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冽絲是景上竟初掌父親船隊事業(yè),在海上救起的海難生還者。她的家人在海難中悉數(shù)喪生,獨留孤苦無依女孩。景上竟將她帶回家,父親景榮太一見投緣,便說要收為養(yǎng)女,給他當妹妹。
景上竟認為這對女孩是不錯的安排。母親亡故后,父親終曰打獵,少與人談天,這女孩倒是能讓父親敞心。他遇過幾次父親和女孩在書房共處,女孩總是能讓父親的笑聲傳出門外。
女孩玲瓏剔透,很快收服景家上上下下人心。連管家的兒子伊洛士也被他逮到兩、三次,偷偷摘花放在女孩房門外。
單板無趣的伊洛士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像他的弟弟,他輕而易舉套出傻小子對女孩的愛慕,又從女孩羞澀接受伊洛士贈花的眼神中知道伊洛士不是單相思。他旅行時,認識一個想結(jié)伴終身的女孩,也許是個機會,讓他們一起雙雙對對辦婚禮,在Red Anchor最大的船艇上辦。
美麗計劃才要開始,父親投了一顆震撼彈掀翻整船人。父親說要娶女孩為妻,讓女孩成為他的后母!他和父親大吵一架,父親居然拿獵槍對著他,說誰也不能搶走柯冽絲。
他覺得父親瘋了,當夜要伊洛士帶柯冽絲遠離景家,去開創(chuàng)美好的兩人世界。
沒想到,柯冽絲拒絕了,說她不能離開父親。
新婚之夜,父親喝得酩酊大醉,他硬闖洞房,質(zhì)問柯冽絲怎么能如此對待伊洛士,她到底為什么嫁給一個足以當自己父親的老男人。
柯冽絲的回答俗儈到令他對她失望、仇視,幾乎要像父親一樣,朝這女人舉起獵槍,是伊洛士沖進來將他架出去。
他大罵伊洛士懦弱——伊洛士該拉出房的人是柯冽絲,不是他。他誓言帶走父親的船隊,他要伊洛士一起走,伊洛士選擇留下來,他深感一種被背叛、被遺棄,徹底遠走,尋找真正屬于自己的真心真情,不再見那些人。
直至某年,一場海上暴風雨卷過,一個視訊通聯(lián)讓他看到床上羸弱抱著幼兒的她——他的后母。
她說:「人一次只能愛一個人嗎?如果是這樣,我下輩子會讓自己的心小一點、小一點……」她想要擁有很多人的愛,卻弄得處境悲憐,死前請求他照顧她女兒。
無論如何,他恨著她嫁給他父親,他說:「我會照顧她,畢竟她是我妹妹,但我不會讓我妹妹成為只想依附男人權勢地位過好曰子的可憐女人,她得有那個能力跟我這個哥哥對抗……」
那曰,他關掉通訊屏幕,走出船艙,看著災難后的海,嘴里喃言著:「柯冽絲……柯冽絲……你就是災難的力量,蛇蝎的女人!
關掉電視。
「這種故事——你怎么想?」
「這種故事……如果你是在暗示我,你將娶你兒子喜歡的女人,我覺得不太妥當——」
羅煌思索著今晨登陸時,景上竟講的家庭倫理故事。
更早前——在他監(jiān)禁之刑初始——
父親曾說:「你別怪你景叔叔……」
母親也說:「大爵士很看重你。」
今天是個特別日子,他聽了故事,想起父母的話。今天并非快樂的日子,沉沉心緒,他重新打開電視。
記者會還在混亂地進行著,他再次關掉電視,結(jié)束女人與男人誓約之吻的畫面。
「她演的吻戲里,就和你演的,最賞心悅目、最唯美。」
羅煌放下緊捏于掌中的遙控器,手背浮泛的青筋消平。他離座,轉(zhuǎn)過高大挺拔的身軀,步向站在客廳廊道通口的潘娜洛碧。
「大爵士已經(jīng)走了!古四嚷灞掏。
羅煌定止長腿,表情也彷佛定止了,活脫一尊櫥窗完美模特兒。
潘娜洛碧甜燦燦地笑了起來。「你自由了!」張開雙臂,給他一個大擁抱!搁_心吧!」相信她,沒有什么比人身自由更可貴、更令人開心的,這值得開十二瓶皮耶爵慶祝。「我要煮一大桌菜,彌補你被虐待——」
「我沒有被虐待。」羅煌雙掌放在她肩頭,輕輕拉開她!钢x謝你,潘娜洛碧小姐。」
潘娜洛碧美顏柔斂。「你真是乖孩子——」
「媽媽,你叫我嗎?」穿著功夫道服的小男孩淘氣地跳出來。
「小鐵!」潘娜洛碧插腰叫道!改愣阍谧雷拥紫伦鍪裁?」
小男孩愣了愣!肝覜]有啊……」搖頭又擺手。「是桌子搬不開,我才在下面!古呐哪绢^大圓桌。
那是被砍掉的橄欖樹就地打磨成形,粗實的彎拐桌腳都是根,深扎燒磚之下的大地,當然搬不開。這屋子建地本是一片濱海橄欖園,被人買下,蓋旖色佳宮殿。
潘娜洛碧朝兒子招手。「過來,你不要調(diào)皮!
「沒有調(diào)皮!剐〖一锱艿搅_煌身邊,拉拉他的大掌!噶_煌哥哥,你這次可以住下嗎?可不可以住好幾天啊?不要一天兩天,這樣我不夠?qū)W功夫……你教我很多功夫好不好?你和爸爸不在的時候,媽媽以前的老板都來弄得亂七八糟,他才是調(diào)皮壞蛋——啊!」
腦袋瓜憶及關鍵,一手指向電視機屏幕!妇褪莿倓偰莻人!」
祭廣澤嗎?
「我想把他打飛!」小男孩說。
他也想把他打飛。羅煌沉斂眸色,摸摸小男孩的頭。「我這次可以住很久,你想先學什么?」
「全部學!剐∧泻⒙曊{(diào)高昂,很精神,小拳頭開始揮動!高@樣、這樣……」左勾拳、右勾拳。「還有這樣……」抬腳回旋踢,架勢標準,頗具天賦。
「你筋骨不錯!故忠仆∧泻⒓绫常_煌看了一眼皺眉的潘娜洛碧。
「沒辦法,這房子本來是他的,他喝醉就會走錯門!古四嚷灞虪孔∽约旱膬鹤。
小鐵仰起清俊明朗的臉蛋,英氣勃勃對母親說:「媽媽,下次他再來,我已經(jīng)學會羅煌哥哥的功夫,就把他踢飛,讓他去當外星人!」
「這么暴力啊……」潘娜洛碧捏捏兒子的可愛鼻頭。「這樣不好。羅煌哥哥教你功夫,是讓你強壯健康,懂嗎?」
小家伙點點頭,揪揪身上的衣服。媽媽買這個衣服給他時,有說過「道」的故事,可是媽媽以前的老板是個壞人,他要鏟奸除惡。
「放心吧,他現(xiàn)在結(jié)婚了,家里有嬌妻,不會再走錯門!古四嚷灞桃恍Α_@話不知是說給兒子聽,還是說給羅煌聽。
羅煌岔開話題。「他有留話嗎?」他指景上竟。這些年,他跟著這位被他拐惑的少女的家長,受監(jiān)視。景上竟在哪兒,他就得在哪兒。
這是蘋果花嶼對拐惑罪少年的懲罰,罰責行使權在少女家長手上,由他們決定如何監(jiān)禁、監(jiān)禁在哪兒,重點只在不讓他接近她。
他被監(jiān)禁在海上,偶爾在海下,一下去八個鐘頭是常有的事。
有時坐在封閉如牢的機器里,有時惡海就是鐵籠,捕捉、擠壓他每一寸反抗的意識。幾次上岸,他忍不住將車開往大門有紅錨、室內(nèi)還有鶴燈的那幢屋,是景上竟開口「Blue Compass總部已不在那兒」,才將他拉回與那屋宇遙遙相對的港市郊區(qū)另一頭。
不能自由開車走遠,就在尤里西斯街繼續(xù)被監(jiān)禁。他成天看電視,透過框框架架見她身影。他這些年的生活——
海上監(jiān)禁、陸上監(jiān)禁,解除了,在她結(jié)婚的這天。
羅煌緩緩走回電視前,靜靜站著。無聲無息中,掛壁屏幕忽地脫落。
「啊——」潘娜洛碧叫了一聲,急跑而來!改銢]事吧?」看看羅煌,瞅瞅地上。「怎么會這樣……」她叫著。
「一定是媽媽以前的壞蛋老板!」兒子也來湊熱鬧!杆蛱熳蛱熳蛱熳蛱臁购枚鄠昨天那一天。「有來我們家,還看電視亂叫亂叫!」小家伙提供線索。
「好了,小鐵,你去拿醫(yī)藥箱過來。」潘娜洛碧看那屏幕似乎砸中羅煌的腳。
小鐵呼嚕回身跑出客廳,照母親的話去辦事。
「我沒事。」羅煌盯著腳邊的長方框體,想起那一幕誓約之吻。
她的新婚之夜會是怎樣的?像他們住在一起那樣嗎?她夜里夢見領不到伊洛士的遺體,而哭醒。他緊緊摟著她,親吻她,直到她不再哭泣。那時,她沒提過一次繼承者,抱著她,嘗戀愛的滋味,比演戲還甜還深進骨髓里,這非戲,是夢成真。
他以為能一直如此,她依賴他,他呵護她,兩人有果,不是繼承者,是愛結(jié)晶。
但,破了。他太年輕,把事想得太美好,只能返回夢中,累積夢,等著她來買,再次,再次用她的吻買。
「打飛祭廣澤……」
「嗯?」羅煌看向潘娜洛碧。
潘娜洛碧踢踢掉落的電視屏幕,聳肩挑唇,笑得有種柔媚的得意。「我突然想起來,怎么這么巧,小鐵和大爵士今天都說相同的話——」
「他留言要我打飛祭廣澤?」羅煌說。
「嗯,他上次喝醉開車撞進庭院,傷到一棵小橄欖樹,還把它挖走,大爵士很生氣!惯@房子在當年「兩爵協(xié)議壞事」時,易了主,她女奴的身分倒是沒改變,繼續(xù)幫「爵」類管理看守這兒。
前后兩任屋主均是怪人,不過大爵士可親多了。開車撞庭院的偷樹賊,她真的沒辦法對付。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沽_煌扯斷懸壁的線路,拉起屏幕!笐搲牧恕!剐兄谅涞卮扒,打開玻璃門,一把將不必要的東西往外拋得老逹。
天藍開了,飽滿水似的,又遠又近貼在她頭頂。
港口方向,U艇出航,O艇泊靠。
他上岸了嗎?住在哪兒?以前同居的小屋,還是有女人進駐、服務的Blue Compass最新總部?他不會忘了他有一張萬年合約,鎖在Red Anchor的保險箱里吧?
鑰匙在她手中,密碼在她腦中,她掌握權。她可以要他做任何事——演戲、保鑣、男奴……
「羅煌,趕快來吧……」心底秘密無自覺地逸出紅唇。
是思念太滿,不自知。
這些年,她靠演戲發(fā)泄情緒,想哭、想笑、想大叫,全在戲里。沒人知道,下了戲,她其實才在演戲,藏起所有的喜怒悲,更不曾快樂。
兄長握著家長權,破壞她忘卻傷心現(xiàn)實的小小甜蜜。她永遠記得那些大人闖進他們的小屋,弄暗一切,趁黑伸出數(shù)十只魔爪般的手將他拉下床,不這樣,他們壓制不了一身精實功夫的他。
他們說他破壞她的寧菲形象,影迷知道她生活不檢點,她還怎么走下去。
寧菲不就是和潘在森林做愛的那一個、寧菲不就是與中年男子畸戀的那一個……
她哪是寧菲,她不是,她只是和羅煌在一起。
他們說這是丑聞!
兄長私下和孤爵處理青春偶像丑事,不再讓他們同臺,淡化觀眾印象,除了狗仔記者,是沒多少人記得他了。
他如果以為她也忘記,那就錯了。
景未央旋身,走下RA大樓頂層空中花園的了望臺。
今日的風舒泰柔涼,不刺冷,沒鹽腥,她像是站在春天里,周身飄飛著花香青草味。她摘了幾朵紫羅蘭、捧一把繡球花和幸運草,當然少不了蘋果花。編一個花環(huán),她滿意極了,脫下高跟鞋,一手拎鞋,一手拿花環(huán),走在湯舍先生設計規(guī)劃的古磚道花草迷宮,看了嘖泉、找了每一只躲在花叢中的石兔子裝飾,循往樓梯間。
下了樓,她在辦公室外的廊廳穿鞋。兩只紅鞋放在長毛地毯,她趿進其中一只,又褪脫,赤足站在地毯上,靜睇這一雙鞋。
想起安徒生童話《紅鞋》,電梯門叮的一聲,關閉她的思緒。來不及穿鞋,她裸足模樣再次映入他眼中。
黑眸沈定定,他本就穩(wěn)斂,如今更顯成熟,完全一個擔天下男人模樣。
還會幫她穿鞋嗎?腦子猛閃此問題,心頭不受控制一跳,亂了序,景未央紅唇微緩一掀!肝蚁胩瑁了婪叫荨
連自己都料想不到話悠然出口。她其實是要說「這里不是一般人可以上來」的……
「嗯!沽_煌應了一聲,目光深凝眼前每夜只在他夢里出現(xiàn)的女人。他走上前,蹲下來,碰到了她的足踩。她沒消失,是真的!他更加小心把兩只紅鞋套到她腳上。
景未央看著男人慢慢站起,柔荑揚舉,將手里的花環(huán)掛上他脖子。
羅煌沒讓景未央再把手收回去,大掌朝后緊握她十指,直到她圈牢他,他摟抱著她的腰,跳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