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想,他倒也干脆,一句話就回了她。
“任憑你處置吧!”他笑了一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沒有怨言!
既然,他已有必死之心,她身受重任,也姑息他不得!心念于此,她緩緩走近床沿,手中的銀針成了最好的‘兇器’,居高臨下地看著昏昏沉沉的左靖南,冷傲的俏臉上,逐漸泛起殺氣:“那……我要遵奉師命啰?”
他微笑地凝視著她,淡淡一語:“有勞了……”
有勞?
嘖,這個男人是怎么搞的?被毒傻了嗎?哪有人在面對死亡時可以像他這樣坦然的?
“我這是要殺你,不是救你耶!”至少,他也該露出一臉心懼的神情,而不該是像他這樣……從容?
尤其他還對她微笑,對她這個即將取他性命的殺手,荒謬地微笑!
這不是一傻子嗎?
“我知道!边@時,左靖南的嘴角已逸出了幾許血絲,氣若游絲的又道:“其實就算柳姑娘不親自動手,我已身中靈蛇之毒,縱然我傾盡所學,也勉強只能苦撐三日,三日一過,一樣必死無疑!
說到這里,他眸中有著淡淡的笑意,凝看著她的眼神,有著一抹不為人知的溫柔,心悅臣服的道:“所幸,能死在你手中,對我而言,或許也上蒼對我的一片厚愛,我無憾了……”話猶未了,他雙眼一暗,再也支持不住早已透支的體力,失去意識的仰倒而下。
見狀,柳絹兒一張高傲的冷艷臉龐上,首次露出心慌的神情,瞪著眼前再度昏厥過去的左靖南,她渾身彷佛是被寒冰凍結住了似的,竟微微發顫起來!
她發現自己緊捏銀針的手正在發抖,心跳有若擂鼓,呼吸困難,腦海中有著滿滿的不安和猶豫,不知是該將手中銀針扎入他死穴,干凈利落的送他一程,還是立即為他封住七經八脈,不再讓毒血逆流攻心,以救他一命?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后,她選擇了后者……
在一陣劇痛之后,左靖南如釋重負地放松了緊繃的身體,喘息的頻率也漸趨緩和,感覺一股熱氣沿著渾身的經脈四處游移,所到之處舒適非常,原本鉆心噬骨的痛楚也逐漸減緩了不少。
不一時,俊眸緩緩睜開一看,發現柳絹兒就坐在床沿,正在為他一一扎針驅毒……
“這……?”左靖南驚疑地瞪大了眼,不解地看著眼前那一張清麗的臉龐。
“醒了?”她先是愕然抬頭看向他,眨眨眼睛,忽而笑語道:“太好了,看來我搶救得宜,毒素并沒有擴散……”
這不是重點吧?
緊皺著眉頭,他用著虛弱的聲音問:“你為什么改變心意?”
難道……
“你用不著這樣看著我。”睨了他一眼,柳絹兒雙頰上浮現幾朵紅暈,輕描淡寫地解釋:“我只是還不習慣用銀針殺人,況且,依師尊所囑,你必須死在我的手里,而不是那一條笨靈蛇!
聞言,左靖南心中一沉,原本閃爍在眸間的光澤馬上又暗淡下來,冷道:“那就用你最拿手的吧!
最拿手的?
“你要我像毒耗子那樣毒死你?”不察左靖南神色有異,她挑眉反問。
“我也可以自己了結!弊缶改陷p嘆一聲,低語道:“對我而言,這并不難。”
見他仍是一心求死,她心思一轉,故若又道:“那就用一日斷魂散吧!”
從身邊瓶瓶罐罐中,她挑出一罐通體透綠的小瓶,大力向他推薦的道:
“這是用西域的毒蜈蚣、南洋的毒菇、北方荒漠的毒蝎子配上中原百種劇毒蛇膽所研制而成,其中我還加了些桔梗、川芎,除了毒性極強之外,味道還不錯!”
她早就想要試試這些她精心所煉制而出的丹藥其藥性了,以前新藥煉成,她只能抓山中的小兔子、小狐貍來當試驗品,如今有了現成的人體實驗,令她忍不住躍躍欲試。
“如果你喜歡口味清爽一點的,我還有以天山雪蓮為輔,浸泡砒霜水七七四十九天的毒丸,用過的人都沒有意見。”
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看她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相信她在研制毒藥這一方面應該很有一套,若他不捧場一下,反倒拂逆了她的‘好意’。
“那就用毒丸吧,倒也省事……”只見左靖南接過,便要仰首服下。
她卻一把搶走他手中的藥丸,不讓他服毒,此舉令左靖南微微一愣,不解地望向她。
此時,倆人之間的氣氛有點詭異,而柳絹兒一張粉臉兒紅通通地,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最后,還是他率先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他問,聲音又輕又柔。
“以前……我娘說過,害死好人,是要遭天譴的!闭Z落,冷艷的小臉上倏地一片通紅,螓首低垂,老實招供:“其實,在天魔教中,我從未毒殺過任何一個人,你……是我第一個目標!蓖瑫r,也是師尊對她的考驗!皫熥鸪兄Z過,只要是教中弟子,一旦替天魔教除去叛徒,便能取代玉面修羅的地位,成為天魔教下一任左護法!
聞言,他冷冷一笑,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苛,聲音中更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你更應該盡早將我除去!彼蕴炷Ы痰穆闪,冷冷的提醒:“天魔律令,絕不可對被下達追殺令者,存有任何仁慈之心,以免留下后患!
他睇視著她,溫和、絲絲的聲音中亦藏著冷酷:“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的話語令人感到不可抑制的顫抖,她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過全身,但卻不是因為她必須殺了他,而她心中深深的不忍。
于是,她千思百想,決定為自己找個不殺他的理由。
“可是……你是好人。”她努力為自己找借口,“你醫治百病,濟弱扶傾,是個良善之人,我不能害你。”
“好人?呵呵……”聽完她那一句恭維,他笑了,但笑聲就像冰水一般,毫無溫度,“你以為玉面修羅練東風的名號是怎么得來的?別忘了,在我手中死去的生靈不下數百、甚至是數千,我怎能算好人!”
“可是……”
“沒有可是!”他截斷她的話,大手一伸,修長的五指一扣,將那個還在猶豫不決的膽小鬼,猶如老鷹抓小雞般,提到了自己的面前,丟給她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不殺我,你如何向師尊交代?”面容一冷,他語氣冷得像冰,面無表情的道:“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接獲天魔令者,一但沒有如期完成任務,按天魔教規,下一個追殺的目標,就是你了。”
此言一出,威脅很快的見效,只見她兩頰頓失血色,神情登時變得頗為僵凝,半張著口,愣在那兒沒有吐出一個字。
久久,她宛如被澆了一盆冷水,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你一定要這樣不斷的威脅我嗎?”
她秀眉微蹙,仰頭注視他好半晌,顯得很猶豫不決,也很脆弱,忍不住小聲地嘀嘀咕咕,埋怨了起來。
怎么搞的,原以為殺人難,想不到不殺人更難……
叼念的當兒,她忽地靈光一閃,倏地想到一招殺人不流血、又可以讓她輕松完成任務,相當兩全其美的方法!
“有了!”她猛地擊了一下掌心,喜滋滋的宣布道:“我還有最后一招必殺絕技,咱們或可一試?”看著她像個孩子似的,整張臉兒盛滿了雀躍的欣喜,彷若她像是剛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一樣,急著與他分享。
“你說。”他露出宛如殉道者的表情,淡問道:“是什么必殺絕技?”
只見她噗嗤一笑,也不答話,笑容也變得調皮了起來!
而隨著她平緩地、愉悅地,巨細靡遺地娓娓向他商議她心中所想的‘絕頂妙計’時,她唇邊的那一彎笑容,則變得愈來愈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