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仲凱沒想到顏靜繪竟會臨陣脫逃!
“難道齊太太對這一份協(xié)議書的內(nèi)容不滿意嗎?”
不滿意?微蹙的眸光由律師臉上移開,緩緩調(diào)向桌面上一式兩份的合約,那是一紙上億資產(chǎn)轉(zhuǎn)移的證明,只要簽了字,她至少可以從他身上挖走一半財產(chǎn)。
而這一份可觀的財富,足夠讓她衣食無虞地揮霍好幾輩子了,她究竟還有什么不滿?
“手機還是沒接通嗎?” 眉頭微擰,他沉聲詢問一旁的秘書。
“夫人好像關(guān)機了!
該死!那個小女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戲?一開始是她自己百般排斥這一場婚姻的,現(xiàn)在他如她所愿了,她卻大搞失蹤的把戲?她想怎么樣?惡整他嗎?
齊仲凱唇角一抿,腦海中不斷盤算著那從不按牌理出牌、一向任性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可能的去處……
日本的娘家?不可能,精明如她,絕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挑在這節(jié)骨眼回日本,絕對會讓剛返日的奶奶起疑心的。
歐洲的別莊?
也不可能,上個月她才在那兒差點被他逮個正著,絕不可能笨得又躲到那里去。難道……她還在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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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從上午從機場借口離開之后,顏靜繪直接就在機場外攔了一部計程車,大刺刺地返家了。
不但沒有搞失蹤,也沒有選擇刻意回避,經(jīng)過一夜未眠,她想了許久,哪怕前方荊棘遍布,她仍執(zhí)意與他延續(xù)這場未盡的婚姻。
這不但為了自己,也為了一圓空了六年的遺憾。
她要試著讓那個男人知道,她這樣的決心并非一時興起,而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決定!況且,她真的很想知道,經(jīng)過這些年的分離,他心中是否依然還有她的存在?
若有,她愿意與他再次攜手共老;若沒有,她也絕不勉強。
只是心中疑慮尚未厘清之前,她絕不能就這樣被他不明不白地休離,盡管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放手……
返家后,決定稍稍梳洗一番的顏靜繪,換上一襲雪紡洋裝后,便手捧著幾天前向齊仲凱借來打發(fā)時間的書本,打算送回他書房里去。
踏進飄散著原木香氣的書房,她繞到厚重的書柜面前,由于眼前的書柜又高又厚實,為了將書本安全送達它們原本放置的位置,她必須取來一架階梯,好讓她的手可以構(gòu)著書柜最上頭的那一排。
嘿咻!嘿咻!就差那么一點點了……
顏靜繪踮著腳尖,努力想將一本本原文書放回柜上。
“討厭啦,沒事訂制那么高的書柜干嘛呀!”又不是給巨人用的。
她嬌嗔地埋怨著,卻沒注意腳下已然踩空,一個不留神,整個人便由階梯上摔跌了下來!
“砰!”地一聲,這一跌,不但跌散她捧抱在胸口的書,連帶也扯下書柜上一排厚重的檔案夾。
午后的微風透過窗欞,撫開了白紗窗帷吹送了進來,散落一地的文件資料也隨著微風的輕撫一頁一頁在她眼前吹開。
霍地,一張親昵的情侶照映人她眼簾……
是她?!
照片里笑得甜美的女子,是顏靜繪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人。那女子曾是他公司的秘書,同時也是導(dǎo)致她婚姻破裂的第三者。
然而最令她感到震愕的是,原本該站在女子身后親昵摟擁著她的男人卻不是齊仲凱,盡管那男子的模樣與齊仲凱有幾分神似,但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們絕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因為,遠在六年前,在她與齊仲凱隆重的婚禮上,那個人還曾為她的婚姻做了完美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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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在重新踏人齊家大門的那一刻起,顏靜繪就十分懷疑,難道齊仲凱不擔憂他那個小情婦會吃醋、會發(fā)火、會責怪他又藕斷絲連,又將前妻請進家門與她對壘嗎?
結(jié)果,她在屋里不但遍尋不著一絲有關(guān)于她以外的女子聽留下的足跡,就連一根頭發(fā)也不見!
真不知道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真如她所見,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就像從未有過第二任女主人進駐的樣子,一如她當初離開的模樣。
除了這一張數(shù)人心生疑竇的照片……
循著照片后的地址,顏靜繪獨自一人駕著車,來到一處鄉(xiāng)村小鎮(zhèn),鎮(zhèn)上距離市區(qū)稍遠,卻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兒到處洋溢著寧靜的農(nóng)家氣氛,三三兩兩的孩童們在田埂邊追逐玩耍,大人們則是揮汗忙著農(nóng)務(wù)。
繞過一片田寮,她驅(qū)車駛進一座僻靜的住宅區(qū)里,那是一片傳統(tǒng)式的公寓建筑,樓高不過四層,加上住戶不多,她很快便找到照片上的地址。
停妥了車子,顏靜繪仰覷眼前一座座因年代久遠,粉墻外觀已經(jīng)開始斑駁的公寓,不禁微蹙著眉,狐疑地暗付:這會是一個飯店大亨的情婦該待的地方嗎?
這……這未免也太簡陋了吧?
雖是這樣想著,顏靜繪還是舉手按下了電鈴,很快的,門內(nèi)有了動靜,應(yīng)門的是一抹記憶中的熟悉女嗓……
“是誰?”
一名模樣清麗的少婦,懷中抱著一名莫約五、六歲左右的男孩,隔著一扇鐵門揚眸覦向門外出落得艷麗嫵媚的顏靜繪。
少婦先是怔了怔,半晌才喁喁輕道:“小繪?我……我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
“相信我,我也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再來找你的一天!鳖侅o繪對著眼前少婦微微一笑,眸中早已沒了往昔對她的深濃恨意。
“不請我進去坐嗎?” 她眨了眨眼,突又笑問。
“哦!當然……請進!”少婦拉開大門,親切地招呼貴客入門。
甫坐定后,顏靜繪細細環(huán)視周圍的環(huán)境,雖不是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卻能夠肯定,居住在這樣一棟寬敞、舒適、視野景觀良好的屋子里,其生活絕對不虞匱乏。
“看來,他將你們母子照料得很好。”顏靜繪點點頭,輕柔地笑笑,語氣中絕對沒有諷刺的意味。
只可惜,少婦還是誤解了她……
“你別誤會!鄙賸D漲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說:“我從沒想過要破壞你與仲凱之間的婚姻!
“你不用緊張,今天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鳖侅o繪澀然一笑,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一年發(fā)生在三人之間的風暴,緩緩將目光調(diào)向一旁兀自玩耍的可愛男孩,笑問:“這是你的孩子嗎?”
“嗯!”輕輕點了點頭,少婦微揚著一抹笑容,輕聲道:“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我根本不想再繼續(xù)活下去!
“是因為身為第三者身份的關(guān)系嗎?”盡管顏靜繪問得很直接,但口吻輕柔,沒有印象中的咄咄逼人。
“小繪……”當她們還是無所不談的朋友時,她總是這樣喚著顏靜繪。
“雅琪,我今天真的不是來翻舊帳的,事實上,截至目前為止,我和仲凱仍保有婚姻關(guān)系!
幾乎過了一世紀那么久,少婦才又緩緩重拾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你與仲凱根本沒離婚?”
“不!鳖侅o繪否認,“離是離了,但沒成功。”
“咦?” 少婦一臉困惑。
對于那荒謬的原因,顏靜繪一點也不想多費唇舌解釋。
“總之,這不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彼齼(yōu)雅地打開手提包,從里頭抽出一張照片,輕輕擱在桌面上,緩緩?fù)葡蛏賸D,“這個,才是我想要得知的答案。”
當少婦看清迎面而來的相片后,頓時嚇得面無血色,眸底盛滿驚訝與恐懼,臉色頓時蒼白如紙!澳、你怎么會有這張照片?” 她聲音宛如卡在喉嚨中。
“先別管我從何得到這張照片,我只想要你告訴我,為什么你會跟仲凱的父親在一起?”
少婦的反應(yīng)像一只嚇壞的小白兔,血色自她臉上完全褪去,內(nèi)心不斷交戰(zhàn),最后才以認命的語氣回道:“你都知道了,是嗎?”
乍聞少婦坦然的語氣,顏靜繪心中一緊,微傾著身子急問道:“難道,那孩子真的不是你與仲凱的?”
“對。”少婦極力穩(wěn)住情緒,“你猜的都對,小威……的確不是仲凱的孩子!
“但他們?nèi)匀挥醒夑P(guān)系!鳖侅o繪壓迫著心中激蕩的情緒,勉強克制住聲音里的顫抖,一字一句地問:“因為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因為那個孩子……是仲凱的父親與你的私生子?”
當迎接她的是一片永無止盡的死寂時,她才驟然領(lǐng)悟到一個事實——她是真的錯怪了他、錯怪了那個用心愛了她一輩子的男人。
為了保護家族名譽、掩飾父親的丑聞,他被殘忍地逼迫在愛情與親情之間選擇,而當他忍痛選擇了后者,獨自一人承擔父親對于婚姻的不忠時,卻也讓自己成了背叛婚姻的罪人。
記憶彷佛一塊燒紅的鐵,不斷灼燙著顏靜繪的心房,一想到當初兩人簽字離婚時,他看著她的眸光是那樣地無助、那樣地痛不欲生,她心頭便感到一陣絞痛。
曾經(jīng),她是這樣狠狠撕裂了一個男人的心……
“你好自私,為了成就自己的愛情,你情愿犧牲別人的婚姻,讓一向最重視你的上司、同時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背負了對婚姻不忠的罪名。曾雅琪,你就是這么對待曾經(jīng)在你最無助的時候?qū)δ闵斐鲈值呐笥褑??nbsp;
怨懟地瞪著眼前一臉愧色的女人,顏靜繪任憑憤怒的淚水刺痛了眼眶。
這個女人究竟知不知道,為了她那份不容于臺面上的愛情,害得她白白犧牲六年幸福的婚姻生活,教她只能天天在痛楚與憎恨中煎熬度日。
她倒自在,壞了人家的美好姻緣后,啥也沒解釋,拍拍屁股便帶著孩子浪跡天涯,渾然不覺外頭的世界早已被她搞得烏煙瘴氣、天下大亂了!
“真的很抱歉……”少婦的嗓音里有著深深的悔恨,語氣忽然變得好落寞蕭索。“但這些年來,我也為我錯誤的選擇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
雖同是父子,但齊霆鈞卻不像兒子齊仲凱那般專情,從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情感就可以看得出來,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個安于室的人。
除了她之外,齊霆鈞還分別擁有三個情婦,其中一個才二十歲,還是某知名大學的學生。
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直到她獨自在醫(yī)院產(chǎn)下兒子時,才輾轉(zhuǎn)由他人口中得知,當她忍著劇烈的陣痛,耗盡心力產(chǎn)下嬰孩時,齊霆鈞還假借應(yīng)酬之名,大大方方地在酒店里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
這時她才恍然,原來心中所謂的情郎、永遠的情人,根本就是個爛人一枚!
錯誤已經(jīng)造成,再也無法挽回,看著曾經(jīng)令她痛恨如廝的第三者,神色如此落寞、語氣如此蕭索,一時之間,原本氣忿難平的顏靜繪也無言了。
輕輕別開怨懟的眸光,顏靜繪冷聲說道:“你放心吧,這個秘密我會讓它仍然是個秘密,但……”
她頓了頓,揚起眸來,用著最嚴厲的口吻向?qū)Ψ綄で蟊WC,“我要你答應(yīng)我,永遠不能公開這個孩子的身世,你應(yīng)該明白,一旦孩子身份曝光,將會為齊氏集團帶來相當嚴重的傷害!
“這些我都明白。”所以她才會帶著孩子隱姓埋名躲到這兒來,為的就是遠遠避開所有是是非非,讓孩子在最單純、最自然的環(huán)境下成長,不讓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侵擾了孩子幼小的心靈。
“我答應(yīng)你,我永遠都不會讓這個孩子成為齊家的負擔!
“對不起,原諒我必須這樣要求你,雖然這樣的要求近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