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朗不會這么容易放棄的,尤其他光是想到穆探花被別的男人抱著、做著他曾經(jīng)對她做過的親密動作,他整個人就快要崩潰了。
由于穆探花堅持要嫁,于是他拚命調(diào)查金城武究竟是何方神圣,打算由男方那里下手,不管來軟的、來硬的還是軟硬兼施,一定要那個家伙放棄娶穆探花的念頭。
只不過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與資源,金城武這個人依舊保持低調(diào),完全沒有一絲消息。
直到他終于受不了,干脆沖到庭院中,質(zhì)問正在蒔花養(yǎng)草的爺爺,“爺爺,為什么我找不到金城武這個人?”他只差沒有拍案大罵了,但在爺爺面前他也只能忍住氣!澳愫偷(dāng)小木炭的高堂,應(yīng)該知道提親的人是誰,從哪里來的吧?”
顧天云思索了一下方道:“金城武不是京城人,聽探花說,他是臺日混血……其實爺爺也聽不太懂,但他是直接找上探花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你們居然就答應(yīng)讓小木炭嫁出去?萬一那人是個殺人放火的慣犯怎么辦?”顧行朗簡直快瘋了!拔掖蚵犨^了,京城里根本沒有人聽說過金城武這號人物,更沒有人見過他,我懷疑根本是有人想向小木炭騙婚!”越說,他越覺得不安與心慌,轉(zhuǎn)頭就要出門!安恍,我要去阻止這件事。”
“等等!”顧天云喚住他,“你阻止了又如何?毛毛躁躁的,能做成什么事?探花認(rèn)識那金城武,她說沒問題就不會有問題。”他走到孫子身前,刻意擋住大門,表情嚴(yán)厲的又道:“行朗,你要探花做你的婢女多久?她在你身邊無名無分的,讓你占盡便宜你又不愿娶她,既然你無法給她名分,就放手讓她去吧!
要知道,即便顧行朗被趕出顧家自甘墮落那時候,顧天云都沒有這么嚴(yán)肅過,顧行朗確實因爺爺?shù)膽B(tài)度怔愣了一下,但隨即不甘地道:“爺爺,我找小木炭說過了,我愿意娶她,是她不愿意嫁給我,堅持要嫁那什么金城武!
顧天云一聽,更是確信穆探花這次下的險棋是必要之舉。孫子這個大笨蛋,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開竅,還像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一樣,他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孩子,想要娶人家探花,弄得好像施舍一樣,誰愿意嫁給你?你以為你是顧家的少爺就了不起了?別忘了探花從十三歲就跟在你身邊,你什么缺點她不知道?我們顧家布莊現(xiàn)在還得靠她的布樣過活,她沒有嫌棄你就不錯了,你姿態(tài)還擺得那么高!
“爺爺,我……”顧行朗其實沒有刻意擺架子,只是在穆探花面前少爺姿態(tài)擺慣了,如今被爺爺這么一提醒,他突然醒悟到自己不能用以往習(xí)慣的態(tài)度看待這件事,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不免慌了手腳。“我知道我錯了,我是真的想和小木炭在一起!
顧天云長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唉,爺爺也希望有探花那么好的孫媳婦,可是說實話,要是我是探花的親爺爺,我也不放心把探花交給你,你根本不知道探花要的是什么,給不了探花幸福的。”說完,他搖搖頭,離開了庭院。
他言盡于此,希望這個傻孫子聽得懂,也能想得通。
顧行朗如遭雷擊般呆立在當(dāng)場,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穆探花要的是什么?
他茫然地看著眼前,庭院的造景與他被趕出顧家之前一模一樣,時間彷佛回到她還是他婢女的時候,他去怡紅院,老是要她替他掩飾,卻時常因此被顧元鵬責(zé)罵,如果她那時就對他有意了,為什么還要那么辛苦的幫他?她心中會覺得委屈難受嗎?
像是著了魔似的,他慢慢地步出府外,憑著本能往前走,這一路上,彷佛都有穆探花的影子陪他聊天說笑,他最喜歡與她斗嘴,看她氣到不行卻又拿他沒辦法的嬌俏模樣,每回他總有一種成就感,讓他無論如何也看不膩。
默默的,他停在怡紅院門前,他想到自己被趕出家門那天,想到怡紅院取錢,卻被顧行朝奚落一頓,她拉著他逃命,他卻把氣發(fā)泄在她的身上。
我叫你不要管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以為你是誰?滾!都給我滾!
好!你要我走,我就走!到時候你一身傷死在這個暗巷,還是被野狗追,我都不理你了!
哈哈……連你也不要我了……我果然是個廢物!是個廢物!
雖然你撕了賣身契,但你當(dāng)時可是幫我們那些佃戶墊了三百五十七兩,我還沒還清呢,所以我當(dāng)然要繼續(xù)跟著你。
那日兩人的對話言猶在耳,他知道自己就是從那一刻起,認(rèn)定了這個小木炭一輩子是他的人,因為在絕境之中她沒有背棄他,在暗巷中牽起他的手,將他拉出黑暗之后,他就決定再也不放開她了。
現(xiàn)在,怡紅院的老鴇及姑娘們都熱情的在門口招呼他了,他卻一點興趣也沒有,茫茫然地步離了怡紅院。
在那段最難過的日子里,京城的許多暗巷,他都曾經(jīng)醉倒在里頭,每每都是穆探花推著板車將他帶回家,從不嫌辛苦,而她為了要阻止他喝酒,甚至被他摔碎的酒瓶割破了臉,差點就毀了容。
你鬧夠了嗎你想死,怎么還要拖累一家子人?只會對關(guān)心幫助你的人發(fā)脾氣,你怎么不去對那些設(shè)計陷害你的人發(fā)脾氣?
她不顧自己流血,聲淚俱下的用這番控訴打醒了他,如今回想起來,他仍覺得余悸猶存。如果不是她這么積極的幫他,始終不放棄他,他或許就這么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娘親的清白無法恢復(fù),父親說不定也被害死了。
顧行朗就這么如一抹幽魂般在京城中打轉(zhuǎn),每一個角落彷佛都有他與她相處的影子。他帶她一起去騙趙錢孫李的錢,他與她成功地把新布樣賣出去;他靠棉布打倒了顧行朝,還與穆探花刻意裝得親熱狠狠地奚落了顧行朝一頓;她知道他的心結(jié),千方百計的想化解他對父親的怨恨,不惜拿自己悲慘的身世出來相勸……
他越走,越覺得心揪疼著,眼中似乎有什么熱氣蒸騰了起來。
他明明很愛她,明明就不能沒有她,怎么會現(xiàn)在才想通呢?她明示暗示了那么多回,他為什么只想享受她的愛慕,卻從來不去反思自己是否對她有一樣的感情,笨到連一個承諾都沒有給過她?
難怪她要離開他了,他從來不尊重她的想法,輕忽她的感情,甚至霸道的想占有她的一生,卻沒想過娶她。
這樣自私的男人,連他都不想要。
顧行朗走著走著,突然開始狂奔,他知道穆探花想要什么了,他深信她的幸福,只有自己能夠給她。
這一跑,又是半個時辰,他終于來到穆家門前,可是這一次他沒有魯莽地推門進去,反而站在大門外,扯開嗓子吼道:“小木炭!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仔細聽了!”他深吸了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以生平最大的音量,對著屋里的人叫道:“小木炭!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不要嫁給別人!”
那震天價響的聲音猶在,但眼前那扇門硬是不開,顧行朗有些慌了,再次叫道:“小木炭,我愛你,你嫁給我吧!”
這次終于有動靜了,卻不是穆家的大門,而是他這一嗓門,把四周鄰居都給叫了出來,每個人看著他的表情都相當(dāng)奇怪,或是佩服,或是賭氣,或是遺憾,或是同情。
不過這些鄰居卻沒有一個人幫他,反而那些婆婆媽媽們一股腦兒的堵在他與穆家大門之前,似乎不愿讓他進門。
“顧大少爺,你行行好,不要再來打擾探花了!眲鹩行⿷C怒,但仍盡量維持著好語氣,畢竟顧行朗還是她的老板。
“探花今年也快十八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你可別擾了探花的好事!兵P姊倒是沒那么顧忌,她現(xiàn)在跟著穆探花學(xué)做布樣,當(dāng)然站在穆探花那邊。
“顧大少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喊,未來探花嫁出去,怎么在夫家做人?”
喬大媽也是搖了搖頭,一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敵的樣子。
“各位,你們讓我和探花說一句話就好……”顧行朗急了,但他越想進去,眾人就擋得越緊,越不想讓他過去。
“顧大少爺,你回去吧,你要真的為探花好,就別來擾亂她的平靜。這樣嫁出去,她也不好受啊……”劉嬸很是感嘆地道。
顧行朗握緊了拳頭,他多么想就這樣沖進去,但總不能與這些百姓們因此起沖突,更不用說他還是理虧的那一方。
末了,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屋內(nèi)隱約閃爍著的那一抹燈光,握緊了拳頭大喊道:“小木炭,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再來的!”
臘月初五,吉日宜嫁娶,穆探花終于在這天出閣了。
由于穆家沒有高堂,顧家二老就暫代高堂,又因為那金城武是外地人,所以這花轎居然是由顧家駛出,打算就借顧府的地盤成親。
意外的是,成親日前一直鬧的顧行朗,居然在這天也消停了下來,不知是想開了還是放棄了,或許是怕觸景傷情,他整個人就這么消失在眾人眼前。
而一直對此憂心忡忡的顧家二老,照理說應(yīng)該緊張得不得了才是,想不到顧行朗的消失,反而令他們松了口氣,更是大張旗鼓的辦起親事來。
鞭炮劈里啪啦的在穆家大門前響起,羞答答的新娘子在媒人的護送下,鉆進了花轎,接著在說完一堆吉祥話后,大伙兒便歡欣喜氣地準(zhǔn)備回顧家拜堂。
由穆家到顧家坐轎不過半個時辰的的路程,走的都是城中大路,只有在剛出小貧區(qū)的時候,會先經(jīng)過顧家的農(nóng)地,這些農(nóng)地因為佃農(nóng)都轉(zhuǎn)作布工,荒廢了許久,附近略顯荒涼,在顧行朗接下家主后才準(zhǔn)備重新招佃。
在轎子才剛進這一大片土地的范圍之內(nèi)時,附近草叢突然出現(xiàn)了一群黑衣人,居然二話不說拿棍便沖過來襲擊轎隊,來迎親的人沒想到有人會劫花轎,轎夫都是些空有力氣的花架子,隊伍里更多的是女眷老弱,眾人一下子便被嚇得東倒西歪,孤伶伶的花轎頓時成了醒目的焦點。
花轎里的穆探花終于坐不住了,掀開轎簾下轎察看,此時一名蒙面男子突然策馬由城內(nèi)的方向出現(xiàn),直奔向花轎,大手一抄,居然把穆探花給撈上了馬,接著揚長而去,這過程之迅速令眾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
“新娘子被搶走了,我都不知道那人身手簡直出乎意料的好……”一名轎夫張口結(jié)舌地指著遠處馬兒揚起的灰塵。
“行了行了,咱們可以打道回府了,府里還有一樁親事在等著呢!”媒婆見新娘被擄走,居然一點都不擔(dān)心,反而笑吟吟地招呼著大家。
所有人立刻振作起精神,抬著一座空轎回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