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去聚餐,閑在家里也無聊的徐英白便陪同大哥到百貨公司挑選要送給孤兒院小朋友的禮物。
“哥,你既然這么喜歡小孩子,怎么不趕快結婚生幾個?”他很少跟小孩接觸,不懂小孩子喜歡什么玩具,只能幫忙拿東西。
“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別指望我,倒是你和容竹最近進展如何?”徐軒江也懂得四兩撥千斤,不會傻傻任由弟弟把責任推給自己。
“嗯,還不錯啊!睂α,他記得容竹很喜歡布偶,前面有一只巨大的泰迪熊,徐英白想也不想直接從架上拿下來!翱墒情L幼有序,等你結婚才輪到我!编,左邊那只粉紅色的大象看起來也挺可愛的,讓他想到女友紅紅的臉蛋,一并買了!吧闲瞧谟形荒愎镜呐殕T打電話找你,聲音很好聽!迸赃呌兄话咨男∝i仔,剛好她屬豬,應該會很喜歡,也買了。
“……只是打來問我一些公司的事情,沒什么。”徐軒江頓了一下才回答。
“對了,你要的手機門號,我幫你辦好了,昨天忘記給你,待會兒回去再拿給你。是說,終于想通要辦手機了,是要等誰的電話?”
徐軒江挑玩具挑到一半,站起身轉過頭,還沒開口解釋就先看見弟弟手上莫名多出來的布偶!拔覜]有挑這些吧?”
“送給她的!
那個“她”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你好像太寵她了。”
“會嗎?”他一點都不覺得,只想對她更好一點!按蟾攀俏遗滤龝x開我吧!毙煊鬃猿耙恍,反正站在面前的是大哥,他能說實話。
因為不敢去愛,想愛的時候又怕受傷害,只有用這種蠢方式留住他的愛情。
徐軒江拍拍他的背!拔铱吹贸鰜砣葜窈芟矚g你,別想太多。走,大哥請你吃飯。”
結完帳,兩人相偕離開百貨公司,準備到附近的餐廳用餐。兩人手上都是禮物袋,徐英白手上更是一堆布偶,他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因為這是他要送給心愛女友的禮物,他已能想像當容竹看見這幾只布偶時,肯定會欣喜若狂。
“吃鐵板燒好不好?”經過一間鐵板燒店,徐軒江開口問,等了十幾秒,卻沒聽見弟弟回話。他轉過頭,才發現徐英白不知何時已經往前走遠,等他跟上才赫然發現是怎么一回事。
鐵板燒隔壁的義大利餐廳里有一桌客人,其中一名他認識,是英白的女友,另外三人之中有一對中年男女應該是夫妻,另一名男人他猜不出身分,不過看樣子他們四個人應該很親密,可能是一家人吧。
徐軒江這么猜想,不過從徐英白的表情他看到的不是相同的答案,心底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英白!”
徐英白再也聽不見大哥的聲音,直接走進餐廳,朝著溫容竹邁步走過去。
他神色與平常無異,看不出一絲波瀾,但胸口醞釀的怒火卻節節攀升,明明這種時刻,他早該喪失理智直接上前質問,豈知他腦子竟格外清晰。
她不是說要跟朋友聚餐?
為何此刻竟是跟她的家人在一起?
既然是家人,又為什么要隱瞞他?
她的父母加上她的表哥,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一家人,然而看見他們四人如此親密的感覺,他的胸口頓時有種被巨石壓碎的痛楚。
因為愛,對她的話他不會多加揣測;因為信任,即使有過存疑也輕易自動消除,但呈現在眼前的竟是個天大的謊言。
蕭懷寧真是她表哥?
倘若是,也用不著欺騙他。
到了這地步如果還相信她的鬼話,他徐英白就真的白活了。
“容竹!”他喊道。
溫容竹聽見他的聲音,壓根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他,臉色當場刷白,只能僵著身子,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蕭懷寧乍見徐英白的出現也露出一絲慌張。
一家人和樂的氣氛瞬間因他而出現一絲裂縫,至于裂縫會不會繼續擴大就端看他的下一個決定。
兩人無言交會的目光,一雙眸底滿是憂慮以及愧疚,另一雙則是冷漠無情。
徐英白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無誤!全、是、謊、言。
什么都無須再問了。
再問,只會顯示自己的愚蠢。
“伯父、伯母,還記得我嗎?我是容竹的上司。上回在百貨公司我們見過一次面。”徐英白客氣喚起兩位長輩的記憶。
“喔,原來是容竹的是上司,真巧。”蕭太太含笑地說。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們一家人出來吃飯,我想這位一定就是容竹時常掛在嘴邊對她非常好的——丈夫是嗎?”他的目光略過臉色依然發白的溫容竹,落在蕭懷寧臉上。
聽見“丈夫”兩個字,溫容竹頓時覺得有千百支箭直直射入她的心臟。
“你好!笔拺褜庍B忙起身,握住徐英白的手。“小竹在公司受到你很多照顧。”盡管有些困惑徐英白為何沒有當面拆穿,他也只能繼續演下去。
“哪里,她是非常稱職的助理,我才是受到她不少幫助,在很多方面……她做事認真負責,你真幸運!”
怎么,現在不敢看他嗎?
徐英白從來沒這么憤怒,或者該說自從母親將他扔在游樂園之后,他便明白有些事情即使生氣也解決不了;但這回,他最氣的是自己的愚昧。
因為太在乎,對她破綻百出的謊言視而不見;因為太愛了,對她隱瞞的事情沒有多加追問,結果他得到了什么?
只有一個比一個還要大的謊言當作獎勵而已。
他真是蠢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
他怎么會在一開始就相信她蹩腳的謊言?
更可惡的是,他竟還有殘余的理智拉住他快要脫韁的行為——她會說謊就表示她想保護某種事物,此刻,他非常非常想戳破這一切,讓他們一家人的親密關系消失,他要她再也保護不了她想保護的東西。
他要她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他想狠狠教訓她……
“容竹、容竹,你怎么了?”
聽見蕭太太的聲音,溫容竹這才回過神,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著拳頭,不敢松開,因為她怕這一松開,她的努力會功虧一簣。
“媽,我沒事。”她終于站起來,微笑看著徐英白!昂们砂,要一起吃個飯嗎?”
不行!
她絕不能在這里摔倒,要不然她會害了懷寧,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出差錯!
絕對不可以——
盡管她害怕徐英白冰冷的眸光,她也必須咬牙撐過去;不知何故,她清楚徐英白絕對不會當面拆穿,因此她更要表現稱職不能讓人發現破綻。
她非常明白自己傷害了英白,可是如果現在坦白一切,她將會傷害其他人,為了降低傷害,她只能選擇傷害最愛的人。
對他的歉意,僅能放在心底。
“不用了,我跟我大哥也要去吃飯,只是過來打聲招呼,不打擾你們了——再見!弊詈髢蓚字,徐英白頓了一下才說,而且是對著溫容竹說。
他要報復她對他所做的事情,他要她豐牢記住這次的教訓,他要她后悔所說的每一句話,后悔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要、他要…….
可悲的是,他竟然什么都做不出來,他竟然依照她的謊言繼續下去。
最后,什么都沒有做,反倒大方成全她。
“再見”兩個字非常簡單明了,絲毫沒有可以挽回的余地,態度更是異常堅定。
她大可繼續說謊,去假裝是溫馨的一家人,不過他也有選擇權,那便是中途離席。
他相信也不會有人在乎。
不待他們有反應,話一說完,徐英白從容轉身離開餐廳。
溫容竹明白他的意思,雙肩也在他離開之后無力垮下,要不是蕭懷寧在一旁支撐,只怕她就倒下去了。
英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即使說上千萬次的抱歉,也無法彌補對他造成的傷痛,她明明清楚他最不喜歡受到欺騙,她竟然做出最傷害他的事情。
“小竹,你沒事吧?”
“可能是冷氣太強,我有一點冷,沒事的,我們繼續吃!彼氖衷诙,她的心好痛,淚水只能強忍住。
“小竹?”蕭懷寧眼神里透著一絲憂慮。
“我真的沒事!彼M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沒有沖出餐廳追上去。
原本一頓愉快的家庭聚餐,因為徐英白的出現破壞了和諧,蕭氏夫婦即使覺得怪異也不知怎么問,不過蕭太太臉上多了一絲懷疑。
用完餐后,蕭懷寧送溫容竹回到住所。
“你還沒把事情跟他說對嗎?”
“我不知道怎么開口……我原本決定下個月初再把事情全部告訴他,可是……現在我伯他不會再理我了。懷寧,我該怎么辦?”沒想到上天竟然在這時候跟她開了個如此惡劣的玩笑,如果再給她幾天時間,她一定能想出將傷害降到最低的理由;然而她竟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讓徐英白得知了一切!八幌矚g別人對他說謊,結果、結果我卻……”她雙手掩住臉,淚水忍不住滾落。
“如果他真愛你,一定會聽你解釋。”
“不可能的……他已經跟我說了再見,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她好笨,真的好笨,早知道她應該主動說出來,而不是讓他自己發現。
應該說的、她應該說的,如果是她主動說,或許英白還不會露出那么冷漠的表情,或許事情還有轉圜余地,或許、或許……
無論有再多的或許都改變不了一切已經結束的事實。
英白很理性,向來公私分明,對事不對人,因此她格外清楚他那一句“再見”的意思:那是他對她徹底失望的心情。
有余地,他會說考慮;沒有余地,他會果斷決絕,不讓人懷抱一絲期待。
這便是她認識的徐英白。
“我幫你向他解釋?”第一次看見她哭成這樣,蕭懷寧也慌了手腳。
“懷寧,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已經夠焦頭爛額,沒必要連我的事情也要攬下。其實換個角度想,這樣未嘗不好,畢竟我們暫時不可能離婚,這樣的結果對大家都好不是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不知要如何收拾,僅能消極的自我安慰。
蕭懷寧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聽我說,你一定要去跟他解釋,如果不解釋,就永遠都沒有機會;蛟S他會恨你、會不肯原諒你,但你還是要讓他明白你是愛他的,絕對不是想騙他,懂嗎?”
“這樣……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總比你永遠不說來得好,而且他受了傷害,你有必要解釋給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