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痛……全身都痛~每清醒一分,身體的疼痛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令人無法忍受。
嘶~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骨頭象要散了,是在做夢嗎?只是這樣的夢會不會太真實了?還有味道,消毒水味好重。
盛豐味的手指動了動,眼皮也微微的顫動著,慢慢慢慢地睜開,視線逐漸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懸在半空中的點滴瓶。
這里是醫院?她怔了一下,無緣無故,怎會到醫院來了?怎么回事?她記得和蘇芳行約會,然后呢——她想起來了,蘇芳行那個王八蛋。
和記憶一起回籠的是她的怒火,她激動的握緊了拳,然而身子一出力,痛覺更清楚犀利了,她痛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嘶~好痛!彼矶纪矗降资莻侥睦?接著她又想起——對了,在她摔下樓滾得頭昏眼花之際,好象有強迫一個人與她“同舟共濟”,那個人……是她眼花嗎?她仿佛看到亞薩斯。
可怎么可能,她想到剛好這幾天,利恩斯和某大企業換新約的事上了新聞,新聞上的那個老外并不是亞薩斯,沒道理象他這樣的高層在這里,合約是別人簽的。
比較可能的是,人在危急時,都會想到自己心中最信任,最重要的人,就象是小孩子跌倒時會哭著叫媽媽一樣。也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他吧?
亞薩斯……她以為好些年,忘得夠徹底了,可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從那只被她抱到破爛,卻老是無法下定決心丟掉的泰迪熊就看得出真正心意了。
她呀她,人人眼中的天才,其實還滿蠢的。
一想起他,她忍不住的長嘆了口氣,他和那金發美女后來怎么了?結婚了吧?當初她作了獨立自主的決定后,她還在美國時曾偷偷跑到利恩斯在美國的分公司看他,人是看到了,也同時看到那金發美女。
亞薩斯是那種很專情的男人,一旦喜歡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不結婚。
真是,又來了,只要一想到他,又會沒完沒了,接下來她是不是又要想,結婚了,那他們生小孩了沒?生了幾個?孩子又象誰……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夠了!
同一個姿勢躺久了,真的很不舒服,她想翻身,然而身子一動又是一陣扯痛。
天吶,她的頸子是怎么回事?象是灌了水泥似的轉不動,她心頭一驚,掙扎著想起身,一動,那種活似全身遭到強力拉扯的可怕痛覺使得她只得乖乖的躺回原處。
這時正好有個護士推著一些放著針筒,藥包等醫療器材的推車走了進來!昂眯┝藛幔渴⑿〗。”
“全身都痛!蓖吹每煲赖,那感覺象是身體里里外外布滿又扎又刺的針,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會使得那些針毫不猶豫的扎人。
“針里頭有加消炎止痛的成分,不過劑量不高,這幾天你忍耐些!弊o士利落的把快滴完的點滴換了一瓶。
“我到底怎樣了?”怎么她的頭好象無法隨心所欲的轉動?
“頸項嚴重扭傷,左手有三指斷了,所以接下來你有一段時日活動起來會不太方便。等一下醫生巡房,你可以問得更詳細點!辈贿^,真的想下床走動,應該不至于不被允許。
頸項嚴重扭傷,右手有三指斷了?真的“中大獎” !
見盛豐味沉默不語,護士安慰道:“摔下樓是很不幸,可依盛小姐的情況,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她邊說邊替她量了溫度,血壓。
這位護士沒發現她眼神一直很奇怪嗎?拜托,她的頭沒擺正,眼睛角度吊得老高,很痛苦唉!靶〗,我可以坐起來嗎?”
她連忙按了床邊的按鈕,床頭慢慢升高,盛豐味被推起。
“可以了,就這樣!
護士結束了例行公事,要離開之際,盛豐味叫住了她,“不好意思,再請問一下……”
她想到那個被她拖累,陪她一直滾下樓的高大男子,“請問,除了我之外,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和我一起被送過來的男人?”
那個男的不會運氣這么好,一點事都沒有吧?若真的是這樣,真要打聽他平時上哪間廟拜拜。
“那位先生啊!弊o士臉上突然一陣激動,象是有人提到她的白馬王子一樣眼神一陣夢幻。“他很幸運,只有手有些扭傷,小擦傷!眮喫_~戴樂可是國際名人呢,不過他們醫護人員被上頭的人告知不準宣揚,據說戴樂先生生性低調。
真奇怪,就不曉得這些大富豪,大企業家為什么要這樣低調,出風頭不好嗎?尤其象他這種氣質超優的大帥哥,更有出名的條件。
“也就是說他沒事?”真是好運吶,畢竟是她拖累了人家,聽到對方沒事,她放心多了。
“沒事!
“真的?可他和我一塊滾下階梯呢!边@年頭怪事特多,曾看過新聞,有人車禍不見傷,到醫院檢查也沒事,可隔一天就人間除名了。
“他是昏死過去,和你一起被送來醫院,不過與其說他和你一樣是被撞暈的,不如說他過勞,太累了而產生了短暫的昏迷!
“咦?”過勞?
護士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象他那種人,事業心強,事業又做得那么大,他——”
正要分享八卦時,高她一屆的學姐探頭進來。
“你果然在這兒,803那位先生的藥你是不是少送了?”
“喔?他有藥嗎?”
“廢話,林主任開的,方才他巡房時還問那個病患……”
兩個護士很快的離開了病房,留下了尚未聽到“重點”的盛豐味。
事業心強,事業又做很大,還過勞?誰?
唉,真是,管他是誰,反正人家沒事就好,反倒是她自己,一堆問題要解決呢。
她今天出門時把手機忘在家里,而這病房里……顯然沒電話,當務之急,她得找公共電話打給旅行社,說她受傷要請假一段時日。
好不容易得到醫生許可,她才以著“向左看”的奇怪姿勢,很緩慢的龜行去打電話,基本上她的腳除了一些擦傷外并無大礙,不過若她走太快,勢必牽動上半身,那足以痛得她倒地痛哭。
試想,一個明明往前走的人卻老往左看,眼睛又努力想往前看,三不五時猙獰的齜牙咧嘴,那模樣說有多滑稽就有我滑稽。
好不容易走到公共電話的一角,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就讓她汗流浹背,痛得直冒汗。
打電話到旅行社把事情交代好,她再打給鄰居鐵錚錚,她想麻煩她幫她喂貓,她家的胖貓卡布可是很重吃的。
可不知怎么,電話一直打不通,第一通“嘟”了十來聲,進入語音信箱,第二通一樣,到了第三通還是嘟個沒完時她放棄了。
那粗線條的家伙,不會又忘了帶手機吧?算了,有嘴說鐵錚錚,她自個兒還不是一樣。
她想了想,改打給酈明緋,仆人說她老公到法國出差,把她也打包上機了。
簡圣德和夫婿到美國考察,一個月后回國。
沈殊色總找得到吧?結果,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人……每個人都甜蜜蜜的呢,打了那么多通電話,她說不出自己目前在醫院這樣的話,感覺上象在破壞人家的好心情,難得的假期。
再想了想,出門前才倒了一盆子的貓飼料,也換了干凈的水,貓沙倒了新的一袋,應該可以撐個幾天吧?而且卡布被她養得肥肥的,早超重了。
猶豫了一下,她把話筒掛回去,突地,一股莫名的心酸無預警的突襲著她。
不,不該是這樣的,她早就習慣一個人了,不是嗎?一定是因為身體不適,她才會想太多,沒事的,沒事的,只要出院后,就不會因為太無聊而胡思亂想了,對,一定是這樣。
可腦袋里是這樣想,偏偏心里卻不是這樣的理智,想哭的時候,無助軟弱的時候,希望有個人可以依靠是每個人都希望的事,即使是女強人,男人亦然。
以往每當她遇到挫折時,她會把自己置身在人群中,讓熙熙攘攘的喧鬧聲幫助她忘了不快,或者去看部搞笑電影,藉由大笑重拾在挫敗中損失的能量……可是現在她這樣,哪兒也去不成,只能任由負面情緒在心里不斷的膨脹卻無處宣泄。
想到單身,目前還一身傷的打電話到處求救的自己,沒來由的脆弱和無助助長了一直以來以為習慣了的寂寞,她突然好想,好希望,好需要借一下誰的肩膀讓她依靠一下,好好哭一場。
可她……居然連個可以在這種時候小撒嬌一下的親人或朋友都沒有。
她不想回到病房,慢慢的走向逃生門的方向,高樓層的樓梯間鮮少有人走動,正好可以讓她沉淀一下,她專注于自己的情緒,沒發現有道挺拔的身形尾隨在身后。
這間醫院的樓梯間照明不佳,雖不致伸手不見五指,可真的也滿暗的,如果是在平時,她大概會不客氣的批評一番,然而現在反而感謝這樣的昏暗不明,因為這樣,即使她哭得太難看,也不會太明顯。
連哭都得要這樣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當人真辛苦……想想,又沒人認識她,她大可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是啊,連個認識的人知道她寂寞也沒有……一思及此,她眼淚撲簌簌的直掉,“嗚~”
哭得太傷心,抽抽噎噎之際難免動到扭傷的頸項,疼痛使得她更加氣惱,覺得是不是所有的倒霉事都叫自己給遇上了。
她哭得形象全無,涕泗縱橫,伸手摸了摸身上,連面紙都沒有,更甭說手帕,她懊惱的嘟囔了聲,“討厭!”
“我想你需要這個!
身后突然傳來這么一句,盛豐味嚇得差些尖叫。
法……法語?這不是最令她訝異的,法國人不會因為到臺灣來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不會生病,或是沒法國人到醫院探病,甚至對方是法國醫生……而是,這是她熟識又久違的聲音。
亞薩斯?
不可能吧?再度產生幻覺嗎?“你……”盛豐味的心跳得好快,她沒立即轉身,一方面是身體不便,另一方面……如果,如果真的是他呢?這樣的不期而遇,她心里毫無準備。
亞薩斯繞到她面前,“好久不見了,VIVI.”
“……”真的是他,亞薩斯,她不是在做夢,不是。
努力轉過身來一看見他,一股心酸涌上心頭,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主動投入他懷中,哭得好委屈,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