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毛毛雨。
樹葉翩翩飛落,好難得的春天時光,藍婕希獨自站在老家那棵熟悉的蓮霧樹下,躍起身想摘下一顆粉嫩的果實,不過因為個兒實在太矮,以致連果實都沒碰到。
樹葉紛紛落下,就在她眼睛的上方;當她的手指觸摸到翠綠葉面,那透光的綠,像極了一張生命的未知地圖,謎走起飛……
冰涼的雨滴緩緩飄落在她臉上;雨愈下愈大了,但她不想因此放棄摘下一顆果實的想望,仍是奮力跳躍著;那身影在灰色的雨幕、潮濕樹木下,看起來像是雨景中的一部分。當她逐漸感到氣餒時,忽然,一只手伸得高高的,替她摘下了果實,然后輕輕遞給她。
藍婕希極力想看清楚那人的眼睛,微笑中,她忽然感到呼吸不過來,一陣狂亂掙扎過后,她驚醒了過來。不醒還好,一醒來,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喝多了酒,宿醉下頭痛得厲害。
顏詠青站在綠色真皮沙發(fā)旁,手上拿著一條濕透的毛巾,想到藍婕希剛剛一會蹙眉深思、一會微笑的睡臉,就忍不住感到好笑。
“你剛剛是不是把整條毛巾蓋在我臉上?你知不知道我快呼吸不過來了!”待藍婕希弄清楚一切后,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還說呢。要是你再不醒來,我就打算把整盆水潑到你臉上!鳖佋伹辔⑴牡芍。
“毛毛雨?”藍婕希瞥了一眼那盆水,喃喃自語起來:“原來是夢。不過,那個人到底是誰。俊
“什么誰是誰?”顏詠青望著她!澳愕降仔蚜藳]?”
藍婕希環(huán)顧四周,甩甩疼痛的頭顱,試著讓自己清醒一點!捌婀,我怎么會在你家?”
還有,那個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差一點點就看到那男人的臉了,都怪顏詠青太早把她叫醒,要不她至少可以看清那男人的長相。這么美好的夢境,真不該被打斷。
顏詠青斜睨著滿臉困惑的她,忍不住問:“不會吧,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你全忘了?”
昨晚?藍婕希用著無辜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對喔,昨天不是你的生日嗎?我們在這里開派對。咦!我怎么就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你還敢說咧。難得我一年過一次生日,美好派對卻被你搞砸了!闭f到這里,顏詠青顯然又生氣起來了。
藍婕希露出慣常的無辜眼神,努力作了一番回溯后,對昨夜自己酒醉后的事仍是毫無記憶。
“我怎么了?我在你們面前出糗了嗎?”
藍婕希和顏詠青是大學同班同學兼死黨好友,兩人都是二十三歲,去年夏天從學校畢業(yè)。昨晚是顏詠青的生日,本來打算趁慶祝生日之余和一干同班好友相聚歡樂,結(jié)果……
“都怪你啦,你一喝醉就鬧得大家不歡而散。”
“。空娴膯?”藍婕希搔了搔頭,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忍不住慌了起來。
“快說我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該不會是當眾大哭大鬧吧?還是當眾尿褲子?吐得比垃圾場還臟?或是睡著之后打呼如響雷?”
顏詠青一一搖頭,嘴角微扯,露出一抹捉弄的笑。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看她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藍婕希有些擔憂了起來。
“該不會是我做了什么很恐怖、很恐怖的事吧?”
“差不多!
“不可原諒的嗎?”
“嗯……”沉思片刻后,顏詠青這才說:“那就要看她們愿不愿意原諒你嘍!
記憶回溯,她只記得昨晚自己喝了很多紅酒,大家玩得很high;紅酒喝完,她還很豪爽的喝了好幾杯混酒;喝醉之后,她頂多不停傻笑,哪會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藍婕希蹙眉,懷疑的說:
“根本沒這回事對不對?我喝醉后向來只會乖乖睡著,哪會發(fā)生什么事。拜托!今天又不是愚人節(jié),你不要再耍我了啦!
“你還記得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嗎?”顏詠青不耐煩的提醒她。
“記得呀!彼{婕希想了一下,點點頭。
那是沒喝醉前玩的游戲。游戲的玩法很簡單,就是先玩大風吹,每個人得搶到一張椅子坐,而那個沒椅子可坐的人要被逼問一些勁爆麻辣的問題;如果選擇不回答,就得接受懲罰;懲罰的內(nèi)容包括當場收集三件顏色不同的胸罩到外面繞社區(qū)一圈,還得學豬叫,或是把一整桶冰塊放進衣服里……等等這類整人的刑罰。
“那又怎樣?”藍婕希以手指耙梳著頭發(fā)!拔也挥浀米约河斜涣P!
“那你記得自己說過什么嗎?”顏詠青再問。
這點她倒是一點記憶也沒。藍婕希愈想愈害怕,不覺瞠大雙眼,擔心地追問:“我到底說了什么?”
“昨晚有個女人喝醉后自動向大家爆出一個秘密。”
“!”藍婕希忽然記起了似的,大叫說:“我想起來了!你是指林慧中未婚懷孕的事吧?那哪有什么。雖然大家都很驚訝,可是都還滿佩服她決定生下小孩的勇氣呀,而且那是因為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家說,我才代她說的!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鳖佋伹嘈α诵!斑@件事是發(fā)生在你還清醒的時候。我看你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提醒你好了,施晴婉和徐玲蓁!
“糟糕!你是說──”藍婕希馬上一臉被雷劈到的慘樣!拔野阉齻兊氖露冻鰜砹恕
顏詠青嚴肅地點了點頭。
“天呀!我怎么這么白癡!”藍婕希仿佛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慌亂失措地在屋里走來走去。
“那她們知道后有沒有說什么?有發(fā)生什么事嗎?”藍婕希忽然停下腳步,抓著顏詠青,著急地問。
施晴婉和徐玲蓁是她們的同班同學,施徐兩人尤其要好。畢業(yè)后,她們四個仍經(jīng)常聯(lián)絡。她們都是服裝設計系畢業(yè)的,除了施晴婉在一間影視制作公司擔任服裝造型師外,其它三人都在同一家時尚雜志擔任采訪編輯的工作;周休假日,四人經(jīng)常相約一起逛街喝下午茶。
最近,施晴婉和徐玲蓁突然同時陷入戀愛狀態(tài),每當她們分別談起喜歡的對象,說真的,那臉上的光澤和平時真有天壤之別,像是抹了特殊的保養(yǎng)品精華液那樣晶瑩剔透。
眼看愛情翩翩降臨到她們身上,藍婕希和顏詠青羨慕之余,當然也為她們感到高興。可是,沒過多久,藍婕希就發(fā)現(xiàn)施晴婉和徐玲蓁愛戀的對象是同一人。藍婕希之所以會發(fā)現(xiàn),是因為那個人就是韓言凱──他正好是她哥哥藍宏志的死黨好友。
這下該怎么辦?
施晴婉和徐玲蓁都是她的好友,兩人卻不幸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偏偏那個男人是她哥哥的好友。藍婕希陷入了說與不說的兩難,只敢把這件事偷偷告訴顏詠青,兩人還約好絕口不提這件事,最好能找機會暗示施、徐,等她們發(fā)現(xiàn)后自動覺悟,認清這場愛戀的結(jié)果必定是幻滅,那樣至少不會傷害彼此的友誼。
沒想到昨夜藍婕希酒醉后失言,竟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中把她們同時戀上韓言凱的秘密脫口說出。
藍婕希懊惱不已,無助的望著顏詠青。
“她們兩個還好吧?該不會要跟我絕交吧?”
“你一說完就睡著了,她們也拿你沒轍。”回想起昨晚藍婕希的狀況百出,顏詠青真覺得好氣又好笑。
“那她們呢?知道之后,有什么反應?”
“當然是兩個人大吵一架,互相指控對方介入自己的感情,搶了自己理想的對象。吵到最后,她們算是撕破臉了,旁邊的人怎么勸都沒有用,施晴婉還失手打了徐玲蓁一巴掌!
“真的嗎?”藍婕希一臉詫異!翱床怀鰜硭谷贿@么暴力!
“施晴婉還說很后悔把韓言凱介紹給徐玲蓁認識。”顏詠青吐了吐舌頭!拔也桓腋嬖V她,其實徐玲蓁是在你家認識他的,比施晴婉還早認識他哩。”
“那是因為施晴婉、韓言凱和我哥在同一間影視制作公司工作,她當然會誤以為是徐玲蓁來搶她男友了。”
藍婕希大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忿忿不平起來。
“說起來這件事都該怪韓言凱,他竟然同時和兩個女人交往,真是花心大蘿卜!我這樣也算是大義滅親,揭穿他的真面目!
聽到“大義滅親”四字,顏詠青忍不住笑出聲,說:“對喔,你和韓言凱的交情其實也滿好的嘛。”
“呸!呸!”藍婕希急于撇清!拔液退揪褪撬缹︻^,哪稱得上交情好。還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只好把他當半個哥哥看待。”
“對了,后來你有沒有繼續(xù)逼問韓言凱到底是喜歡施晴婉還是徐玲蓁?”顏詠青追問。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彼{婕希說得義憤填膺!澳羌一锞尤凰啦怀姓J哩,還說他跟她們兩個都只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要說喜歡,也只是她們單方面的。拜托!這種話誰相信呀,根本是劈腿的人慣說的話!”
說完,藍婕希忽然又擔憂了起來,忙問顏詠青:“對了,大吵一架之后咧?她們有沒有氣到要跟我絕交?”
“放心吧,她們頂多怪你為什么不早說而已,不會對你怎樣的。只是,她們之間的友誼恐怕短時間內(nèi)難以回復!
說到這里,顏詠青凝視著藍婕希,好奇地問:“我倒是要問你,如果同樣的事發(fā)生在你我身上,友誼和愛情,你會選哪一個?”
友誼和愛情?對于這樣的問題,藍婕希宛如不愿思考的單細胞生物,嚷嚷著說:“我才不要為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耗費腦細胞資源呢!
“我看你是沒大腦,懶得思考吧。我先說好喔,萬一這件事情發(fā)生在你我身上,我一定會讓,我才不要為了愛情而傷害我們的友誼!鳖佋伹鄳B(tài)度嚴肅、語氣認真的說。
“我才不要你讓給我!彼{婕希終于動了動腦,思考了下,然后爽朗的揮揮手!斑@事絕對不可能發(fā)生,我們喜歡的類型本來就不一樣!
藍婕希喜歡品味男,顏詠青則是深戀陽光型男子。顏詠青點了點頭說:“也對。這件事發(fā)生的機率近乎零。”
話說到此,藍婕希大動作地伸了一個懶腰。整夜醉臥在皮沙發(fā)里,忘了翻身,肩膀?qū)嵲谒岬脜柡Γ滩蛔“Ш浚骸疤煅,下次千萬不要讓我靠近酒精,宿醉頭痛肩痛就算了,每次喝醉都會出事!
聽完她懊惱的自白,顏詠青嘴角早已逸出笑。
“算了吧,上次你還說別讓你靠近柏油路哩!
“有嗎?”
“有呀。因為你常走路走到跌倒,還開玩笑說以后要是發(fā)財了,就要請個司機載你上下班,好遠離柏油路。”
說來她還真是缺點多又迷糊的女人。藍婕希聽了,很不文雅噗哧大笑出聲。
顏詠青開玩笑地推了推她的頭,強勢地說:“還不快起來!再睡,我的進口沙發(fā)都被你睡壞了。為了懲罰你破壞我的生日派對,命令你趕快起來幫我做早餐!
藍婕希望著一手叉腰假裝兇惡的顏詠青,配合的乖順點頭!笆牵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