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書亞將阿金從籠子里抱出來。
“阿金,梳毛嘍!彼郎厝岬睾逯娲箝嗉酿B(yǎng)的貓。
阿金一掃幾日前的落魄,毛色變得蓬松光亮,像個王一般,半瞇著眼,舒服地讓冷書亞為它整理儀容,那等著人伺候的尊貴模樣,讓她覺得跟舒大猷給人的感覺有些像。
貓的纖細(xì)與敏感和舒大猷的力量與陽剛,原本很難聯(lián)想在一起,但當(dāng)阿金坐在臺子上,等著她這個貓奴才伺候時,卻教她覺得主子與寵物還真是一家人。
風(fēng)鈐叮當(dāng)脆響。
她抬頭,看見舒大猷手拎著紙袋進來。
見她在工作室,他無害地咧嘴一笑,繞過玻璃窗,在工作室門口停下。
“吃飯了沒有?”他的語氣恍若跟她是多年老友似的。
冷書亞看看墻上的鐘,淡淡地提醒!艾F(xiàn)在是下午三點半。吃哪一頓?”奇怪,剛剛才想到這個人,怎么馬上就出現(xiàn)了?而且他干么這么熱絡(luò)?她跟他很熟嗎?
舒大猷根本不在意她的冷淡,她不想睬他的神情,他記得也曾經(jīng)在阿金身上發(fā)現(xiàn)過,這太有趣了。
“我今天開了一整天會,根本沒時間吃東西,等肚子餓得受不了大聲抗議后,想你可能跟我一樣,應(yīng)該也是個老忘記吃飯的人,所以我就買了兩份餐食。”他抬高手晃了晃紙袋,厚著臉皮地邀約。
“你是依哪一點判定我也是個老忘記吃飯的人?”冷書亞是真的還沒吃飯,可她仍忍不住反駁,因為她不喜歡他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冷書亞不懂他為何要這么做,她只想與他保持客戶的關(guān)系就好,尤其是他外表給人的感覺似乎很跋扈,若兩人之間變得熟絡(luò),可能會衍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她目前只想過平靜的日子。
舒大猷一愣,不知該怎么回答。
自初次相見后,她散發(fā)出像貓一般的氣質(zhì)勾起了他的興趣。
他家的阿金已經(jīng)三歲,以前他還住在家里時,從不曾對阿金感興趣,可對她的感覺卻不一樣。最近他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竟開始注意起路上的貓。
他會著迷地盯著它們輕巧的身軀、靈活的動作、防備的眼神、總是與人保持距離的習(xí)性……然后他的腦海里會出現(xiàn)冷書亞的身影,仿佛在向他印證,這女人的味道,真的跟貓很像。
冷書亞就像顆磁石,強烈地吸引著他,使他忍不住想再見到她。
他沾沾自喜地想,幸好他將阿金托付于她寄養(yǎng),這讓他有理由藉探視貓之便,名正言順地與她見面。
從貓習(xí)慣與人保持距離的習(xí)性看來,他絕不能莽撞地邀約她,那可能會弄巧成拙,嚇壞了她。
所以他興沖沖地買了精致的餐食,在她的地盤上與她共享,這樣她的防備心應(yīng)該會降至最低點,兩人會有一個好的開始。
他沒想過已經(jīng)處心積慮地盤算后仍會碰釘子,至少在他過往的經(jīng)驗里,他與異性相處,都是美好又令人愉快的回憶。
聽她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糟,接下來他該怎么活絡(luò)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我……唔,我前幾天很背……”嘖,遜!他在搞什么?竟會因緊張而心跳加速,結(jié)果胡亂地挑了個自暴其短的話題。
冷書亞有些錯愕,眸中帶著問號瞧他一眼。
他已經(jīng)結(jié)束剛剛的話題了嗎?很好,話題既然已經(jīng)結(jié)束,那她能不能對他揮揮手,說句再聯(lián)絡(luò)?
她默不作聲,拿起耳藥水幫阿金點。
“因為我睡過頭了……”舒大猷硬著頭皮繼續(xù)這個話題,還哈哈干笑兩聲。完了!他這輩子從不曾在女人的面前這么丟臉過。
“……”冷書亞心中猶豫,他好歹也算是她的客戶,她該不該應(yīng)他一聲表示老板的善意?
“結(jié)果錯過了一個重要的會議,只好親自跑去日本跟客戶道歉!彼鷣y地說完后,暗暗松了口氣,接下來換等她的反應(yīng)。
他是在暗示她要“以客為尊”嗎?冷書亞心里嘀咕。好吧,看在他家的阿金這幾個月會幫她累積不少營業(yè)額的分上。
“舒先生在哪家公司高就?”她選了個安全的話題。
“晴宇科技!笔娲箝嗔⒖袒卮稹L昧,只要她愿意開口,兩人的熟悉度就能往前推進。
“晴宇科技?好像聽過……”冷書亞側(cè)臉凝思。“是不是產(chǎn)業(yè)新聞曾分析過,跟天豐科技合作,設(shè)計做那個手機里面的什么的……”
“架在他們產(chǎn)品上的module(模組)。”舒大猷喜孜孜地接口!跋氩坏侥阋仓牢覀児尽!
“對啊,因為你們的手機好雖好,但賣得特別貴!崩鋾鴣嗈陕洹
“……”舒大猷臉上一陣尷尬。她說的是事實,所以很難辯解。
“不過一分錢、一分貨啦!”她好像說得太直接了,聳聳肩,補了句公道話。
“對、對!彼B忙點頭附和。覺得她真善解人意,讓人很窩心。
“可是也沒必要這么吃定消費者吧?”他一臉脫罪的表情,教她忍不住又吐槽。
“……”舒大猷覺得剛平穩(wěn)的心情又掉到谷底。她的語氣似乎有點暗指他是奸商,他可不喜歡扮演這樣的角色。
“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東西好成本自然高嘛!彼p而易舉又化解他的憂慮。
舒大猷心中忽然生出詭異的感覺,她怎么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左右他的心情?為什么她有此能耐?還是他的個性本就是易受人影響,只是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他訝然地望向她。
他的眼神令冷書亞有些心慌。他做什么這樣瞧她?彷佛她做了什么令他難以置信的事;好吧,那不冷削他家的產(chǎn)品了,換她找另—個話題吧。
“你要抱抱阿金嗎?”將美美的貓抱起,作勢遞給他。
舒大猷后退了一步!斑是不要為難這只貓了。”
冷書亞抿嘴一笑,將阿金放回籠子里。“阿金適應(yīng)得還不錯。”向貓主人報告。
舒大猷沒有回答。他盯著她的笑容,看傻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笑容里沒有嫵媚,沒有瞹昧,沒有靦腆,沒有任
何勾引人的暗示;就只是一個溫溫的微笑,沒有任何的涵義。
可為何他卻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他的心怦怦地亂了規(guī)律,胸口像是有股暖流流淌而過,烘得他舒服得忘了腦袋的運作。
奇怪,他跟其他的女人相處,有過這種感覺嗎?
“舒先生?”
他低睨,對上她的眸子。從她的黑瞳里讀出,她覺得他的行為舉止有點古怪。
“呃……謝謝費心。”趕緊回答,不想讓她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見她在收拾工作臺上的工具,顯然她工作已告一段落。“你餓了沒?”
餓了!但冷書亞沒打算與他一起用餐。
“我……”她正想回絕,肚子一陣咕嚕咕嚕的叫聲響起,讓她尷尬得無地自容。
“來吧!”舒大猷不再給她機會開口,轉(zhuǎn)身走向她的辦公桌,開始張羅兩人第一次共餐。
冷書亞暗自評估眼前的狀況——
第一,現(xiàn)在說拒絕,反而顯得她小家子氣。
第二,只是順道的一頓便餐,應(yīng)該沒有任何涵義。
第三,她以為他是個大男人主義,只等著人家伺候他的人,可餐食是他買來的,此刻他又一頭熱地自動擺放食物及餐具,或許她誤判了對他的第一印象,他其實沒有跋扈的個性,那么她就沒必要對他敬而遠(yuǎn)之了。
她走出工作室。
“冷小姐,”舒大猷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請坐!
冷書亞落坐,瞧那一小盤、一小盤的精致美食。“我以為只是個便當(dāng)!
舒大猷高興地坐在她對面!澳遣皇翘珱]誠意了嗎?這可不行!
“便當(dāng)很方便啊!彼谜\意這兩個字讓她有些壓力,難道他是刻意來與她共餐的?
“你都吃便當(dāng)嗎?”舒大猷偷偷注意到她先挾起魚肉,再來是海瓜子、蝦子、青菜,之后又吃魚肉、海瓜子、蝦子、青菜,而其余的肉類她全沒碰。
他猜她喜歡吃海鮮。
“嗯!崩鋾鴣單撵o的點頭。
兩人在這間小小的寵物用品店里用餐,隔壁的籠子里,偶爾有一,兩聲的貓叫聲傳來。
對舒大猷而言,這不是他用餐環(huán)境的標(biāo)準(zhǔn)。但不知為何,他卻感覺很棒,有種在家里吃飯的溫馨氣氛。
“這樣好了,我知道你要看店,干脆以后我買乍餐過來給你吃吧!彼麤_動地建議。
冷書亞差點嗆到。他替她送午餐?太怪異了吧!兩人又沒什么交情,甚至連朋友也談不上,他這樣承諾,是存什么心?
“不用了,謝謝!毕鹿芩谴蚴裁粗饕,她都沒興趣。
舒大猷話莽撞地說出口,就知道嚇到她了!
他真是個笨蛋,明知貓很容易受到驚嚇,他干么還這么嘴快?因為知道她用餐不定時,他直覺地就想這么做。
可話又說回來,他工作這么忙,憑什么這么保證?他一向重視信用,做不到的事絕不輕易承諾,這女人竟讓他忘了原則,這絕不是個好現(xiàn)象。而最不妙的是,聽見她立刻拒絕,他不但沒有解套的感覺,反而覺得悵然若失。
冷書亞見他無語,是她的拒絕太直接,傷到了他嗎?畢竟他也是一番好意,實在有權(quán)得到她友善的對待。
“你沒用鬧鐘嗎?”她抓回之前的話題,勉強表示一點關(guān)心,希望能轉(zhuǎn)移他的心思。
“鬧鐘?”舒大猷抬眼望她。
他跟她只隔一張桌子的距離,他目光炯炯,身材又高大,威脅感十足,冷書亞瞬間有種被他困住的錯覺。
“你不是睡過頭嗎?難道沒用鬧鐘?”她整個人微微后傾,覺得保持多一點距離會比較安心。
“我以為有,可是沒響。”他悶聲解釋。嘖,想起那位合不來的鄰居。
“晤,你的個性很內(nèi)向嗎?”她語氣猶豫,因為“內(nèi)向”二字,怎么也不會想用在他身上,所以她雖然問了這個問題,但自己也很難相信。
舒大猷一怔。瞧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干脆放下筷子,雙臂盤胸,神情似笑非笑的,好整以暇地開口問:“你的意思是指我人緣差?”
“呃……”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意會過來。
“你從哪點看出來?”讓他先搞清楚她是怎么判斷的。
“公司同事居然沒人打電話聯(lián)絡(luò)你?”她指出他該檢討的重點。
“我家的電話線接傳真機,平常都是用手機聯(lián)絡(luò)!彼忉。
“那也可以打手機啊!
“那天我的手機里總共有二十六通留言!
“你睡得這么死啊?手機的鈴聲吵不醒你?”
她當(dāng)他是豬嗎?
“不是,是手機放在客廳,又調(diào)成震動。”
“原來如此。”冷書亞收尾,覺得表達(dá)友善的時間結(jié)束!拔页燥柫!”她放下筷子,拿出抽屜里的包包!罢垎栁乙謸(dān)多少錢?”
舒大猷動作一頓,接著繼續(xù)清空盤里的菜肴!半y道你不曾睡過頭?”他像是聽不懂她的話,繼續(xù)剛剛的話題。
“我自有方法能準(zhǔn)時起床。”好吧,就等他先吃完飯再算帳。
“用鬧鐘啊?”關(guān)于她的所有事,他表現(xiàn)出異常的興趣。
“嗯!崩鋾鴣嘃c頭。
“我隔壁的鄰居也是,每天一早大概有一百個鬧鐘負(fù)責(zé)叫起床!
冷書亞勾嘴輕笑。
“一百個鬧鐘?是男生嗎?我聽說男生比女生還會賴床。”從她才用十個鬧鐘叫她起床就可以印證。
“要一百個鬧鐘叫起床,八成是男生吧,”舒大猷想了想。“你不提我還沒注意,我沒見過這位鄰居的本尊,每晚只聽見他開大門回來的聲音,早上也只聽見他的鬧鐘響!
“那不錯啊,算好鄰居吧!崩鋾鴣喰挠兴!拔也艖K勒,隔壁的鄰居每天晚上制造噪音,我又不好意思抗議,工作一天下來,回到家還要受鄰居茶毒,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幫你去跟鄰居協(xié)調(diào)!彼愿鎶^勇地想幫忙。
冷書亞搖頭。“謝了,我還能忍,等我受不了了,再請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