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按門鈴之前,梁萱若不斷做深呼吸,心中充斥著一種即將真相大白的緊張感。
叮咚!叮咚!
她一邊等待對方前來開門,一邊調整呼吸。
她知道未事先連絡,突然登門拜訪不符合禮節,但是她實在太想了解樊嘉士的過去,顧不得禮貌。
林基勝正在修剪盆栽,不期然聽見門鈴聲響,放下手中的剪刀前去開門。
“請問找誰?”他隔著一層門問。
“對不起,我找林基勝先生,請問他在家嗎?”拜托一定要在家,別讓她白跑一趟。
“我就是!逼婀郑趺磿心贻p女子找他?
“您好,林先生!焙,太好了,他在家。“我是樊嘉士的太太,方便打擾您一下嗎?”
少爺的太太?
林基勝非常訝異,因為他沒想到梁萱若會登門造訪,他們沒有見過面,想不出她親自造訪的理由。
“我馬上幫您開門!彪m然如此,基于在樊家服務多年的情誼,他還是把梁萱若當作少奶奶,對她十分客氣。
“謝謝您!彼闪艘豢跉猓瑳]吃閉門羹真是萬幸,她應該先打電話來的。
林基勝也好奇梁萱若的長相,兩年半之前那場婚禮他并沒有受邀。樊嘉士刻意保持低調,沒有邀請任何媒體,因此他們的婚禮并沒有博得太多新聞版面,大多數民眾也不關心。
他雖然好奇,但沒忘記自己已經不再是樊氏集團的員工,關心也沒用,時間久了也淡忘這件事。
林基勝打開門,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迎面而來的臉孔嚇著,久久說不出話。
“詩、詩帆小姐!”她不是失蹤了嗎?難道少爺已經找到她,并娶她為妻?
“啊?”梁萱若驚訝地張開小嘴,他好像認錯人。
“你、你是……”不對,她看起來很年輕,吳詩帆和少爺同歲,今年已經三十出頭,不可能還保持昔日模樣。
“我叫梁萱若,謝謝您愿意見我!彼鲃游兆×只鶆俚氖郑瑢λH切微笑。
林基勝更加確定她不可能是吳詩帆,吳詩帆對下人不會這么親切,只有在少爺面前才會偽裝熱絡。
“少奶奶,您客氣了,請到客廳坐,我為您泡茶!绷只鶆俚谝粫r間就喜歡上梁萱若,對她頗有好感。
“麻煩您了!绷狠嫒粑搽S林基勝到客廳,林基勝居住的屋子雖然不大,但每一樣東西都好像自己會報數似地擺得井然有序,可見他的管理能力有多強。
“您一定是個十分優秀的管家,房子整理得很好!彼谏嘲l坐下,贊美林基勝。
“承蒙少奶奶看得起,那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我退休在家,每天和花草為伴,日子倒也過得快樂!绷只鶆賹⑴莺玫募t茶端過來,梁萱若小心翼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紅茶,為它的香醇著迷。
她放下茶杯,斟酌該如何開口,沒想到林基勝自己先問。
“少奶奶特別來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要問我吧?”他也不問她為何知道他家地址,他之前是樊氏集團的員工,都留有記錄。
“是的,林管家!彼眠^去的頭銜稱呼林基勝,充分顯現出對他的尊重。
“我想多了解嘉士,您可以把您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訴我嗎?”拜托。
原來,她來拜訪他是因為想了解少爺,這說明她是一個用心的女孩,看來少爺挑對媳婦。
“您想了解少爺哪方面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一定說,不會保留。
“如果方便的話,請您先從嘉士的童年說起,我聽說他剛開始并非樊氏集團的繼承人,是后來才回樊家的!彼褟年懗耗抢锫牭降脑捴貜鸵淮,只見林基勝點點頭,重重的嘆氣。
“確實如此!绷只鶆僬f道!吧贍斄鶜q以前跟著少爺的母親一起住,直到老爺把他帶回樊家認祖歸宗,少爺才正式成為樊氏集團的繼承人。”
“認祖歸宗?”梁萱若愣住!澳囊馑际,嘉士他……不是正式婚姻所生的?”她想過他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不得已流浪在外,但從來沒有想過他是私生子。
“他是私生子!绷只鶆僮C實!吧贍斔恰蠣敽蜕贍數哪赣H發生一夜情以后生下的孩子,六歲之前沒見過老爺,也不知道老爺的存在!
他不但是私生子,他父母甚至不曾擁有愛情,他只是父母一夜激情下的產物,也沒見過父親的面。
“這太殘忍了!绷狠嫒魺o法置信地用手捂住嘴,好為樊嘉士心疼。
“少爺的童年的確不好過。”林基勝其實也非常同情樊嘉士!八扔谑潜蛔约旱挠H生母親賣掉的,老爺給少爺的母親一千萬,要她放棄少爺!
“嘉士的母親真的把他賣給樊家?”因為他自己親身經歷過,所以當她答應簽約的時候,他才會露出失望的表情,因為他母親也跟她做同樣的事,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也不能全怪她。”林基勝的想法比較人性化!爱敃r她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少爺跟著她只會受苦!
單身女子光要養活自己就已經不容易,況且還要撫養小孩?也難為少爺的母親。
“聽說少爺的母親只要喝酒,就會打少爺,不順心的時候,也會打他出氣!焙每蓱z的少爺。“所以我個人倒是覺得少爺回到樊家其實也是一種解脫,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想!
林基勝接著透露出更多令人心疼的訊息,梁萱若聽著聽著眼眶都紅了。難怪樊嘉士經常作惡夢,有這樣的經歷,任誰都無法忘記,都會半夜驚醒。
“嘉士他回到樊家以后,日子一定過得比以前好吧?”她猜。
“這要看從哪個角度看待這件事!绷只鶆俪聊税肷位氐!吧贍敾氐椒乙院,不愁吃、不愁穿,物質生活當然改善許多,但是老爺嚴厲的教育方式,卻讓人吃不消。老爺經常只是因為少爺寫錯一個字或是漏看一行數字,就罰他整天不準吃飯,當時少爺只是一個七歲大的孩子,連我看了都不忍心,都替他心疼!
“嘉士當時一定很難過!绷狠嫒羧滩蛔∵煅。
“這是必然的!绷只鶆俪镣吹狞c頭!澳莻時候老爺和夫人還沒有離婚,少爺除了得忍受老爺嚴厲教育以外,還得忍受夫人的冷嘲熱諷。夫人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只好同意老爺把少爺接回樊家,但這不代表她真正接受少爺,經常脾氣一來,指著少爺的鼻子罵他是雜種、不要臉的私生子!我在旁邊看了都替少爺難過,卻無法為少爺做些什么。”
“他當時一定覺得很無助!毙⌒∧昙o就得承受那么多壓力,換做她一定受不了,可他居然挺過去了,真了不起。
“最可憐的是老爺還不許少爺流眼淚!绷只鶆龠吇貞涍厯u頭。“每當少爺的眼眶開始泛紅,老爺手中的藤條就會揮向少爺,嚇得他不敢再流眼淚。因為少爺過去常常挨打,只要一看見藤條就會嚇得發抖,老爺就是利用少爺這個弱點逼少爺聽說,久而久之,少爺也忘了怎么流眼淚。”
“太過分了!彪y怪小光病逝那時候他的身體抖個不停,因為他沒有辦法用眼淚宣泄情緒,只能直接反應在肢體上。
“老爺本身就是個冷酷的人!绷只鶆賴@氣。“他在乎的只有樊氏集團未來的發展,少爺在他眼中只是一顆棋子,他也不忌諱告訴少爺!
“他這么做,還算是嘉士的父親嗎?”梁萱若越聽越生氣,第一次產生打人的沖動,如果樊嘉士的父親還活著站在她面前,她真的會給他一巴掌替樊嘉士出氣。
“有時候我也會懷疑。”林基勝苦笑!八要少爺選擇要當棄子,還是當活棋?少爺選擇后者,從少年時期就開始投入集團的運作,老爺也放手讓他做多方嘗試,樊氏集團能有今天的規模,少爺功不可沒!
從比較正面的角度來看,樊清凱很敢投資。他不因為樊嘉士年輕,就否定他的能力。相反地給樊嘉士很多資源,幫他擋掉來自股東的壓力,讓樊嘉士能夠放心全力沖刺事業。
嚴格說起來,樊氏集團是樊氏父子四代努力的成果,父傳子,子長大成為父再傳子,一直傳下去。
其中第三代樊清凱、第四代樊嘉士,是讓樊氏集團發光發熱的最大功臣,樊氏集團能有今日的成就與規模,可以說是父子聯手的結果。
“嘉士和他父親的感情好不好?”她對父母的記憶雖然模糊,但起碼知道他們是愛她的,所以即使往后的日子不好過,也不曾埋怨過雙親。
“很差。”林基勝回道!吧贍敽蘩蠣,不僅是因為幼年時老爺對他不聞不問,他更恨老爺的教育方式!
“可是,為什么我覺得嘉士和他父親其實挺像的?”同樣習慣用脅迫的方式逼人就范,就連開出來的價碼也一模一樣,都是一千萬。
“這也是少爺矛盾的地方。”林基勝也發現到這一點!八蘩蠣敓o情,自己卻學他無情,我也想不透!
這大概就是所謂下意識的模仿。
嘉士盡管討厭他父親,卻無法阻止自己成為和他父親一樣可惡的人,他自己一定很痛苦。
“那個時候,要是有人能夠在他身邊就好了,他至少不會那么孤單!彼邪姙榘,就算只是兄妹一般的感情,好歹也能互相扶持。
林基勝聞言笑了笑,不敢讓梁萱若知道,那個時候樊嘉士身邊已經有吳詩帆,兩人雖然年輕,但感情相當好。尤其她如果知道,自己跟吳詩帆長得很相像,一定會胡思亂想,所以還是別說的好。
謹言慎行,這是身為管家的絕對守則,他遵行不悖。
“林管家,今天真的很謝謝您,告訴我這么多有關嘉士的事!卑ㄋ纳硎兰俺砷L過程,對她的幫助很大。
“您客氣了,少奶奶!绷只鶆俨耪娴南敫f謝謝!斑@么多年來,我一直想幫少爺卻找不到管道,能透過您幫忙少爺,我也很開心。”
“像您這么優秀的管家,嘉士為什么要強迫您退休呢?”他的身體明明還很硬朗,再當幾年管家絕對沒問題,沒有理由這么早退休。
“大概是因為我是老爺聘請的緣故吧!”少爺痛恨任何有關他父親的人事物,害他也莫名遭殃。
梁萱若無奈地點點頭,打定主意如果有機會,一定再聘請林基勝回鍋擔任管家,當然,那還要看他的個人意愿,以及和樊嘉士攤牌的結果。
“今天打擾您了,再一次謝謝您!绷狠嫒魪纳嘲l上站起來,跟林基勝告別。
“慢走!绷只鶆購乃壑锌吹脚d奮,猜想她接下來可能會去找樊嘉士。
他猜對了!雖然今天行程滿檔,但她從來沒有這么甘于忙碌過。
“再見,林管家。”
“再見,少奶奶!
下一個行程是爭取樊嘉士的愛。
這可能是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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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點點,夜幕低垂。
樊嘉士攢緊眉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猜想梁萱若會到哪里去?
這一次,他并未限制梁萱若的自由,她是只自由的小鳥,愛飛到哪里,就飛到哪里,只要最后飛回他身邊。然而世界是如此寬廣,她也有可能一去不回頭,倘若如此,他就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這么拙于言語,好多心里的話想對她說,但面對她的時候就是說不出口,表現永遠那么欠揍。
他仰頭看天花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樊嘉士要求自己,倘若梁萱若決定離開他,自己一定要放手。不能再調查她,不能再去找她,要讓她完全自由。
他將視線轉回到梁萱若的房間,環視房間內部的陳設,樊氏別墅無論哪一個角落都是美輪美奐,裝潢之變化豐富教人目不暇給,他曾經也被迷惑過,只不過他很快認清這不過是一座美麗的牢籠,以最炫目的姿態囚禁他一生。
既然是牢籠,他一個人被關就夠了,至于他所愛的人,就放她自由吧!
樊嘉士決定如果梁萱若選擇離開,他不會強迫她留下來,會尊重她的選擇。
他轉身剛想要離開她的房間,梁萱若不期然闖進來,一邊還不停喘氣。
“你去哪里了?”他話一說出口,馬上后悔。都說要放她走,還質問她的去處,口氣還兇得跟殺人犯一樣,她會怎么想他?
梁萱若瞅著樊嘉士,明亮的瞳孔透露了少見的決心。
怎么回事?
樊嘉士站在原地看著梁萱若關上門,朝他一步一步走近,竟然會感到一股壓迫感,兩個人的立場好像完全顛倒過來。
“我今天的行程很滿!彼诿媲罢径ㄕf道。
樊嘉士瞇眼,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而且她的表情也太自信,他不是很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