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解釋,沒有試著安撫她,李剛磊一回家就遁入書房,消失得很徹底。
她想開門,卻發現書房反鎖了,讓她不得其門而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袁凈索性盤坐在沙發上守株待兔,她就不相信他能躲在里頭多久。
沒一會,書房里頭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
袁凈趴在門上聽,但聽不清楚他講話的內容,她心情大亂的猜測他可能正在安撫陸美倫,才會拒絕讓她進入書房。
她整個人沮喪又難受的縮回沙發上,不知又過了多久,身后終于傳來開門聲。李剛磊從里頭走出來,神情比一小時前還要凝重,眉宇間的折痕更深了。
她跳下沙發,再也憋不住滿腹委屈和酸楚,氣呼呼的沖到他面前。
“李剛磊,我只問你一句,你真心愛我嗎?如果不愛,我不會不識相的纏著你!”
如果李剛磊心不在自己身上,強求也求不來,她愿意成全他和陸美倫,只要他表明,就算心會痛死她也會撐著離開,不給他添半分麻煩。
“小凈,你暫時搬回你家住,我已經跟伯父伯母聯系過了,他們會來接你回去,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以他對袁凈的了解程度,她講義氣和過度沖動的莽撞個性可能讓自己深陷險境,為防她知曉太多,因此在電話中他并未跟袁父袁母解釋太多,只說了暫時會跟袁凈分開,即便這么做會讓袁家人產生誤解也無所謂。
就算她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受到危險也不行,他絕對要保護她到底。
“你趕我回家?!”連分手都懶得提,直接趕人?
袁凈感覺自己的心被劈成兩半,很痛。
看著她彷佛被痛揍一拳的表情,李剛磊硬生生吞下一口嘆息。
“小凈,別胡思亂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住在這里好一陣子了,很少跟家人團聚……”
“夠了!別說那么多理由借口,李剛磊,算我識人不清,瞎了眼才會愛上你,你竟然這么無情,完全不留情分,你真是超級大混蛋!”她強忍悲傷,氣得朝他胸口猛打泄憤。
罵完了,心卻一點都舒坦不起來,一樣好痛好痛。她不由得粉肩一垮,小臉滿是令人心疼的沮喪。
李剛磊擰起濃眉,看著她那雙轉著淚花的眼眸,心口狠狠揪痛起來。
“小凈,聽我說,讓你搬回家這件事跟陸檢察官無關,我跟她真的沒什么,早上你撞見的那幕全是誤會——”
夠了!她不想聽。“我馬上走,不會給你帶來困擾!彼僖膊灰嘈潘墓碓捔恕
壓抑著心頭的苦,袁凈轉身跑進房間里,他大步追上,卻差點被甩上的房門撞傷鼻梁。
他無言的伸手抹了抹臉,這才發覺自己正冒著冷汗,發涼的掌心殘留著臉上的汗跡。
原來從早上開始,那股心驚的寒意就沒離去過。
根據門口的監視器顯示,袁凈從走出家門就被盯上了,一個穿黑衣的男子騎著機車尾隨她搭乘的計程車來到辦公室門口,歹徒故意讓監視器拍到他在袁凈身邊逗留的身影,此舉警告的意味相當濃厚。
根據姚刑警和其他警官的判斷,歹徒的目標應在李剛磊身上,盯上袁凈只是尋爨的動作,故布疑陣的成分居多。
因為事情非同小可,歹徒竟然動歪念動到全國最厲害公正的法醫頭上,警政署在極短的時間內召集辦案經驗豐富的專家開會討論,并立即做出追擊的命令,全面搜查歹徒。
李剛磊方才待在書房里一直透過電話跟小江聯系,由小江口中得到眾專家開會后的結論。
既然目標鎖定在他身上,那好辦,他自己一個人面對。
幾分鐘前,他已經安排雙親帶著女兒李幼佳前往東京好友家中旅游,順便避避風頭。
至于袁凈,他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處境,要不以她的個性,定會執意留下來不肯走。
他不能容許她受到半點威脅和傷害,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把她送走。
就在李剛磊沉思之際,剛剛被用力甩上的房門悄悄拉開一半。
袁凈探出小臉,她發紅的眼眶里有著委屈和認命。
“那個……李剛磊,我剛剛想過了,我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不是當真要我離開?其、其實只要你開口留我,我愿意留在你身邊!
明明上一刻她信誓旦旦要自己提得起放得下,趕緊收拾包袱走人免得若心人厭,可心里卻又不甘心,對他還有著濃濃的依戀。
她袁凈向來最自豪的就是有骨氣,個性比男人還瀟灑,可直到今天,她才發覺自己在愛情面前早失去了原有的瀟灑,骨氣跟她分道揚鑣。
她厚著臉皮,把方才狠狠甩上的房門打開,站在他面前,帶著卑微的表情,用祈求的語氣求他留下自己。
李剛磊心疼的將她擁入懷中。“小凈,對不起!
他有苦難言,讓她暫時離開自己身邊絕非他所愿。
咚!她一顆提得高高的心往下沉。
這句對不起宛如一盆冰水當頭兜下,滅了她心里那抹渺小到近乎卑微的期待,讓她狼狽不堪。
“我、我明白了。”
懸在眼角的淚珠驀地墜落,落在他的手背上,喉嚨梗著心碎的苦澀,心頭彌漫著濃烈的酸楚,她低垂著蒼白的小臉將他推開,逼自己不準留戀,離開這堵讓她心動的寬闊懷抱。
她轉頭走入房間內,迅速撈了幾件衣物塞進行李箱,再把工作用的筆電和一些隨身物品放進背包里,最后走出房間,踩著僵硬的步伐越過他。
他伸手扣住她單薄的肩頭!靶簦任译娫,我——”
“既然要分手就分得徹底,我不會跟你糾纏不清。”她還要臉,跟男人糾纏不清的灑狗血戲碼她演不來。
甩開她,她頭也不回的走掉。
李剛晶才追出一步,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起。
“是我!彼杆俳悠鹗謾C,是小江打來報告最新的追查進度。
邊聽著,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袁凈打開大門,走出自己的視線。
當他收了線,迅速追下樓時,只來得及看見袁凈跳上袁父的車子。
他招來計程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辦公室。
被李剛磊踢出來,袁凈只掉一滴淚,倔強的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悲慘的棄婦。
可她老媽卻戲劇化的哭得死去活來,老爸則在一旁搖頭嘆氣,連剛從國外回來放寒假的弟弟袁宇文也來摻一腳。
“姐,你恢復記憶了嗎?你不會老毛病又犯了,開始嫌棄姐夫的職業吧,然后被姐夫一氣之下踢出來了?!”
“唉,我說小凈啊,你就不能忍忍嗎?阿磊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就是不懂事?”袁父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整個人很有戲。
“當法醫有什么不好?解剖尸體也是正當職業,阿磊解剖的是受害者,又不是拿刀去殺人放火,你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你、你頭腦到底有什么問題?”
“爸,這個問題我老早想問了,姐到底像誰?”袁宇文用看見怪咖的眼神看著自家老姐,視線隨后又落回老爸老媽身上,兩老拚命搖頭否認。
“難道姐姐是從垃圾堆撿來的?還是隔壁老王的?”
“臭小子,閉嘴!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兩老同時賞袁宇文一個栗暴。
慘遭修理,袁宇文一臉苦樣。“我只是開開玩笑。”
緩和一下氣氛嘛,怎么大家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八懔,我勸不了姐姐,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袁宇文決定先閃人,把棘手的事情留給爸媽解決。
“小凈,我打電話給阿磊,你跟他道歉,阿磊不會不通人情的,你只要低聲下氣一點,他不會太計較!
袁母從口袋掏出手機,快手快腳撥號給李剛磊。
袁凈飛撲過去按住老媽的手!皨,事已至此,說什么都已經彌補不了!
沒骨氣的渾蛋事才干過一回,她拉下臉哀求李剛磊,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還是執意把她一腳踢開,令她想到就嘔死了!
她發誓,死都不會再求他也不會再留戀半分,更遑論跟那劈腿男道歉。
“小凈,你就算不替阿磊想,也要替小佳想想,你們母女倆的感情好不容易才修補起來,小佳已經對你放感情了,你這一走,小佳該怎么辦?”
老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提及可愛的女兒,袁凈嘴一扁,才剛要力圖振作的心情又陷入一團亂。
明明說好過完年要把女兒接回來,從此一家和樂住在一起,現在卻因為陸美倫的介入破了局。
袁凈立即打電話給女兒,想著或許自己糟糕透頂的心情可以從可愛的女兒那邊得到一些安慰。
誰知李幼佳卻說了一個讓她傻眼的訊息——她和爺爺奶奶將搭晚班飛機啟程,到東京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旅行,一小時后要出門前往機場。
袁凈一顆心簡直涼到底了,李剛磊就這么狠心?把她趕回家還不夠,連見女兒的機會也不給她。
掛掉電話,她呆坐在沙發上。
袁母過來推推她!靶舭,你倒說說話啊!边@樣慘白著臉不開口,教人多擔心啊。
“媽,你以為我愿意離開嗎?我愛他,可他卻當著我的面跟別的女人接吻,被我撞見不解釋就算了,還無情的要我立刻搬出來。他都不要我了,你叫我還拿什么臉去求人家讓我回去?”
什么?原來還有這種內幕?!
“夭壽喔,我馬上去找親家評評理,始亂終棄這種事阿磊竟然做得出來!”袁母氣得從袁凈手里搶回自己的手機。
袁父快速的把老婆的手機搶走。“老伴,你拿什么立場跟人家評理?阿磊跟小凈早就離婚了,他們現在男未婚女未嫁,個性不合分手很正常,阿磊根本不需要負什么責任。”
袁母一怔,說的也是。
“那現在怎么辦?”連評理也沒立場了!斑能如何?讓他們年輕人自己解決吧。”袁父回答。
一旁的袁凈在心里發誓,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為那個無心無肺的男人傷心難過太久。
走著瞧,她會讓自己過得很快樂!
當紅劇作家和知名法S前夫同居又打得火熱的八卦燒沒幾天,立即被袁凈親口否認。
她在出席一場簽書會時對記者宣布,她跟李剛磊已經分手,恢復自由身,還歡迎青年才俊來追求。
一連幾天都待在辦公室里為追蹤歹徒忙到昏天暗地的李剛磊,收到派至袁凈身邊保護的便衣刑警私下回報,俊臉當場綠掉。
他看著手機螢幕里,袁凈神采飛揚接受訪問的擷取片段,她的笑容越燦爛,他的心就越涼。
他有苦難言,明明怕她深陷險境才安排她暫時離開自己身邊,卻因此造成極大的誤會。
“剛磊,綠燈了。”陸美倫低聲喚著陷入失神狀態的李剛磊。
他回過神來,連忙踩下油門,房車平穩的越過十字路口向前方奔馳。
“你看起來累壞了,其實威脅事件或許只是惡作劇而已,既然對方后來沒有其他動作,你就別放在心上,好好放假休息一段時日吧!
陸美倫對李剛磊仍有愛慕之情,但經過他嚴正的拒絕后,為了避免連朋友都做不成,她只好黯然收起這分戀慕,將兩人退回工作關系。
這段時間他的忙碌她看在眼里,除了法醫解剖工作外,還特別對幾個還沒找到兇手的案子深入研究,找尋相關證據,同時還得擔心家人的安危,即使自身暴露在危險中也不曾見他回避,仍勇敢正面迎戰,毫無畏懼藏在周遭的危機。
但就算是鐵打的也會累吧?身為朋友,陸美倫實在看不下去,找到機會便勸了兩句。
“我沒事。”他不想多談私事。
“坐下來喝杯咖啡好嗎?今天忙了一整天,放松一下沒關系吧。”他不想談,陸美倫也只好收起關心。
她拜托李剛磊在路邊停車,打算下車買兩杯咖啡,給忙碌一整天的兩個人提提神,趁機讓兩人緊繃了一整天的情緒放松下來。
李剛磊的確覺得累了,不僅僅是精神上,連身體也開始抗議,這兩天頭痛得厲害,好像很多小矮人拿著鐵錘在敲他的頭,一顆頭快要被打爆了。
把車子減速往路邊一停,他跟著陸美倫一同下了車。
陸美倫負責買咖啡,他站在路口看顧著臨停在路邊的車子,揉著額際吹吹風,讓腦子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