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起,韋倩琳揉掉手中的面紙,走過去探門。
“是我!标愓拙暢T上的貓眼揮揮手。
她吸吸鼻子,打開大門,沒戒心地逕自往客廳走,回過頭——
“你干么帶他上來?!”他背后居然站著倪光爵!早知道就不幫他開門了……他怎么可以這樣出賣她?!
“我以為透過這個人的手,這些水餃的附加價值馬上就增加了!彼钢改吖饩羰种辛嗟拇蟠樱庥兴傅匦χf:“但記住,是我付的錢!睘樯撇挥酥,絕非他的風格。
倪光爵不明白他的話中之意,韋倩琳倒是因為他的“多嘴”,一臉窘忿。
都什么時候了,他居然還記仇那天吃不飽,拿這件事來消遣她。
“你們聊,我改天再來吃水餃。”
而且還丟下她一個人?!
“欸……”她想阻止他離開,又不想靠近站在前頭的男人……
大門一關,客廳里只剩無言相對的兩個人,他沉著臉不說話,氣氛僵得讓她有些不安,不過想了想……這里可是她家耶!
“總經理來這里有什么事?”她板起臉,拿出主人家的架勢。
他正環(huán)視她的屋子。相識四年,她對他家了若指掌,他卻是頭一次走進這個溫馨雅致的地方,發(fā)現里頭有不少花花粉粉的擺飾,襯著滿屋柔和色調,有種可愛的舒適威,顯得相當女性化……廢話!她本來就是女人。
“先把這些水餃拿去冰箱,不然會壞掉!
她瞅著他,沒好氣地接過那袋讓她現在處境尷尬的水餃,突然覺得陳兆緯這根本是想整她嘛!
“以后你懇吃水餃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請我媽多準備一點!眲倓傇陔娞萋犇悄腥苏f她特別愛吃他家的手工水餃,他的心情就像當年第一次接到訂單時的興奮。
“我要吃的東西不必麻煩總經理。如果沒其他事情,我就不送了!彼髦s人,覺得這種“員工優(yōu)惠”實在莫名其妙,她不需要也不想看到他。
倪光爵移動腳步,卻沒走向大門,而是朝她靠近,看著那雙紅腫的眼睛和泛紅的鼻頭,說話還有一點鼻音,聽得他不舍又內疚。
墨黑眼瞳沉望著她,輕嘆一聲。
“首先,你錯了,我并沒有和那些人一樣,把你當成一個主動爬到床上勾引老板的女秘書。我知道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彼\懇地澄清,這四年來的相處可不是只有時間的累積而已,他對她自然也有一定的了解與信任;蛟S曾經在心里遷怒過她那晚的“不反抗”,但真正主動的人是他,又怎能把這責任往她身上推。
尤其在發(fā)現她將清白的身子給了自己,他更是羞愧自己的所作所為,氣憤她的不值,那全是因為他知道她這么做的動機,真的只是愛,傻傻地愛上了他這個不懂她心意,甚至可能完全無法給她任何回應的男人。
所以,連他都懂的事,她怎么能對自己產生動搖?不管誰如何質疑,她都應該對自己的人格有信心啊。
他說她不隨便,沒有輕視她……
韋倩琳望著那雙不像說謊的眼睛,忍不住要感到開心,但又怕那也只是一個“事與愿違”的說法。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那么想。
“再者,我為這些日子里的冷漠與憤怒跟你道歉!彼\心誠意賠罪,希望她理解真正的原因后,別再因此受到傷害。
“其實我并不是討厭你,而是無法原諒自己好像跟那個女人做出一樣的事,雖然時間點上不算背叛,但才解除婚約沒多久就馬上跟另一個女人發(fā)生關系,尤其是那么熟悉的你,這讓我一時間很難接受,對你……感到很慚愧。不太曉得該如何面對,特別是——”
“不是你的錯,是我昏了頭,沒阻止它發(fā)生!彼龑嵲诓幌胨^自責,因為這件事上她真的要負起更多責任——在心態(tài)上,她是明知道他會后悔,還是照著自己的感情走,單方面決定做了這件事,沒有推開他。
“你后悔了?”
她搖頭。最可怕的就是她到了這種地步還是執(zhí)迷不悔,即便一顆心遍體鱗傷,到處布滿“希望”的灰燼,但若再回到那夜,她想自己還是會作出同樣的選擇,渴望被他擁抱的溫暖,渴望他眼里有她……
“幸好沒有!
“……?”她怔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眼中除了歉意,還摻著些許溫柔……他在笑什么?
“最后一件事……我也喜歡你!彼@愣的小臉,含情脈脈地告白一直說不出口的感情!鞍涯惝敼ぷ骰锇榈臅r候沒想過這些,只覺得很欣賞《韋秘書’的工作能力,其他方面也沒有讓我不滿意的地方?墒钱斘易屑毩粢,才發(fā)現你好像不只在工作上吸引我,其實有很多地方都讓我心動……甚至太接近就會心跳變快,手心冒汗……當別人也注意到你很漂亮,我覺得……很不是滋味……”
她眨眼再眨眼,心想他臉頰上兩片“黝黑”過頭的暗紅,該不會就是所謂的害羞吧?
“當你答應去相親,說想快點找個男人結婚的時候,我很不高興,也很緊張。后來聽到你有約會,就故意叫你加班,丟一堆事情給你做——”
“你果然偷聽我講話!”
深情的目光別開兩秒,男人假裝沒聽到她的“插嘴”,更不可能解釋自己也有“不小心”看到她的行事歷和便利貼,繼續(xù)拉起她的手。
“剛才看你被那些女人罵,我既心痛又生氣,很后悔當初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才讓那個女人有機會出去放話中傷你,害你背負那種莫須有的罪名,為了我名譽受損……”說到這,倪光爵簡直愧疚得想去撞墻。
沒想到他的一念之仁,不愿口出惡言,替林芷云保留了一點顏面,到頭來竟會害慘無辜的她。再加上他太顧忌感情上的“前車之監(jiān)”,這次想更碓認清楚自己對她的好威不是一時賀爾蒙作祟,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愛,結果這一拖,居然招來天大的誤解!真是自作自受,后悔莫及。
“對不起,倩琳,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真的錯了,不過……你還愿意愛我這個沒血沒淚無感失良的腦殘患者嗎?”他把她的手握得好緊,仿佛害怕她會從此離他而去,不再給他一個愛她的機會,贖自己犯下的多條罪狀。
原來跟一個人掏心掏肺的告白,是這么“提心吊膽”的一件事,過去他從沒這么忐忑不安過,好像她說一個“不”字,他的心臟就會因此碎裂,劇痛而亡。
“干么這樣說自己!彼龖蛄搜鬯妇吻艺J真的表情,輕撇開頭。
他叫她“倩琳”,她的名字,不是韋秘書,無關她的職位……
噢,她必須承認自己真的很沒用!光是聽到他用那么誠摯低柔的語氣喚著自己的名,她的“氣焰”已經弱了一半,更別說他還一一解釋了他的真心,夸她漂亮,為她抱屈,拉著她冰涼雙手的掌心真的熱得沁汗……教她這個本來就抗拒不了他魅力的人,如何再懷疑他的口不對心。
“是你朋友說的!彼麚䦟嵰源。
“他果然是我的好朋友!彼p哼,覺陳兆緯真是她的良師益友,改天一定要好好請他吃頓飯。
“……”倪光爵汗顏,對自己“罪行”啞口無言,不過握住她的手可一點兒也沒放開,腦袋努力思索著要怎么說服她接受他遲來的愛,這方面經驗實在匱乏得很。
“我……你……我……”他試圖想說些什么,但面對她漠然無語的臉龐,平常靈光的腦袋就是擠不出像樣的話。
她斜睇那個支支吾吾的男人,頭一回發(fā)現他講話可以這么沒有重點,但表情卻凝重得像要作出什么生死交關的重大決定,嘴巴一張一合,簡直像快斷氣的魚。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害她也跟著呼吸困難。
“我到底要說什么、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想不出來,直接問吧!
“先放手!彼换卮,只要求跟他“切割”。
“放開后,你還會讓我牽嗎?”他惶惶然地要求一個承諾。
“不知道!
“那等你想好我再放。”
“哪有這樣的!”到頭來,倒成了她的問題了?!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憑什么這么無賴的要求她給答案。
“有,因為我太愚蠢,不知道要怎么請求心愛女人的原諒,但又太害怕失去她,更無法原諫留不住她的自己,所以只好緊抓住她,除非她答應我可以記仇、生氣、懲罰我,但絕不能不要我,一定要讓我留在她身邊,不然我不放……不敢放……”
他行為霸道,態(tài)度強硬,但望著她的眼神卻溫柔得像一池清潤暖泉,氤氳著他發(fā)自肺腑的情感,也摻著真誠的悔意……他不能再錯過她了,真的不行!即便要用這么死皮賴臉的方式,他也想留住她的心——
“倩琳,你……可以繼續(xù)愛我嗎?”
你……真的……不可能愛我嗎?
看著他,她想起自己的“曾經”。那種滿懷期盼,不顧自尊而寧愿卑微地向人“求情”的心情,是那么酸、那么痛……
她真的應該恨他,重重教訓他一頓的!
然,她的心卻只是軟得能夠體會他此時的感受,隱隱揪疼,不忍讓這男人也嘗到被拒絕后,那更悲傷、絕望的痛苦……
他看著她低下頭,久久未語,心里的期望也一層層往下降,壓低他寬挺的雙肩。
他并不絕望,也不會就此放棄,但面對她意興闌珊的淡漠,還是難免挫折,垂頭喪氣,誠惶誠恐地想著萬一自己真的被她徹底討厭,再也不想保留一點感情給他怎么辦?他真的不太會追女人……可惜這個難題又不能拿去問“韋秘書”!唉……他這幾年果然太依賴她了是嗎?唉……
“我愛,一直都愛啊!
他猛然抬頭,看見一張目眶含淚的笑臉,雙眼彎彎盈著水光,像兩勾柔情的月牙,也似兩顆耀眼的星子,藏在她瞳中,引動他心跳……
“愛我是件那么痛苦的事?”他拭去她眼角的淚,幽自己一默,也想給自己一拳——不,是很多拳。
“嗯,很痛!彼匀灰膊豢蜌獾厮崴。
“很痛還是愛?”他卻笑了。
“我自虐嘛。”韋倩琳噘著嘴,覺得她心軟得讓自己唾棄!直瞅著那個害她染上這“惡習”的罪魁禍首……居然還有臉笑得那么開心?!
“以后我不會再讓你痛了!彼么邕M尺的將她拉近,半摟在懷,溫柔地承諾。
她凝望那雙海水般的黑眸,看見一望無際的深情,心不痛,卻反而感動得更想哭了……
這根本不像會在現實中發(fā)生的事,老天!他真的是“總經理”?真的沒有再喝醉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