段彩蘭有些擔憂地往韋陸追去的方向探望著,沒料到人群中卻正好步出數名藍舟國差爺。
真糟!偏偏挑在這種時候出現!
段彩蘭心中大叫不妙,正想找個地方避避,等差爺們走了再出來,可卻已經來不及了。
「姑娘,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兩個一身官服的差爺帶著兩個士兵裝扮的年輕人走近段彩蘭,其中一名開口便往段彩蘭探去。
而且還沒等段彩蘭有機會開口,他已經又自顧自地接了下去:「還有,你家住何處?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這不似問話,卻是一副官差審案的連番問題,再襯上差爺毫不客氣的語調,先是教心虛的段彩蘭眉頭一蹙,跟著心里也火了。
擺起架子,她蹙眉駁道:「你問我那么多干嘛?我好好一個良民,只是站在客棧前頭又沒做什么壞事,你卻這樣逼問我,好像我是犯人似的!」
雖然覺得差爺極有可能是來找她的,而且段彩蘭也相當緊張,不過由于她時常出宮游玩,所以也很清楚,官差問話時,只要自己有所心虛,那么官差就會馬上盯住自己。
因此在答話時,她不但盡量藏起擔憂的表情,甚至擺出一張冷臉,努力表現得像個當地百姓。
「喂,張山,這姑娘說得沒錯,咱們是找人、不是抓犯人,你沒必要每次一見到單身的姑娘家就擺出臭臉問話吧?」一旁同行的差爺聽了段彩蘭的反駁,僅是幫著搭腔,還不時拍拍同伴的肩膀。
「李駟,我這叫公事公辦!姑麊緩埳降牟顮敯琢送镆谎,顯然并不贊同這樣的指責。
「可是咱們找的是靖國鏡平公主,上頭也吩咐下來了,找著人絕不可失禮,還得把她平安護送回宮!箵u搖頭,李駟不贊同地續道:「雖然不知道咱們藍舟國什么時候跟靖國那么交好,靖國公主又為什么在藍舟國?不過你要知道,咱們找的人是公主哪!」
他說得激動,連聲調都跟著上揚,教張山只想瞪他。
「鏡平公主也是人,我們只是在找人。」張山迸聲。
被兜頭澆了冷水,李駟還是沒放棄,他繼續說道:「總之公主就是跟咱們不同啦!所以你最好別這么問話,萬一遇上真的公主,惹得人家不高興,到宮里碎嘴個幾句,你就死定了!」
李駟說得繪聲繪影的,好似眼前他們正逼問的人就是鏡平公主,教張山露出一臉的不耐煩。
看著他們唱雙簧似地你一言、我一語,教不巧正是鏡平公主本人的段彩蘭內心震驚不已。
該死,還真給她猜中了!
可惡啊!韋陸怎么還不回來呢?她只身一人,等會兒若是敵不過這兩個差爺的質問,那該怎么辦呀?
段彩蘭心中焦急不已,只是表情依舊故作平靜,倒是張山終于忍不住打斷了李駟的長篇大論,狼狠瞪了他一眼,制止道:「你小心點行不行?」
「?」李駟露出一臉疑問,「小心什么?」
「上頭不是告訴過我們,這事得秘密進行?你現在張著大嘴亂說一通……」張山冷著臉往段彩蘭瞟去,又低著聲調續道:「你是想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找鏡平公主嗎?到時候鏡平公主會不會有所提防?那我們還找得到人嗎?」
多虧李駟這個大嘴巴,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把這事聽了去!
到時候讓公主有了防備心,四處躲官差下說,見了差爺問話也懂得閃避的話,那他們要找人豈不難上加難?
「哦,你說這個啊?」李駟困窘地搔搔頭,干笑道:「你說的也沒錯啦!不過我覺得……」
他邊說著,邊跟著往段彩蘭瞧了眼,很快地應道:「一般而言,當公主的應該都氣質不凡、雍容華貴,而且儀態端莊吧?」
「所以?」張山挖出僅剩的耐性,給李駟最后一點面子。
「所以……我說你,不會覺得這看來平凡的小姑娘便是靖國的鏡平公主吧?」雖說這樣的話,似乎有種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的感覺,但在李駟看來,眼前的段彩蘭真的不像個公主。
瞧她一身普通衣裳、也沒什么華貴首飾,表情態度還有著不輸給他們的兇樣,說起話來也并非輕聲細語,像這樣的姑娘家,怎會是個公主呢?
李駟依舊說得大聲,像是完全沒把段彩蘭看進眼里。
「我不管她是不是,一個個仔細盤查單身在外的姑娘家,以便找到我們要找的人,那就是我們的工作!箯埳较騺碚J真,對于李駟這種全然以外表判定的態度感到很不以為然。
也許李駟覺得,反正就是找人的涼差,在外頭閑逛就能有薪餉拿,是件好差事,但他事行絕不坐領乾薪的原則,因此只要讓他逮著一個、他就要問個清楚。
撤下了李駟,張山繼續轉向心緒極度復雜的段彩蘭問道:「姑娘,回答我的問題!
他問得干脆果決,完全沒給段彩蘭半點退避的余地,教段彩蘭心里頭更急了。
怎么辦?真的老實說她來自靖國,那一定會被追問個沒完。
但若說自己是藍舟國人民也不成,因為差爺著問她家住何方,她卻答不出什么藍舟國地方城鎮的名字,等會兒謊言兜不攏更糟。
「姑娘?我們是地方的官差,相信你也聽到了,我們只是想找人,如果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只要照實回答,我們就走人!箯埳揭廊皇且粡埨淠。
「我知道,你們說那么大聲,我看全客棧的人都聽見了!
段彩蘭死命按捺著緊張不已的情緒,她悄悄往韋陸消失的方向瞧了眼,情急之下,終于硬擠出一個聽來還算合宜的理由——
「我在等我大哥!
知道韋陸去追偷兒還沒回來,身為官差的張山一方面是想確定真相,二來是身為官差不能放任賊人,所以他留下李駟,自己則帶著手下,依段彩蘭所指的方向追尋。
領著手下在大街之上搜索了好一陣子,張山終于在街角旁的一處井水邊找著了段彩蘭口中描述的「大哥」韋陸。
「放開我!老子才沒偷你錢袋!」小偷氣得面紅耳斥,在井邊同韋陸拉拉扯扯,引來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
也因此,張山很快便找到了韋陸。
「吵吵鬧鬧的干什么?」張山排開湊熱鬧的人群,走近韋陸。
「他偷了我錢袋,我想請他還給我,但他不還!鬼f陸如實應道。
「誰是小偷呀!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偷了你的錢袋?」小偷吼道。
重復不斷的爭執令韋陸蹙起了眉頭,他很想早點拿回錢袋走人,卻不想為難這個男人,偏偏他死都不肯還,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要證據的話,我有!箯埳阶呓⊥,彎下腰、皺眉看了他一眼,「陳海,你都給我抓過三回了,還不知悔改?」
說著,他眼明手快地舉起手里的劍,拿劍柄往小偷腰背上敲了下。
砰咚一聲,大小不一的三個錢袋掉了下來,在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啊……這是我的錢袋沒錯。」韋陸撿起自己的錢袋,再瞧瞧小偷,「結果你不只偷了我的?」
「這家伙行竊多次了!箯埳绞疽馐窒聦⒂嘞碌膬蓚錢袋與陳海一同押回衙門,然后才抬頭對韋陸說道:「有個姑娘在等你,是吧?」
「咦?」韋陸收起了錢袋,表情顯得吃驚,「這位差爺怎么知道?」
「我們藍舟國官差奉命尋人,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家住什么地方?跟那姑娘什么關系?」雖然那姑娘說他們是兄妹,不過張山怎么瞧都不覺得兩人的長相有哪兒相仿。
要找人,就得把每個有可能的人都當成目標,所以那姑娘說的話絕對不能盡信。
「奉命尋人?」韋陸眉梢一勾,尾音跟著揚起。
斂起訝異表情,他換上一張認真而謹慎的表情,拱手朝張山一敬,應道:「在下韋陸,不知蘭蘭出了什么事?我急著追人,心里可掛著她了!
「蘭蘭?你說那位托我們找你的姑娘?」張山揚起眉,心里的警戒升高了幾分。
記得他們要找的公主,名字就叫段彩蘭,而那姑娘被這男人昵稱「蘭蘭」……會不會太巧了?
「那位姑娘沒事,我只是替她來找你,麻煩你回答我的問題!箯埳讲凰佬牡乩^續追問。
「蘭蘭大概是擔心我又太心軟,放走那小偷。」韋陸露出淡淡微笑,「煩請讓我先趕回去給她個心安,再慢慢回答差爺你的問題,成嗎?」
面對韋陸有些四兩撥千金的回答,張山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是他多心了嗎?這男人看起來雖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回避問話的技巧也是一等一的。
打量了韋陸一下,隨后張山點了點頭:「可以,我想你的妻子應該等得很心急了!
他話中藏話地試探著韋陸,并仔細注意著韋陸的表情變化。
「我想……也是!鬼f陸眸光一閃,跟著再度拱手回禮,「多謝差爺,那就有勞差爺陪我再跑一趟了!
雖說表情冷靜一如往常,但韋陸心里卻是有些錯愕的。
妻子?這差爺指的是蘭蘭吧?蘭蘭什么時候成了他的妻子?
這純粹只是誤會一場嗎?畢竟……他們孤男寡女的一起同行,很難不被人錯認。
不過在弄清楚段彩蘭究竟遇上什么問題之前,他就暫且別拆穿這個謊言吧!
畢竟,這官差口中的事命尋人,尋的也有可能是……
「無所謂,當差的只是奉命行事!箯埳綉,打斷了韋陸的思緒。
同時,他也在心里冷哼了一聲。
女的說兩人是兄妹,這男人卻對他指稱兩人是夫妻沒任何反駁?這情況太讓人起疑了,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說謊?
還是說……兩人都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