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宜公主的表情更僵了!附馕甯缬惺裁春猛娴,他那人無趣得很,不如本宮帶你回京,讓你從家中青年才俊中挑選如意良人,本宮再送你嫁妝!箟騼灪窳,她該知足了。
「公主知道夫君的聘禮之數嗎?」周靜秋真的不想打擊公主,小白花扮得唯妙唯肖,哭功滿點,但是……「多少?」一旁的江宛如搶話。
「十萬!
「十萬?!」江宛如倒抽了口氣,老太婆……老夫人果然把私房給了么兒。
「十萬兩白銀的聘禮,公主給得起這個數嗎?」周靜秋擺出「給得起比這更多的聘禮我就改嫁」的模樣,惹得正牌夫君賞她一顆栗爆,以眼神威脅她謹慎用詞,他的女人還想嫁給誰。
面色微微發白的宣宜公主壓下詫異,勾起的唇角帶了點敵意!附馕甯绾糜绣X,聽得我好不羨慕。」她連三萬兩都湊不足,公主還沒出宮建府前是沒有封地和俸祿,每個月領的是皇后發下的月銀。
在宮中什么都有,只要開口就會送到面前,唯獨少了實用的銀子,而她還沒那個臉把宮中賞賜拿到宮外賣,以物易銀,身為公主還缺銀子用,豈不是打皇上的臉。
宣宜公主心里恨著讓她顏面盡失的周靜秋,也恨不肯接受她情意的解冰云,他們令她尊嚴掃地,公主的驕傲蕩然無存,還使她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和羞辱。
「周氏!怪莒o秋聽過不少人喊她靜秋、秋兒、秋姑娘、秋仵作,但還是第一次聽人喊她周氏,她一下子不知道在喊誰,在心里笑話了老半天,想著周氏應該是牙快掉光的老婦。
等到發現周氏指的是她,她才滿臉錯愕的瞠大眼,原來一嫁了人,她連名字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簡稱。
「周氏,跟我來。」她能不跟嗎?周靜秋苦笑。
對方是公主,公主是君,在君主立國的朝代,公主代表的是皇權,任何勛貴、權臣、世家、清流在皇權面前都得低頭,它是至高無上的權力,也主宰多數人的生與死。
所以她不能反抗,只能順從。
「沒事,你先回去,公主找我喝茶。」公主身邊有趙三、錢四,應該不敢動手。
「師父,我去找大人!怪h的官很大。
「嗯!顾麃硪埠,大禍是他惹出來的,理應他來排解。
「誰敢找解五?!」宣宜公主冷聲一喝。
此時的宣宜公主跟平日在解家人面前完全不同,慣常的天真不見了,冷然、高傲、尊貴,眼中多了厲色,艷得似血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沒人找解大人,這是女人跟女人之間的事,你說是吧,公主!鼓腥私鉀Q不了才由女人出面。
情之一字,最為執著的是想不開、放不下、求不得的人,他們永遠也無法了解被愛的人為什么不是自己,尤其是站在高位者更是理解不了。
因為感情這種事看的不是身分、地位、家世、容貌,而是契合,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適合,而得不到的始終在強求。
宣宜公主儀態端雅的笑看著尾隨她上樓的女人!改闶莻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要說什么!
「江山樓」位于萊陽城最熱鬧的街道,來往皆是仕紳、富戶、各地官員,沒有點家底的還吃不起江山樓一道招牌菜。
二樓的包廂里,穿著正服的宣宜公主坐在主位,充分顯示她皇家尊榮的氣勢,在她身后立了四名黃衫綠裙的侍女,兩位嚴肅到可以在臉雕花的宮中嬤嬤,以及三名青衣侍衛。
陣仗聲勢浩大,足以鎮壓一個膽小的平民百姓。
反觀坐在她對面的周靜秋就顯得勢單力薄,剛滿十歲的小敢抱著銅漆驗尸工具箱立在她身側,他力求鎮定地想為師父助威,但看到對方人多勢眾,目光兇狠,他的氣勢就先弱了三分。
「公主并非蠢人,怎么老是做蠢事呢?蠢事做多了,聰明人也會變蠢!怪莒o秋暗指她今日這樣的安排并不聰明。
公主其實不該找她,她并非根源。
「用不著跟本宮打啞謎,開出你的條件!顾辖o她機會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通常她會處理得干凈利落。
「公主真直接,令人受寵若驚,我是不是該說祖墳冒青煙,百年難遇?」周靜秋嘲諷道。
「藉機拖延改變不了什么的,本宮沒什么耐性,而且本宮也不打算給你太多時間!顾龝玫剿胍。
看著這張眉眼如晝的嬌顏,周靜秋笑了!腹髟诩笔裁?是不是有人發現你不在行宮,你要趕著回去布置你不曾離開的跡證……」
「住口!」宣宜公主低吼道。
「看來是我說對了,公主再尊貴也是養在金色籠子里的鳥兒,看到的只有四方宮墻的天空,除非嫁人,你是走不出將你困住的高墻的!构鬟@個身分是個悲劇,很難能隨心所欲,要么和親,死在他鄉,否則便成為皇上籠絡大臣的工具,在必要時成為被犧牲的棋子,這樣想來,宣宜公主倒也挺可憐的。
「就算本宮出不去,也是皇宮最尊貴的鳳凰,啄死你一只小麻雀易如反掌!瓜N蟻般的生命不值一文。
「我死了你就如愿了嗎?」未必吧。
「所以本宮才找你談談,傾本宮所能給的誠意!怪灰莒o秋想要的,她都會盡量滿足她,人不可能無欲無求。
「我喜歡死人!顾廊硕嗫蓯,沒有喜怒京樂,不用分善惡,他們唯一的動作是躺著。
「嘎?!」對于她突然跳開的話題,宣宜公主有些跟不上。
「因為我能聽見他們在說什么,他們用他們的方式告訴我,讓我感受到他們的感受沒有以后了,他們只剩下緬懷,用逐漸消失的記憶去回想曾經的過去!
「一堆鬼話!共辉匐[藏真性情的宣宜公主怒斥道。
周靜秋氣定神閑的點點頭!甘枪碓挘绻魉缘恼\意,你所謂的談談不過是威脅,給自己理直氣壯的理由!孤勓,宣宜公主小巧的鵝蛋臉倏地漲紅,宛如暈開的朱砂!改愠梢渤桑怀梢驳贸,本宮是公主,你敢不從?!」
「從又如何,不從又如何,我只是看笑話的人!惯B她都看得透,偏偏宣宜公主執迷不悟。
「你在笑話我?」她好女的膽子。
「是公主做的事讓人笑話,你在皇宮那么多年,難道看不見一道道枉死的冤魂?」死,是因為知道太多。
宣宜公主氣到身子都在顫抖!竸e人的死活與本宮何干?本宮只想知曉你要什么才肯讓出解冰云!
「我什么也不要!剐斯骼湫Φ溃骸改闶遣幌胱尡緦m如意嘍?」
「公主此言差矣,你該去問解冰云,他若是點頭了,還有我什么事!顾龔念^到尾是事外人,一個看官而已。
聞言,宣宜公主臉色鐵青,解冰云若是肯妥協,她就不用找上她了。
「因為他不要你,你才想盡辦法讓我讓去,只要我得利了,你便能順理成章的說服他,說我不是一個值得他用心的人,你才是值得他憐惜的人。」抹黑對手突顯自己,這招式太老套了。
「他沒有不要我,他只是還沒看見我的好……」宣宜公主始終相信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眼中只有她。
「你的眼淚呢?」公主哭起來很好看,美得有如春雨煙籠。
宣宜公主一怔!肝覟槭裁匆?」
「對,沒人疼惜時為什么要哭?哭給誰看?但除了哭得美以外,我看不到你有哪里好!褂械哪腥藭谎蹨I迷惑,有的轉身就走,解冰云便是后者,他覺得哭是一種逃避。
「本宮……明明很好……」宣宜公主想說她有美貌,但后宮嬪妃哪一個不美,各種形態的美人不勝枚舉。
「公主是在自欺欺人,就算沒有我,皇上也不會同意你和解冰云。」周靜秋眼中充滿憐憫,同情她的無知。
「為什么?」她憑什么說得這么篤定?
「因為皇上想重用他,讓他成為國之棟梁,若他成了駙馬,他的前程止于游手好閑!柜馬只能給個虛職,光領俸不做事,是朝廷養的面首,取悅公主。
「不是這樣的,你騙本宮,解五哥不過是小小的七品官……」一個知縣能有多大作為,他要幾年才能升到首輔……不會的,父皇給了他閑差,是不想他太累……一定是這樣。
宣宜公主想著七品知縣哪有那么容易升官,沒有二、三十年是干不到封疆大吏,但她很清楚解五的才能,新科狀元不是白拿的,只要他想要,沒什么做不到,他不過在韜光養晦。
先累積一些地方經驗才能大刀闊斧往大方向實行,由小見大,見微知著,有了好的開始便能一步步落實下去。
「本朝三大國公安國公的兒子會只是一個小小知縣嗎?即使他是芝麻大的官,只要他把萊陽縣治理好,那便是好官,受百姓愛戴,公主要我讓夫,荒謬至極,幾時皇室女兒那般恨嫁,找不到求娶之人到處搶夫……」她嫁一次人容易嗎?在她下定決定從夫而終時,非來個跑龍套的攪局。
性情清冷的周靜秋很慢執,她像溫水煮青娃,慢慢來,但是一旦熱了有如火山噴發,射到誰誰立刻融化。
面對宣宜公主的一再瞎鬧,冷水也會引出火性,她一口氣將一年要說的話差不多都說完了。
「你、你……放肆!」她膽敢頂撞公主。
「更放肆的事我也做過,我天生膽子大,我會把尸體的胸口切開,掏出心、肝、肺、脾、腎、大腸小腸、胃,腐爛的血水淹過我的雙手……」這是她處理的某一具尸體,她摸到在尸體第七根肋骨下方有一塊蝶形鐵片,因為插得太深沒被發覺。
「不……不要說了……」宣宜公主身后的侍女已經有人捂住嘴,眼露驚恐。
「或是用一柄鋒利的小刀將胃切開,里面有豬肚、芥菜、沒咬碎的細肉,一根雞骨頭和鵝肝……」這具尸體的胃里有生烏頭,死因是中毒而亡。
「惡!」侍女、宮中嬤嬤,包括三名侍衛,全都有志一同的跑到角落去吐,腥惡的氣味蔓延開來。
「怎么吐了呢?太可惜了,若是留在胃中能當成證據,等你們日后成為一具尸體,我才好開膛剖腹做一次尸檢!怪莒o秋笑得有如庭院的一棵垂柳,柳條兒輕輕揺晃。
可是在宣宜公主等人眼中,她像是雙眼流出血,牙光嘴大的鬼女,正娓娓說來人心有多好吃,嬰兒腿上的肉最嫩甜。
「你……你走開,不要靠近我!」她是人嗎?竟然敢把手放入死人的身體里。
柳眉一揚,周靜秋緩緩起身!腹鞯囊馑际俏铱梢宰吡?」真簡單,解決了。
「站!在驚嚇到本宮之后還想全身而退,你作夢!」若不留下什么,她受創的心如何修補?
「不然公主還想要什么?」察覺情況不對,周靜秋將小敢拉到身后,讓他對著能一躍而下的窗戶。
若遇危險可以跳窗選生,她如是想。
「留下你一手一足,以及你的一只眼!菇裆貌坏浇馕,那么也讓他擁有相同的痛苦。
周靜秋微驚!腹鞯男恼婧。」沒有手和腳她就做不了仵作。
「是你們心狠,逼得我不得不狠心,動手。」在后宮中,心不狠的人活不長,要一刀斃命不留后患。
公主侍衛拔出佩劍,劍尖向前。
但是他們的劍尚未刺出,已被制伏,兩把劍擱在頸上。
「你……你們反了嗎?敢不聽本宮的話,本宮要砍了你們的腦袋!」不聽話的人沒必要活著。
宣宜公主氣急敗壞,她不懂她的侍衛為什么反過來對付自己人,漠視她所下的命令。
「他們是解大人的人,派來保護公主的,公主忘了嗎?」明為保護,實為暗棋,將公主的一舉一動如實回報。
「你……你們早料到本宮會痛下殺手?」她果然太疏忽了,一出宮就少了戒心,沒想過有人會對她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虎無傷人意,人有害虎心,防著總沒錯,趙龍,錢虎生,好樣的!构簧硎至说。
趙三、錢四露齒一笑。
「夫人,該走了吧?」包廂外,一身錦衣玉帶、華光若輝的解冰云信步走來。
「你怎么才來?」周靜秋嬌嗔道。
「來了一會兒,看夫人大展雌威不敢驚動,不過之前被咱們善解人意竟的二嫂給耽擱了!顾齻冞@兩個笨女人居然還懂得兵分兩路,一個負責攔住他,一個請人入酒樓,準備伏擊。
「今兒事多,柳樹村的命案怕要遲了。」她今天原本要出城,為一名死在井邊的婦人驗尸。
「岳父去了,若非他殺,便由家屬收殮。」解冰云一手扶著妻子玉肘,溫柔細心地護著。
「等一下!剐斯鳉鈶嵉嘏。
他們說走就要走,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公主是閑人,自是能四下游蕩,臣與妻子公務系忙,恕不奉陪。」解冰云聲冷如凍梨,一咬酸牙。
「為什么是她?」她有哪里不如人?
解冰云一揚唇,如春水破冰般清透。
「我心悅她。」因為心悅,所以情生,終至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