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臉皮還真厚。」班代早料到葉綿肯定會死皮賴臉地求跟隨,倒也果斷的指了條明路,「今早有看到副校長吧?」
葉綿點頭。
「這事就是副校長提的!拱啻o了個內部消息,「你下午好好表現,給副校長留個好印象!
葉綿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露出一抹甜笑!该靼!
班代見她變臉,頓覺一陣惡寒,這副乖巧柔弱可愛的模樣只能騙騙外人,葉綿練了多年氣功和八段錦,若遇事動起手來,他一個大男人都得靠邊站,不過葉綿身手再好,身體始終是硬傷,不能太過激動。
「你也知道去田野采風不輕松,你確定沒問題?」
「行!」葉綿說得豪氣萬千,「注意點就行!
「你說行就行!拱啻蛄苛讼滤高@次我會替你爭取,但你身子不好,還是得找個人照顧比較好!
葉綿壓根不認為自己需要人照料,不過她一看班代的神情,立刻會意,「你要我找嬌嬌一起去?」
班代也沒有隱瞞心思,葉綿去了,他女友也可以跟著順便去觀光,想想自己田野調查之余還能帶上女友,虐死班上一票單身狗,他的嘴角就忍不住直往上揚。
葉綿不由嘖了一聲,「瞧你這一副春心蕩漾的嘴臉!
班代連忙神情一正,「胡說八道什么,總之你趕緊抱個佛腳,做做功課,下午好好表現!
班代轉身走人,葉綿跟在他的身后,眼角余光像是看到了什么,腳步突然停在一個展廳門口,她轉頭看過去,與展廳正中的仕女陶俑相望,心跳似有一瞬間停住。
這是唐朝文物特展,她心頭微動,想起那滿穴的冥器有陶俑、陶馬……她不由自主的靠近,最終站定在櫥窗前。
班代跟了過去,他沒有察覺她的異狀,打趣道:「怎么?看著她想到什么了?」
葉綿頓了一下才開口反問:「我……該想到什么?」
這句話她似在問身后的班代又似在問自己,更多的或許是在問櫥窗里的仕女陶俑。
故宮此次出展的唐代文物有大批佛、道教千年難得一見的珍寶,其中不乏唐代皇室所用的金器銀器和三彩俑。
玻璃窗內的仕女陶俑作站立狀,云髻高聳,身材豐腴,反應了唐代對女性的審美,這個陶俑與她夢中的陶俑極為相似……她突然一陣心悸,輕捂著胸口。
班代這次注意到了葉綿的不對勁,露出緊張的神色,「你怎么了?」
葉綿緩緩的吸了口氣又呼出,直到那莫名的不適感消失,這才開口,「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悶!
「出去透透氣!拱啻Σ坏肆撕脦撞,「若你有個萬一,我可不好交代!
看他像是躲瘟神似的樣子,葉綿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會訛到你頭上!
「呸呸呸!別胡說八道!拱啻櫭肌
「人生自古誰無死!谷~綿對生死向來看得開,「我這一生不求功名利祿,也沒想名留青史,只求能死而無憾就好。」
班代聽不下去,把人往外拽,「別總把死掛嘴上,越說越離譜,跟我出去透透氣!
「我已經說了,沒事。」葉綿轉過頭,看到展廳門口對著班代揮手的人,「有人找你,快去吧!
「你確定你——」
「我確定,別婆婆媽媽的。」葉綿直接打斷他的話,「是不是要我打電話給嬌嬌才能請你走?」
「算我怕了你!」班代沒好氣的說:「不打擾你了,不過你給我注意時間,別到了集合時間還不見人!
「知道了!」葉綿的口氣有了一絲不耐煩。
班代的身影一消失,葉綿臉上的戲謔也跟著不見,她揉著自己的胸口,目光依然直直盯著陶俑。
「小姑娘,喜歡這個陶俑嗎?」
小姑娘?葉綿的心思微動,下意識退了一步,楞楞地轉頭,身旁不知何時靠近了人,等看清來人的長相,她原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那是個頭發灰白,有些年紀的老人家,干瘦卻健朗的模樣帶著幾分仙風道骨,一身裝扮卻與現代格格不入,但他卻一臉自在。
似乎并未察覺葉綿神情有異,他繼續說道:「真是奇了怪了,冥器居然被當成稀世珍寶供著,這時代還真是特別!
葉綿腦子一陣渾沌,下意識回道:「縱是冥器又如何?它很美!
她口中的美并非指外觀,更多是這些陪葬品背后往往包含著在世者對往生者的情感,包括不舍、關懷與深愛。
老人家對上她的目光,目光帶著意味不明的深意,「千年來,無論朝代如何變遷,皆有各自的喪葬禮俗,今代喪葬燒紙紮品,名為燒祭,生者相信經由焚燒可以讓亡者在另一個世界得到陪葬之物,得以在另一個世界得到安穩!
莫名的,葉綿的腦中突然浮現了夢中她的死亡,還有那場喪禮……
「魂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她彷佛回到夢中,見到那日偉岸的男子盤坐于七星燈下。
這里明明沒有風,她卻覺得絲絲涼意輕撫而過,她的思緒飄遠,隱約間似乎聽到自己的聲音低喃!肝业饶,不問歸期,允你一世長情,待君歸來,盡未了情緣……」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櫥窗內的陶俑,原本不安的心奇異的沉靜下來,她似乎看到一抹白色霧氣自櫥窗前一晃而過,速度快得令她以為只是錯覺。
她心中莫名升起期待,只是她又在期待什么?
突然之間警鈴聲大作,葉綿眼前一暗,耳邊響起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只剩緊急出口的照明燈。
「葉綿!」
葉綿似乎聽到了班代的叫喚,她想回應,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捂著胸口,一陣熟悉的窒息感襲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她已經多年沒有發病了,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的腳不知被什么絆了下,整個人往前一摔,原以為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覺得自己身子一輕,飄了起來,四面籠罩著霧氣,她整個人就在霧里。
她又回到了自小糾纏自己的夢里,混沌的意識中,感覺到似乎有只手放在頭頂,巨大的手掌溫暖又有力,她在霧氣之中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