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個朝堂都烏煙瘴氣,鬧烘烘的一片,什么事情都有,偏偏還有一堆不會看眼色的官員不斷上書,專挑皇帝惱怒的事情說,氣得皇帝頭頂冒煙,下朝后怒氣沖沖的回到御書房。
蘇陌下朝后準備前往御書房拜見皇帝,手捧一個紫檀木匣,穿過御花園,正準備彎進長廊,身后便傳來一記低沉的怒喝——
“蘇陌,你給老子站住!”
“原來是武陽侯,叫住本大將軍不知有何要事?若沒有其它的事情,恕本大將軍先行一步。”蘇陌面無表情的掃了留著山羊胡、神情憤怒的武陽侯一眼。
武陽侯叫道:“你這孽子,竟敢違抗老夫的命令,把老夫的盤算全打壞,現(xiàn)在馬上給老夫休了那女人,否則別怪老夫不認你這兒子!”這個孽子竟敢不聽從他的命令,還未經(jīng)他允許娶了一個低賤商戶的女兒,今日更在朝堂上公然反駁他的提議,讓他顏面盡失!
蘇陌的嘴角扯出一記冷笑,“武陽侯,武陽侯府沒有接到圣旨嗎?雖然我姓蘇,但本大將軍早跟你武陽侯府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就算你獨自一戶,你還是我兒子,那就得聽從我的命令行事!”
“武陽侯,本人正好要前往御書房覲見皇上,你抗旨不遵這事,我會順便一提的。”蘇陌轉(zhuǎn)身走人。
武陽侯大吼,“你這孽子,你就不怕我將你姨娘賣到勾欄院,讓天下人知道你有一個當妓女的姨娘嗎!”
蘇陌森冷的黑眸微斂,鄙夷地嗤笑了聲,“武陽侯現(xiàn)在只能利用一個老女人來威脅我了嗎?你想怎么做盡管去做,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只要你動了我娘一根頭發(fā),我一定會讓武陽侯府所有人賠罪,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警告!痹捖,他捧著手中的紫檀木匣往御書房前去,將氣得怒不可抑的武陽侯丟在御花園里。
面對這個從來只當他是顆棋子,而不將自己當成兒子的父親,兩人間的父子親情早已經(jīng)在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中磨滅殆盡,現(xiàn)在武陽侯對他來說只是個與他無關(guān)的陌生人。
而此時身在御書房里的皇帝正在大發(fā)雷霆,大手一揮,將龍案上的文房四寶與成堆的奏折全掃到地上,吼道:“出去,出去,全給朕滾出去!”
一旁的老太監(jiān)寶貴公公見狀不對,連忙擺擺手示意御書房的小太監(jiān)們出去,免得皇帝一怒,他們這幾個當值的太監(jiān)命就沒了。
皇帝瞪著地上那一片狼藉,氣得說不說話來,一想到今早朝堂上的紛爭,又痛得頭疼。
與北狄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連輸四個城池,急需征兵,糧草與兵器的支援也迫在眉睫,這一件件都需要銀兩支付,可國庫卻沒銀兩可用。一個月前,國庫還擺滿白花花的銀兩,然而僅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國庫幾乎被搬空,眼看即將入冬,前線又有一大筆軍費要支出,讓他急得跳腳。
財神日那天,許多大官、富商都參與了那場賭盤,一不小心將家底輸?shù),整個朝堂上有過半的官員幾乎傾家蕩產(chǎn),掌管國庫的端王叔更是輸?shù)靡桓筛啥䞍,便將腦筋動到國庫上,悄悄從國庫里拿出銀子償還賭債。
那些籌不出賭債的人或多或少聽到風聲,便紛紛找上端王叔打借條從國庫借銀子,而端王叔從中再賺取利息,因此賺得缽滿盆滿。
等他發(fā)覺這事,國庫已經(jīng)被搬空,前一陣子財神日宮宴他才為自己的小金庫大發(fā)了一筆心里正樂,可他萬萬沒想到全因為那場宮宴,轉(zhuǎn)眼自己國庫里面的白銀全被一迭借據(jù)給取代,一時半刻之間,國庫的銀兩根本沒有辦法收回。
若是太平時期,也許還可以稍微緩上一個月等收回部分銀兩再調(diào)派使用,但現(xiàn)在卡在跟北狄的交戰(zhàn),凡事都需要銀兩,如今沒有銀兩可調(diào)度,還談什么打仗?難怪會連敗四座城池,連第五座城池也將不保。
他氣得砍了一波又一波的官員,抄了他們的家,可追回的銀兩遠不及借出的一半,更恨不得誅了掌管國庫的端王叔九族,偏偏兩人是親戚,連誅三族都不成,更遑提九族。
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云彤做出這丟臉的事情,還反咬蘇陌的夫人,惹怒眾臣與百姓,將士跟軍人們更是群情激憤。
為了這事,不少官員、將士紛紛上奏折彈劾云彤,更隱喻云彤就是個禍害,提議讓她去和親,不要留在大齊。
長公主姑姑更怒聲警告他不許動她的義女一根寒毛,要是敢害她,害紫家沒了繼承血脈,要他一肩挑起這后果。
其實就算姑姑不提,朱瑛珞財神日當天的義行早已美名遠揚,深得民心與軍心,他根本不敢隨意動她。
這兩件麻煩事問題都出在皇家人身上,他這皇帝臉上無光,在朝堂上被那些大臣們調(diào)侃、揶揄,已經(jīng)一肚子火,現(xiàn)在連跟他們一向友好的魑璃國也來湊一腳,說什么有線報說他們遺失的鎮(zhèn)國之寶魑璃玉鼎出現(xiàn)在大齊,要他這皇帝幫忙協(xié)尋,如不幫忙尋回國寶,便會考慮與大齊的死對頭北狄合作。
這都是些什么鳥事,像是說好的一件件接踵而至,還給不給他活路。
手捧著一個紫檀木匣的蘇陌來到御書房,遠遠的便看見寶貴公公愁眉不展地在御書房門外轉(zhuǎn)圈,出聲詢問,“公公,你怎么沒有在里頭服侍皇上?”
寶貴公公擺擺手,左右張望了下,捂著嘴小聲的說:“皇上火氣正大呢,大將軍,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蘇陌笑道:“你進去稟報皇上,說我跟他報喜來著,這喜絕對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他鐵定會見我!
寶貴公公錯愕的掃了一臉篤定的蘇陌一眼,“那好吧,老奴這就進去稟告,只是……大將軍,這后果老奴可無法幫您承擔……”
“放心吧,說不定等本將軍出御書房,皇上便會賞你個什么珍奇異寶。”
見他態(tài)度堅決,寶貴公公不再多說,壯著膽子轉(zhuǎn)身進去通報。
蘇陌站在御書房外片刻,寶貴公公才有些局促不安的走了出來——
“大將軍,皇上讓您進去,不過皇上說了……等等您要稟告的事情最好真的是喜事,否則……”
“本將軍知道了!碧K陌點點頭進入御書房。
他一進去便見到一室狼藉,皇上這火氣可真不小,想來今天在朝堂上被那些官員氣得夠嗆。他單膝跪地見禮,“末將見過皇上!
皇帝不耐的擺手,“起來吧,寶貴那老東西說你執(zhí)意要見我,什么事?”
“寶貴公公沒跟您說末將是給您報喜來的?”
“朕都快火燒眉毛了,何來之喜?”皇帝怒瞪他一眼,瞧到他手上拿的那個木匣,問道:“那東西就是你說的喜?”
蘇陌睞了眼自己手中木匣,意味深長的笑了,“這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那什么東西?”
“皇上,您還是親自過目吧,不過微臣不得不先提醒您,這物品您觀看之前請小心些,這可關(guān)系著兩國情誼!碧K陌將木匣放到龍案上。
皇帝看他一眼,斂下滿腔火氣,雙手將木匣的蓋子打開,看到里頭的物品,龍眉接著一蹙,“這……”一個玉鼎?
“這是魑璃國的鎮(zhèn)國之寶魑璃玉鼎!
皇帝拿起魑璃玉鼎,驚詫的問:“什么,這是魑璃國失竊的國寶?!”
蘇陌一臉肯定,“如假包換,皇上不妨將它對著陽光,螭吻神獸的圖騰便會浮現(xiàn)在玉鼎內(nèi)!
“只是……這怎么會在你手中?”皇帝按著他所說,果真看到螭吻神獸圖騰浮現(xiàn)。
“買馬車時無意間獲得……”他大略的將發(fā)現(xiàn)玉鼎的經(jīng)過告知皇帝。
“你竟然有這等好運,隨意買輛馬車都能在夾層里發(fā)現(xiàn)魑璃國被偷竊的國寶!”皇帝欣賞著魑璃玉鼎,要不是這關(guān)系到兩國邦誼還有邊關(guān)百姓們長期以來安居樂業(yè)的生活,他真想將這玉鼎放到自己的寶庫里。
蘇陌建議道:“我們也不是白白將這國寶歸還給魑璃國,您可以提出用端南城跟墨海城為交換,這兩個城池在魑璃國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旮旯之地,但對于大齊來說,可是訓練海軍的重要場所。您不是一直希望能夠強大我國的海軍嗎,如今正是個機會,相信魑璃國君主會很樂意以此為交換的!
“海軍,唉,蘇陌,你現(xiàn)在是在尋朕開心嗎,國庫里的銀兩都被混蛋端王叔給換成借據(jù),現(xiàn)在連跟北狄打仗所需支付的軍餉都快籌不出了,稅收最快也要等明年春天才會上交國庫,現(xiàn)在還談什么海軍!”一提起這事,皇帝氣得連拍桌案。
“缺銀子有什么好急的,”蘇陌笑了聲,“金子不是比銀子好使?”
皇帝自鼻腔里輕哼了聲,“一臉你在說笑嗎”的表情。
“皇上,微臣回京時,娘子在途中買了幾座山打算用來蓋別院跟馬場,當下便讓人開始動手擴建,只是在整地之時,發(fā)現(xiàn)了……”
“有話就說,什么時候跟那些老狐貍一樣,也會賣關(guān)子了。”皇帝甩袖,“發(fā)現(xiàn)什么了?”
蘇陌緩緩開口,“金礦。”
“什么,你再說一次!”
“鐵礦!
“蘇陌,你給朕說清楚,你是發(fā)現(xiàn)鐵礦還是金礦?”皇帝咆哮。
“回皇上,一座鐵礦,一座金礦!
“此話當真?!”皇帝眼睛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蘇陌。
“當真,這是微臣昨日與今早所收到的加急書信,皇上請過目。”蘇陌自衣袖里抽出兩封信,“這也是微臣急著上御書房向皇上報喜的原因!
皇帝仔細詳讀著這兩封信的內(nèi)容和上頭的地契,嘴里不停的說著,“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他心頭燃燒多日的那一股怒火瞬間被從天而降的兩座礦山給熄滅,嘴角的笑容快咧到海角天邊,“真是太好了,蘇陌,你這喜報得太好,朕要好好獎賞你!”
“這是微臣該做的,皇上就別獎賞微臣了,真要獎賞,就獎賞微臣的夫人!彼Φ溃骸笆欠蛉丝粗辛诉@兩座山的風景,決定買下來的!
皇上滿是嫉妒,“又是你夫人買下的,你這夫人的運氣可真不是一般好,怎么隨便買都能買到寶!”
“皇上也許不信,微臣這妻子就像聚寶盆,連跌倒都能撿到金子,運氣一直都還算不錯。”他還順手比了下當時紫瓔珞跌了狗吃屎時撿到的那塊黃金大小。
皇上笑道:“這好運福氣繼續(xù)保持,不要一次用光,不過記得,下次再有這等好運,別忘了通知朕,至于買這兩座山跟建莊子的銀兩,一會兒朕便讓人先撥款還給你夫人,不會白占她便宜!
他曾聽小波說過,當初在邊關(guān)時,偶而會聽蘇陌稱贊他的夫人為小聚寶盆,也聽他夫人說過她是遇到了蘇陌后才開始轉(zhuǎn)好運,否則以前也是一路衰到底,這說法對照著她在朱府那比乞丐還不如的生活,沒有半點夸大。
若她以前在朱家生活就如聚寶盆一樣聚財,朱顯耀還不把她當成祖宗一樣供奉,所以說,她跟蘇陌是天作之合,才會有這般好運。既然如此,他這皇帝就不做棒打鴛鴦之事,相信這對夫妻就算是私下發(fā)財,也不會忘記他這個拜把的皇帝義兄。
“末將代夫人謝過皇上,只是……皇上,末將還有一事……”
“說吧,說吧,什么事?你說什么朕都答應(yīng)你!”看到這兩張地契,皇帝是眉也松了,氣也順了,心也開了,什么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