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
秋美的驚呼聲才響起,楚環貞都還來不及穿上鞋子,只能僵在床邊,閻晨就已如旋風般走進內室。
夜已深,楚環貞才剛上床,幸好她才脫鞋,尚未脫衣。
楚環貞緩緩隱下慌亂的表情,端正坐在床沿,將只穿著襪的小腳往裙底縮了縮。
閻晨來到床前,緊盯著她看。
這一個月以來,他有意冷落她,就是想看她會不會在暗中耍把戲,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無聲無息,連這座院落都沒用踏出一步。
閻晨在桌邊坐下,沒有多余的寒暄,開口道:“出去!
楚環貞從怔愣中回神,看向站在房門邊的秋美!扒锩溃阆热ニ!
“可是……”秋美猶豫著。
秋美沒忘,上次洞房花燭之后,風小姐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有辦法下床:她是不懂閻二爺到底是怎么對待鳳小姐的,但她不能再讓鳳小姐被閻二爺欺負。
“楚家莊的婢女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閻晨挑眉,話語輕淡,卻是字字冷嘲熱諷。
“秋美,我沒事的,去睡吧!背h貞露出一抹淺笑,安定著秋美的心。
“小姐,你要有事,就大叫一聲,秋美會立刻過來的。”秋美瞥看閻晨一眼,這才不甘愿的離去。
傻秋美。楚環貞在心里苦笑著。
“你的婢女倒是挺忠心的。”濃眉微挑。
“秋美年紀尚小,還請二爺不要跟她計較!彼沟脱酆,無法與他目光相對。
“年紀小,口氣倒不小!蹦锹暥敚岄惓咳韽垞P著一股陰氣。
“深夜來訪,二爺,有事嗎?”楚環貞問得客氣又疏離。
閻晨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來意!俺仪f在南城西方有一處莊園,那個莊園我要了!陛p軟的嗓音,卻有著不容抗拒的霸氣。
微弱的燭火昏暗,她抬眼看著他,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看見他仍是一身慣常的白,仍映照出他那斯文俊逸的好容貌,只是那股陰森的氣息,讓她胸口沉甸甸的。
“這……”以往都有楚天鳳在,這會……
“楚總管說要經過你的同意!遍惓繌膽牙锒冻鲆粡埣,攤在桌上。
“捺個手印吧。”
“這……”她仍不明白楚天鳳為何要她做主,她雖假扮成楚天鳳,卻是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
“你可別忘了,當初是你同意要把楚家莊一半產業轉讓給麗谷的!
閻晨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筆墨硯臺,親手磨了墨。
“我沒忘!彼砻骀偠ǎ∈謪s已緊緊在裙側握成拳。
“那好。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審閱買賣契約內容。”
“這……”
“你還坐在床上干什么?想跟我歡愛是嗎?”閻晨的話依舊很輕很柔,但勾動眼尾的模樣,卻帶著幾分邪魅及嘲諷。
“不是!”她慌亂地跳起,只著襪子的小腳在接觸冰冷的地面時,寒冷的涼意讓她縮瑟了下。
“你說不是,那就偏是了!遍惓客O履ツ氖,看見她微縮腳底的動作,他起身,往她移動兩步。
“你……”
看他步步走近,那一夜的惡夢再次席卷而來,那是難堪到幾乎令她死去的惡夢。
她快步離開床邊,不顧腳底的寒意,來到圓桌邊。
閻晨眸色暗沉,以為已這么久未見,對她的感覺會淡化些,可是她那悚然而驚得雙眸是那么惹人愛憐,又勾動了他的心思。
他曾對自己立過誓,絕不會重蹈大哥的覆轍,愛上仇人之女;他對她只能是仇恨,絕對不會有情意。
楚環貞擰緊柳眉,努力掩飾心中的慌亂!斑@些事一向由楚總管作主,我可否問過楚總管再答覆你?”
“楚總管說要問你,你卻說要問她?”閻晨走回桌邊,與她之間近到彼此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她連退兩步,玉容驀地變得蒼白!拔蚁肼犅牫偣艿目捶ǎ覠o法出麗谷,那么可否請楚總管前來麗谷一趟?”
“麗谷是任人說來就來的地方?”閻晨步步逼近。
“這……”她只好再一步步后退,直到腰背抵到墻邊矮柜。
“你想毀約?還是你記憶不佳忘了條約內容?我可以拿出合同讓你審閱!彼恼Z調依舊輕柔,看著她的退縮,反而笑了。
她猛搖螓首,看著逼近眼前的俊顏,氣息猛地一窒,只能匆匆道:“不用再看合同,我捺印便是!
“很好!彼@才倒退回桌邊!斑@是地契買賣,你可看清楚了,別說我誆你!
直到他退開,她才敢喘口氣;而混沌的腦子卻完全不管用!盁艋鹛担铱床磺宄。你告訴我,要在何處捺印便可!
“你不怕我騙了你?這或許是你的賣身契!彼肿呱锨,右手扣住她皓腕,將她拉往桌前。
寒夜冷,熱燙的肌膚相觸,她心一震,渾身顫栗!安慌隆!
他拉著她的手,以她的拇指沾上墨汁,在買賣地契上捺下指;他沒有放開她的手,反而抽出隨身手巾擦拭那被墨汁染黑的纖指。
“我自己來!彼氤榛厥,他卻握得更緊。
“別動,這墨汁干了不好擦!
她屏息,看著他輕柔的動作,直到他將她的拇指擦干凈,她想縮回手,他卻還是不肯松手。
他凝看著她,笑意深沉!澳阆嘈盼?”
“我只能相信你!
“恐怕是你極會做戲吧。不過,話說回來,你已經成為我的妻子,不信我又能如何?”
熱氣忽然襲來,原來他的唇幾乎貼在她耳上說話,這讓她嚇得縮了雙肩,想起那一夜的難堪及痛楚。
她驚懼地道:“你放開我,我要睡了!
“哦?”他是有意要戲弄她、折磨她、看她擔心受怕的模樣。這個楚天鳳再怎么強悍,畢竟還沒跟他成親之前也是個黃花大閨女,怎可能敵得過他。
他嘲諷地問:“不是想跟你的夫婿溫存?”
“你請回吧。”她用力抽出手后,慌亂得連退數步。
“我今晚要留宿在這!彼兴撸推粝。
“你不行!”她驚愕的張大雙眼。
“你別忘了,我們可是夫妻,我隨時可以享有做丈夫的權利!彼酵丝s,他就越不想如她的意。
她囁嚅道:“你不可以……這樣!
“為什么不可以?”
她被他的反問堵得一時詞窮,只好隨口道:“我……我身體不適!
“哪里不適?我這就讓谷里的大夫過來瞧瞧,別讓外人以為我閻晨虐待妻子。”他的雙眸微瞇,眉心緊蹙。
妻子兩字震動了她的心。她不該再對他有任何奢想,偏偏他的一字一句就是能引起她內心的騷動。
她只能斷然拒絕!安挥。我只要多休息即可!
“你是在鬧脾氣,怪我冷落了你?”
“沒有!彼龘u首。
“沒有就好。你也知道我很忙,忙著接收楚家莊貢獻的產業。”他冷笑,身體趨前,握住她纖細的柔荑。
她的手心微顫,蹙眉不語。
“話說回來,我若不來,你應該覺得清凈才對……”略頓了下,繼續說道:“不過,我怎能放任你在這里過著樂活的日子呢。”
她是這么溫柔沉靜,他卻是怒火中燒。
“你……”她是真的害怕,連隱藏情緒都做不來,原來夫妻間的那檔子事真的令她痛苦,讓她完全不想再嘗試。
“姑娘家的第一次總是會痛,之后會越來越好,今晚我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很快樂的!辈贿^他的保證沒什么誠意就是了。
“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不要……”她很難啟口,只能低聲求饒:“我求你!
閻晨怒道:“你說不要就不要?”
她那盈盈眼波已眨出些許淚光。
閻晨再道:“我當年也說了不要,也苦苦哀求,但你那個惡鬼的爹還不是不肯罷手!”
“我不懂!彼粗顷幚涞男σ狻
“你當然不懂。當年你才多大,我又有多大?但你爹卻時時強迫我做了那一夜我跟你做的事。”
楚環貞震驚得小嘴微張。那時的閻晨頂多十來歲,就已經遭受這等苦難了嗎?這些事別說她不知道,恐怕連鳳小姐也不知。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楚老爺害死他們的父母,他們才會群起報復,原來背后還有這么不堪的實情。
“我不能拒絕,一旦我反抗,楚惡人就揚言要殺了我爹、我娘、我大哥,為了我的家人,我只能忍氣吞聲!
“我很抱歉!彼滩蛔′粶I下。
他冷哼道:“你是在對誰抱歉?抱歉你爹的所作所為?還是抱歉你不僅讓官府來捉拿我們,還派江湖高手追殺我們,逼得麗谷不得不反?”
“過去的難道就不能讓它過去嗎?”
他抓起她的皓腕,將她用力一扯,再將她推倒在床上。
“過不去的。傷害已造成,我是不是同樣可以威脅你,你若稍有不從,我就先把秋美給殺了?”眉一挑,一身的白衣,讓他周身陰氣更甚。
“我們既已結為夫妻,你想如何便如何吧!彼龥]有再抗拒,身子瑟縮,柳眉緊蹙,緊咬薄唇。
她真的不怪他,反而心憐起他。如果沒有楚老爺的傷害,他一定是個翩翩公子,是個令姑娘家心儀的好男子。
看她一副受死的樣子,閻晨旋即放開她的手,用力拂袖。
“算了!你這無趣的女人,我看到你就想吐!光長得美有什么用,要懂得抓住男人的心,詩詩在這方面就比你強多了!
拿起桌上那張地契,閻晨倏地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他離去,她立時癱軟在床上,重重喘了口氣。
看來她比妓女還不如。
這是第一次她辜負了鳳小姐的托付:她不但無法讓閻晨愛上她,甚至連溫柔細語的勾引都做不來。
原來,這就是他心中的仇恨。這么巨大的痛,他是如何承受下來的?
她心憐他,可是卻無能為力。
一旦鳳小姐發現她無法左右閻晨之后,那她的命運是不是會跟之前的云小姐一樣?
她到底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