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監(jiān)視了!
自從起床之后,秦素玨就發(fā)覺自己無論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一群宮娥太監(jiān)寸步不離的尾隨。
看著那群緊跟其后的宮人,她落定腳步,無奈道:「你們難道就沒有別的事好做了,還是我背后長花了,才讓你們這般緊緊跟隨?」
幾個太監(jiān)聞言,都不敢吭聲,站在原地,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秦素玨嘆氣,「你們不必近前伺候了,有什么需要我會開口叫你們的!
眾人不走,仍舊站在那里。
她臉色微冷,皺眉,「莫非這是皇上的意思?」
聽到這里,眾人紛紛跪倒,其中為首的嬌喜道:「皇上說了,若娘娘有個三長兩短,或是突然間不見了蹤影,他便要奴婢等人提頭去見,還望娘娘體恤,切莫為難我們才是!
秦素玨揮揮手,輕聲說:「如果這是皇上的命令,你們想跟就跟吧。」
她太了解那個男人的脾氣,他執(zhí)意去做的事,誰也勸不動。她知道他這是在關心她、擔憂她,可有些事,并不是他囚著她,就能徹底解決的。
不想為難這些聽從皇命的宮人,所以就算她心里不自在,也沒給半點臉色看。
倒是嬌喜看出她的不悅,小聲道:「娘娘您也別惱皇上,不瞞娘娘說,自奴婢進宮到現(xiàn)在,還是頭一次看到皇上對個人緊張成這樣。雖然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沒資格在娘娘面前說這些,可奴婢是真的不希望娘娘因為這件事而生皇上的氣。」
秦素玨聽在耳里,沒有回應。她又何嘗不知嬌喜話中的道理。
可是知道歸知道,曜派這么一群人明里隨侍、暗里監(jiān)視,這讓她感到很郁悶。
「娘娘請恕奴婢多嘴,但這皇宮上下,唯一能讓皇上真正開心起來的人,就是娘娘您了。如果皇上開心,這皇宮上下就跟著一起開心,如果皇上不開心,這皇宮上下也要陪著一起不開心。
「娘娘,您就行行好,看在這宮里這么多奴才的分上,盡量順著皇上一點,這樣咱們當奴才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聽小丫頭劈哩啪啦說了半晌,秦素玨忍不住在心底嘆氣。
嬌喜這招還真是讓她左右為難,這丫頭和那男人一樣,都吃定她不忍心因為她連累旁人的心理。
不再理會嬌喜的咕噥,她繼續(xù)向前走,但實在對身后那群綁肉粽似的宮人感到頭疼,遂回頭問道:「我去解手,你們難道也要跟著我一起去嗎?」
嬌喜等人頓足,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出聲,「這種事就不用這么多人跟著了,你們都退下吧!
來的人正是下了朝的東方曜。
打發(fā)了那群奴才,他笑著上前,「素玨,你想解手,我陪你去!
她瞪他一眼,「你還能更無賴一點嗎?」
東方曜厚顏回道:「只要能確保你時刻不離我的視線,就算被你罵無賴,我也無所謂!
「可是曜,你派了一群人跟著我,并不能解決問題,你心里很清楚,如果我想走,別說一群宮娥太監(jiān),就算你派出大內高手圍在我身邊,也阻止不了我。」
聽到這里,他臉色大變!溉绱苏f來,你是執(zhí)意去北海水寨赴封奕的約了?」
她沉吟良久,再抬頭時,眼底已染滿堅定的神色,「是!
「為什么你一定要這么固執(zhí)?」
「我這并非固執(zhí),而是不想因我一人害得天下百姓流離失所。戰(zhàn)爭和災難,只會帶給人民永無止境的惡夢,曜,難道你忘了先皇在位的時候,天下百姓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嗎?」
東方曜用力搖搖頭,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傅乙膊辉敢饽媚銇頁Q這江山的平安。素玨,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在這世上,我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你一個,如果成為明君的代價是失去你,那我發(fā)動戰(zhàn)爭也要保下你,就算背負千古罵名,我也在所不惜!
「曜,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我愛你愛得早就發(fā)瘋了,我不管封奕究竟打著什么主意,我也不管他究竟想要多少人的性命來祭奠楚子默的亡魂,只要他敢對你不利,對我北岳不利,我傾其所有也要和他抗爭到底。」
看著他幾近瘋狂的樣子,她不由得嘆氣道:「曜,你要知道,欠了人家的,終究要還回去,如果不還,這輩子又怎能安心度日?」
「就算要還,也該是我而不是你……」
「不,你沒有錯,你只是選了一條將傷亡降到最低的捷徑而已。如果換作我是你,也許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但這件事總該有人負青片,所以我必須去做我該做的事!
「你所謂的該做的事,就是去送死?」
秦素玨不語。
東方曜卻氣得大吼,「不!我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秦素玨,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準你離開皇宮半步!」頓了頓,他慢慢恢復時靜。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殘侵。
「就算必須用鏈子把你鎖起來才能留住你,我也一定會這么做的!拐f完,他吩咐左右,「給朕看好皇后,如果娘娘有半分差池,朕就將你們這些御前侍衛(wèi),全部抓起來,立即處死!
一口氣吼完,他余怒未消的走了,留下秦素玨留在原地,默默無語。
心情極度不好,又找不到地方發(fā)泄的東方曜,派人將正在安樂王府中調戲娘子的么弟東方珞給召進宮。
一路上,他氣得臉色鐵青,在心里將自家皇兄一遍又一遍罵了個狗血淋頭。
最近朝廷事多,他幾乎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能回府。
好不容易今天忙里偷閑回府逗逗小滿,結果兩人興致正濃時,祥貴來了,還一本正經的宣旨,說什么皇上召見,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趕去皇宮,若遲到半刻,就抄了他的安樂王府。
他頓時被這道圣旨氣得火冒三丈,可就算心里再不滿,他也沒膽子真的抗旨不遵,畢竟他現(xiàn)在可是有家累的人,萬一皇兄一個不痛快,拿他家小滿開刀,那該怎么辦?
匆匆忙忙來到皇宮,進了御書房,就見桌上布了酒菜,還沒跪下行禮,就被他皇兄招了過去!概汶藓葍杀。」
東方珞滿臉不解,上前道:「皇兄,是不是玄疆那邊出了什么大事,你才急著派人把我召來?」
東方曜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難道不是國家大事,朕就不能召見你了嗎?」
沒國家大事,那你沒事召見我干么?我和你又沒什么好說的。東方珞心里不痛快,可到底是忍住了。
他上前幾步,在皇兄對面落坐,看了看酒菜,雖然簡單,卻都是皇兄小時候喜歡吃的。
「皇兄,發(fā)生了何事,你怎么滿面愁容的?就算玄疆真的想進犯我北岳,你也沒必要露出這副天要塌下來的臉吧?」
已經喝得微醺的東方曜映了他一眼,低頭繼續(xù)喝。
這下,東方珞總算嗅到幾分不尋常,眼底綻放著八卦的光芒。
「我說皇兄,你心情之所以如此沮喪,該不會和皇嫂有關吧?」
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若是平時,他一定能理智而準確的判斷利害關系,可是一旦牽扯到素玨,他便無法控制內心深處的焦躁。
他急切的想找一個出口。
可放眼望去,天大地大,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聽他的心里話。
唯一親近的,只有珞這個么弟。
雖然他真的不想找這個沒大沒小的家伙談心事,可是他亟需有個人來幫他出主意,他該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真正做到不負天下不負卿?
酒醉三分,他的話也多了起來,便把近日來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么弟。
東方略聽了不由得陷入深思。
思索間,他覷了幾眼對面的人,發(fā)現(xiàn)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滿腹計謀、一肚子壞水的皇兄,居然也會露出這樣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又忍不住同情自家皇兄。
恩來想去,便勸道:「皇兄,你囚得住她的人,未必囚得住她的心,皇嫂的性格脾氣我多少也了解,如果她真執(zhí)意想做某件事,就算你真的拿鏈子綁,恐怕只是將她推得更遠,難道你想讓皇嫂像上回那樣一走了之嗎?」
想到那樣的場景,東方曜的心立刻絞痛起來。
「皇嫂有一句話說得極對,欠了別人的,始終都要還,上天是公平的,就算你是皇上,也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他拒絕聽這樣的話,「朕說過,朕不情背負罵名也要守住她。」
東方瑤無奈搖頭,「皇兄你難道不知道皇嫂不惜犧牲生命也要守護的,就是你的性命、你的英名、你的千秋大業(yè)甘當年你除掉楚于默,不只因為他是你登基之路上最大的絆腳石,更因為你嫉妒他與皇嫂之間的羈絆,結果你用計殺掉他后,換來了什么,是皇嫂不諒解和心寒,如今如果你又不顧慮她的心情,為她而發(fā)動戰(zhàn)爭,皇兄你以為皇嫂還有何顏面面對世人,她會被說成禍水的!
這么簡單的道理,東方瑤懂,東方曜自然也懂。
「皇兄,其實在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你只是不敢面對,你怕面對了,所得到的,會是最糟的結果。可是有些事不是你逃避就能解決得了的,你是皇上,是我北岳國的皇帝,是天下百姓的信仰,在這個時候,你必須做出正確的決定,才對得起天下人!
東方瑤苦口婆心又道:「有些事,我也只能點到為止,你比我聰明,看得比我遠,自然也比我清楚該怎么做。另外,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相信皇嫂也不想看到你宿醉才是。
「與其借酒澆愁,不如和皇嫂好好談談,言盡于此,我要回府了,小滿還在府里等我。」說完,他匆匆起身。
東方曜被么弟氣得咬牙。他怎么就狠不下心,其把老三的王府給抄了呢?
望著么弟遠去的背影,又忍不住回想他剛剛所說的那番話。
雖然刺耳,卻句句在理。
回到朝明宮的時候,已是深夜。
秦素玨還沒睡,一個人坐在窗前,仿佛有什么心事,面色凝重。
東方曜站在門口,遠遠看著她。
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到他注視,望了過來。
霎時兩人四目相對。
當她望進他的雙眼時,心頭驀地一痛。
那雙眼,好似深潭,痛苦、悲傷、懊惱,諸多情緒在其中翻滾,直到最后,化為一絲無奈,強行壓抑下來。
他向她走來,雙手一攬將她擁進懷里,輕聲道:「這一生,我對誰都可以心狠薄情,唯獨對你,我狠不下心。素玨,如果你真的想去赴約,就去吧,我知道,就算我攔著你,也改變不了什么!
聽到這里,秦素廷的眼淚頓時滑落下來。
她緊緊回抱住眼前的男人,雙臂顫抖,晶瑩的淚,透過他的衣襟,濡濕他的胸口。
東方曜感受著那股溫熱,千言萬語全都化成一聲嘆息。
「曜,如果我沒命回來,答應我,一定要做個好皇帝!」
他沒有回答,只是更緊的抱住她,久久沒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