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見到他就低下頭,嚴毅鈞的心微微一揪,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人,但他仍強牽起微笑,問道:“需要送你回去嗎?”
“等一下會有人來載我!痹缰涝谙惭邕M行中她就先打給袁成棠,這樣現在就不用在這里等了。
他看著她的發旋,心頭泛起苦澀,她連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嗎?
關潔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才好像聽到他在嘆氣,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心臟非常用力地跳了一下。
近看發現他更帥了,連顆小痘痘都沒有……要命,干么突然彎起嘴角,她吞了吞口水,天啊,好渴。
“你……”干么挑眉,存心要勾引人嗎?
嚴毅鈞皺了皺鼻子,“你剛才喝酒了!
關潔書怔了一下才想起他不喜歡女人喝酒,“同學玩開了,所以……”真沒志氣,他們都沒關系了,她要喝幾瓶甚至幾打酒,關他什么事。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彼恼Z氣不容拒絕。
“不用了,我剛才已經說了,有人會來載我!逼鋵嵥部梢宰约夯厝,只是敵不過出門前袁成棠的碎碎念,堅持一定要讓他來載她,不準獨自回家。
“男的女的?”
“男的。”沒什么好隱瞞的,等一下袁成棠過來,他也會看到。
“男朋友?”他知道這些年來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他會這么問,不過是想多跟她說說話而已。
“不是!标P潔書老實回答。明知道他們已經沒關系了,但她就是不想對他說謊。
“馬上打電話跟他說不用來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袁成棠。
關潔書本想問為什么,但見到他臉色一沉,她只好乖乖拿起手機撥電話。
沒志氣,真沒志氣,干么他說什么她就照做,當年她離開臺灣就是要忘了他,拿下手煉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怎么一見到他決心全跑光了?
可惡,真可惡,人帥成熟穩重,不用施展魅力,光站著不說話,就會散發出獨特的男性魅力,讓女人情不自禁地拜倒在他西裝褲下。
嚴毅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要不要把我的手機借你用?”
關潔書不解地看向他,“為什么我要用你的手機?”
“你滑這么大力,不是不靈敏嗎?”他看她有想將手機往地上砸的態勢。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用!彼c開袁成棠的電話號碼,按下撥話,接著側過身子,壓低音量道:“不用過來了!
袁成棠不解地問道:“為什么?”“有人會送我回去。”
“誰?你別騙我,也別以為臺灣的治安很好。”除了大哥的車子可以上,其他男人都不可以。
“認識的人,好啦,你別啰唆了好不好,就這樣。”不給袁成棠說話的機會,她直接掛斷。
她側過身,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呼吸瞬間一窒,她連忙別開眼,不敢看他。
是錯覺吧?他的眼神里怎么可能會有癡戀、愛憐的情緒,她一定是看錯了,可她沒有勇氣去印證。
嚴毅鈞把她的動作當作是閃避,他試著平復胸口脹滿的酸澀情緒,淡淡地道:“走吧。”
“走去哪里?”她一臉困惑。
“你要站在這里吸廢氣嗎?”他還有些事要交代,不能這么快就離開。
關潔書沒再說話,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她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在心中哀嘆,關潔書,你真的沒救了。
雖然一度有想要偷偷溜走的沖動,但最后關潔書還是很沒志氣地坐上嚴毅鈞的車。
他瞧了一直在閃避的她一眼,“潔書。”
熟悉的呼喚讓她嚇了一跳,她扭過頭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還是你希望我叫你關小姐?”
她很想回答就叫她關小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講的跟腦袋想的不一樣,“叫潔書也可以!
唉,她在做什么,都怪他,眼神中干么有一種緊張的情緒,好像她的答案很重要。
“你的安全帶沒系。”他提醒道。
關潔書連忙系上。
“住址!泵髅骶椭溃瑓s只能假裝不知道她的近況,連想要關心也無法直接表達。
“還是和以前一樣!痹挸隹诤箨P潔書就后悔了,他說不定早就忘記了,但神奇的是他竟然還記得。
車內氣氛異常沉靜,嚴毅鈞一語不發地開著車,關潔書望著流經窗外的風景,直到車子轉過兩個轉角。
“現在在做什么?”她不想理他,可是他想跟她多說說話,沒有她的日子,他才知道他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孤獨。
“社工。”
“很符合你的個性,哪一方面?”
關潔書咬了咬唇,思索著該不該回答。
“怎么?不能說?”就連回話也不愿意嗎?
也不是不能,而是他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她做什么與他無關,他只不過是沒話找話聊而已,對,一定是這樣。
“家暴!
嚴毅鈞扭頭瞪了她一眼,淡淡評論,“很有挑戰性的工作。”
袁成棠竟然沒有告訴他!現在仔細想想,自他們離開美索,他給他的消息就沒有很明確……回頭看他怎么收拾他。
關潔書心頭一驚,他怎么又一副她犯下什么錯事的指責眼神?
“是很有挑戰!
“也可以說不知死活!彼恼Z氣有些不快。
“你這是什么意思?”她又沒做犯法的事。
“這份工作比較適合男孩子!币怯龅讲焕硇缘娜,發生肢體沖突,她該如何自保?
“男女平等,你不該歧視女性的能力!彼椭浪欢]什么好話,以前他就說過不喜歡她的夢想。
“遇到沒有理性的人,你可以應付嗎?”有些人情緒一旦失控,連男人都壓制不住,更何況是她。
“那些人再可怕也不會比緬甸邊境的……”下面的話她不敢再說下去,慢慢地扭過頭,果然,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你還是去了!眹酪汊x早就知道了,但故意這么說。
“那是我的夢想!庇憛,她何必回答得這么心虛,活似她去實現夢想是犯了什么大錯。
他哼了聲,“夢想去送死!
關潔書不茍同,“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連一根寒毛都沒少。
“幸運之神不會常常眷顧你的!泵棵柯犚娝南ⅲ托捏@膽顫,深怕聽到他最害怕的答案。
“所以我回來了!笨偛荒茏屧商腎直陪著她,這幾年不管她好說歹說,他一直堅持不肯獨自回來臺灣。
“不會再去了嗎?”袁成棠幫他問過她這個問題,可是她并沒有給袁成棠確切的答案。
“暫時沒有打算!比松氖潞茈y說,說不定哪天她又心血來潮。
嚴毅鈞遲疑了一下,才問出見到她后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我都不出現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臺灣?”
關潔書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們還沒有同居以前,他不就已經知道她畢業后要去移工學校嗎?后來她照著她的規劃出發,但不可否認的,會在那邊停留比較久,的確是不想回來臺灣。
臺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踩在同一片土地上,彼此遇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同現在。
“我會不會再次過去,跟你絕對沒關系!狈凑麄円膊粫儆薪患膊豢赡茉僖驗樗ク焸。
“那就好!彪m然分開,但他不希望她再去危險的地方。
好什么好,她去哪里,關他什么事?
關潔書別過臉,看著窗外飛掠的景色,直到他送她回到住處,她都沒再說話。要下車時,她終于開口了,“謝謝。”
“潔書。”
她停止開車門的動作,扭過頭望向他。
嚴毅鈞對著她笑:“很高興你平安回來!
“那里沒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贝蜷_車門,她趕緊下車。
望著她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他苦笑搖頭,對她而言,他應該比魔鬼還要可怕。
關潔書上樓一打開家門,就看到袁成棠雙手抱胸站在門后等著,一副要審問她的樣子。
“你站在這里做什么?”她將他推開,走進屋子。
“老姊,我看到了!彼P上門,跟著她屁股后面。
她隨手將皮包丟在茶幾上,“那又怎樣?”
袁成棠往她身旁一坐,八卦的問道:“他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老實說,要一直假裝不知道她喜歡的人就是嚴毅鈞真的挺辛苦的,他還要老是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說溜嘴。
關潔書伸出食指點住他額頭,阻止他靠近,“是或不是,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他拉下她的手,“姊,今日一見,有沒有打算復合?”都肯讓大哥送回來,他們之間應該還有再續前緣的可能。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再也不可能變成現在式!彼闷鸨д肀е。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讓他送你回來?”他才不相信她見到大哥后,心里頭不會冒出想要復合的想法。
“他說要送。”她也很無奈。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聽話?”當他第一天認識她嗎?他敢說這世上除了大哥以外,就屬他跟她最親近。
“你不知道,他很兇的,他只要一板起臉,我就只能棄械投降!北葒酪汊x可怕的人她不是沒見過,而且縱使她有千百個不愿意,嚴毅鈞就是有辦法讓她聽話。
“怕還做什么志工!
“這跟工作有什么關系?”
“你不怕家暴者,卻怕一個不會對你怎么樣的男人?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唬我!比舨皇切睦镌谝,大哥兇不兇根本就影響不了她。
關潔書恍然大悟,“不會吧,你跟著我去做志工,是擔心我的安危?”
袁成棠瞪著她,“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姊,我還是那句老話,坦白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
就算誠實面對又如何?他們不可能了。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彼龑⒈д韥G給他,“看你要回去做網拍還是什么,總之不用因為擔心我,去做你不愛做的工作!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辦?”
“我現在在臺灣!
“臺灣就沒壞人嗎?”
“懶得理你,我要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辈唤o他說話的機會,關潔書起身走向臥室。
看著她將門關起來,袁成棠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找機會撮合她和大哥。
諸事不順。
關潔書發現自從見到嚴毅鈞以后,她不管做什么事都無法一次完成,總是需要再收一次尾巴。
早知道就不要回來臺灣,早知道就不要去參加沈若瑜的婚禮,早知道她就……唉,早知道其實都只是借口。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嚴毅鈞似乎非常不快樂,眼中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郁,笑容也帶著苦澀。
雖然他不是富二代,但現在的他算是事業有成,身邊也不乏女子圍繞,怎么可能不快樂?
搖了搖頭,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關于他的一切,她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不過顯然幸運之神沒有眷顧她,她跟衰神比較有緣分。
才剛將嚴毅鈞趕出腦海,一道高大壯碩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我的孩子呢?他在哪里?”男人目露兇光瞪著她。
關潔書暗呼不好,這個男人是她上次輔導暴力家庭案件的家長,上回她要帶孩子去安置中心,差點被他打,幸好有袁成棠在,而這次……
嚴毅鈞那張烏鴉嘴還真靈,看這人來者不善的樣子,她不知道能不能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
“童童很好!彼囍崧暟矒,“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我家不安全嗎?你為什么要拆散我的家庭!”男人怒聲質問。
哪里安全了?一喝酒要就打小孩出氣,關潔書很想這樣響應,但他的表情不太對,就像是一只負傷的野獸,有股要同歸于盡的氣息。
果不其然,就在她悄悄往后之際,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指向她。
“有話好好說!
“沒什么好說的!”話音一落,男人便拿刀向她剌去。
關潔書反應敏捷的用皮包打掉男人手中的刀子,緊接著一個側踢,踢向男人的膝蓋。
男人吃痛蹲了下來,大喊道:“你這個臭婆娘,把我的孩子還來!”
她本想拔腿就跑,然后報警抓他,但在聽到“孩子”這兩個字,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再怎么說也是童童的父親,他不想孩子離開他,也是父子天性,想到這里,她有些不舍,來到他面前,蹲下身,勸道:“童童過得很好,而且只要你戒酒,不再打童童,童童自然會回到你身邊!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話聲剛落,男人將蹲下時拿起的磚頭往她的腦袋砸去。
沒料到他還會攻擊自己,關潔書來不及閃避,硬生生接下。
她的頭好痛好暈,眼前一片白光,可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會想起嚴毅鈞?難道她會死嗎?
在陷入黑暗前一秒,她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高喊救命的呼叫聲,是有人來救她了嗎?醒來后,她還可不可以再見到嚴毅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