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鋪的生意的確不錯,不少姑娘家和小媳婦兒都愛來這兒采買,又讓各色花樣的布料絲線給占了大半的空間,放眼望去,寬敞的鋪子里看起來有些擁擠。
兩個人的背蔞放在門外,直接擠進店里,守鋪子的大娘一看到米亦揚就笑著招呼了起來。
“米家哥兒來啦,這是帶著小媳婦兒來了?快瞧瞧有什么要的,嬸子算便宜些!
米亦揚也不解釋兩個人還沒成親,只是拉著夏曉竹的手走到大娘面前,“方嬸子許久未見了,生意還是一樣興旺,心情自然好,嬸子看起來又年輕了不少。”
方嬸子面容和藹,眼神笑盈盈的,看起來就是頗為溫柔喜人的性子,她睨了他一眼,就握著夏曉竹的手親昵的打趣道:“瞧瞧你夫君這一張嘴,平日不說話則矣,一開口便專挑好話來奉承,呵呵。等等挑什么嬸子一定用最實惠的價格算給你,你放心的挑,把你家夫君的銀兩給花干凈才好!”
夏曉竹知道她不過是玩笑話,只是聽她左一句夫君右一句夫君的,忍不住低下頭,不敢對上米亦揚的視線。
更何況……她要買的可不是外頭的衣裳,而是想要里頭的內衣,也就是肚兜,這男人站在這兒,她該怎么開口!
幸好米亦揚也是識相的,知道姑娘家買東西他插不上話,自個兒就往棉布衣裳那兒去,打算等等也扯點布,給家中弟妹都給做套衣服。
看他走遠了,夏曉竹才跟方嬸低聲又結巴的問著,“嬸子……這里可有做好的肚兜可以買?”
方嬸子雖是詫異她一個年輕姑娘怎么往外頭買這樣私密的衣裳,但來者是客,她也不好多問,只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往鋪子后的小棒間去。
說是隔間,空間是真不大,兩個人站在里頭連轉身都難,所以只有方嬸子一個人進去,夏曉竹站在外頭看著。
隔間里有一個大抽屜,她拉出了一層,里頭花花綠綠的顏色看得讓人晃了眼,方嬸子取了一件出來,笑著遞給她。
“這里頭都是些小衣裳,不同布料花色都有,你看上了哪一件,我先給你包了再到外頭算帳就成!
夏曉竹看著那些粉嫩鮮亮的顏色難以選擇,原本以為肚兜就是兩條帶子往后一系,但是剛剛方嬸子拿出來的肚兜卻讓她看得頭大。
這玩意兒怎么這么多條帶子?肚兜不都是一個繩結往脖子上一套,接著后面系住就成了,這么多條帶子真的有辦法穿嗎?
種種疑問她也不敢多問,怕露餡自己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便羞澀地低下頭,細聲說:“多謝方嬸子,只是我一時還沒瞧好,所以……”
方嬸子聞弦音而知雅意,笑著說道:“行,你自個兒挑挑,等好了再喊我一聲就行!
說罷,她出了小棒間,往外頭去招呼其它客人,她對米亦揚的人品信得過,自然也信他的媳婦兒,不怕她做出什么事情來。
米亦揚一邊看著布料,一邊暗中注意著夏曉竹那兒的動靜,看到兩個人往后走,卻只有方嬸子一個人出來,就放下手邊的布料直接往方嬸子走去。
“嬸子,她這是往后頭去……”
方嬸子看夏曉竹才剛離開一會兒,他就趕緊過來問動靜,心里忍不住暗笑,果然是年輕夫妻呢,一時半會兒的都不能錯了眼去。
她捂著嘴笑,然后指了指后頭,“你媳婦兒往后頭挑衣裳,要是擔心就自個兒去守著吧!
米亦揚點點頭答謝,雖想忽視方嬸子的調笑,但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根。
他走到后頭,正巧瞧見她伸手拉上拉門,他想著姑娘家大約不好意思讓人瞧見,就沒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等著。
不到片刻,外面鋪子忽然吵吵嚷嚷了起來,方嬸子往后看見他站在那兒,快步走到他的身邊,“你先進小棒間里和你媳婦兒躲躲,外頭是縣太爺的新姨娘,等我喊了你再出來!
方嬸子一臉緊張把人給塞進隔間后,連忙往前頭招待去了,心里卻覺得晦氣,來的這個也不知道是正經財神爺還是招禍來了。
先不說前頭方嬸子怎么應付那個挑剔的姨娘,只說后面隔間里頭,米亦揚和夏曉竹兩個人都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夏曉竹剛剛看著那肚兜一堆的帶子,模擬了幾次后打算試著穿穿看,這隔間雖然小,但是她一個人在里頭換衣裳還是行的,再說這店里剛剛她也瞧過了,除了米亦揚外沒有半個男性生物,所以就算不小心讓人給瞧見了,大家都是女的,你有我也有,沒什么好介意的。
沒想到她肚兜才剛套上去,正努力把手繞到背后抓住帶子一條條的拉緊打結時,米亦揚就這么被“塞”了進來,拉門還瞬間關了起來,她的驚呼還沒喊出聲就讓米亦揚給捂住嘴,兩個人大眼瞪著小眼,氣氛好不尷尬。
米亦揚壓低了聲音,幾乎是靠在她的耳邊低喃,“別喊,我不是故意的,外頭來了一個我們招惹不起的人,只好照著方嬸子的意思先躲躲。”
“嗯……”
她悶著聲點點頭,他也隨后放開手,只是隔間里本來就小,一點點的動作都能讓彼此身體不經意的碰觸,他收手的瞬間,整個人如同電擊般僵住了身子,不敢相信腦中的猜測。
“你……沒穿衣裳?”他的聲音有些發干,身子不自主地往后縮,手中還殘留著那滑膩細嫩的觸感,即使隔間昏暗,他似乎也能勾勒出她那小巧肩膀赤|luo的樣子。
他咽了咽口水,視線不敢下移,怕看到更多不該看的,心里頭更是默背起四書五經、圣人之言來。
夏曉竹的尷尬困窘絕對不會比他少,尤其是他的手指輕滑過的地方,那干燥溫暖的觸感,讓她覺得一陣陣細小電流般竄過,整個人微微輕顫了下。
“我有穿……只是正試著肚兜,我帶子綁不上……”夏曉竹咬咬唇解釋著。
米亦揚深吸了口氣,眼睛閉了起來,心中苦笑,只覺得她還不如不要解釋,他的腦海里也不會自動勾勒出她只穿著肚兜,帶子半垂在香肩上的性感模樣了。
外頭一陣的吵吵嚷嚷,隔間里頭的氣氛在尷尬中也添了幾分火熱,溫度正在不斷的攀升,不過一會兒,兩個人的額頭都微微滲出汗水。
“你趕緊把肚兜給穿好,衣裳也穿好,我閉眼不看!泵滓鄵P試圖保持口氣平靜,閉上眼睛,真的打算做一個柳下惠。
夏曉竹也想趕緊把衣裳穿好,只是手指不聽使喚,感覺著他的呼吸,就讓她手指顫抖得幾乎扯不緊背后那幾條該死的帶子,結果別說穿好衣裳了,她覺得自己反而把幾條帶子給扭成一團。
咬著唇,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幫幫我……我似乎把它扯在一起了!
夏曉竹閉上了眼,嘴唇都咬得發白了,只覺得現在大約是這輩子最困窘的時候。
她話說完,米亦揚許久沒有出聲,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干脆把帶子扯斷然后隨便打結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地從她頭上傳來。
“背過身去,我來!
她紅著臉點了點頭,在狹小的空間里一點點的轉過身去,兩個人的身子大幅度的摩擦著,讓她赤luo的肌膚爬上了點點的雞皮疙瘩。
誰也沒有出聲,隔間里只聽見衣帶摩擦的聲音,夏曉竹閉著眼,一只手輕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來。
只是隨著他的手指輕碰她赤|luo的背部,那宛如筆刷般輕輕撓過的搔癢,總讓她忍不住杯起了背脊。
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她已經沒有概念,直到他輕聲說了一聲可以了,她才顫抖著手把衣裳給拉好,然后——拉門忽地被拉開,隔間里一片大亮,方嬸子站在外頭,像松了口氣一般說著,“行了,你們可以出來了,終于送走那煞星了!”
方嬸子繼續嘮叨剛剛那姨娘挑三揀四的小氣作風,還有硬要把店里人都趕出去的作派時,夏曉竹和米亦揚兩人沉默地走了出來,彼此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夏曉竹悄悄的說自己總共拿了三件肚兜,又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一件已經換上身了,方嬸子聞言一陣錯愕,卻什么也沒說,收了米亦揚給的銀兩。
方嬸子最后那意味不明的曖昧笑容,讓兩人有種被看破了某種秘密的羞愧感,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離開彩云鋪。
兩個人距離一步,一前一后的沉默走著,直到出了鎮子,夏曉竹的手輕輕被握著,她愕然的側頭望去,米亦揚直視前方,像是什么事都沒有,只是握著她手的力道卻默默地變大了些。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卻沒有縮回手,而是同樣回握著他的手。
兩人一前一后的步伐逐漸有了默契的節奏,握著的手逐漸發熱,傳遞了彼此同樣升溫的心情。
此時,無聲勝有聲。
那天裁縫鋪隔間的余韻大概只延續了一天,兩個人都不是性子扭捏的人,尷尬了半晌后,又恢復了平常的相處模式。
只是兩個人心里都明白有什么不一樣了,偶爾視線對上的時候,夏曉竹總會不自主地紅了臉,然后默默撇過頭去。
幸好秋收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兩個人的那一點曖昧便化在無邊的忙碌里。
之前夏曉竹知道這里明明是南方,卻用旱田種麥子而不是水稻時,就下定決心要趕在二季稻前趕緊收割改為插秧種稻,所以早向花嬸子家賒了一些稻種回來發苗。
俗話說,秧好一半禾,就是插秧的秧苗要是茁壯,收成就不會太差,所以從燒稻殼灰,到后來篩選種子發苗的過程,夏曉竹都特別小心翼翼,希望能成功并帶動村子里學習稻米栽培的技術,能夠在沒天災的時候盡量生產。
米家的田不多,一塊四四方方的水田就落在村子的最邊上,那小麥即使米家人很努力的栽種,還是長得零零落落的,收成也不會太高。
這是可以預料的事情,小麥本來就不適合種在水田里,加上現在的種植技術幾乎等于零,除了灑種外就是除蟲除雜草而已,這樣粗糙的種植方式只比天生天養的雜草好上一點,畝產量上不去,難怪一整年忙碌下來,種植的糧食頂多是剛好夠吃而已,更別提要上繳賦稅官糧了,要不是紅苕這種作物提早出現,只怕年年餓死的人都不只現在這個數字。
所以秋收后,所有人都準備種些豆子紅苕等作物時,只有米家人借了牛來整地,甚至還搬來方方正正的綠苗擺在田邊,周遭不少人見了,全都好奇的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