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伍藍起了個大早,在房內(nèi)來回踱步了一刻鐘后,戴上面罩,悄悄地潛入樊沐云的房間。
進房后,看著單調(diào)的房間,她不覺有些失望。
「怎么捕頭的房間也這么小,堂堂一個捕頭就不能要間大點的房嗎?」雖然房內(nèi)用屏風隔出了內(nèi)室與一小廳,可并不寬敞。
她腳步輕挪,忽地抽刀往床上的人幾砍去,卻見棉被飛撲而來,她大喝一聲,在棉被上砍了兩刀,只見棉絮飛散,樊沐云穿著單衣,一臉怒容。
「你做什么?」
「樊捕頭果然厲害,蒙著面都知道是我。」她先是一句贊揚,「是這樣的……」她輕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捕頭的話惠我良多。」她誠懇地說。
「然后呢?你是這樣謝我的?」他迅速套上一襲青衣,臉上怒色未減!鸽m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可你一個姑娘闖入一個男人的房間——」
「我知道我知道!顾s緊打斷他的訓(xùn)話!笇嵲诓煌,大大不妥,可是我有急事。」
「你可以敲門。」他咬牙切齒地說!赣屑笔戮筒荒芮瞄T嗎?」
她一時語塞,好吧,她是有點故意。「這是以牙還牙,誰教你昨晚騙我說大人要見我!
「我何時騙你?」他揮開棉絮,走出內(nèi)室倒了杯水!复笕说拇_是要見你。」
「哼,可你故意誤導(dǎo)我,讓我以為他立刻要見我!顾龑⒌妒栈厍手小!肝椰F(xiàn)在就是來跟你把話說清楚。」
他瞥她一眼。「樊某洗耳恭聽。」
「第一,我心胸非常狹窄,有仇報仇,有恩我看情況回報!」
他差點被水噎到,「你……咳……好個看情況回報!
她理直氣壯道:「沒聽過量力而為?我只是要告訴你,以后別惹我,否則我加倍奉還,第二,你害我丟了工作,所以要力保我當上捕快……」
「無法力保,只能量力而為!顾盟脑挾滤。
伍藍生氣拍桌!改恪皇菬o恥小人,與我不遑多讓!」
他差點又被水噎到。
「叫你喝水小心點!顾覟(zāi)樂禍地說!感⌒睦咸焓樟四恪!
「要收也先收你!顾淅浠亓艘痪洹
她怒目而視!腹皇枪僮謨蓚口!
「你一大早就是來說這些廢話的?」
「當然不是,而且我說的都不是廢話!顾蝗惠p咳兩聲,正經(jīng)地在一旁的長凳上落坐!膏拧院笪覀兙褪峭帕,應(yīng)當化干戈為玉帛!
「你剛剛把我的棉被砍成兩半!顾媸桥宸犙壅f瞎話的功夫。
「我是看那棉被舊了才砍的,放心,一條棉被小妹還付得起。」她誠懇地望著他。
他實在很想繼續(xù)說,但看她一直戴著面罩,忍不住問道:「為何蒙著臉?」
「我聽了你的話,決定不戴面具去見大人,可臉上空空的不習(xí)慣……所以先蒙個布巾!
「你很少用真面目示人嗎?」他輕蹙眉心。
「很少!顾缓谜f幾乎沒有,免得他疑心義起!妇退隳孟聛硪膊粫ヒ娡馊。」人皮面具不能總戴著不卸,皮膚會起疹子,沒戴面具時,他們通常就在自己的屋里練功,若有事要出去,也會戴著面罩。
「我是來問你,大人品行如何?好色不好色——」
「又胡說八道!」他怒斥一聲。
對于他三不五時的訓(xùn)話與怒氣,她已經(jīng)學(xué)會不予理會,「那就是不好色。我就別弄得太妖艷,那他喜歡口若懸河、機巧善變的人,還是老實誠懇、木訥害羞?」
明白了,原來是來探問長官的喜好。樊沐云瞥她一眼,「你心跟怎地這么多?老實做你自己就成了!
她翻白眼,「聽聽誰在說話?敢問公子沒吃過苦,沒見過世面吧?」
「你——」他瞪她一眼。
「我問你,你若是大人,你用不用我?」她反問。「我的真性情你可是了解的!闺m然她覺得自己機智聰明、善于變通,可在別人眼中卻是奸詐狡猾、沒有風骨的墻頭草。
他一時無言,臉上表情錯綜復(fù)雜。
「看吧!」她冷哼一聲。
他嘆氣,「大人用人的標準不是我等能揣測的,再說我已把你的個性大略說了!
她霍地起身,緊張道:「你說了我什么?」
「你不用如此緊張,大人似乎挺感興趣的!顾麛Q眉,他的本意是想讓大人知道她的奸巧油滑,進而生起壞印象,誰曉得卻提起了大人的好奇。
伍藍喜道:「真的?你快把大人跟你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你又想干么?」他蹙眉。
「所謂知己知彼,我得先知道大人對我的觀感,說了我什么,大人的脾性喜好等等……」
「不用了!顾麚u頭。
「為何?」她不高興地說:「揣摩上意是必備功課,還要逢迎巴結(jié)!
「你還懂得不少為官之道!顾裘。
「那是當然,你別小看我!顾靡獾。
他原想糾正她的觀念,但最后決定還是讓她自己去吃苦頭!改阆朐趺礃泳驮趺礃樱贿^我是不會幫你的,大人的喜好與脾性,你得自己捉摸!
伍藍瞟他一眼,退而求其次!妇椭滥阈男鬲M窄,無容人之量,你不幫我就算了,不過可別扯我后腿!
他頷首,還敢說他心胸狹窄,明明就是她自己吧!
「好,那我有希望了!顾_心地說。「打鐵趁熱,我們現(xiàn)在就去見大人!
「大人沒那么早起!顾伤谎!敢膊豢纯船F(xiàn)在什么時辰?」天才剛亮就來擾人清夢。
「也是!顾故堑靡馔瘟!改阋徽f我肚子倒餓了,衙門有早膳嗎?」
她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客氣!傅米约喝ベI,不過你最好把面罩拿下來,你這樣只會引人注目!
「我知道。」她嘆氣!肝疫@人一向討厭受到注意。」
他不以為然地瞥她一眼!甘悄愕囊谎砸恍腥侨俗⒁,與你的臉不相干!
她驚訝地瞠大眼,聽見他又加上一句。「你太張揚了!
「我?」她愕然地指著自己,「我張揚?你說錯人了吧,你才張揚,頂著一張欺世盜名的臉……」
「什么叫欺世盜名的臉?」他怒視!赶嗝材烁改杆
「你發(fā)什么火,我又沒怪你父母!顾粣偟夭遄,「說相貌,你比我張揚多了,風流瀟灑說的就是你這種,至于言行……你吃飽太閑,遇不平事就要管,我還沒進洛南城就聽過你樊捕頭的名號,而江湖上的人可不知有我伍藍,我們兩個比起來誰張狂?」
她故意伸出十根指頭指著他!缚吹?jīng)]有?就是你,你是誰?樊沐云,桌子底下我的腳也是指著你的!
他噗笑出聲,肩膀顫動!改銓嵲凇屓丝扌Σ坏,好了,我不跟你耍嘴皮,面罩拿下來,別拖拖拉拉的!
雖然這丫頭有很多言行他看不慣,可也不得不承認,她有趣得讓人無法討厭,每每被氣得想一掌劈下去,隨即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真沒見過如她這般古靈精怪的姑娘。
不過她的廬山真面目他是一定要看的,此事不能妥協(xié),讓她蒙混過關(guān),萬一她日后犯了法,他才能認出來——并非他認定她一定會做出違法之事,不過是小心行事,免得追悔莫及。
「好吧。」雖然她這么說,可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樊沐云挑眉望向她,不明白她在拖延什么。
對他或許不過是掀開面罩的簡單動作,但對她而言卻宛如千斤重,她已經(jīng)十幾年沒以真面目示人,那就像……一種保護,不管做了什么,沒有人能認出她來,是一種對自己的保護與偽裝。
「如果我跟你說師門規(guī)定,見了我的廬山真面目就得娶我,那你還看不看?」
她做最后的掙扎。
「看,而且不會娶!顾\實回答,一聽也知道她瞎扯的。
「去你的!」她氣得拍桌!改恪
「婆婆媽媽的做什么?」他斥喝著打斷她的話!钙綍r大刺刺的,現(xiàn)在才扭扭捏捏學(xué)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