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親親夫君要她不要操那個心,何若瑤仍舊忍不住煩躁地在房里踱來踱去,教小綠看得眼花。
“小姐,你在煩什么呀?”小綠疑惑地道,她對小姐前些天夜里的傷心煎熬毫不知情,不過對另一件事情,倒是機伶得很!笆遣皇枪脿斕焯於既胍共呕胤浚〗銘岩伤榛ㄈ遣?”
“又貧嘴!你姑爺是去辦重要的事,別亂說些旁的雜的!”何若瑤又羞又怒地罵道,但總算停下腳步,坐下來喝茶,雙頰卻忽地飛上兩片可疑的彤云!安徽f這些了,你幫我把那邊的被褥拿去洗一洗!
“咦?可是我之前才剛換上新的呀!”小綠走過去一看,露出不解的神情。
“就是臟了嘛——”她臉上的火越燒越烈,連耳根都燙得冒煙了!澳銊e問那么多,拿去洗就是了!”
“……噢!毙【G悶悶地抖開被褥檢視,赫然明白主子為何極度不自在。
她紅著臉吐吐舌,做了個俏皮的鬼臉,便一溜煙兒地跑出去做事了。
但過不了一刻鐘,她就又咚咚地沖進房里。
“小姐,章姑娘來了!
何若瑤俏臉驀地一凜!罢f我不想見她!
小綠呆了呆,仍是乖乖地跑出去覆命,但不一會兒又一臉古怪地奔了回來。
“小姐,章姑娘說……你不見她,她就不走開,會一直一直等到你愿意見她的那一刻。”她頓了頓,有點遲疑地觀察著主子的面色,吞吞吐吐補上一句!罢鹿媚锼宦犇悴灰娝,哭得很傷心,還不住地道歉呢!”
何若瑤的身子霎時震了震,但依舊沒有說話,只從書柜里抽出一本書,逕自專心地讀了起來。
小綠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走出房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貼身丫鬟走后,何若瑤讀不到兩、三頁,便悶悶地將書合上,發起呆來。
其實,她很想親口問問章彥秋,為什么要撒下這種漫天大謊欺騙她。如果說彥秋也喜歡夫君,為何不老實對她坦承,非要用這么傷人的方式不可呢?
胸口埋著難解的心事,這幾天又被某人毫無節度地需索著,她全身疲懶酸痛,很快就累得上榻小歇。
不知睡了多久,她幽幽醒來,一睜開眼睛,便瞧見自己的貼身丫鬟欲言又止地立在榻邊瞅著她。
“小綠,你站在那兒做啥?”她眨眨眼,確定不是幻覺眼花,笑著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已經是酉時,天都要黑了!毙【G一邊服侍主子著衣,一邊訥訥開口!靶〗,章姑娘她……還跪在花廳哭哪!”
“什么?她還在……”何若瑤大吃一驚,差點摔掉了手中的梳子。她萬萬沒有預料到,章彥秋會如此執意要見自己!澳汶y道沒跟她說,我不會見她嗎?”
“我說了,還勸了她很多次,可她就是不肯走!”小綠苦著一張臉。章彥秋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她實在看不下去。
怎么辦?彥秋是不是有什么難言的苦衷,才不得已非對她說謊不可?自己是不是誤會彥秋了?何若瑤腦中一團混亂,心里十分動搖。
“小姐……她的雙眼都哭腫了,還跪了這么久,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小綠也為章彥秋求情。
何若瑤左右為難,躊躇許久才拿定主意!昂冒桑揖鸵娨娝!狈凑灰徦橇硪煌,至少別讓她繼續折磨自己了。
跟著丫鬟來到花廳,一邁過門檻,何若瑤便見到跪在正中央,無聲啜泣的章彥秋。
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章彥秋立刻抬起頭,紅腫的雙眼又重新溢滿淚水。
“若瑤……”她爬過去,抓住何若瑤的裙擺不放,哽咽地道:“對不。∥覍δ闳隽瞬辉撊龅闹e……請你原諒我……”
何若瑤撇開臉,強逼自己不要看她。“我現在還不能平心靜氣同你說話,你先回去吧!”
“不,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走!”章彥秋驚恐地拚命搖頭,更多淚珠從腮旁滾落!叭绻B你都不理我,那我也不想活了!我只有你這么一個知心好友啊……”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騙我?”河若瑤也紅了眼眶,心痛地質問。
“我太過仰慕季公子了,才會一時鬼迷心竅,模仿他的筆跡,假裝我倆之間有來往……”見她有所動搖,章彥秋趕緊擠出更可憐卑微的表情!拔抑厘e了,若瑤。其實說完以后,我非常非常后悔,想要收回那些話,又怕你會瞧不起我,才會一錯再錯……”
跪在地上的女人語氣神情看來皆十分誠懇,令何若瑤原本就松動的決心,更加猶疑不定。
她凜著臉,嚴厲地要求女人的保證。“我要你發誓,發誓永遠永遠不會再這么做了!”終究還是心軟了。
章彥秋喜出望外,沒有想到她會這么輕易就原諒自己。
“我發誓、我用我的性命發誓!”她怯怯地抬頭問道:“那……咱們今后還是好姊妹?”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焙稳衄幰е麓,其實心里已經原諒她了!跋雀一胤坷锶ド纤幇桑∧愕南ヮ^一定都腫了。”
一聽見“回房”這兩個字,章彥秋馬上垂下眼睫,掩飾自己太過張揚的喜悅。
這次是她太過大意,才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幸好姓何的女人天真到像個蠢蛋,她才能力挽狂瀾,得到全新的機會。
任丫鬟的扶持下起身,章彥秋一拐、一拐地跟著何若瑤回房,眸底那道陰狠的譎光,一直沒有散去……
***
“咦?!怎么不見了……”
一大早,何若瑤便對著某個箱子喃喃自語,訝異的表情中帶著點慌。
“怎么,什么東西不見了?”著好衣衫的男人從后頭摟住她,親昵地吻著她纖細的頸子!拔規湍阏!
“不、不用了,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彼行┎蛔匀坏剞D移話題!皶r間不早了,我送你出門!
嗯?很可疑喔……季熙鵬淡淡地審視她的神情,最后還是沒有戳破。
“不必了,你多休息吧!我自己出門就可以了。”他將懷中的佳人轉了個向,寵溺地灑下許多細吻。
“別鬧了!彼凰目诓灰坏呐e動逗笑,忙推開他不規矩的大掌!拔疫是送你到——”
“少爺,大廳有貴客來訪,說是有急事相談。”季左驀地輕敲房門,徹底破壞室內的旖旎氣氛。
“嘖,打哪來的程咬金?他最好真有十萬火急的要事!”季熙鵬惱火地昨舌,不情愿地放開懷里的溫香暖玉,將滿肚子無處排解的欲火相怒氣,都算在那個壞人好事的“貴客”頭上。
“快去吧!”何若瑤好笑地推他出門。“會這么早登門拜訪,想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她萬萬沒有想到,那時在大廳等著的兩位貴客,帶來的不僅是要緊的大事,對她而言,還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季熙鵬不悅地疾步走向大廳,便與一對年輕的男女打上照面——
年輕男子他還識得,正是上任不滿一年的縣官章彥冬,但一旁那位相貌與男子有些神似的姑娘,他就沒見過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腦中驀地閃過一道靈光,霎時明白了那位姑娘的身分。
她就是章彥秋?季熙鵬冷冷地打量那個垂首斂目的婉約姑娘,心里對他們的來意也已有個底。
“季公子,早啊。”察覺他的注視,章彥秋立刻娉婷溫馴地福身問候。
他撇開臉,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客套話,對她刻意示好的舉動視而不見。
“縣官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請上座!”他命人奉上茶水,才慢條斯理地問道:“請問大人一早光臨寒舍,究竟有何貴事?”
章彥冬也不急著揭牌,一派悠閑地晶茗,半晌才道:“聽聞季公子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
“是真的!彼斓鼗卮,懶得跟他們迂回繞圈,只想快快打發他們走。
“聽說,那戶人家已經失蹤約莫十年了……”章彥冬清明的嗓音在大廳中朗朗響起,卻莫名地令人感到不快!叭羰悄橙漳俏慌c公子定下婚約的姑娘回到洛陽,季公子又該如何相認?”
他的問話,讓季熙鵬忍不住挑了挑眉!啊匀皇且阅菚r交換的信物來相認辨識了!
不對勁!這兩人的表情都太過篤定,連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都讓他腦中不斷響起警訊——事情真的不太對勁!
“是么?”仿佛看出他的警戒不安,章彥冬優雅地笑了!澳敲矗斈旯雍湍俏还媚锝粨Q的信物,可是這個?”
語落,男子由腰帶里掏出的,竟然正是原本該藏在何若瑤衣箱里,今早卻不翼而飛的飛龍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