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稱不上完美,頂多就是差強人意,因為她實在是太緊張了。
傅筱安來不及體會什么,吻就倉卒結束,她低垂著腦袋,僵立在趙棠雍挺拔的身側,恍惚的大口呼吸著。
“你的吻技顯然有待加強!背爸S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
她好窘,窘得兩頰發燙。
該說什么?難不成要她去路邊找一堆人來模擬學習,以便改進?她就不信他會同意!
不滿的情緒無預警的高漲,別開臉,她賭氣的脫口而出,“那你就給我學習的機會,不教而殺謂之虐,這道理你應該懂吧?”
然而一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傅筱安馬上后悔了。
天啊,她竟然挑釁他,挑釁她那高高在上的金主!看來她這個蹩腳情婦,恐怕過不了試用期就會被掃地出門了。
偷覷了他一眼,她馬上道歉,“對、對不起!
超棠雍僅是雙眸微瞇,“傅筱安,一個人一天只能夠死一次,如果我是你,就會無時無刻都提醒自己務必把嘴巴閉上,因為多嘴的人,通常死得特、別、快!”
撂下警告,他旋即轉身離開,撇下不安的新任情婦,繃著一張臭臉快步走向?吭谖萃獾淖。
然而在上車之后,他卻忍不住笑了。不教而殺謂之虐?很好,該討好他的情婦竟敢出言教訓他,看來她是活膩了。
不急、不急,來日方長,未來多得是跟她交手周旋的機會,他一定會讓這個女人知道,挑釁他趙棠雍的后果,并不是她所可以承擔的。
“副總裁,時間不能再耽擱,我們該出發了。”張秘書提醒。
“嗯,走吧。”趙棠雍突然心情大好。
盡管內心詫異不已,一堆問號占據心頭,張秘書還是聰明的假裝沒有看見老板反復的情緒,只有在離去前,禁不住納悶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剛剛發生什么事了嗎?印象中的老板,可不曾笑得這么自在開懷。他忍不住對屋里的女孩好奇了起來。
這廂,傅筱安癱坐在米白色的沙發上,為自己的莽撞捏了一把冷汗。
這男人太可怕了,老是這么不按牌理出牌。
用手指碰觸自己的唇,回想方才倉卒的吻,傅筱安心里冒出一種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粉紅色心情。
她不是沒接吻過,只是以前跟男朋友的吻,她總是很抗拒,因為前男友戒不掉的煙癮,老是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跟煙灰缸接吻。
可趙棠雍的吻不一樣,清爽中隱約還有股叫人來不及品嘗的薄荷微甜。
天啊,傅筱安,你在胡思亂想什么?羞不羞人啊——
甩動腦袋,甩開趙棠雍,甩散心里的奔騰,她趕緊逼自己放空,不再去想那個男人。
。
“啥?要我陪他去聽音樂會?”
當天下午,傅筱安接到張秘書的通知電話,始終缺乏身為情婦自覺的她,著實難掩驚訝。
即便是臺灣這樣的小島國,由企業出資來發起藝文慈善活動早已經不是新聞,尤其是震達集團這樣有指標性的企業主,公益活動的支出早已成為該集團內部每年固定撥出的一筆預算,為的就是希望在投身公益活動的同時,也能塑造一個正面的企業形象,繼而帶動臺灣相關藝文產業的復蘇。
今天是震達慈善音樂會的第二場演出,有別于第一場音樂會的冠蓋云集、政商名流大會集的盛況,接下來的三場則是開放給喜愛音樂的普羅大眾自由購票進場聆聽,雖然氛圍上會顯得平民許多,然而相對的,那些媲美擾人雷射光般的鎂光燈也會收斂許多。
不想帶著社交面具,只希望能靜靜聆聽喜愛的音樂,所以趙棠雍低調的選擇今天晚上的場次。
而他,也沒忘了他的新情婦,特地點召她出席作陪。
“對,今天晚上七點半準時開始。副總裁要我提醒您,請穿著正式服裝,車子會在音樂會開始前的半個小時去接您!
傅筱安花了一點時間消化耳朵所聽到的東西。
對于那些名人所熱中的西洋古典音樂,她根本是一竅不通,只喜歡舞臺性豐富的歌劇,勝過那些寓意深奧的交響樂曲,她不懂莫札特、巴哈,但是她喜歡歌劇魅影、西貢小姐,然而現在卻被邀請……或者該說是被告知即將出席她所陌生的音樂會,不禁擔心起自己會褻瀆了演奏者。
可是,她又有什么權利說不呢?
從昨天起,她拿著支票兌現五千萬元之后,就已經是屬于趙棠雍的情婦了,她有責任、也有義務出席趙棠雍希望她出席的每一個公開場合,包括陪伴他吃飯或者聽音樂會。
她連身體、精神都賣給他了,對于他點召她的出現,自然也是責無旁貸。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后,她答應了出席,只是婉拒接送!安挥寐闊┝耍嬖V我地點,晚上我自己過去就好。”
傅筱安還沒習慣像個嬌貴女子,出門就得被接送,雙腳與大眾運輸系統還是理所當然的占據她的行動模式。
“如果您堅持的話,我會轉告副總裁的。”張秘書禮貌的說。
“謝謝。”
然而當她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往會場時,她后悔了,后悔對臺北的交通太有自信了,這一路上,她不是被困在車陣里動彈不得,就是被車廂里的可怕人潮擠得頭暈目眩,好不容易終于跳下捷運后,她一路狂奔到了音樂廳,相較于趙棠雍的英姿颯爽,上氣不接下氣的她顯得狼狽不堪。
久候多時的趙棠雍瞇起眼睛,表情不悅的看著情婦,怎么也想不透,為什么在這種天氣里,她額上竟會泌著夏天才有的汗珠。
“不要告訴我,你是一路跑來的。”
“當然不是,我搭了公車轉捷運,然后從捷運站走過來的,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會一路跑來?”她氣喘吁吁的回答。
她說她不是笨蛋,可是看在他眼里,實在想不出眼前的她跟笨蛋有什么兩樣。
“下一次,請不要說你要自己過來,如果可以讓你表現得從容優雅一點,我不在乎浪費那一丁點的車程。”
聞言,傅筱安趕緊拿出鏡子,偷偷看了一下自己。
也還好啊,除了發些汗,她沒有什么不對勁!
趙棠雍拿出手帕,“把汗擦一擦,音樂廳里有冷氣,你最好別因為這一點點的狀況就給我感冒生病,我可沒那個閑工夫照顧你!
嘖,真冷漠,她也不敢奢望高高在上的他會照顧她。傅筱安噘著嘴偷偷嘀咕,接過他疊得方正的手帕,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臉上的汗拭凈。
“可以走了吧?”
“可以!彼拔⒌幕貞徊顩]跪下去叩謝圣恩。
趙棠雍走在前方,像個王者似的,不過,此時他腦海中都在想著身后的女人。素顏、直發,珍珠耳環搭配一絲不茍的黑洋裝,是很正式,但是,總讓他覺得有說不出的怪。
想了老半天,他終于想出問題出在哪里了。
“你知道今天是要來聽音樂會吧?”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傅筱安猛地停住腳步,像是盯怪物似的看著他,不忘暗自慶幸自己竟能及時煞車,要不,撞上她的金主,這男人不氣得吹胡子瞪眼才怪。
“我知道!”
“那你干么穿得像是要去拈香參加喪禮?”
拈香參加喪禮——“我哪有!”虧她還特地慎重的跑去買了一對珍珠耳環來搭配,他竟然說她活像是要去參加喪禮,實在太傷人了!
“有!壁w棠雍一口咬定。如果再配上一串念珠,那就更像了,當然,他沒有說出來。
“明明是你自己交代說要穿正式服裝的!”
“我沒說你的服裝不正式,只是,很像是要去悼念亡魂!
“趙棠雍,你——”為之氣結。
瞇起眼睛,他低聲說:“誰說你可以對我指名道姓的?收斂一下你的口氣。”順便瞪她一記警告。
傅筱安鼓著臉,半晌,像是戰敗的公雞,默默閉上嘴巴。
好,她是情婦,要乖巧順從,面對金主的所有不滿,要卑躬屈膝的全盤接受,誰叫她的人格自尊賣了五千萬元呢!
“是,對不起!彼洁熘狼浮
趙棠雍豈會看不出她眼里的叛逆,可見到她盡管如此,還是咬牙說出道歉的模樣,又覺得有趣極了。
看來,這個傅筱安還頗懂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比起先前那種橫沖直撞的堅韌好多了,至少,現在的她知道該保護自己,不讓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聰明的第一課,她果然沒浪費太多時間就拿到學分。
莫名覺得開心,他逕自朝她伸長手臂,不分由說就把她摟在身側,親密得就像是一對難分難舍的戀人。
“欸,我渾身汗臭味欸!”她試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看在你昨晚陪著沒洗澡的我睡了一夜的份上,我今晚可以勉為其難的忍受你的汗臭味,你說,我這算不算是一種投桃報李的好行為?是不是應該可以得到一點獎賞?”
“什么獎……”話沒來得及說完,霸道的吻就堵住了她發問的小嘴。
她被吻得氣息岔亂,整個胸腔差點就要爆裂,幸虧下一秒,這個男人難得善心大發的放過了她,要不然,只怕她真的會昏死在當場。
“你、你、你……這是公共場所欸!”她氣息紊亂的低聲抗議,卻掩不住嗓音里的激動。
“那又怎樣?也不過是一個吻而已,臉就紅成這樣,萬一我真做了什么,你不就……”擰擰她的臉,他意有所指的對她挑眉。
傅筱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頓時不甘示弱的仰頭對上他的眼,“你不是要我假裝嗎?看來我的假裝嬌羞,徹底滿足了你大男人的心態,情婦這個工作,也沒有我想象中的困難嘛!”
哦,這是在挑釁他?
趙棠雍笑了笑,手指捏扣住她的巧致下顎,指腹狀似隨意的撫過她唇瓣,“很好,比我想象的還進入狀況,看來這五千萬有那么一點值得了!
倏地,笑容不見,手掌緊緊扣在她腰際,占有的摟著她走進會場。
來日方長,他趙棠雍絕對會好好調教她,好讓她知道挑釁并不是一種好行為,尤其不是一個情婦該做的。
她惹毛他了?因為他的臉部線條緊繃得厲害。
哎呀,傅筱安,你這個情婦真是糟糕,動不動就要激怒金主,當心待會就被開除掃地出門,看你拿什么來抵那五千萬!
可是要道歉嗎?還是別說話好了,省得又激怒他。
挨坐在趙棠雍身旁的座位上,當燈光漸漸暗了下來,傅筱安思考到最后,冷不防伸出手挽住身旁男人。
趙棠雍似是被她突然示好的舉動嚇了一跳,目光飛快掃來。
她卻佯裝無視,把視線落在前方的舞臺上,那姿態仿佛是在說——好了哦,這就是目前她所能給的退讓,要再多,她傅筱安可給不起了。
真驕傲!好像他才是那個該討好的情婦。趙棠雍勾唇輕哼一聲。
既然她拗,他自然會找時間好好的馴服她,對他來說,女人可以驕傲,但是,得在他給的范圍里驕傲,超過了,就不是被允許的了。
他收回目光,暫時接受她的示好。
原以為這會是個不錯的夜晚,可惜……
當指揮手中的棒子宛若魔杖般施點法術,首席小提琴手的精湛弦音帶出了一場氣勢磅礴的音樂饗宴,可他身旁的女人竟然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里,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她囂張的枕著他的肩膀,肆無忌憚的在他耳邊發出屬于睡眠的深沉呼吸,任憑他怎么搖晃她,她都不動如山。
她的睡容讓人又氣又羨,氣她怎么可以如此放肆的大睡特睡,羨她竟然可以如此安心的枕在一個操控她生死的男人肩上。
散場的音樂會場,趙棠雍殺氣騰騰的瞪著身旁的女人,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明明生氣,卻又放任她一直睡,得不到解答,他只能更氣。
只見傅筱安勉為其難的睜開恍惚的雙眸,忘我的伸了懶腰……
“傅筱安——你竟然敢給我睡到打呼!”
等她意識自己做了什么,羞愧的紅潮立即從腳底板迅速蔓延到她的頭頂,徹底淹沒她整個人。
她踐踏了他喜愛的音樂,但是,卻也間接給了趙棠雍一種被女人依賴的驕傲,雖然當事人還不知道,還在老羞成怒的咆哮。
這算不算是不完美中的小小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