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怒氣沖天,一連數天這把火還是不消停,慶幸的是,他是在皇衛司當差,和五軍都督所有些距離,不用天天看到龔風華。
而這兩個地方,說遠沒多遠,說近嘛,都在皇上的學風宮左側,盡管中間隔了其他的軍務所,但畢竟都是武官,總有碰頭的時候。
然氣人的是,明明碰頭了,那家伙卻連聲招呼都不打,甚至于,他那招牌羞辱人的笑又出現了。
仿佛自己是個多執拗的孩子,他又是多么忍讓……真是去他的!
了不起,新科武狀元有大皇子愛戴,又有公主芳心暗許,也難怪他可以囂張。
是說,犯不著兩人手牽手,跑到皇衛司后一起吹陶笛吧,這算什么?
“主子,你目露兇光啊!表椨栊÷暤。
“老子是太久沒睡好,眼酸而已!瘪曳钦f得咬牙切齒。
“可是有殺氣!彼芎ε,偷偷地退后一步。
“老子沒睡好,當然有殺氣!
尤其當看見不想看的場景時,當然會有殺氣……
“話說回來,大皇子和龔指揮使感情真不錯,一起吹陶笛,倒是挺好聽的!
項予試著轉移主子的注意力。
褚非霍地瞪去一眼。“你耳朵壞了,這叫好聽,你到底聽過好聽的沒有?沒見識的家伙”
“我做錯什么了?”他委屈地垂下臉。
想他一個七品皇衛司參衛,在還沒品階時就跟在主子身旁伺候,沒功勞也有苦勞呀,主子老把他當孫子罵,也未免太不給面子。
“你做錯什么還要我跟你說,你這個貼侍未免太好當了!
“我只是貼侍,可沒練過什么讀心術!北蝗绱酥肛,項予也是有些不滿了,“如果你最近脾氣大,是因為跟龔指揮使吵架,那就趕緊和好嘛!
“誰跟他吵架?”
“不是吵架,干么不說話?”
“你會不會管太寬?”褚非醚起黑眸,冷庚攝人。
“我也不想管啊,問題是主子的心情不好,我日子就不好過,所以說……”話到一半突地頓住,他指著遠方相擁的兩人!疤彀。@樣摟摟抱抱的,會不會太夸張了?”
褚非立刻望去,暴怒地瞪大眼。
那神情、那目光,看在項予眼里,心頭不禁一顫,主子真的好在乎龔指揮使,再加上主子一直老愛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哇,難道說——
“主子,你該不是喜歡龔指揮使吧?”
褚非一怔,再緩緩轉頭看他!澳惆装V啊,他是男人!”晤,龔風華要是個女人,也許他會考慮,既是男人,擺明沒譜!
“唉,主子,咱們皇朝又不禁男風!
“真是夠了你!”褚非冷著臉,抬步走人。
“主子,那個……龔指揮使走來了!表椨柃s忙跟上,小聲指醒。
聞言,他停下腳步,果真瞧見龔風華隔著曲廊朝他喊道:“褚非”
“干么?”看他邁步跑來,他雙手環胸地等著。
“給你!饼忥L華將一只陶笛遞給他。
褚非瞄了一眼,“不要!碧盏阎挥袑m中有,肯定是大皇子送小稚的,他不屑要。
“你這人怎么這樣?到底在氣什么?”龔風華微微皺眉。
“我氣什么?我有什么好氣的?”怯,連他在氣什么都不知道,還有什么好說的?“別再拿別人送的東西送我,這是在羞辱我”
對,他最氣的就是這一點!好像在跟他炫耀什么似的,他才不希罕。
“可這是我買的。”
“你買的?這宮中的東西,你要向誰買?”擺明不信。
“跟大皇子買的。”龔風華翻轉陶笛,底部烙著“廉”字!斑@是大皇子跟宮中的樂師學著做的,我想送你一個,就跟他買,銀貨兩訖,可以吧?”
褚非聞言接過手,“你干么買這個給我?”
“我看你好像很想要!
聽著,正打算把陶笛還回去,又聽他說:“你要是喜歡,咱們往后可以互相切磋,因為這陶笛是有分音階的,合在一起吹奏,很悅耳!
“是嗎?既然你這么說,我就勉強收下了。”口是心非的褚非忍著快要掩藏不住的笑,心想,得找哪個樂師來教他才好?
“嘿,這陶笛可是花了我一個月的薪傣,你給我心懷感激地收下。”
“多少,我給,成不成?”
“你給,那就不算是我送的,我就要你記下這份恩情!
“一個陶笛算什么恩情?”嘴里嫌棄著,可不斷上揚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其實情緒。
一旁的項予不禁嘆口氣。果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這是我跟大皇子求了很久,他才愿意割愛的!
褚非一聽,臉色發沉。“你該不是為了這個陶笛,才讓他又摟又抱的吧!
“你在胡說什么?那是大皇子的習慣,況且,往后也沒什么機會了,讓他抱一會,又有什么關系?”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大皇子要代替水土不服的五皇子,到婁月當質子嗎?”
“啊……”照霆似乎有提過這件事。
容妃不舍兒子在婁月受罪,所以奏請皇上更換質子人選,豈料大皇子竟自動請纓。
“這樣也好,依大皇子的性子并不適合待在宮里與人勾心斗角,能遠走婁月也不錯,只是往后少了一個知心人!
瞧他神情落寞,褚非又火了!笆侵膯?還是你認為大皇子有皇后做后盾,才特地挑他交好?”知心?真是去他的,他認識他五年了,難道還比不上去年才剛認識的大皇子?
龔風華聞言美目微瞇,卻又突地勾笑!安诲e嘛,你還是有點腦子,知道龔閥需要靠山,只可惜,我龔閥的招牌,只靠你一個褚非是撐不起的,往后咱們還是少有往來。”話落,徐步往前走去。
褚非呆在現場,張口欲言,但幾經掙扎后,終究閉上了嘴。
“主子……”項予真的很想去撞墻。
明明就要和好了,干么說話傷人?
笨死了……
“我又哪里說錯了?他是娘們嗎?”褚非火大地吼著。
“你才是娘們……”項予小聲咕嚷。
“混賬東西,我跟他認識幾年了,難道他會不知道我說這些話沒什么意思?”
他拿起陶笛要砸,可終究下不了手。
“天曉得……”項予用力嘆口氣。
“你說什么?”
“沒事,我是說,主子要不要追上去解釋一下?”他很渴望有好日子可以過,真的!
“我為什么要跟他解釋?他誰?”哼了聲,褚非轉頭走向另一條小徑。
項予只能無語問蒼天,天啊,他可不可以換主子?!
入冬之后,弋風西北國境上,不少小國為了搶糧而作亂,弋風皇帝立刻下旨,調派大軍鎮壓。
由五軍都督負責調派編組軍馬,龔風華很自然被挑進了前鋒,而褚非一得知,立刻自告奮勇要前往,因為他知道龔風華肯定會在戰場上建功,而他就是不想輸給他。
兩人一并入選了,分屬于駿騎營和騾騎營,皆為前鋒部隊。
相隔半年之后再相逢,物換星移,感覺特別不同,尤其是看著身著盔甲的龔風華,褚非的心有異常的悸動。
可誰也沒有開口,在雁飛山隘口上,黎明破曉之際,映著高山白雪,盔甲閃閃發亮。
兩人并騎等候戰鼓揚起,三千前鋒個個怒馬鮮農,肅殺之氣在空氣中你漫。
直到戰鼓聲起,全軍重喝出聲,幾乎震動整座山頭。
拉緊輻繩,戰馬欲動之際,龔風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褚非,別死得太早!
他呆住,疑惑小稚的嗓音怎么變得這么低啞,與此同時,小稚的戰馬已沖出,他立刻飛馳跟上。
混蛋,明知道在戰場上,還吐出這么晦氣的話……就這么希望他死?
他絕不會教小稚稱心如意,相反的,他還要立下大功,一舉取下箕羅名將的首級,讓他知道,他褚非絕非是頂著爹親光環的紈褲子弟!
龔風華一馬當先,手執七尺長劍,毫不膽怯,勢如破竹地直往敵軍陣形而去。
褚非緊隨在后,拐了個彎,另辟一條血路,比龔風華還要狠,揚劍劈砍,瞬間斷膚血濃,神色不變地勇往直前,破除了敵方的陣式。
兩人猶如較勁一般,誰也不讓誰,駭得箕羅潰不成軍。
突地,戰鼓聲變換。
聽到敵方嗚金收兵,龔風華正要回頭,卻見褚非還追著敵軍大將。
那頭褚非收起長劍,抽出身后的箭翎,迅速搭弓欲射,不意一旁刀影靈動,刀風落下一他暗叫不妙,可已來不及防守,他正欲閃躲避開要害時,
道哀嚎聲響起。
他側眼望去,瞧見敵軍被箭射中滾落馬背,后方是正拉弓快馬而至的龔風華。
“小稚,低頭!”驚見身后敵軍逼近,他出聲警示,原以為小稚會依言照做,豈料他卻是轉過頭,待發覺時,功剛民要閃,對方一刀已砍上他肩頭。
褚非想也沒想地射出箭翎,貫穿敵軍胸口,縱馬朝龔風華的方向而去,這時原本逃竄著的敵軍竟又折返。
陷阱!該死,他怎么會著了道?
看向受傷的龔風華,他不假思索地將對方拉上馬背,護在身前!白!”他大喝一聲,揮舞長劍,殺出血路。
兩人共騎而行,直朝山上小徑而去。
此山之所以取名為雁飛,乃是因為山形層層迭迭,山脈斜走千里長,也因此存在許多天然山洞。
兩人來到一座隱密的山洞,正猶豫要不要暫歇時,仿佛是老天的旨意,天空突然下起雨來,于是兩人便躲進山洞里,打算等大雨消停,再回山上的哨樓。
“不要緊吧?”一進山洞,他才驚見龔風華的盔甲竟滲出大量的血。
“托你的福!
面對他皮笑肉不笑的態度,褚非被激怒了!拔乙愕皖^,你偏是不低頭,還怪我?”
“如果不是你對敵軍窮追不舍,我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