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一棟新穎氣派的摩天大樓,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信義路上,高聳入云的尖頂式設計,吸引了無數路人的贊嘆眼光。
這棟大樓最底下兩曾是即將開幕的萬國銀行,而最高兩層,則是這棟大樓的指揮中心,也就是這間銀行的總裁——同時也是這棟大樓擁有人運籌帷幄的地方。
他常常坐鎮在這里,遙控美國華爾街股市,以及日本東京股市,其手下擁有的龐大投資,也都在這里研討、決策,以至于付諸實行。
現在,他的工作內容即將增加一項——如果“報復”也算是一項工作的話!
方允澤冷冷地勾起嘴角,殘酷地笑著。
他的視線移向他昂貴的桃花心木辦公桌上那份剛由征信社送來的調查書,里面詳細記載了八年前自他離去之后,程家一切大大小小,巨細靡遺的事情,其詳細的程度連程家一共養過幾條狗都沒有放過。
沒想到,這八年的時間雖不算太長,但卻也足以使滄海變成桑田,這個程冠清沒有等到他來擊敗他,倒自己先行垮臺了。
當年蓬勃發展的房地產并沒有持續幾年就已逐漸式微,泡沫經濟粉碎之后,全球性的經濟不景氣導致房地產生意一蹶不振。
冠清建設最近幾筆房屋銷售情形很差,幾乎都是賠售收場的情況較多;照這種情形看來,冠清建設面臨倒閉是遲早的問題。
根據調查書上顯示,目前冠清建設正在大量拋售股票,整個公司內部搖搖欲墜,只剩外表一個空殼子支撐住而已。
而且最糟的是,程冠清在兩年前中風,早就不能處理公司事務,一切只靠他那兩個對房地產外行的女兒勉強運轉。
這——應該算是報應吧?
當年,程冠清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這個只是個工人身分的窮苦之人,如今他自己就快要成為一文不值的人了,不知他的心里作何感想?
想到程冠清,就不能不聯想到他那個同樣現實、勢利的女兒——噢!程雨姮!
方允澤燃起一根煙,瞇著眼仔細端詳照片中八年不見的人兒,那張偷拍來的照片捕捉到她正在過馬路的神態,穿著飄逸長裙的她站在馬路旁,正姿態優雅地把她那鳥亮的長發順到耳后,顯露出她萬般迷人的風采。
她——把頭發留長了,人也變得更漂亮了!
調查報告上說,她大學畢業之后,并沒有在她爸爸的公司里上班,反而獨自在大安區開了一間花店,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么喜歡花……
察覺到自己對她流露太多想法,方允澤煩躁不安地合上那些調查資料,起身離開他寬大的辦公桌。
他怎么能夠輕易忘記,當年無情的羞辱和傷害呢?
八年前,飽受羞辱、心神俱傷的他,許素離開了那塊是非之地。遠離了傷他最深、最痛的人。
但是,沒有看到她,并不代表他心里的傷口就此愈合了;相反的,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自己在程家所受的羞辱!
那時,悲憤的他發誓要讓他們刮目相看!整整一年的時間里,他不分晝夜地拼命念書準備大學聯考,這樣的努力果然讓他考取心目中的第一志愿——臺大經濟系。
念大學的時候,只要逮到空閑的時間,他就會四處打零工、兼家教,賺取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費。大三那年,他把自己第一筆大金額的積蓄投入股市,幸運地發了一筆小財;從此之后,只要手邊有錢,他一定立刻轉手投資,絕不讓錢留在身邊發霉。
他投資的手法相當奇特,小如玩股票、搞期貨,大到籌組貿易公司、收購倒閉公司,反正只要是正當、能讓他賺錢的方法他都愿意去試。
他迫不及待想要功成名就!
他賺錢的方法相當激進,身邊的朋友都紛紛勸他:小心為上!
他也知道自己在走鋼索,稍一不慎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但是,若不這么做,他還要再等多少年才能出人頭地?他已經浪費太多年了,不能再等了!
他已經豁出去了,反正失敗了頂多再回到原點,像從前那樣一文不值而已,還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的投資有時賺錢,有時賠錢,但幸好賺錢的時候比賠錢時多,所以他才能從當年一個家無恒產的窮學生,搖身一變成為今天這個叱咤商場的企業總裁。
兩年前他又深感自己學有不足,于是利用兩年時間赴美修完碩士學分,一直到上個月才回到臺灣。
他準備在臺灣開設兩間私人銀行,一間在高雄;一間在臺北,以后陸陸續續還會有其它分行設立。如果再加上他的其它幾項重大投資,估算起來,一年至少會有好幾十億的盈余!說起來,企業界大概已經沒有幾個人不認得他了。
此時的他才敢告訴自己,報仇的時機到了!
是的,報仇!
捻熄了香煙,握緊了拳頭,他再次發誓,他會讓當年羞辱他的人付出代價。尤其是她——
程雨姮!
程雨姮將地上一束束新鮮的切花放進裝著水的桶子里,小心理好它們細嫩的花瓣和枝梗,不讓它們受到一絲損傷。
她才剛把太陽菊放進水桶里,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連忙丟下手中的工作去接電話。
“喂,念情花坊您好!”她甜美的聲音報出自己花店的名稱。
“請問——你是程雨姮,程秀嗎?”
聽到電話里傳來男人低沉,頗富磁性的嗓音,程雨姮整個人霎時呆住了,這個聲音——
雖然,這個聲音聽起來比較低沉而且成熟,但是不知為向,她居然覺得好熟悉,好像……好像八年前那令她深深悸動的聲音!
不!不可能!
方允澤已經消失八年了,不可能還會出現在她面前!程雨姮用甩頭,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喂?程秀,你還在嗎?”
“哦——我在!請問您是——”程雨姮禮貌地詢問道。
“喔,聽說你這兒的花不錯,我想訂一些花。”那男子避而不談程雨姮的問題。
“當然可以!”程雨姮見對方不出口訴她自己的姓名,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罢垎柲胗喪裁礃拥幕?”
“嗯,我想要訂——茉莉花!”
“你說什么?”程雨姮禮貌的笑容當暢住了,握著電話的手兒不斷地顫抖著。
茉莉花?怎么這么巧,剛好他要訂茉莉花?方允澤知道她最喜歡茉莉花,難道真的是他……
“程秀,請問你花店有茉莉花嗎?”那男人的聲音再次從話筒里傳了過來。
“?哦?沒有!”程雨姮趕緊回過神來!昂鼙福覀儾毁u茉莉花!
“是嗎?那真遺憾了!”男子神秘地輕笑一聲,話中有話地低吟:“看來——現在的茉莉花和好女人一樣,愈來愈難找了,你說對嗎?”
說完,不等程雨姮回答就逕自收線。
程雨姮猶自握著話筒發愣,良久,她才輕輕放下話筒癱坐在椅子上,她的思緒一下子飄回到九年前那個奇妙的早晨。
記得那時,她還是個念高一的女學生,有天早晨,一個名叫方允澤的冒失鬼撞翻了她辛苦炸好的熱狗,由于那場意外的偶遇,她才發現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方允澤這么一個人存在。
剛看到他的第一眼,只覺得他的皮膚好黑,黑得只看得到一口白牙,配上宛如刀刻一般深刻的五官,她還以為他是原住民呢!后來知道他在建筑工地工作,也就不奇怪他為什么那么黑了。
短短一日的相處,讓她對他負責、上進,與勤苦耐勞留下很好的印象,后來在一次次的相處中,不知不覺她把自己的一顆心全交給了他,直到……爸爸發現他們為止。
那次的事件,方允澤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也歷經了好長一段痛苦期才調適過來。
慢慢的,她開始學會把那段過往的記憶,擠壓到她腦子里最偏遠、最不容易發現的角落,她發現唯有這樣,方能減低自己內心的痛楚和愧疚。
這些年來,她絕日不提“方允澤”這三個字,也不再去想任何有關他的事情。但是,她也從來不讓其他異性牽她的手,更不讓他們碰她的唇,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那曾是方允澤牽過、吻過!只能屬于他一個人的!
剛才那通神秘電話,讓她塵封多年的記憶全翻涌了出來,想起過去種種,她的心依舊疼痛難當。
程之敏拉著長及腳踝的裙擺,笨拙地走進程雨姮的念情花屋里,一看到兀自發呆的姊姊,立即調皮地沖上前在她耳畔高聲大喊:
“失火啦!快醒一醒,救火呀!”
程雨姮被程之敏的吼叫聲驚起,跳起來四處張望。
“失火?哪里失火了?”
待她察覺妹妹笑得整個身軀都在打顫時,才知道被她戲要了。
“真是的,小敏!你怎么開這種要命的玩笑嘛!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程雨姮賞了妹妹一記衛生眼。
“誰叫你要放著生意不做,躲在這里發呆!”程之敏貼近姊姊問:“姊!快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么?”
提到剛才的事,程雨姮又陷入迷惘當中,時間已經過了八年,連她都無法判斷剛才打電話來的人究竟是不是方允澤,她又怎么告訴小敏呢?想一想,還是先擱著吧!
“那你呢?你又是跑來做什么?”程雨姮突然像發現絕跡的恐龍一樣驚駭得睜大眼喊道:“小敏,你——你穿裙子!”
程之敏清秀的臉蛋全紅了,她不自在地拉扯著身上的洋裝,小心地觀察姊姊臉上的表情。
“我穿這樣——很怪嗎?”
程雨姮將妹妹拉近自己,繞著她兜圈子,左瞧右瞧之后才鄭重聲明:
“不會呀,我覺得很可愛呢!你怎么會想到要穿裙子?你不是一向最討厭穿這些綁手綁腳的東西的嗎?”程雨姮美麗的眼眸里充滿了懷疑。
“我……哪有為什么!我只是厭煩了整天穿那些一成不變的襯衫、牛仔褲罷了!”程之敏紅著臉兒辯解著。
“哦——是嗎?”程雨姮拖長了尾音,仍然一臉懷疑地上下打量程之敏。
“哎!我說是就是嘛!你還懷疑什么?”
程雨姮了然地笑笑,指著妹妹身后說:“你看,學長來了!
程之敏一聽連忙轉過頭,果真看到何齊仁在對街朝她們揮揮手,正準備穿越馬路向這邊走來。
“看來,你們又要出去啦?”程雨姮調侃地笑道。
程之敏口是心非地嗤道:“哼!那傻瓜說要請看電影,不去白不去!反正我悶得發慌,就便宜便宜他,讓他陪本秀也算是他的福氣!”
“哦?是這樣!那么,你這條裙子是為了那個有福氣的人穿的嘍?”
“我——哎呀,姊!你……你胡說什么嘛!”程之敏原本通紅的臉頰現在已經燙得可以煎蛋了。
“好了,不取笑你了!學長進來了!背逃陫⑿χ锡R仁打招呼:“學長,好幾天沒見面了,你都忙些什么呀?”
“我呀,最近可忙壞了!白天忙著上班應付那些老狐貍;晚上下了班,還得陪另一只小狐貍去打球、逛夜市、看電影、吃大餐、夜游……”何齊仁一項一項地扳指細數!白羁膳碌倪是陪她去溜冰,差點沒將我這把老骨頭給摔斷!
“你說誰是小狐貍?哼!本秀是看得起你才找你的耶!別人求我去,我還懶得去呢!”程之敏用手指戳著何齊仁的胸膛抗議道。
“哦,是嗎?那我倒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了?”何齊仁努力憋著滿腹的笑意。跟她在一起,他永遠不嫌無聊。
程之敏發現何齊仁鼓得漲漲的臉頰,知道他又在暗地里偷笑,頓時氣得跳腳。
何齊仁看見她氣得嘟起的小嘴,心里陡生一個異樣的念頭——他突然很想狠狠吻住那兩片誘人的紅唇!
為了掩飾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可怕欲念,他趕緊丟下一句:
“電影快開演了!”然后拉著程之敏迅速向外逃去。
掩飾不住的失望神色寫在程之敏臉上,他——還是沒注意到!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為他穿上她最不喜歡的裙子,沒想到他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她知道他的心,一直都在姊姊身上,但會愛上他,也不是她愿意的呀!
程之敏想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偷偷愛上他的,也許——是從兩人第一次見面開始……
那年的夏天特別炎熱,午后悶熱的氣流讓人心浮氣躁,程之敏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盯著熒幕上那場“精采”得教人直想打瞌睡的籃球比賽。
她正昏昏欲睡之際,家里的傭人跑來喚醒她:
“又有人來找大秀了!”
什么?又有人來找姊姊?這已經是今天第一百三十五個討厭鬼了!哼!這些討厭的死蒼蠅,整天死纏著人家不放,煩不煩哪!
被人打擾睡眠的她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嘿嘿!在好拿這個倒楣鬼開刀!
怒火沖天的她,殺氣騰騰地走向大門“刷——”一聲,把門拉開,劈頭就罵:
“你煩不煩。恳惠呑記]看過美女是不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來一次,休怪我不客氣請你吃拳頭!”
程之敏劈哩啪啦地罵完,發現對方并沒有如她預料的那樣當場昏倒或是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反而怔怔地看著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小子——不會是嚇呆了吧?程之敏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看起來好像是耶!真可惜,枉費他長得還不賴,怎么一顆膽子比老鼠還小……
呸呸呸!她昏頭啦?他可是個臭男人耶!她干嘛管他好不好看?程之敏輕啐了一聲,準備將大門關上,決定不理這個呆子。不料,就在她即將關上大門的剎那,她以為的那個杲子竟然出手阻止了她……
何齊仁今天一早醒來就感到無比的興奮,因為昨天晚上他已經決定要對他系上的學妹程雨姮展開攻勢。
從她一入學開始,他就注意到她了!畢竟溫柔漂亮的她,是很難讓人不去注意的!剛開始他并沒有要追求她的意思,因為他不是那種光看女孩子的美貌,就足以令他失去理智的人;他是在這一年來與她相處的日子當中,發現程雨姮的確是個內外兼美的好女孩,他也才興起想要追求她的念頭。
在他下這個決定之前,當然也知道自己的敵手很多,因為程雨姮在大一的時候就曾引起校園的一陣追求旋風。據說,當時學校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男生追求過她,可惜沒有一個能獲得她的青睞!一直到現在都還有很多不肯放棄。
而他——才要剛加入戰局呢!
他本想趁著今天星期假日,利用帶參考書來給她的借口,邀她出去走走,怎么知道程雨姮家會冒出這只小母老虎呢?
不過,剛才她那一番足以使潑婦自慚的連珠炮并沒有嚇倒他。開玩笑!他何齊仁可不是被嚇大的,光憑她那三兩句話,哪能讓他打退堂鼓?
他按住她正要關門的手,以清晰沉穩的語調對她說:
“我要找程雨姮,請問,雨姮在嗎?”
程之敏呆愣了幾秒,接著立刻彈跳開來,她的臉頰不聽使喚地紅了起來。
這……這該死的臭男人摸了她的手!她竟然被他摸到手了!可惡!她非要把這只手砍掉不可——
程之敏將手放在衣服上并命摩擦,想要擦去剛才從他手上傳遞到她身體里的那股奇怪的感覺。
他有沒有看錯?這只小母老虎瞼紅了?何齊仁吃驚地眨眨眼,再次確定之后證實,她真的是臉紅了沒有錯!
她那白暫的臉頰上出現紅暈,竟然不算難看,反而還有一種屬于少女的嬌羞。
“我姊姊不在家!你到底想干什么?跟你說叫你別再來找碴了,你聽不懂是不是?”程之敏努力裝上兇神惡煞的樣子。根據她以往的經驗,每個人都會害怕她這個模樣,即使連男人也不例外。
但是,這個人顯然就是個異類!
他很有禮貌地等她罵完,然后溫和地笑著拿出幾本參考書說:
“我是她的學長,叫何齊仁,這是她前幾天托我替她找的參考書籍,剛剛我去書局正好看到,就順便替她帶過來了。請問,這樣我能見她了嗎?”
“哈!的確很特別,今天一百三十五個人當中,就屬你的說辭最新鮮,一點都不落俗套!不錯不錯!”
程之敏看似褒獎,實則貶低的說法,應該會讓何齊仁根生氣才對,想他堂堂何氏企業的小開,曾幾何時受過這等侮辱?但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而且笑得幾乎快斷氣了。
他還來不及回話,屋里就傳來程雨姮輕柔的問話:
“小敏,你在和誰說話呀?”
何齊仁挑高眉毛盯著眼前這個女孩——用那種當場抓到小偷的表情看著她。
“你不是說雨姮不在嗎?那現在這個說話的人是誰呀?她的分身嗎?”
他上上下下打量程之敏一圈之后,嘖嘖又道:“原來你叫小敏呀?你長得這樣人高馬大,怎么會叫小敏呢?”何齊仁的眼睛里露出邪惡的眸光,盯著程之敏的胸前說:“還是——你有什么地方特別‘小’嗎?”
“啊——大變態!大色狼!”程之敏飛快用手擋在胸前,忍不住發出她一向最痛恨的尖叫。
“王八蛋!臭雞蛋!豬八戒!豬九戒……”程之敏一氣之下亂買一通,可惜何齊仁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還在一旁捧腹大笑。
程雨姮在屋內聽到妹妹的尖叫聲出來察看,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她詫異地睜大眼,心想:怎么會這樣?
一向溫文儒雅的學長怎么會笑成這樣?還有小敏,雖然平常她的脾氣不算太好,但是她也很少這樣失控地對人破口大罵——她通常只要使個眼色就能收到同樣效果的。
“這……是怎么回事?”她想她需要一個解釋。
“姊!你要小心一點,這個人是個大變態、超級大色狼!”程之敏惱怒地轉身走進屋內,用力踢上大門之前還不忘大大的“哼!”一聲。
何齊仁笑得更加猖狂,程雨姮則是愈來愈迷糊了……
他們,到底在干么呀?
那天晚上何齊仁臨睡之前,滿腦子想的不是嬌柔甜美的程雨姮,而是她那宛如吃了幾噸炸藥的妹妹——程之敏。
第二天下課后,他知道程雨姮有事留在學校,要晚一點才會回家,所以特地跑到程宅借口要找程南姮,想乘機將程之敏逼出來。
果不其然,程之敏一聽傭人說昨天那個討厭鬼又來了,滿腔怒氣讓她像一列火車頭一樣沖殺出來。
“何齊仁、煩死人!你又來干什么?”
“我來找雨姮妹妹。”他笑得萬般溫柔。
程之敏簡直想找個垃圾筒大吐特吐一番,他矯揉造作的言辭令她反胃,但是,他話中的溫柔卻又讓她感到一絲絲嫉妒的酸意。
“我姊姊不在!你又找她做什么?”
“不在?怎么會?會不會你又騙我?”何齊仁偏著頭,一臉懷疑地盯著程之敏瞧。
“我說不在就不在,騙你做什么?笨蛋!”
“那好!”何齊仁二話不說就拖著程之敏往外走!澳愀易!”
“喂!喂!你這個變態要拉著我去哪里?”
程之敏不算矮的身高,竟然還讓這個人拖著走,不過誰叫他也長得這么高?讓她一點都占不到便宜!
“我原本是來找你姊姊吃飯的,不過既然她不在,那就由你代替嘍!”何齊仁將程之敏塞進他的三菱轎車內,自己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開始上路。
“什么?你有神經病啊?我姊姊不在,關我什么事?為什么要我代替她?”程之敏憤慨地朝他抗議。
“你們是姊妹,不是嗎?‘姊債妹還’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什么姊債妹還?豈有此理!況且,我姊姊也沒欠你什么。”
“怎么沒有?我昨天幫她買參考書,她都還沒答謝我,這點你怎么說?”
平常何齊仁根本不會主乎別人到底欠他多少恩情,也從不冀望人家還,但是如今為了這只小母老虎,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非得搬出來討人情不可!
“你這個人有沒自一點紳士風度?連這種小事也要人家回報,自己不覺得羞恥嗎?”程之敏從鼻孔里冷哼一聲。
“紳士風度?”何齊仁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用力搖搖頭說:“沒聽過這句話,是誰說的呀?”
“你——”程之敏第二回合敗下陣來。
“肚子餓了嗎?想吃什么?”何齊仁突然溫柔地問。
“你管我肚子餓不餓,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
何齊仁像完全沒聽到她的話似的,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想吃牛肉面呀!”
“誰想吃牛肉面了?我說我要回家!回……家!”
程之敏在他耳朵旁邊大吼!他是聾子。侩y道沒聽到她說要回家了嗎?
“喔,現在她想改吃牛排了?”何齊仁依舊面不改色地兀自說道。
“誰想吃牛排了?我要吃鐵板燒!”
“好!那我們就去吃鐵板燒!焙锡R仁燦爛地笑著。
“咦?你耳朵沒聾嘛!”程之敏諷刺道。
“很抱歉,好像還沒有!
“好!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吃垮了你!”
“能吃垮我最好,你個兒雖高,但是太瘦了,真的該多吃一點的,”何齊仁寵愛地笑笑。
程之敏看到何齊仁的笑容,一顆固執的心又不聽使喚地擺蕩起來,他怎能這么溫柔地對她說話?他怎能用那種寵愛的眼光看著她?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害她陷下去嗎?
她該逃避的!程之敏苦澀地想。
但是她像著了什么魔似的,每次一見到他就忘了一切,不知不覺想要接近他。她知道他只是把她當作姊姊的替代品,也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姊姊,但是她全不在乎!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不在乎他把她當成誰了……
所以她就這么一路陷下來,五年了,她和他就這么曖昧不清地糾纏了五年。
其實,她真該嫉妒姊姊的,不是嗎?但是,她能嗎?
對于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感情那么好的姊姊,她無法嫉妒!
其實說來何齊仁也是可憐的!這么多年以來,姊姊的心里始終只有一個人,根本容不下別人的存在,他從沒有進駐過姊姊的心里。
一天也沒有!
接到神秘電話之后沒幾天,程雨姮接到萬國銀行打來的電話,說他們要在下個禮拜一開幕典禮當天訂購大批花卉,并請她前去布置會場。
程雨姮喜出望外,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哪!她連忙一口答應下來。
為了應付五天后花卉的大量需求,她立刻將所需的花材寫下來先請人向大盤商預定,然后自己專心設計會場的擺設造型。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她可得好好表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