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那么小就失去雙親了。
葉維之咬牙,強(qiáng)忍胸臆漫開的憐惜!叭缓竽兀俊
“社工人員說我伶俐可愛,一定有很多人想認(rèn)養(yǎng)我,幫我安排了幾個寄養(yǎng)家庭,可是最后我都會被送回來!
“為什么?”他不懂。她該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女生!
“我也不曉得!彼裏o奈地咬唇,眼神輕染哀愁。“或許那些叔叔阿姨就是跟我沒緣分吧!有個家庭懷疑我偷了他們的錢,有個家庭說我跟他們的小孩處不好,還有個家庭覺得我勾引那家的爸爸——”
“勾引?!”他驚駭?shù)乩呗曊{(diào)。
“那年我十三歲,剛邁入青春期,有次洗澡,我發(fā)現(xiàn)那家的男主人在偷看我,忍不住尖叫,結(jié)果他太太反而誤會我!
“明明就是那個男人不對!”他火大了,怒焰在眼底竄燒。
她黯然斂眸!拔抑雷约阂呀(jīng)有太多次被寄養(yǎng)家庭退貨的記錄,我很怕真的沒有人要我,所以一直告訴自己要忍耐,不要再犯錯,不要再惹大人們生氣!
“你怎么會……那么傻?”他更惱了,想象她當(dāng)時該是如何無助,卻又不敢求救,心口揪得發(fā)疼。
“我只是很想有個家!彼凉瓭氐驼Z。
他咬緊牙關(guān)!按蚰愕木褪悄莻偷竊你的男人嗎?”
她點(diǎn)頭!翱赡苁俏乙恢焙苄⌒牡胤婪端,盡可能避免與他在家里獨(dú)處,惹惱了他,所以他找到機(jī)會就打我、罵我!
“你這笨蛋!”他氣惱地訓(xùn)斥!澳銘(yīng)該馬上離開那個變態(tài)的家庭!”
“你別這么生氣嘛!”她淺淺地漾開微笑,明白他的怒氣是出自對她的關(guān)懷。“我沒那么笨,后來我還是逃走了,回到育幼院!
回去就好。得知她及時脫離那個邪惡男子的魔掌,他松一口氣,但很快地,她說的話又令他心弦一擰。
“我哭著求育幼院的老師,不要再把我送走了,我寧可沒有爸爸媽媽,寧可自己出去打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我只求有個地方住,有張床可以睡就好了。”
她只求一個遮風(fēng)避雨的屋檐。
“所以你后來就是在育幼院長大的?”葉維之嗓音沙啞。
香草搖頭!坝袀經(jīng)常來育幼院幫忙的義工媽媽很喜歡我,對我很好,有時也會帶我回她家,她丈夫?qū)ξ乙埠苡H切,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一樣疼!痹谒麨樗奶塾謶崘赖臅r候,她仍是那么淡然溫柔地笑著!澳莻義工媽媽告訴我,他們的女兒在兩年前因?yàn)榘┌Y去世了,而我的長相有點(diǎn)神似她!
“他們領(lǐng)養(yǎng)了你?”他猜到了接下來的發(fā)展。
“是啊!彼δ,笑意融進(jìn)眼里,與淚光一起閃耀!拔医K于找到真正愛我的人,又有了一個家。我很愛我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真的很愛很愛,他們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她笑得好美,感恩的神情也很美。
她怎能在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丑陋與不堪之后,還那么相信人間的美好?
葉維之怔望她,胸口悸動。“你真傻!
“我才不傻呢!”她不服氣地反駁!拔矣泻芴畚业陌职謰寢專幸环菡(dāng)?shù)墓ぷ,還能幫助那么多可愛的孩子,我覺得自己活得很開心!
她看起來的確活得很快樂。他悵然。
她定定地凝睇他!澳阋部梢曰畹煤荛_心的,葉維之!
“我沒有不開心!彼麖(qiáng)硬地聲明。
“或許吧!彼p聲嘆息。“但你的生活缺少愛,難道你不想有個人可以愛,而那個人也很愛很愛你嗎?”
他的生活缺少愛。
錯!
他當(dāng)然有愛,只是愛的不是人,是模型,是與一群同好交流最新的軍武消息,是軍事演習(xí)時,帶著相機(jī)特地去拍戰(zhàn)斗機(jī)起落。
誰說只有人才可以愛?愛武器、愛模型,也是一個男人的浪漫。
但顯然她并不作如是想,并且非要強(qiáng)迫他接受她愛家愛人愛小孩的觀念。
禮拜六,她來敲他家的門,手上還牽著一個小男孩。
“嗨!我們來了。”
就這樣一句笑笑的招呼,便不顧他反對地闖進(jìn)屬于他的男性圣殿里,還左顧右盼,觀賞品評。
“這就是你家?不錯嘛!”
他用力瞪她!澳銇砀擅?”
“來做這個!彼吒咛崞鹗稚系馁徫锎。
“這什么?”
“做蛋糕的材料!彼嶂樀,笑得清甜!敖裉焓欠纳眨掖饝(yīng)親手做蛋糕給他吃!
“帆帆生日?”葉維之低下頭,望向站在她裙邊的小男孩,他乖巧地笑著。
“是啊,叔叔,今天是我生日,香香姊姊說要跟我一起做蛋糕!
那又怎樣?
他蹙眉。“你要做蛋糕,不必到我這邊來吧?”
“當(dāng)然要來,你這里的空間可比我住的地方大很多啊!
“你可以在兒童之家做!
“喔,那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
“這是我私下答應(yīng)帆帆送他的特別禮物,如果讓別的孩子知道了,他們會覺得我不公平!彼UQ!澳悴粫䴕埲痰阶屛冶荒切┖⒆优艛D吧?”
誰敢排擠她?
葉維之咬牙。明知道她是在裝傻說瘋話,他卻無可奈何,想趕人出門沒那股酷勁,任由他們耍賴地留下又覺得不甘心。
她仿佛看出他的猶豫,嫣然一笑!澳,我先去廚房放東西,帆帆交給你照顧嘍!
語畢,她也不等他回應(yīng),徑自往廚房走,留下他一個人大男人跟一個小男生,面面相覷。
“叔叔!焙闷蹋质欠⑶拥刂鲃娱_口!澳切┦鞘裁?”他指向客廳的模型展示柜。
“是我做的模型。”葉維之沒好氣地回答。
“我可以看看嗎?”
“嗯。”
他點(diǎn)頭同意,但帆帆卻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看著他。
“干么?”他不解。
帆帆朝他伸出雙手,他愣住。
“太高了,我看不到。”帆帆軟軟地解釋。
這算什么?
葉維之眼角抽凜,理智告誡他千萬別予理會,但手臂卻自有主張,蹲下身,一把撐起帆帆,讓他坐在自己肩上。
“哇~~”帆帆驚呼一聲,樂得笑了。“叔叔、叔叔,這是什么?”
“AK74。”
“那是什么?”
“一種突擊步槍。”
“突擊步槍。”帆帆努力學(xué)著念這艱難的詞匯!澳鞘悄脕砀擅吹模俊
“這個嘛……”他覺得要對一個天真的小男生解釋這詞匯更艱難!笆怯脕韺Ω稊橙说摹!
“敵人?”帆帆思索半晌!拔抑懒耍褪菈娜藢Σ粚?”
“不對!彼麚u頭!皵橙瞬灰欢ㄊ菈娜耍皇橇龈覀儾煌娜!
“。俊边@是非曲直實(shí)在太玄妙了,小男孩整個不懂。
他也很想裝傻,為什么這孩子不像一般小鬼那樣,直接拿起玩具槍,砰砰兩聲就算了?
沒想到正當(dāng)他如此暗惱時,帆帆果然提出要求了。
“我可以玩這個嗎?”
“你想玩?”他驚駭。
“嗯!
玩他的AK47?想都別想!
“這不是給小孩子玩的。”他連忙引開帆帆的注意力!澳,你看這個,這個不錯!彼附o帆帆看一把左輪手槍。
“可是我比較想玩剛剛那個。”帆帆嘟嘴。
“那個太重了,你拿不動!
“……”
跟他鬧脾氣嗎?就因?yàn)樗唤o玩AK47,這小鬼就以沉默表示抗議?
葉維之冷哼,酷酷地瞇起眼。別以為這樣就能令他讓步,他可不是那種會任一個孩子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男人。
“你過來這里。”他掉頭來到露臺,面積不小的空間除了一張休閑躺椅,帶吊了個大沙包!拔覀儊硗孢@個。”
“這是什么?”帆帆好奇地問。
“沙包!彼卮穑畔路谔梢紊,順手拿起擱在茶幾上的拳擊手套戴上,示范怎么樣以拳頭重?fù)羯嘲?br />
沙包在他的捶擊上搖來晃去,帆帆看得呵呵笑,直拍手!昂煤猛驵!我也想玩。”
“你想玩是吧?”葉維之正想脫下拳擊套,只見香草不知何時來到落地窗前,微笑地注視一大一小。
她那淡淡又溫暖的笑,頗有深意,笑得他臉頰一股窘熱。
“你來得正好!彼钭约簲[出一張酷臉!澳悴皇钦J(rèn)為自己很厲害嗎?過來跟我對打!
“嗄?”她嚇一跳。“我跟你對打?”
“這給你。”他開一副新手套給她!按魃。”
“可是我……不會啊!彼t疑。
“就是不會才要教你!彼伤!鞍堰@個沙包跟我當(dāng)歹徒用力打,看清我是怎么閃躲的,學(xué)起來!
“我……”香草還是遲疑,她可沒有暴力傾向。
“叔叔跟香香姊姊要比賽嗎?”帆帆在一旁興奮地問。
“沒錯,我們要比賽!比~維之輕拍小男孩的頭!胺憧粗,我跟你香香姊姊,輸?shù)娜说纫幌乱邮芴幜P!
“什么樣的處罰?”
“由你來決定!
“我?”帆帆指自己的鼻尖,想想自己本來只有被大人處罰的分,現(xiàn)在竟可以反過來決定如何處罰大人,好開心,小手拍不停!昂茫鞘迨甯㈡⒖禳c(diǎn)比,看誰贏!”
“真的要打?”香草微皺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葉維之心弦一扯,不覺靠近她耳畔,輕輕撂話!澳闳绻碌脑挘梢韵群巴督!
溫?zé)岬臍庀⒋档盟溆行┌W,她心跳加速,卻倔強(qiáng)地拒絕認(rèn)輸。
“好啊,來就來!”她雙拳互擊,擺開架勢,與他隔著沙包對峙,雙腳還跳來跳去,嘴上喝喝有聲,煞有介事。
這女人真把自己當(dāng)李小龍啊?
他看著實(shí)在好笑,嘴角隱隱約約地?fù)P起。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可惜她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