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謝縈柔,宮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宮女,和這個曾經是錦衣衛頭領,又是燕王安插在建文帝身邊的心腹間諜蕭離,在燕王朱棣攻破應天的那個晚上,叛逃出走。
逃出皇宮后的朱允炆找到一些舊臣,在他們的安排下雇了兩條大船,和他們偽裝成商人的模樣,帶著謝縈柔給他的救命地圖順江入海,離開了大明的疆土。
蕭離和謝縈柔本可以和他一起逃,不過卻選擇了暫時留下,隱居在距離應天不過幾十里外的小山村中。
比起流亡天涯的日子,他們更希望能做一對普通的農家百姓,并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蕭離忙了半天,終于將熱騰騰的早飯端到桌上。
謝縈柔早就忍不住了,聞著那撲鼻的香味,一個勁兒地贊賞!甘掚x,你真是做飯的天才,看不出你一個大男人,這么會做飯啊。」
蕭離一邊幫她盛粥,一邊說:「當年我隨燕王打仗的時候,經常要和戰士們一起煮飯!
「其實我也不是笨手笨腳,一無是處的!顾淖炖锶麧M食物,還不忘為自己辯解幾句,「我會做披薩啊,拌色拉也非常棒,但是這里的鍋不是平底的,又沒有色拉醬,做起來總是麻煩一些!
「披薩?」蕭離偏頭看她,「是妳家鄉的東西?」
「也不算啦,是外來的食物!钩酝炅艘粋燒餅,她又忍不住去拿了第二個,「我和你說這些事情,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其實我們那里還有佷多更奇怪的事情,比如那時候沒有人騎馬上街了,大家都是騎車或者開車,還有搭飛機,從應天到北平,一兩個時辰就到了!
她熱熱鬧鬧地說了半天,見他只是聽,沒有說,便無辜的眨了眨眼問:「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想:這丫頭又胡說八道了,對不對?」
他卻搖搖頭,很認真的說:「妳說的,我信!
謝縈柔一怔,又嫣然一笑!肝乙詾槟悴欢⒆拥男,原來你也這么會說話!顾狡鹕恚谒哪橆a親了一下,「真是我的好蕭離!」
蕭離干咳了兩下,臉又紅了起來!笇α,我還沒問妳,好好的給自己取什么『阿卡』這樣的怪名字?」
「我有個英文名字,叫『潔西卡』,所以就暫時取名『阿卡』,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可愛嗎?」
「潔西卡?」蕭離皺皺眉,「古里古怪的,像蒙古人的名字!
謝縈柔噘起嘴,將咬了半口的燒餅丟向他,「什么蒙古人的名字!這名字最好聽了!當初我在英文課上選了好久才選到的!」
他一反手,輕輕松松就將那個燒餅握在手中,咬了一口。
「喂,那是我的!」她趕忙又伸手去搶。
「妳吃大多會胖!顾焓指糸_她的狼爪。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謝縈柔莫名的紅透了臉,「我都咬了一口了,你也不怕臟?」
「哪有那么多講究,我又不是皇上!拐f著又埋頭喝粥。
見狀,她笑著攬過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是想說你喜歡我,所以不在乎吃我剩下的東西。沒關系,你不會說甜言蜜語,以后這事情都交給我來做,你只要把飯做好就行。對了,你今天一早就去砍柴,一定累了,一會兒我趕車去賣柴!
「妳?妳會趕車?」瞥她一眼,他眼中分明寫滿質疑。
謝縈柔嘿嘿干笑,「是隔壁的王大叔,他說他一會兒要去賣柴,我跟他說好坐他的車一起去。你雖然換了便裝,但是城里到處都是錦衣衛的眼線,你每次進城我就好擔心。換我去吧,反正也沒什么人認得我。」
「不行!顾麛嗳痪芙^。如果他被人認出來,大不了仗著自己一身功夫,可以立刻跑掉,這丫頭卻是半點功夫也不會,只要被人發現,一定會被抓住。
謝縈柔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繞到他背后,輕輕在指尖呵了口氣,伸到他腋下。
蕭離警覺地問道:「干什么?」
「你要是不答應,我只有使出『非常手段』了。」她詭笑著,然后十指尖尖,扣到他的腋下。自從有一次無意間發現這個大男人特別怕癢之后,她就把這個當作自己對他的必殺技了。
蕭離已經吃了無數次暗虧,這一次豈能讓她故技重施,便反手一抓,就將她的手臂按在那里,容不得她動彈。
「哎喲,手腕好疼!你要把我的手骨捏斷嗎?」謝縈柔哎喲哎喲地叫,好像真的很痛的樣子,嚇得蕭離趕緊松開手回頭檢視她的手腕。
趁此機會,謝縈柔一下子將雙手探到他的腋下,拚命呵起癢來,蕭離抵擋不住,只好也耍了一招無賴,將她重重壓倒在身下。
「謝縈柔!我現在知道什么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了!」他咬牙切齒的低吼。
她晶亮的星眸閃爍著動人的光彩,凝眸望著他棱角分明的俊臉,還可以自由活動的右手悄悄抽出來,撫摸著他如刀刻般俊朗的下巴,低聲說:「石頭,我不想只做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笨女人,你明白嗎?我是要和你過一輩子,不是要靠你養一輩子,信我一次吧,我能完成任務的。」
感覺下巴癢癢的,她指尖的熱度彷佛一把火,可以燒到他整個臉上。
「你這樣就臉紅了?」她大驚小怪的叫起來。
「別胡說八道!」蕭離急忙別過臉去,想站起來,又被她一把拉住肩膀。
「臉紅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還怕我看到嗎?我覺得很可愛啊!顾е讣獬猿孕Α!负,我給你三秒鐘考慮。三秒鐘里你若是不反對,就算你答應我了!
「什么三秒鐘?」他這個大明朝的人對二十一世紀的計時方法根本不懂。
就在這時,她已經快速地倒數計時,「三、二、一!時間到!你答應了!」
她歡呼一聲跳起來,蕭離急忙拉了她的手臂一下,將她的手一把抓在手中。
「蕭離,不許你反悔!顾珠_始「耍賴」。
沉吟半晌,他終究拗不過那雙懇求的大眼!缸⒁獍踩!
謝縈柔再度歡呼一聲,摟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最好了!」
輕輕環住她軟玉溫香的身子,蕭離無聲地嘆口氣。
他曾經是殺人如麻,號稱鐵血冷面的錦衣衛,卻栽在這個小妮子手里。
今生,他只知道一件事,她快樂了,他就幸福了。
。
熱鬧繁華的應天府市集上,王大叔樂呵呵地看著在一旁津津有味數著銅錢的謝縈柔,笑道:「阿卡啊,總共就這么二十幾個銅子兒,妳數好幾遍了,還沒有數夠嗎?」
她興奮的回話,「王大叔,你有所不知,這是我難得一次自己出來做買賣,賺到這么一大筆錢,當然要多數幾遍,這樣回去之后,我也好和我家石頭好好炫耀炫耀啊。」
王大叔卻說:「我看妳的樣子,大概家里生活不錯,怎么會落得跑到我們小山溝里買房過日子?妳家男人妳老叫他石頭,他到底叫啥?」
聽到王大叔說蕭離是她家男人,謝縈柔心里開心得很,更賣力的信口編起故事。「您有所不知,我爹啊,想讓我嫁給一個有權有錢的大官,可我心里早就喜歡我家石頭了,所以就和他一起逃婚出來。多虧您收留我們,還找了間空房子給我們住,否則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哦,對了,您就當他姓石好了!
「石兄弟很厲害,那么粗的樹干,他兩刀下去就砍斷了,我們村里最有力氣的小伙子都沒有這個本事呢!雇醮笫鍑K嘖贊嘆,「你們兩個郎才女貌,有情人就該成眷屬,逃婚逃得好,反正我家空閑房子多,你們好好住著吧,外人也想不到到咱們村子里來找你們。」
「多謝大叔,這幾個月多虧您和大嬸照顧我們呢!怪x縈柔笑咪咪地將二十幾個銅板裝在自己的隨身荷包里!肝乙臀壹夷腥速I雙新鞋,他這兩天上山砍樹,鞋子都磨破了。」
「去吧去吧,拐角就有一家鞋帽店,我在這里等妳,天還早,等妳回來咱們再走。」
謝縈柔于是蹦蹦跳跳地跑到拐角那家鞋帽店,「老板,你這里的鞋子哪一種最耐穿?」
掌柜的笑臉相迎!腹媚锸且行是女鞋?我們這里有手工做的千層底,賣得最好了。不知道姑娘要多大尺碼?」
「尺碼?」謝縈柔一下子被問住,她從來都沒有問過蕭離是穿什么尺碼的啊。她絞盡腦汁地想,又用手比劃,「大概是這么大的!
掌柜的立刻領悟,取來一雙鞋,「那大概就是十寸的,姑娘可以先買去試穿,倘若尺寸不合,可以回來更換。」
「好,多謝掌柜的!鼓贸龊砂龁柷鍍r錢之后,掏出銅板一個個數給掌柜的。
正在此時,那掌柜的臉色一變,盯著她手指上的戒指,小心地問:「姑娘,您這……這戒指挺別致,不知道是從何處買的?」
她一驚,不動聲色地扯出笑,「這不過是路邊小攤隨便買的,不值幾個錢。掌柜的,鞋子我拿走了,多謝哦!」
她付了錢,拿起鞋趕快出了店,跑回王大叔的馬車前,跳上車,連聲催促!竿醮笫,我們快走吧!
坐在車尾,右手緊緊蓋在左手手背上,手指下的那塊凸起就是剛才掌柜問起的那枚戒指。
都怪她粗心大意,把戒指一直戴在手上沒有摘下來,竟然忘了應天府到處都有那個人的買賣,倘若被人因為戒指而發現了她的行蹤,那可是要招來天大的禍事了。
如果說她和蕭離藏起來一是為了害怕朱棣滅口,那么第二個原因就是為了躲避那個人——金城絕。
他那雙傷透了心,又極為不甘的深邃黑眸,但愿她和蕭離的離開,可以讓他漸漸忘記被她拒絕的恥辱和不甘;但愿在這個輝煌的大明王朝中,她能和她喜歡的人安安靜靜度過一生一世的歲月。
但愿……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