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也有些憔悴。昨晚為了元朗,和鄭毓廷激戰了一夜,此刻她甜美的臉上掛著醒目的黑眼圈。
“我和你爹商量好了,你拿著些值錢的東西,依照宇條上的要求,自己去見那個人!彼吔淮,邊將帶來的早膳擺上桌。
“我一個人?”鄭元朗有些害怕,看著面前的食物知沒有胃口。
宋雨薔拿起飯菜喂他,“我們會在暗中保護你,但我們不能露面,免得打草驚蛇!
“我也要裝成不知道,對不對?”
”聰明!
“你們……真的會跟著我嗎?”他還是不能安心。
“你想想,自從你認識姐姐后,見過什么事情姐姐沒辦到的?”
宋雨薔得意的問。
鄭元朗一看她得意的嘴臉,心里的惶恐立即消失!敖憬?你都當人后娘了還好意思裝少女?”
“你說什么?”她亮出拳頭在他面前揮了揮。
“沒,姐姐……”
“喔呵呵呵呵!”
唉,有這種后娘,不知道是他比較慘,還是他爹更可憐?鄭元朗不禁為父親憂煩。
午時,街道行人稀少。
宋雨薔拉著鄭毓廷尾隨鄭元朗,走在空曠的大街上。
兩人的外貌經過一番喬裝打扮,戴上假發、畫了滿臉皺紋,裝扮成一對老夫婦;宋雨薔一手拄著拐杖,鄭毓廷則是換上粗劣的衣裳,讓人完全想像不到他們的真實身份。
一路上,鄭元朗都沒有察覺到他們,旁人比沒發現他們的跟蹤。
只是鄭毓廷始終冷著一張臉,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
“你不要陰沉著臉嘛,會讓人懷疑你是不是什么危險人物。”宋雨薔不停的勸告他。
鄭毓廷的面色卻更加陰暗。“這簡直是在兒戲!
“你跟我約好的,今天一整天都要陪我的,不許反悔!”她擔心他自行離開,干脆丟開拐杖,整個人賴在他身上。
“至少你該讓我帶上護衛……”
“人多了會被發現的。你不用怕,我很強,會保護你!”她不等他說完話,搶先拍胸口保證他的安全。
“我不用你保護!”
“噢?莫非你怕我出意外?”宋雨薔聽出他話里的關切,涂得蒼白的臉上散發出喜悅的光芒。
鄭毓廷無言以對。她總是令他深感挫折,又難以棄置不理。
即使此刻,她戴著花白的假發,臉上畫滿皺紋,但被她清澈的眸子凝視的他,仍會心動。
看她笑得如此喜悅,即使她的五官因裝扮而畫得快分不清了,他卻還是覺得她可愛。
“嘿嘿。”宋雨薔左右張望,見無人注意,偷摸了他的臉一把,猶如輕薄良家婦女的登徒子那樣邪惡。
“你老了也一定是個好看的老頭。”
兩人的心思不約而同的想到:就算對方白發蒼蒼,面容蒼老,彼此仍看不厭煩……也許,這輩子真是注定要相親相愛了。
鄭毓廷沉重的嘆氣。他認了,上輩子一定欠她許多債,今生才掙脫不出她的魔掌。
“自己走,大街上別發騷!彼f般無奈的拉她站好。
她一站好,立即輕踩他一腳!罢f話給我留點口德。附近也沒什么人,這個時間都去吃飯了,誰會看見?哼!”
“來了。”鄭毓廷望向前方的眼眸閃過一抹寒光。
宋雨薔立即凝神望去——
鄭元朗依照字條上的吩咐,頂著大太陽,站在一家客棧外等待。
過了一會兒,一名乞丐打扮的男子,從巷子里慢慢走出來,四下環顧,謹慎的朝鄭元朗靠近。
“那個人……”宋雨薔見狀,揪住鄭毓廷的衣袖。
“再看看!编嵷雇⑵届o的吩咐。
聽著他的聲音,她感到安心,不由得認為,就算他沒有權勢,也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不會讓他愛的人受到傷害。
她又露出甜甜的笑,惹得鄭毓廷險些翻白眼。
幸好街上行人少,否則她一臉幸福又癡纏著丈夫的姿態,定會招來萬眾矚目,流言蜚語。
那一頭,鄭元朗和那名乞丐裝扮的男人低聲談了些什么,接著他就跟著乞丐走進巷子里。
“這條街我來過,那條巷子通往河邊,附近沒什么住戶。”宋雨薔拖著鄭毓廷就要跟上去。
“我過去,你待在這!”他按住她的肩膀,語氣強硬的命令。
“不——”
他神情堅決,“聽我這一次!”
她眼珠子轉了轉,語氣溫柔的迷惑他,“我們是一家人,有事情應該一起承擔才對。”
“你——”
“聽我這一次?”她柔聲道。
鄭毓廷語塞了。他又有哪一次沒聽她的呢?
宋雨薔忍住得逞的好笑,與他走向街尾處的巷子。
每當走在前面的乞丐回頭查看是否有人跟蹤,他們就飛速閃避,仿佛偷情的男女,鬼祟至極。
那名乞丐帶著鄭元朗到了河岸邊,確定周圍沒人后,便開口向他要值錢的東西。
鄭元朗把身上帶著的一些珠寶給了對方,然后心急的詢問母親的下落。
宋雨薔和鄭毓廷離得很遠,只能模糊的辨識他們對話的口型。
突然,鄭元朗和那名乞丐爭吵了起來,他伸手要抓住對方,對方不僅推開他,還踢了他一腳,鄭元朗瘦小的身子跌落在地上。
“該死!”宋雨薔心一緊,急忙沖了過去。
那名乞丐聞聲轉頭,見到一個老太婆撲了過來,雖然驚訝卻不害怕。
豈料,那模樣蒼老的女人,動作竟敏捷如鷹,一招就將他放倒在地,出腳踩住他的胸口,令他無法動彈。
“相公,這家伙交給你!”把逞兇的乞丐制伏,宋雨薔等夫君一來接手,立即趕到鄭元朗身旁。
只見孩子已經昏迷過去,漂亮的臉蛋上沾滿塵上,額頭被地上的石子劃破了皮,溢出絲絲血痕。
“可憐的孩子……”她心疼的抱起鄭元朗。
冷不防地,一群人從巷子里竄了出來,趕到鄭毓廷身旁。
“問清楚他的底細!编嵷雇⒖匆膊豢茨侨喝耍_口就是命令。
那群人依言架起乞丐,拖到一旁拷問。
宋雨薔難掩訝異,定睛一瞧,見到那群人當中好幾個眼熟的男子,正是鄭毓廷的貼身護衛。
“我不是沒讓人你帶人的嗎?”怎么她一路上都沒發現他的護衛?
“你的話能聽嗎?我囑咐過他們,不到最后關頭不必現身!”鄭毓廷走向她,關心兒子的傷勢。
她也顧不得追究他的隱瞞,著急道:“我看元朗傷得不輕,哪有醫館?我們先送他過去看大夫!
“侯爺!币幻o衛匆忙靠近,附在鄭毓廷耳畔,低聲說話。
宋雨薔聽不到談話的內容,甜美的臉蛋浮現疑問。
鄭毓廷向護衛點了點頭,立刻吩咐道:“你帶夫人和小公子去最近的醫館找大夫診治!
她聽得有些驚訝,“你不跟我們一起去?”
鄭毓廷瞧了那乞丐一眼,“那家伙以前也是府里的護衛,就是和那個女人一起私奔的人。”
“什么?”宋雨薔驚呼。那外表狼狽不堪的乞丐,就是鄭毓廷前妻的情人?
鄭毓廷又開口:“我還有事要問他,你照顧元朗就好,等事情了結,我會去接你們!
他未了結的事情是……
宋雨薔腦中靈光一現,瞧了瞧懷里的鄭元朗,接著柔聲拜托丈夫,“務必把元朗的娘給救出來!
鄭毓廷深深的注視她,看到了初次見到她時她的溫柔,還有再次見到她時她的慈愛……那些屬于她的美好神采,此刻重現。
她不是個虛偽的人,只是她只對心愛的人流露真情。他終于明白,自己怎么會迷上這個女人。
她有一顆火熱的心。在他冰冷的人生中,最需要的就是她陽光般耀眼無私的柔暖。
半晌后,鄭毓廷緩緩點頭!澳阆胍,有哪一次我沒給過你?”
天色漸暗,宋雨薔帶著清醒過來的鄭元朗回到侯府。
鄭毓廷一直沒回來,不知他帶著乞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究竟找到元朗的母親沒有?
她很擔心,盡管她很清楚丈夫的本事不小,也知道他的武功高強,可她仍然害怕,擔心他有危險……
“別走來走去的,我頭都暈了!编嵲首稍诖采,神情委靡的看著繞著桌子轉圈圈的宋雨薔。
“頭暈?我看看!彼泵愡^去打量他蒼白的臉色。
他受傷的額頭已經上過藥,臉上還有些細小的傷痕。
“那家伙太可惡了,居然動手傷人!”她切齒道。
鄭元朗小手揪著被子,憂慮的開口:“我叫他帶我去見我娘,他不肯,所以出手趕我走。你說,會不會是我娘已經……”
“別怕,你爹……”想安慰他的宋雨薔突然說不出話。每次說起元朗的父母,她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娘,他爹,他們一家三口,有切割不斷的聯系,而她,仿佛成了局外人。
“我爹怎么?”鄭元朗見她沉默,緊張的追問。
宋雨薔搖搖頭,暗罵自己小心眼。只不過是個稱呼也斤斤計較,她以往的豁達到哪去了?
“你爹去找你娘了。他答應過一定把她找回來!卑参康脑捳Z終于說出口,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你爹,你娘……她凝視鄭元朗,郁結于心,羞恥的發現自己還是很在意,甚至不甘心。
為什么元朗的親娘不是她?為什么她不是鄭毓廷唯一的妻?
她一定不會背叛鄭毓廷跟別的男人私奔,留下元朗不管,傷害他們父子!如果元朗和鄭毓廷由始至終只屬于她,該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