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銘將引擎熄火,撥打手機的手沒停過,已經撥了快十通,彭裔恩卻都沒接電話。
開會嗎?她沒說今天跟誰有會要開。∷y掩不安,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就是覺得一顆心懸著,好像有什么事要發生。
關門下車,掠過車窗時,車子里映著妖嬈女人的笑。
咦!梁家銘瞬間回首,總覺得剛剛又看見了什么……只是仔細端詳,車窗玻璃里倒映的只有他一人。
“拜托別再費神了,我不可能傷害裔恩。”他仰首對著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說著。真是陰魂不散!
電梯門一敞開,鏡子里映著的就是那美麗的女人!暗瘸鋈嗣鼤r,你就會考慮了。”
他是嚇了一跳,不過好像也快習慣了,住在黑山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磁場相符,總是聽到越來越多雜音,在庭院里也隱約看得見模糊的身影了。
徑自按下樓層,身后的鏡子里又只剩下他。
“食物這么短缺嗎?非得找裔恩不可?”這種積極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彭裔恩是黑山的人!笨罩杏挠膫鱽磉@樣的答案。
梁家銘不以為意,他步出電梯,卻意外的在住家門口看見曾經熟悉的身影,不過僅有一秒鐘的驚訝。
“今天休假?”他淡淡的說著。
“嗯!弊贤ユ倘灰恍,“要等你回來真難。”
“你每天都站在這里等?”他挑眉,“不是有鑰匙?”
“我不確定你現在能不能接受我擅自進入你家!彼@話說得幽怨,尾隨著他進入都生了灰塵的家中。
“我沒差,很少住這兒了!绷杭毅戨S手把鑰匙扔在柜子上的盤子里,“我之前說過,你要來隨時可以來!
紫庭人長得太美,身段又好,談吐不俗,在酒店非常受歡迎,相對的麻煩也很多?傆腥烁櫵蚴且鈭D對她不軌,所以他這兒成了她的第二個家,保全相當完善,沒辦法時他就會讓她躲到這兒來。
她望著柜子上厚重的灰塵,笑得無奈,“你很久沒回來住了?”
“嗯,好一陣子了,通勤太麻煩!彼灰詾橐獾拇蜷_冰箱,還有一些飲品可以喝,“喝點茶吧,你常喝酒,平常別喝會讓你胃穿孔的東西!
她點了點頭。梁家銘不知道他這種若有似無的體貼,會讓她心痛。
“我來好了!
“嗯……”正打開櫥柜的他遲疑了一下,“好吧,我要收拾些東西,就麻煩你了!
反正紫庭對家里熟,他倒是很自然的把事情交給她做。
“收拾什么?”她移身到廚房去,這個家所有的東西她都知之甚詳。
“天冷了,帶些厚重衣物過去。”梁家銘朗聲回著,“我有女人了!”
清洗茶具的紫庭一顫身子。她知道。
“磊凈的代理董事長嗎?”她幽幽問道,“那個中性打扮的女人!
“嗯,很特別的女人!彼嶂欣畲,把一些毛衣跟外套塞進去,黑山實在太冷,不知道是不是太多鬼的關系。“我現在都住在她那里。”
紫庭不語,爐子上煮著熱水,她清洗著茶具,舀了茶葉入壺,心中百感交集。
梁家銘整理好東西便走了過來,望著這一間屋子也略有盤算。
“紫庭,你想不想住進來?”
“咦?”她嚇了一跳,“住、住進來?”他不是才說有女人了?
“嗯,我想把這里賣掉,如果是你的話,我隨便賣。”他雙手抱胸沉吟,“我想過,這里不住也是浪費,還是賣掉再說!
紫庭圓睜雙眼,怒火在胸中竄燒!熬蜑榱怂?”忍不住沖出口。
“嗯,就為了她!
他低首微笑,那笑容是她前所未見的甜蜜。
“那我怎么辦?”她終于喊了出來,“我們的未來!我們之間的一切--”
梁家銘怔了住,他擰眉看著落淚的紫庭。等等,她現在在說什么?爐上的水燒得正滾。笛音壺發出高分貝的響聲。
他關上火,拿抹布提過提把,開始沖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們之間有什么未來?”他只感到不可思議,“你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嗎?”
“沒有嗎?你讓我住在你家、點我的臺、擁著我入眠……”紫庭激動的淚掉不停,“我在你懷中一起勾勒的未來跟……”
“那是你的未來!绷杭毅懹悬c無奈,“我是帶你出場,不是跟你談戀愛。”
每一次的交易,小費他都給得很足啊!
紫庭一時啞口無言,全身開始顫抖,“可是你每天都點我的名,每天帶我出場,不就是為了不要我跟別的客人在一起嗎?”
“嗯……我不否認。你很迷人,我的確不喜歡跟別人分享你!绷杭毅懻f得從容自在,“可是交易終歸是交易……我不想把話說得這么白,但是我跟你之間是超過交易關系的朋友,你懂嗎?”
他到酒店消費,他喜歡紫庭這個女人,所以他會買她出場,也厭惡那些低水平又喜歡羞辱她的客人,所以既然他喜歡,他就會盡全力捧她的場。
但是那跟愛扯不上關系,他喜歡她的容貌、身體,甚至是整個人,于是和她展開詭異的關系。這跟所有上酒店的男人一樣,他會專點一個女人,但并不是要談什么天長地久的戀情。
而遇上彭裔恩之后,他就很少再去酒店,雖然去的時候依然會點紫庭做陪,可是不會再帶她出場,因為他已經有了彭裔恩。
關系退回朋友,事實上他還很高興能在生意之外,繼續跟她當朋友。
紫庭禁不住痛哭失聲,攙著流理臺蹲下身去。這不是她要的答案!每一段的耳鬢廝磨、每一次的溫柔呢喃,都跟其他男人一樣,只是一場生意嗎?
她把那些酬勞當成是給女友的生活費,因為梁家銘每一次給她錢時,都會用信封裝好,告訴她,“拿去善用!
跟其他客人的酒錢不同!
“我沒有做讓你誤會的事,如果說有的話……就是我對你太好了,但那是因為我欣賞你!绷杭毅懹悬c無力,他沒想到慧黠的紫庭會落入這境地,“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她仰首對他哭泣,連哭泣時都美麗非凡,“我一直在等錢存夠了,就要離開這行,跟你一起生活!”
他深吸了口氣。在遇到彭裔恩之前,他不會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紫庭原本就深得他心,但是現在他已經深陷在感情當中,終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愛情是什么后,根本不可能選擇她。
“紫庭,那是不可能的!彼领o的對她伸出手,“你不是我愛的類型。”
她顫抖著伸出手,緩緩起身,“你喜歡那種男人婆?”
梁家銘失聲笑了起來,“真的,我是喜歡男人婆!
“怎么可能!”她無法置信的吼著,“她沒有一點比得上我啊!”
他不想為此多做解釋,只要他自己知道喜歡彭裔恩什么就好了……事實上,女人不是只有外表跟身材才能吸引男人,像他愛上彭裔恩的,便是那份堅韌與強悍。
“喝茶吧,今天的事我當作沒有發生過,我們一樣是朋友,房子的事你考慮一下!彼麑⒉璞频剿媲。
當作沒發生?他怎么能殘忍的說出這種話!紫庭憤恨難當,此時此刻,她期待的手機聲終于響起了。
梁家銘跟她頷首致歉,帶著手機往旁走去,講話的音量越來越大,表情也變得相當嚴肅。
她請幾個客人偽裝成梁家銘的人四處挑釁,今天就是找阿克他們攤牌,打人砸車,消息一定會傳到吳宇倫耳里,而此時彭裔恩卻失蹤。
火爆的吳宇倫勢必會率眾前往,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就是她所期盼的了。
惹事的是磊凈公可,受害的是梁家銘,形象一旦受損,銀行跟那些企業自然不會找像黑道的磊凈公司收款了。
“不許惹事!大家不準回手,不許拿家伙!”他急忙大喝著,“誰敢動手我就開除誰!等我!”他匆忙的回到廚房里,拎起地上的行李袋,“門給你鎖,我有事先走。”
“來不及的!彼K于端起了茶,緩緩的啜飲著,“等你趕到時,說不定已經血流成河了!
已經轉身的梁家銘停了下來,他望著大門口,痛心的皺起眉頭,不懂為什么紫庭會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緩緩回首,她的姿態優雅端莊,眼角鑲著笑。
“你搞的?”
很多事情在一瞬間想通,除非當事者,否則紫庭怎么會比他還清楚情況。
“你說過想要并掉磊凈,成為最大的收款公司,他們就是絆腳石。”淚痕還在她臉上,紫庭卻笑得嫣然,“我用盡方式幫你收款,再跟白玠廷挑釁,就是為了讓你如愿!
“……”梁家銘握緊拳頭,內心怒火奔騰著,“那是以前,現在我已經不這么想了……你怎么能做這種事!”
“因為我愛你!”晶瑩剔透的淚珠再次從眼角滑落,“為了幫你達成野心,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我才是真正愛你的女人!”
“紫庭!”
“彭裔恩只會防礙你!她是磊凈的代理董事長,你為了她,連自己的野心都已經忘了!”
“彭裔恩就是我的野心!”梁家銘突地暴吼出聲,“跟她在一起規劃未來,才是我的人生!”
紫庭差點不能呼吸了。他說了什么?他對事業的野心與企圖……已經消失了?現在那個女人成了他的一切?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他指著她的手微顫,“我要去壓下一切,裔恩也不會允許暴力沖突發生……”
“呵呵……哈哈哈!彭裔恩?彭裔恩?”紫庭哭著狂笑,“她能做什么?她根本不在公司,今天這一仗,我只要靠吳宇倫一個人就好了,她的存在只會礙事!”
電光石火間,梁家銘冷不防地沖向她,一把掐住她的頸子,面露難見的兇狠。
“你說什么?你為什么知道裔恩的行蹤?”
“她在我手上……”她那雙明眸美目眨著淚水,楚楚可憐的望著他,“我不會傷害她的,就只要消失一天,讓吳宇倫沖動就可以了……”
“人在哪里?”他覺得自己的理智快斷線了,死命搖著她,“她人在哪里?”
“……山上的廢棄工廠,你知道那里的!弊贤ゴ蠓降恼f出地點,沒有騙他,因為她的目標是讓兩間公司的員工大打出手!澳銜畔聠T工去找她嗎?”
梁家銘低吼一聲,忿忿的將她甩上身后的玻璃窗,他怒氣攻心,巴不得狠狠揍她一頓。
他的直覺……竟對紫庭失效!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該有的界線是清清楚楚的。
“我不想再看見你了!”他厲聲警告,扭頭就走。
不想……再看見她了?不,他會感激她的,等到她成就他的事業版圖后,他一定會--不!她慌忙的站了起來,“家銘!求求你不要走!”
紫庭痛苦的吼著,聲音哽咽凄楚,他回望著她,只為她感到悲哀。
“我果然喜歡不會懇求我的女人!绷杭毅懤淙灰恍,為自己深陷彭裔恩的感情而搖首,“沒有用的,紫庭,你該知道我會無動于衷!
他旋身,她狂亂的眼中失去理智,飛快抄過爐上還熱燙的水壺。
“梁家銘!”她尖聲吼了起來,“你現在出了這道門,我就淋下去!”
他已經打開了門,回首看向拎高水壺的紫庭,他的雙眼只有怒火與冷漠。
“如果你認為毀容后我會負責,那你就錯看我了!彼淅涞暮吡寺,“那不關我的事,再來,你根本不值得。”他大步邁開,狠狠的甩上了門。
關門的回音回蕩,她只身站在廚房里,頹喪的手還提著水壺。為什么一轉眼,她又只剩一個人了……
“啊。彼饨兄阉畨赝劾锶尤ァ槭裁礊槭裁!
她滑落在地板上痛哭失聲,玻璃窗上映著她脆弱悲憐的身影。
如果剛剛梁家銘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看見紫庭的影子是重迭的……她伏首痛哭著,而重迭的影子中倏地昂高下巴,妖嬈的美女正露出不悅的笑容。
關鍵下一棋,只好看彭裔恩了。哼!
小小的群架在巷弄間展開,阿克跟幾個同事被打得遍體鱗傷,消息傳回公司,吳宇倫怒不可遏加暴跳如雷,何秘書立刻打給彭裔恩,卻無人接聽。
彭裔恩在黑暗的鐵皮屋中只聽見手機震動個不停,她卻沒有辦法掙離。她還在努力,試著移動身子往墻壁去,必須有個支點好讓她掙脫。
手機不知道什時候不再震動了,她想是沒電了,出發前只剩兩格,網絡開著加上GPS,光梁家銘就足以打到沒電。她連現在幾點都不知道,只知道哭得很累,可是哭完之后,還是得想辦法離開。
不知道外面情況怎么樣了,事情是否已經發生?吳宇倫的沖動個性難以駕馭,只能祈求何秘書可以壓制他……梁家銘的員工無緣無故被挑釁,一定也無法忍受,她不希望二少爺辛苦經營的形象,最后又被冠上黑道之名……
她怎么就無法松開這繩子呢?彭裔恩使勁拼命的扭著手腕,疼痛感不時襲來,她的關節都已經破皮出血了,卻還是被牢牢緊錮住,掙扎半天,只松開一點小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