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裔恩!”梁家銘伸手拉住她,黑色人影仿佛穿過了窗,卷進了那股風,冷不防的全朝這兒沖了過來。
玻璃應聲而碎,他及時拽過了她,將她緊緊護在懷里,甚至壓低身子、轉過腳跟,讓自己的背部面向那急速飛散的玻璃。
強大的風勢伴隨了尖笑聲,彭裔恩恐懼的緊閉雙眼,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看見了那詭異森寒的黑影,然后她被強大的力道拽回身子,緊接著就在溫暖之中,耳邊聽見如鬼魅般的尖叫音,還有無數玻璃的進裂聲。
“哇--”她還是忍不住尖叫,她的腳被噴散的玻璃碎屑濺上,那駭人的進裂聲更是讓人心驚膽顫。
最后是片片碎玻璃落地的聲音,有點像是雨打在可樂瓶上的聲音。
緊接著,萬聲俱歇,沒有風沒有尖笑聲,只剩下水流淙淙。
彭裔恩一顆心差點爆炸,她的臉頰正貼著梁家銘的胸膛,睜眼只能瞧見他手肘彎起的三角縫隙,悄悄的往外望去,看見的是房間,中間沒有任何阻隔物。
而斜角十一點鐘方向的梳妝鏡里清楚映著一個過份婀娜纖細、卻不像人類的女人,她有著瘦長的臉蛋,上頭只有嘴巴,沒有其他五官。
那女人抬高了手指向她,開闔的嘴說著她聽不見也看不懂的話語,然后轉瞬間消失。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只覺得雙腳一軟,整個人不支的往身前的男人身上壓去。
“沒事……”梁家銘說著不負責任的話語,他自己也沒見過這種場面,表情慌亂的環顧四周。
還真的沒事?沒有風沒有奇怪的影子,有的只是滿地的玻璃碎片。
他終于略微放松手臂的力量,緩緩直起身子,這才感覺到背部一陣刺痛,輕嘖了聲回首,恰巧感受到溫熱的水流漫過腳部。
“好像沒事了!彼麚巫∨硪岫鞯纳碜樱澳隳?還好嗎?”
他捧起她的臉龐,仔仔細細的梭巡一遍。
彭裔恩的雙眼有些空洞,被迫仰首望著他,混沌的腦子讓她無法思考……因為這跟她想的大相徑庭。
她不是期待多駭人的詛咒,只是……就這樣?
熱淚極速分泌,無法控制的盈滿她的眼眶,她痛苦的緊閉雙眸,有種虛脫的感覺,還有著強大的不安。
事情一定還沒完,她懂黑山的,這只是個開始!
“真嚇人!你剛才有看見窗外的影子嗎?”梁家銘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將她緊緊抱住,“別哭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還沒完……”她悶悶的說著,“我知道!
梁家銘無法給予她肯定的答案。他不了解黑山,也不懂那光怪陸離的事情,至少……現在沒有什么異象就是了。
他再度將彭裔恩拉站直身子,確定她能站得穩,又輕聲安慰了幾句,才轉身跳過滿地的碎玻璃。他得先去把水關掉,要不然浴室的水漫到房間可就不好了。
只是他一轉過身,她就傻了。
“你的背!”彭裔恩驚呼出聲。他背上扎了好幾片尖角碎玻璃。
他早就知道刺痛感來自何處,不過就是些小玻璃碎片,他也不怎么在意,徑自探身將水龍頭關掉,看著漫出來的熱水跟泡沫,明明是淺粉色的……那鮮紅色是怎么來的?真是令人沭目驚心。
“啊欸!你別過來!踩到玻璃就不好了!”梁家銘回身警告她別動,“我們得換間房間洗!”
“你在說什么!你背上都是……”
“小傷死不了!”他不耐煩的揮揮手,“出去出去,從門口出去,順便幫我拿浴巾圍著!
圍……彭裔恩怔了幾秒,才咬著唇別過頭,趕緊再拉下浴巾遮掩自己的身體。她是怎么了?赤裸裸的站在陌生男人的面前,卻絲毫不以為意?
不,說陌生倒也不是……啊,她現在無法處理這個問題!
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跳過大片的碎玻璃,那場風真的將龜裂的玻璃窗震碎滿地,打開門后她跳了出去,手里還拿著條浴巾等著后頭大步走出的梁家銘。
“怎么你不會痛的?”她瞪著赤腳走出的他,靠近門口的步伐上都沾了血。
“要閃太麻煩了。”他一大步跨出來,得倚著她維持重心,緊接著親昵的攬著她的肩頭,先抬起右腳把扎進腳底的玻璃片給拔出來,再換左腳,明知道不是什么大傷,但紅血還是流滿了腳。
所以他接過彭裔恩手上的浴巾,先扔到地板上,兩只腳再踩上去,像是拿來吸血用的。
包扎,她得找個東西先幫他包扎才是!背上的玻璃碎片也得取出來……彭裔恩管家之魂燃燒著,無法放任他鮮血直流。
“喂,我五0二房!绷杭毅懸贿呍靥げ揭贿吿缴砣朐∈覂龋ミ^墻上黏著的電話,“我要換房間,隔壁的房間有人嗎?”
換房間?彭裔恩望著一室紊亂,旅館業者看到不頭大才有鬼。
聽著他簡短有力的先是交代經理級的過來一趟,緊接著要他們空出隔壁房,語畢便掛上電話,回首探視白色浴巾上的大量血跡后,便自在的踏上木質地板,走向衣柜,咿呀拉開,取出兩件白色浴袍。
望著梁家銘的赤身裸體,彭裔恩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應該要避開。
“穿上,等等有人要來!彼叩剿媲,大手放到她的肩頭,意圖幫她脫下緊揪著的浴巾。
“喂……我自己來!”她如驚弓之鳥,抓過浴袍退了幾步。
他歪著頭瞅了她幾秒,挑了挑眉,大方套上浴袍,再回身拾撿自己的衣物。
彭裔恩尷尬得不能自己,背著他套上浴袍,眼尾禁不住望向無緣無故破裂的浴室玻璃、散落一地的衣服,還有自己昨晚的荒唐……
天啦!,她頭好痛,到底事情要從哪里開始厘清?
電鈴聲忽然響起,她嚇了一跳。
“你去把你的衣服拿著,我們換房間!绷杭毅懠膊蕉粒穩的握住她的肩頭,將她往床邊送,然后就拿著皮夾去開門。
她不想被人打量,趕緊把自己不多的衣服拾撿起抱好,看見內衣褲時,腦中閃過被梁家銘擁抱著的記憶……唔,她究竟是吃錯了什么藥,竟為了這種事違反管家的禁令!
“五萬塊,讓你們修繕一切,包括隔壁房休息,最多兩小時!绷杭毅懺陂T口與管理人員低語,“開張收據給我,就當銀貸兩訖。”
“……好!好!”看見五萬塊,經理當然連聲說好。
“去吧!”他催促著經理快點離開,仿佛知道彭裔恩的難堪。
直到確定人走了,梁家銘才關上門,回到床邊抱起他的衣服,看著站在梳妝鏡前的她。
“先到隔壁去洗個澡,等吃過早餐我再送你回去!彼叩剿磉叄Z氣稱不上溫柔,但是帶著堅定。
彭裔恩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讓我換個衣服我就走!闭f完便立刻往門口走。
“你怎么走?你的車子在公司。”梁家銘拉住了她的手,“我保證送你回去,絕不中途逗留。”
“我拒絕!”她忽然轉身,堅決的望著他,“你剛剛沒事只是僥幸,你不需要把自己扯進危險之中,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負責!”
梁家銘只是平靜的望著怒氣沖沖的她,然后劃上一抹笑。
“別逼我抱你走出去,不好看!
咦?彭裔恩緊繃的臉龐一愣。什么意思?
“越危險的事我越有興趣,而且我也很想了解黑山的事情!彼洳环腊咽掷锏囊路既咏o她,她下意識的趕緊接。缓螅捅灰话褭M抱而起。
“哇!”她失聲尖叫,誰教梁家銘二話不說就抱起她了,“你做什么!放我下來!馬上!立刻!”
“盡管叫,等會兒出去大家都聽得見。”他不以為然的往門外走。
“不……不行!”彭裔恩使勁搖晃雙腳,卻怎樣都下不來,“我、我自己走!你不要這樣抱,很難看!”
“難看?”梁家銘笑了起來,望著慌亂的她,“我覺得這叫浪漫。”
“浪漫你個頭!”她氣憤的往他的背重捶了一下。
“唔--”這一捶恰好打中他的傷口,逼得他蹙了一下眉心。
啊……彭裔恩這才想起他未處理的傷口,內心有著難以忽略的愧疚。
他是為了護住她才受傷的,這完全推托不了,若不是他以身擋住玻璃碎片,現在流血受傷的便會是她。
“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吧!彼穆曇舴跑浽S多,“我們還得處理你背上的傷。”
他狀似輕松的笑了笑!皞苦,那個不要緊!
“沒有不要緊的傷,還得上藥!迸硪岫骺劬o他的頸子,“我不會跑掉,放我下來!
注意到她溫柔但堅定的眼神,不再發怒不再慌亂,梁家銘只遲疑數秒,便禮貌的放她下來。
她就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間,汽車旅館是獨棟的,要到隔壁得走出樓下停車庫,再繞到隔壁去。
“你很蠢你知道嗎?硬是把自己扯進危險的事情中!彼┬訒r這么說著。
“我喜歡稱之為命運。”梁家銘拎起了自己的鞋子,隨性的穿著旅館里的紙拖鞋,“話說回來,如果黑山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我害你的!
彭裔恩靜默。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我應該七點前送你回家的!彼没诘氖沁@一點。
身后的女人只是抿了抿唇,F在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不需要把時間放在后悔上頭。
“是我不該喝酒,我太大意了!睂ψ约耗芰Φ倪^度自負,認為自己可以永遠準時到家。“而且我……”
她看著眼前的偉岸身體……或許她寂寞太久了,或許她根本試圖打破管家的戒律,終結身為黑山管家的一切。
所以,她選擇把理智放逐,讓心主宰,畢竟梁家銘有著討人喜歡的外貌、迷人的身軀,被望著就會心跳加速的雙眼,她可以給自己的一夜歡快找足了借口。
或許該有個人違反戒律,說不定黑山會拔除她的管家之職,她就可以結束這個詛咒。
“我會陪你面對一切的。”梁家銘忽然回首,牽起了她的手,“我會好好跟白玠廷說!
“不關他的事,這事情就算二少爺也無法處理。”她露出一抹苦笑!澳阋矝]辦法,所以拜托別瞠這渾水。”
黑山只是不傷害白家人,不代表白家人主宰黑山。
沒有人能夠主宰黑山的,每個“人”,都只有待宰的份。
“我打定主意后,沒有人可以改變!绷杭毅戄p輕笑著,握了握她的手,像是給予一股力量。
彭裔恩反常的沒有甩開他,現在的她,其實需要的就是這種力量。
有個人能在她身邊,幫助她抵抗內心的恐懼。
“你一向都對一夜情的女人這么好嗎?”她自嘲著。
“并沒有喔!”他自然的說著,站在隔壁車庫前,禮貌的請她先進入,“我是對生意對象特別禮遇有加,彭董事長!
彭裔恩無奈的揚起笑容?傊,他再迷人也不是個正經的家伙。
可是,她現在只剩下這個迷人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