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笙!”
好熟悉的嗓音,誰叫他?孟震笙張望四周,搜尋聲音來源,赫然瞧見竟是葉朋萱。
望著她慌慌張張從走廊另一頭快步走來,他心跳漏了一大拍,不妙的預感在腦中奔竄。
“你怎么跑來了?!”他反應過來,在她接近嬸嬸和朱麗兒前趕緊箭步迎上,試圖想阻擋她。
“我在家里坐立難安,所以決定還是來看看!彼扉L脖子朝加護病房的門口張望。
“我們現什么忙也幫不上,看也沒有用,而且我不確定以祖銘的狀況,醫生會不會禁止探視!泵险痼蠅旱蜕ひ,握住葉朋萱的臂膀,想將她往反方向帶,可纖弱的她竟在此時充滿力量。
葉朋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能瞠眼看著他。
如果醫生會禁止探視,那肯定是病人的狀況非常不穩定或是沒有脫離險境,而探視的親友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細菌,必須杜絕病人受到感染的可能性,免得影響病情。
“禁止?”她輕問,晶瑩淚光迅速漫上眼眶!扒闆r比你所告訴我的還嚴重對不對?”
孟震笙以沉默回答。
“加護病房什么時候可以探視?”她驀地激動起來,反手揪住他雙臂,眼淚隨著晃動而飛落!鞍萃心,我想進去看祖銘!”
“震笙!”周德珠捕捉到他們的談話聲浪跟兒子有關,不禁走過來探問。“這位小姐是……”
擋不了了!孟震笙在心里暗嘆,他轉過身面對周德珠以及隨侍在她身旁的朱麗兒。
“嬸嬸,她是祖銘的朋友。”他保守含蓄的回答。“這位是祖銘的母親!彼又D向葉朋萱介紹,刻意略過朱麗兒,不希望兩人知道對方太多。
“伯母你好,我叫葉朋萱!彼е數拇蛄苏泻簦瑳]想到第一次與男友母親見面,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嗯!敝艿轮轭h首回應,但沉重的憂傷讓她無法拉起嘴角,轉而看向身旁的朱麗兒,直覺問道:“既然是祖銘的朋友,你們應該認識吧?”
此言一出,孟震笙眉心立即一蹙,暗暗叫糟,可偏偏現在的狀況,他并不適合插話。
朱麗兒和葉朋萱互看向對方,然后搖了搖頭。
“不認識。”她們不約而同地說。
同時,葉朋萱對朱麗兒的身分,感到十分的好奇。
為什么既是祖銘的朋友,就“應該”認識她呢?瞧她挽著孟母的親密模樣……難道是祖銘的姊妹?
不,不對,她記得祖銘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的,那眼前這位時髦艷麗的女子是誰呢?
“你好,我是祖銘的女朋友朱麗兒,你可以叫我Julia!毕袷锹犚娝睦锏囊苫,朱麗兒開口自我介紹,還扯了扯嘴角權充微笑。
從小所受的教養令她隨時記得禮節,既然這位葉小姐是祖銘的朋友,也就是她的朋友。尤其此時此刻,大家都是為了關心祖銘而來,她更該盡好一個女朋友的本分。
完蛋了!孟震笙重重的閉了閉眼睛,不忍去看葉朋萱現在的表情。
葉朋萱倒是沒有那么快反應過來,因為完全料想不到會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樣的介紹,所以呆呆的杵著,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了。
“你是……祖銘的女朋友?”疑惑的嗓音變得好輕好輕。
“是啊!敝禧悆狠p應,不禁對她的反應感到一絲絲的納悶。“有什么問題嗎?”
你是祖銘的女朋友,那我是什么?
腦袋轟然作響,心房猛然崩裂,疼痛瞬間擴散,葉朋萱身形一晃,旋即感覺背后有道溫暖的力量支撐著她。
她望向那道力量的主人,一臉的茫然震驚。
“很驚訝吧,沒想到祖銘的女朋友這么漂亮,對不對?”孟震笙腦筋動得很快,趕緊幫葉朋萱圓場。
他這么講,等于是暗示她不要曝露自己的身分……葉朋萱心底有疑問,但驚慌之余,她無暇深究,只能木然的點點頭。
朱麗兒這才沒再懷疑,可憂愁仍滲透在她的笑容里。“如果不是祖銘還在加護病房里,聽到這句話我會很開心!
“時間到了,門開了,我們可以進去了!”周德珠眼尖的瞧見加護病房的門已慢慢開啟,激動的迭聲說道。
孟震笙果決地說:“你們先進去看,后半段再出來換我們進去!彼廊~朋萱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件事。
“好!敝禧悆哼B忙攙著周德珠,朝門口快步走去。
本來在病房外等候的家屬很多,這會兒時間一到,大伙兒都蜂擁而進,等候區頓時只剩零落的幾人。
葉朋萱一動也不動的杵著,復雜的情緒在胸臆間沖擊,一種冰冷的感覺從體內竄了出來,失望哀痛的浪潮從四面八方涌向了她。
她不知該做何反應,眼淚卻已自作主張的汩汩淌出,蔓延蒼白臉頰,匯集在尖潤下巴,一滴又一滴的滾落在空氣中。
她一心信任、愛戀的男人,竟狠狠的騙了她!
不用問她與朱麗兒誰先來后到,祖銘花心劈腿是事實,而且從她沒見過孟母,朱麗兒卻與孟母熟稔的情況來看,地位孰輕孰重已經很明顯了。
難怪,祖銘的手機老是不通!
難怪,他不喜歡她打電話到公司找他,更從不讓她去他公司!
難怪,交往一年多,他從沒有帶她回家見父母!難怪……
原來,他早有一個正牌女友,而她,充其量只是個備胎!
見不得光的備胎,還來窮攪和個什么勁兒呢?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站在這里,實在是既可悲又可笑。
不由自主的啜泣出聲,她雙手捂住臉,悲痛難當的蹲了下來。
孟震笙眸色深沉黯然的將她所有反應納入眼底,她的痛,也痛著他的心。
“朋萱!你還好吧?”他也蹲了下來,大掌一下下溫柔的順著她的背,輕聲關問。
她沒搭理,淚腺像開關壞了的水龍頭,不斷溢出淚水,從指縫間淌出,在蔥白的手背上點綴了晶瑩,卻仿彿烙鐵般燒灼孟震笙的胸口。
他就知道,就知道!殘酷事實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是他太天真,才會相信祖銘真的做出了選擇。
處心積慮想要保護她不受傷,所以他隱瞞真相、默默退讓,可他的用心還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付諸流水,而且是在這么糟糕的狀況下。
片刻,她的啜泣聲停了,覆在臉上的手放了下來,她撐著膝蓋站起,昏沉的腦袋令她腳步跟蹌,幸好身后的墻支撐了她的重量。
孟震笙跟著起身,擔心的看著她紅腫的雙眼、蒼白的臉龐。
“我……很可笑吧?”她自嘲的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朋萱……”他蹙起眉,她的說法令他好心疼。
“傻呼呼的跑來看他,一路擔心掉眼淚,來到這里才知道早有另一個女人守候……天真的以為自己很幸福,結果擁有的只是個謊言。如果不是這個意外,我恐怕還要繼續被騙下去吧?差她低低說著,空虛失望令她不住顫抖,卻還硬是要自嘲干笑!拔疫B自己的身分都說不出口,怕是連要看顧他都沒資格吧?”
不是她要自怨自憐,在這種時刻知道被背叛的事實,心都扭絞變形了!
孟震笙可以想像她此刻的心情有多混亂,知道她受傷的感覺,但除了當個忠實的聽眾,他實在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
“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先傷心憤怒,還是該先為他的傷勢難過擔憂……”她抬起頭望向他,視線模糊了,才剛止住的淚意再度浮現,迅速凝結成淚水,成串滴落。
“我了解!彼蛧@。
剛得知朱麗兒懷孕的時候,他也有跟她一樣的感覺,氣憤與擔憂交雜。但是相較于他,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所受的沖擊一定比他更大,心情也會更矛盾。
“震笙,我該怎么做?”她茫然地問。
心里無法原諒孟祖銘的花心欺騙,卻因為他正重傷住院,讓她做不到無情的甩頭走開,實在為難。
孟震笙凝視著她,那止不住的成串眼淚,每一滴都墜向了他的胸窩,伴隨著疼痛。
他知道她會這么問,就代表心里有掙扎。又礙于祖銘的狀況,只能苦苦壓抑糾結的心情。
“你不該問我,問你自己的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彼么竽粗篙p拭著她臉龐上的淚水,溫柔的語調中傳遞著對她的支持,凝睇她的眼神中透著深不見底的濃烈情感。
沒道理因為祖銘正病著,就強求她寬宏大量,原諒祖銘的欺騙!
葉朋萱陷入怔忡——
她的心想怎么做?
她應該先把劈腿的事和重傷住院的事分開來看。
她無法接受感情的瑕疵,更遑論這種無法漠視的裂痕,所以既然祖銘已經有了一位連母親都認同的女朋友,那她與他就該了結了這段緣分!
可畢竟兩人在一起一年多了,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因此縱使決定要結束兩人的戀情,她還是會進去探視他,還是由衷希望他能盡早康復。
等等,好像有個環節她沒注意到!
她凝聚視線,瞅看孟震笙!澳恪缇椭懒藢Σ粚?”她狐疑問道。
孟震笙霍地一怔,雖然她的語調沒有很大起伏,但這問題讓他頓時產生不好的預感。
“嗯。”他仍老實承認。
秀眉隨之一顰,盈滿水氣的瞳眸里浮現了對他的失望。
那道目光像支箭,刺痛他的心。她怨怪他!
“朋萱,你聽我解釋……”孟震笙微慌,忙按住她的肩膀,卻被她以堅定的力道給撥開。
她搖著頭,拒絕再聽,她在愛情方面受了傷還不夠,連友情方面都還要添上一刀。
“沒什么好解釋了!是我太笨,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對你毫無防備,卻忘了你同時是祖銘的堂弟,你會幫他瞞著我,是人之常情!
“瞞著你是怕你難過……”他還是試圖解釋。
“我現在難道就不難過了?我情愿早點知道……”她驀地提高語調反問,心酸卻一涌而上,哽咽沖出喉間,她捂住嘴,淚眼指控著他的隱瞞。
孟震笙被問得啞口無言,心痛如絞的迎視她的目光。他自以為是為她好,沒想到竟然錯了……
可是,就算錯了,也情有可原!
他不是故意瞞她,他是希望能在她不要受傷的情況下,替她挽回祖銘的心、維護愛情的完整,是祖銘后來連他都騙了!
未幾,她越過他,強自鎮定的走向加護病房,與步出的朱麗兒輪換,那僵凝冷硬的背影已透露出對他的疏離。
在她眼里,他成了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