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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佳人 第六章
作者:吉兒·柏奈特
  你為何心傷

  孤獨  而蒼白地徘徊著的武士呀?

  我在河畔的草原上邂逅了一位少女,

  風華絕代,美若天仙,

  長發飄逸,蓮步輕移,

  眼中充滿了狂野。

  ——約翰.濟慈「無情的美麗少女」

  言語不肯從他的喉嚨里出來。

  洛杰躺在枕頭上,想要找回失去的聲音。要是他開口太快,出來的聲音會扭曲而低沉,像是撞上巖石的水花所發出的聲音;但如果他慢慢地說,聲音會慢慢地爬出來,破碎而潦草,最后還是不能組成有意義的句子,即使他能感覺到那些字句就在胸口那里徘徊著,然后又縮了回去。

  他用力在堅硬的地面上槌了一拳,然后因為疼痛而緊閉起眼睛,耳邊澎湃著流竄過全身、幾乎已成為血液之一部分的怒火。

  他,一個不能說話、不能走動、只能跛著腳前進的殘廢,就這樣躺在這間小屋里。他一向相信自己可以對付任何敵人,因為無論在戰場或是比賽中,他總是這么做的。他一直有著身為騎士的自信,因為每一個在戰爭中存活的人,在他們的靈魂深處都有這樣堅定的信念:他們是無敵的。

  他不是無敵的,F實迅速而嚴酷地在他眼前展現,苦澀到難以下咽,它的味道就像是每個有自尊的人都憎惡的那種東西:懦弱。

  因此他躺在那里好一會兒,信心動搖著,心中充滿著自我厭惡和自憐。被擊敗的感覺從他自尊內部的裂縫開始滋長,迅速地吞噬掉整顆心和腦,然後鉆出表皮,讓他因恥辱及憤怒而顫抖,眼睛羞愧地發熱,恍如將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

  像他這種男人不應該有任何感覺的。驕傲而強壯、驍勇善戰;這才是男人。

  然后她走進屋子,任何時候都不會比此刻更糟了。

  “早安,英格蘭佬。”她用完好的眼睛看著他,一手插著腰,驕傲地站著。“你果然還是躺在這里!

  他不為所動,只是看著她,明亮的聲音充滿生氣,而不久之前他還感覺到陰暗情緒卻還籠罩在自己身上。那只豬跟在她的腳跟后噴著鼻息,她用手上拿的木棒將它揮開。

  “我帶了這個給你!彼f出木棒。

  他這才注意到那并不是那根干草叉。那看起來像是一根長而堅固的榆木樹枝,頂端有一個v字形的分岔。

  “這是拐杖!彼忉尩,仿佛他沒有半點腦筋可以猜到似的。

  “別朝我皺眉頭,一副打算將我放到油鍋里炸似的,英格蘭佬。你不能說話,所以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說的話。要是你不希望我對你解釋我的行為和想法,就點點頭、舉起手,或者做點類似的動作,讓我知道你了解了!

  她是個大膽又多話的小女巫,因為她現在沒有那根干草叉可以為自己壯膽。心里某個邪惡的部分懷疑:要是他跳起來,對她咆哮,她會怎么做。

  當他沒有接過那根拐杖時,她說:“外面的天氣很暖和,陽光燦爛,你該出來看看!

  他先是沒有反應,但最后還是搖搖頭。

  她撅起嘴,沉思一會兒,剛剛的勇氣似乎消失了。

  “要是你打算到附近看看,會需要這個的。既然我沒辦法強迫你用,只好把它留在這里。”她將拐杖斜倚著墻,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厭惡地發現,那似乎是憐憫的目光。然后她轉過身,那只豬不耐地繞著她的裙邊打轉,跟著她走出門口。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瞪著拐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折斷它或是使用它。然后他轉過頭,對每樣東西發脾氣。他用背靠著墻,手放在彎起的膝蓋,畏縮了一下,將受傷的腿往外伸直。

  接著他轉過身,審視著那根拐杖。它并不會說話,但他發誓他聽到它不停地對他喊著:懦夫……懦夫……懦夫……

  他罵自己傻瓜,那只是根木棍罷了。

  他試著做些不同的事——用所能想到的最污穢的字句咒罵,但那聽起來卻像是些虛弱的呻吟和哀號。

  靠在墻上的拐杖回瞪著他。當他再也無法忍受時,他爬向那根拐杖。

  一排排甘藍菜種在小屋的西側,這里它們可以照射到最多的陽光。黛琳蹲下來觀察它們的生長狀況,不久之后,小豬從溪邊跑過來,一路踐踏過她的甘藍菜圃,像個搗蛋鬼一樣唧唧哼哼地叫著。

  “噓!快走開!”她揮開它,然后撿起破碎的葉子,拍拍它踏過的甘藍菜附近的泥土。她的甘藍菜已經成熟了,菜葉像是繞著五月節花柱跳舞的少女手心一樣柔嫩。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阻止小豬繼續摧殘她的菜園。她轉過身,看著它。它正坐在菜圃的另一端,兩只前腳伸直,鼻子靠在上面,眼睛閉著。

  草坪那邊馬兒正咀嚼著青草,背上則臥著雙翅張開的老鷹,仿佛振翅欲飛。然而飛行是它從沒做過的事,這只老鷹是不飛的。

  她是和受傷的馬兒一起發現那只鷹的,并將它一起帶了回來。從那時起,老鷹便待了下來,很容易就和她其他動物相處融洽,即使是那些原本該是它的獵物。但它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小豬或是馬兒的背上,或是吊在馬兒的鬃毛或是尾巴上;這只怪鳥喜歡吊著晃來晃去。

  她搖搖頭,拔起一個打算拿來煮的肥美甘藍菜放到一邊,然后傾斜水桶,把一些水倒在甘藍菜周圍柔軟的黑色土壤上。既然她已經跪了下來,就爬到附近,拔起一些蕪菁和胡蘿卜,甩掉上面的泥土,將它們和甘藍菜一起放到柳條籃子里,里面已經裝滿了多汁的莓果、葉菜和剛剛摘下的草藥。

  接著她站了起來,彎腰拍拍裙子上的濕泥土印和膝蓋附近的圓形棕色痕跡,再往后搖了一下,將裙子拉起,檢查自己沒穿鞋子的腳。

  腳趾間有一些泥土,足踝附近也是。她放下裙子,用手背撥開一綹掉到臉上的鬈發。手上也沾滿了泥巴,她用短圍裙擦掉,但卻只是讓圍裙上都沾滿了塵土。

  她瞪著骯臟的手心,然后拉一把卷曲的頭發,聞了一下,并皺皺鼻子。她必須洗頭發,還有洗澡。小溪很近,而且陽光也夠溫暖。

  她看向小屋的窗戶,仔細傾聽,不知道那個英格蘭佬是不是還躺在那里。什么聲音也沒有,因此走了幾步繞過那些肥美的甘藍菜,手心抵著泥土墻上,然后慢慢地偷偷看進小屋里面。

  他四肢張大躺在地上,而拐杖就倒在旁邊。

  她屏住呼吸。

  他舉高膝蓋,然后抓住拐杖,用它讓自己站起來。

  你做到了!她很快低下頭,害怕自己剛剛不小心發出聲音來。她縮在窗戶底下好一會兒,雙手掩住嘴。她花了幾乎一個早上的時間作那根拐杖.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

  里面傳來一個小小的撞擊聲,然后她聽到他的呻吟,便慢慢再次抬起頭.讓眼睛可以從窗臺上偷偷看進去。他坐著,用她拒絕因之畏縮的陰沉眼光瞪著倒在一邊的拐杖。

  他又試了一次,表情充滿決心和憤怒,她懷疑為什么沒有迸發出火焰來。他先跪坐著,然后站起來。

  他做到了!她松了一口氣,微笑了起來。

  他沒有微笑——換做她一定會——也沒有發出勝利的歡呼,只是站在那里,比以前更挺直地站著,胸口像老鷹高興時那樣上下起伏著。

  傲慢的英格蘭佬,當她這么想的時候,也不禁驕傲地微笑著。

  洛杰轉身,憤怒地一跛一跛走向門口,然后彎下頭鉆過門頂,蹣跚地走到外面。他仍然很生氣,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卻從此以后再也不能說話,只能發出一些粗嘎的聲響。

  他站在外面一陣子,才發現自己真的需要新鮮的空氣,還有他想著,隱私。他左顧右盼,想找到一個最近的樹叢解放自己。

  他開始前進,拐杖一路插進柔軟的泥土中。他掙扎著,想要更輕易地前進,因為愈靠近樹叢,地面變得愈堅硬。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正和他一起前進。每當他跨一大步,她就用兩小步追上。

  他瞥向她,一邊多走兩步,一邊瞪著她的頭頂。

  她還在他旁邊。

  他停下來,往下朝她皺眉。她當然不會在跟著他走吧?

  他走了兩步。

  她跟著走了兩步。

  他沒有移動,低頭看著她。當她看向他時,他搖搖頭。

  她似乎很困惑,然后那只完好的眼睛睜大,發出令他不悅的愉悅眼神。她無法隱藏起那股了然的微笑,即使她明智地努力這么做。

  他不悅地轉身,開始往前跛行。

  “我早就看過了,英格蘭佬!彼f道,再次跟著他走。

  他盡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將拐杖插進泥土里。非常地惱怒,不過不確定哪一件事更困擾他一點:是她試著跟著他去,或是她宣稱對男人有著這么確切而親密的了解。理智告訴他,這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英格蘭佬!”

  他停下來,手緊抓著拐杖,然后慢慢轉過來看著她。

  她站在他身后幾尺,雙手插在腰傷風,下巴抬得高高的!澳阋詾樵谀闵r是誰照顧的?”

  他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但轉過身,很快地跛行前進,因為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臉紅。他是個騎士,不是和女人在一起時還會臉紅的青澀小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尷尬,除非是被吊起來讓他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他曾經和許多女人在一起,對男性生殖器可以侃侃而談;這是男性經常談及的話題。

  “說真的,你的和我看過的其他的沒什么不同!焙孟袼催^全世界男性的隱密部位一樣。

  他繼續往前走。

  “不過,我想還是有一點不同。”她大聲說。

  不同?他不理她,繼續往樹林前進。

  “比大部分的來得小。”

  他像忽然生了根似的停了下來,然后慢慢地轉過來。

  她沒有微笑,從她的表情,他可以了解她是非常認真的。

  小?他瞇起眼睛,大聲地喘氣。

  她表情嚴肅地補充道:“馬兒的比較大!

  他驚訝地站著,不確定她將他和一匹種馬相比,是不是安撫了他的自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喜歡別人說他“小”。

  不過,這都沒有關系,因為她將不會跟著他進樹林。他伸出手,指向草地。

  她瞪著他,先看看手指,然后回到他的臉!澳阋译x開?”

  他點點頭。

  “你確定不需要我幫忙?”

  他不發一語,只是朝她瞇起眼睛,警告她最好趕快消失。

  “好吧,”她嘆口氣,然后搖搖手補充道:“你自己去吧。茅坑就在那些樹后面,再過去那邊。等你走進樹林以后,只要跟著味道走就對了!

  他轉過身,喉嚨里卡著一些咒罵的字眼,但等它們排除萬難出現時,聽起來卻更像呻吟聲。

  “我會留在這里,以免你需要我幫忙!彼蠼,愉悅的聲音對他糟透的心情一點助益也沒有。

  需要她?他盡可能迅速一跛一跛地往森林中植物生長最茂密的地方前進。

  他是沒有馬那么大,但也從來沒有人對此有所怨言。大多數的女人一開始都會大吃一驚,他驕傲地想著,一邊快速地穿過樹叢間。

  每一個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尺寸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你怎么做。而他非常了解要怎么使用自己的兩把劍。

  “英格蘭佬!”她大叫道!澳阌X得你會花多久時間?”

  她是笨蛋嗎?他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她。他迅速地綁上腰帶——在她趕過來之前,然后轉過身,一跛一跛地走回去。

  “喔。”這個簡單的聲音中充滿了許多的意義!澳悴荒苷f話,對吧?”

  他只是瞪著她。

  “喔。”她又說了一次,用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的尷尬表情看著他!澳俏也怀衬懔。”

  她終于轉過身,走向石橋。

  在他走回去,做完整件事這整段時間里,都一直無聲地埋怨著,惱怒自己怎么會碰上這一團混亂。

  小?他甚至比自己的手還大呢!而接下來幾分鐘的時間里,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往下看。

  黛琳笑著穿過草坪,因為馬兒一直用鼻子推著她。這是每當天氣如此晴朗時,他們就會玩的游戲:它像小狗一樣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等她停下來,它就用鼻子撞撞她,把她推向前,然后搖搖頭和鬃毛,仿佛在嘲弄她。

  很快地,它厭倦了這個游戲,走回去嚼食更具吸引力的長草。動物不像人,它們一次只需要一種東西,不會一次要所有的東西,除非情況需要。

  黛琳踏過草坪,足心感覺到草地的涼爽,接著開始摘取秋天的野花,當作桌子的裝飾,懷里很快便塞滿了藍白色的剪秋羅、矢車菊、粉紅和黃色的菊苣和仙人草。

  然后她轉身看到了它們:一只雌鹿和它的雙胞胎孩子。她認識它們,那兩只小鹿是今年春天才出生的,現在長大了一點,腿也沒那么細瘦了。她在草地上蹲下來保持不動。

  沒有多久,母鹿便從樹蔭底下出來,向她走幾步之后又停下來,不太確定該怎么做,就像久別重逢的家人或朋友會有的遲疑。

  黛琳拿出一枝矢車菊。兩只小鹿從隱蔽處走了出來,雙耳豎起,明亮的眼睛跟著母鹿。當它開始嚼食黛琳拿出來的花時,兩只小鹿眼神變得急切,然后母鹿發出鳴叫聲,召喚她的孩子。

  同時,黛琳伸手到旁邊的籃于里,抓出一些剛剛撿的香甜莓果,然后伸出手,張開放著肥美醋栗的掌心。小鹿跟著母親,很快地開始小口咬著果子。

  她笑了起來,一方面是因為癢,一方面是因為她喜歡看這些動物柔軟的毛皮、精巧的五官、大大的棕眼和平靜的外貌:這些似乎象徵了全世界的自然美。

  她在清新的草地上坐下,那些鹿收攏腿,毫不害怕地坐在旁邊,其中一只小鹿輕呼一口氣,把頭靠在她的膝上。她撫摸著它好一會兒。

  然后她往后將身體伸直,雙手平放在地上,臉朝向溫暖的陽光,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直到她的臉頰變得溫暖。然后母鹿突然躍起,兩耳豎直往上看。

  黛琳隨著鹿緊張的視線看過去。

  那個英格蘭佬站在草坪另一端的森林邊緣,手搭著一棵老榆樹看著她,表情深不可測。

  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一部分的她想要轉過頭,假裝他不在場,假裝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彼此。但她辦不到。

  他沒有繼續留在原地看她,而是轉過身,一跛一跛地走回小屋,留給她滿腹的悸動。她曾以為那是恐懼,但現在她知道那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一些她從未感覺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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