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灑入房里,徐尚菲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身邊早已冰涼的溫度告訴自己,枕邊人已經離開多時。
唉,嫁給一個醫生當老婆,尤其這個醫生的名頭還不小時,常常像這樣看不到人,也是正常的。她心中自我安慰著。
掛在墻上的擺鐘當當當的敲著整點鐘響,憶起什么似的,她連忙從床上彈跳起來,往樓下奔去。
“!要快點,要不然又要來不及了!”
她一邊跳著腳套衣服,一邊沖進洗手間里刷牙洗臉,匆匆的梳洗完畢又到冰箱前,將昨晚整理好的食材拿了出來放進塑料袋里。
她看了眼時鐘,已經六點十五分了,連自己的早餐也來不及弄,隨手抓了件外套和鑰匙就往外沖。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新蓋的電梯大樓,某位喜歡View的男人連問也沒問就直接買下最高樓層,以至于站在電梯里,徐尚菲忍不住又開始抱怨著電梯實在跑太慢。
好不容易電梯抵達一樓,她立刻沖了出去,騎上她的小折,雙腳一踏,飛也似的往路口另一棟大樓騎去。
又是一陣的等電梯,徐尚菲快急得跳腳時,電梯終于停在最高樓層,她看了看手表,六點二十八分。
站在這層樓唯一的住戶門口,她深吸了口氣,然后按了門鈴。
鈴聲響了沒多久,就聽一陣腳步聲往門口而來,她掛起甜美的笑容,率先打招呼,“吳媽好!”
吳媽同樣微笑點頭,一邊讓出路來,“徐小姐來了呀!快點進來吧!先生和太太都已經起床有一會兒了!
徐尚菲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和甜美臉蛋不符的嚴肅,心中抱著像是要奔赴戰場上的決然,提著袋子,一步步的走向廚房。
徐尚菲!加油!加油!她邊走邊在心中替自己打氣。
就在徐尚菲正在廚房兢兢業業的準備早餐時,隔了條走道的主臥室里,蔣氏夫婦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蔣華嚴雖然已年過六十,身體但是從外表看不太出來,整個人就是一派儒雅學者的樣子。而愛美的向蓮更不用說養尊處優的她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也不過就四十出頭。
“你也真是的,吳媽又不是不能幫我們準備早餐,何苦要媳婦每天早上跑這一趟?”
正在梳妝臺前化妝的向蓮一臉的不以為然!拔易屗齺砑依镒鲲堄衷趺戳?她要是不高興可以不來。慨敵跛麄円Y婚時我就不贊同,要不是御安堅持要娶,就她那種小家子氣的女人要替我打掃房子,我都嫌她掃不干凈。”
蔣華嚴眉頭微蹙,心中有些不認同,也不想因為這事與妻子起爭執。
畢竟兒子選的這個媳婦,他也不太滿意,高職畢業不說,后來她雖然去國外念過幾年書,但也是廚藝學校,上不了臺面,就是目前的工作,也只是在一家咖啡店里當甜點師傅,就像妻子說的,如果不是兒子堅持,他們是絕對不可能點頭答應兩人的婚事。
只不過對他來說,既然接受了,就算不滿意也只是放在心底,但向來掌控欲強又愛爭強好勝的妻子可不打算就這么算了。
“好了,既然你堅持,我也不說什么,就是別再挑三揀四了,她一大早的要過來忙也很辛苦,更何況等一下不是還要上班嗎?”
“那算什么工作?也叫做上班?”向蓮一臉鄙視的低諷。
每天跟那些吃的打交道,還不是有名飯店的大廚,只是一家不見經傳的小咖啡廳里的甜點師傅而已,在她眼里實在算不上什么正經工作。
“唉,我知道你生氣兒子不聽你的話,但畢竟是兒子堅持要娶進來的,若處得太僵,兒子夾在中間不就不好做人?”
蔣華嚴的話無疑踩到向蓮的痛處,原本正在描唇的她氣得將口紅扔在桌上,冷冷的轉過頭,語氣微揚,“他難做人?他怎么就不替我們兩個老的想想?當初他不要我替他爭取主任醫生,那就算了,后來他包袱一收去那些鳥不生蛋、戰火連天的地方當什么國際人道組織的醫生,我也算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愿意收心回來娶老婆了,我安排了一堆名門閨秀,姑且不說個個才色兼備,就是家世也都是一時之選,結果他竟然誰不挑,給我挑了一個咖啡廳里的甜點師?
“我不說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那些朋友出去哪一次不是比老公、比事業、比孩子,現在孩子大了,大家自然都比起媳婦女婿,每次只要講到這個,我都要裝聾作啞的蒙混過去,但是每次聽到人家問我‘你兒子娶了哪家千金’時,回答不出來的尷尬就讓我一肚子火!
聽到這里,蔣華嚴也明白自己是勸不動妻子的,心中嘆了口氣。
自古婆媳關系就難處理,更何況自己老婆又是這種個性……
“好了,我也知道你難做,不過是說說罷了,時間也不早了,出去吃飯吧!要不然,你上班會來不及!”
向蓮冷哼了聲,重新拿起桌上的口紅畫了起來,等精致的妝容完成之后,才頂著一身的傲氣,攙著丈夫出了房門。
蔣御安戴著銀邊細框眼鏡坐在座位上仔細的看著眼前的病歷,專注而漠然的表情,讓人不敢打擾。
但是身為他多年好友的封漢文可沒那么多顧慮,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對面,熟稔的聊起天來。
“喂,你天天這么勤奮往醫院跑,雖然我爸是很高興手底下有個這么勤奮又好用的醫生,但是你老婆都沒有任何的抱怨?”
畢竟三個月前,御安才跌破眾人的眼鏡步入禮堂,還在新婚的期間,他就這么冷落人家,不好吧?
“她不會!笨炊疾豢瘩氲暮糜岩谎,他繼續看著自己手上的病歷。
“真的不會?”把他手上的病歷給遮去一大半,封漢文帶著一臉大大的疑惑。
蔣御安拍開他的手,斜睨著他,“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聒噪又不耐寂寞?”
“誰聒噪又不耐寂寞了?”聽到這評語,他連忙跳了起來。開玩笑!想他也是自詡為鐵錚錚的硬漢一枚,怎么可以讓這種娘味的評語落在自己身上!
“誰反應了就是誰!睉械美頃,蔣御安拿起自己的愛妻便當往茶水間的微波爐走去。
“你……”封漢文氣得牙癢癢的,忍不住跟了過去,卻赫然發現他手上拿了個印著小花和一只可愛兔子的粉紅色便當盒,便一把搶過去,一臉驚奇的看著好友!疤彀!這是你帶的便當?”他感覺自己的視覺神經受到不小的沖擊。
蔣御安一臉理所當然的搶過自己的便當盒,點了點頭,然后掀開蓋子,露出讓人一看就感覺美味又漂亮的菜色,更教好友震驚不已。
“是這世界瘋狂了,還是我瘋狂了?你一個大男人帶著這種可愛的便當盒也就算了,你你你……為什么在白飯上還用海苔擺出那種可愛的造型?還有熱狗為什么要做成小章魚?就連那個肉餅都是愛心的形狀!”
封漢文覺得自己心臟的負荷一下子超載了,因為向來看起來冷冰冰的好友居然面不改色的拿著可愛的便當盒,而且里面還裝滿所有他想象得到的可愛元素。
“啰唆!”蔣御安雖然冷冷的回了一句,但是眼鏡后的雙眸卻閃過一絲溫柔的神色。
一想到宛如棉花糖的新婚妻子,曾經以為冰冷而理智的自己就像被暖流給包圍一樣,打從心底泛起一股暖意。
在醫學院窩了幾年,成天進行解剖或練習縫合傷口的手術,以為自己已經夠冷靜、夠理智,后來自愿到戰地當起無國界醫生,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一架醫療機器,甚至可以不眠不休的站在手術床前十幾個小時,看著斷肢殘臂和血流成河的情景,到后來都面不改色,直到回國,在無止境般的相親中遇見那個身上始終帶著甜甜香味的小女人,才明白原來自己還有身為人的溫度和感情。
“別以為你早我一步結婚就可以對我這么囂張!”封漢文一臉不滿的看他。
這個臭小子就是那么好狗運,從小到大也不見他多努力,卻是一帆風順的考上第一志愿,然后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連結婚都娶到一票單身漢最羨慕的超完美嬌妻,可愛的面孔、賢慧的個性,加上精湛的廚藝。嗷嗚,這未免太沒天理了吧!他心中不平,臉上也寫滿毫不掩飾的忌妒。
蔣御安微微勾起嘴角,臉上那抹毫不掩飾的自豪,更讓封漢文看了想扁人。
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后還是忍了下去,轉移話題,以免氣死自己。
“對了,伯父最近身體好了點吧?”
“嗯,還好!
“那伯母呢?”
“應該不錯!
簡短的回答,甚至還加進不確定的語氣,讓封漢文不由得皺起眉。
“喂!那可是你父母,怎么一副不確定的樣子?我媽說伯母最近比較少出門,怕是她身體不舒服要我問問看。”
兩家人本是世交,尤其是彼此晚輩都選擇從醫之后,更是往來頻繁,所以他也沒多想就把母親的交代問出來。
“是嗎?”蔣御安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漢文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不是我想多嘴,我倒覺得伯母應該不是生病,就算有也應該是心病。你結婚那天,你媽的臉色之難看,你應該也注意到了,看起來根本不像自己兒子要結婚嘛!”說是自己仇人要結婚還比較貼切。
明白他說的意思,蔣御安心一沉。
母親本來就不贊同他和尚菲交往,后來他說要結婚時,母子倆更是鬧得不可開交,若不是他堅持,怕是他和尚菲也不能順利結婚,只不過從結婚的那天開始,母親也沒給過他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