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求安不懂得伺候陸震濤,李媽親自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項。而她發(fā)現(xiàn),陸震濤是個容易伺候的人,幾乎沒什么特別的喜好或要求。
“其實十二爺以前是不用人伺候的!崩顙寣⒃撟⒁獾氖马椂颊f了后,補上了這一句。
她一怔,“李媽,你是說……”
“我是說,十二爺從沒讓誰專責(zé)伺候過,除了吃的,他什么事都自己來。”李媽說著,笑咪咪的看著她,“他讓你去靜湖苑伺候,想必是真的很喜歡你吧!
聽著李媽的這番話,她莫名感到憂慮,卻也覺得歡喜。
歡喜的是,若陸震濤真的特別喜歡她,那么只要她好好伺候著,想必終能順心如意的取得他的信任,接近西馬廄。
但她也憂慮他“特別”的喜歡她。他喜歡她什么?覺得他像只小貓小狗?把她當(dāng)“弟弟”?還是……不自覺地,她又想起他跟莫羽翠的事。
他喜歡的是女人吧?而且還是莫羽翠那樣女人味十足,狐媚妖嬈的女人。自己眼下是個毛頭小子呢,就算恢復(fù)女兒身,也是個黃毛丫頭……
他不會喜歡她的。對,她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
就這樣,她帶著簡單的隨身物品住進(jìn)了靜湖苑,陸震濤給了她一間小房間,離他房間僅十幾步的距離。
靜湖苑有一口專用的井,井水清甜純凈。
雖是深秋,井水沁涼,但陸震濤還是習(xí)慣用這水梳洗,并不需要特別將水溫過。
一早起來,她先去向陸震濤請安道早,卻發(fā)現(xiàn)他的房門虛掩著,她喊了幾聲,沒人應(yīng),見四下無人,她忽生一念,決定偷偷溜進(jìn)他房間查探。
進(jìn)到房里,發(fā)現(xiàn)他不在床上,被子也早已疊放整齊。昨晚他確實是睡在靜湖苑的,也就是說他是起了大早出門,而出門前已經(jīng)整理好床榻。
要她到靜湖苑來伺候他,卻自己把事情都做了,可見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xí)慣,李媽沒騙她,他確實是不用人伺候。
那他到底為何要她到靜湖苑來……喔,現(xiàn)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得趁此機會好好查查他房里可有任何可證明他派人殺害她爹、奪走初朧的鐵證。
抓緊時間,她開始在房里翻找起來。但說真格的,她也不確定自己想找的是什么,他的房間沒有太多東西,幾只柜子里裝的也都是四季的衣物,并沒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環(huán)顧他的房間,她苦思著。
快想想啊,杜求安,如果是你,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哪里呢?
從前她爹不準(zhǔn)她看閑書,因此她總把閑書藏在枕頭或被褥底下。對了,他的床!
忖著,她立刻沖到他床前,正要掀開床褥,一聲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干么?”
“!”她嚇了一跳,尖叫一聲,直覺反應(yīng)的轉(zhuǎn)過身來。
一轉(zhuǎn)身,迎上了陸震濤的眼睛,她兩腳一軟,整個人倒在床上。
她才倒下,陸震濤忽地欺近,俯視著她!澳阍谖掖策呑鍪裁?”
迎上他具有侵略感的眸子,她心跳加速,全身不自禁的顫抖,“我、我只是……。!”
話沒說完,陸震濤突然伸手輕碰她發(fā)燙的臉頰,唇角一勾地道:“小雞,我發(fā)現(xiàn)你長得真漂亮!
“什么……”她陡地一驚,兩只眼睛瞪大。
“難怪大家要捉弄你,你實在太不像男人了!闭f著,他的指腹輕輕的抹過她顫悸的唇片,聲線低啞地道:“如果你扮成姑娘,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人質(zhì)疑你的身分吧?”
求安像是因為受驚而暫時失去意識的小動物般,瞪著兩只眼睛望著他,沒了反應(yīng),沒了聲音。
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身體,還有胸口都在燃燒,很難受。
她知道自己要躲避,可是她的身體像是不屬于她一樣,她喘不過氣,臉漲得通紅。
看著她這樣的反應(yīng),陸震濤幾乎快笑了出來。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她似乎藏著秘密卻又破綻百出,她假裝鎮(zhèn)定,但總是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她來到騰云山莊是純粹想有個地方安身抑或是有其目的,但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她都沒有她自以為的那么機靈深沉。
一直以來,他所接觸到的都是一些厲害的女人。她們在各自的領(lǐng)域中有著比男人還突出的表現(xiàn),她們沉穩(wěn)內(nèi)斂,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而她,只要他隨便一出手,就能教她驚慌失措。
他不得不說,對他來說,她真是太有趣了。她像把琴,輕輕一碰就能蹦出優(yōu)美的聲音……
“我想聽你發(fā)出更多美妙的樂音……”他不自覺的道。
聽見這句話,求安整個人驚醒。她一把推開他,像驚恐的兔子般蹦跳開來。
看著她,他笑了起來!胺判模覍δ腥藳]興趣!彼钌畹淖⒁曋。
她堅定的瞪著他看,像是在思索他所言真假。
看她是真的嚇壞了,陸震濤稍斂笑意,收起謔意。她太有趣了,他可不能嚇跑她。
“我只是捉弄你罷了,別當(dāng)真。”話鋒一轉(zhuǎn),他問:“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求安定定心神,“我、我是來跟十二爺請安道早,順便問你幾時梳洗,幾時用膳,進(jìn)來后見十二爺不在,本想替你整理床鋪,沒想到……”
“整理床鋪的事,我習(xí)慣自己來!闭f著,他逕自在桌邊坐下,拉了拉衣領(lǐng)。
這時,求安才發(fā)現(xiàn)他一身汗——在這深秋時節(jié)。
“十二爺去練功?”她問。她得對他的日常行程更了解才能準(zhǔn)確的掌控時間,免得發(fā)生剛才那種驚險的意外。
“跑馬!彼f著,目光一凝的注視著她,“初見面時,你跟我說你懂得育馬,是嗎?”
她點頭,“是的,我以前曾在馬場學(xué)習(xí)過!
“喜歡馬?”他問。
她毫不猶豫地道:“是的,我喜歡馬!
她自幼喪母,是她爹一手將她帶大的。跟在育馬名師的父親身邊,她不只懂得育馬的技術(shù),還非常喜歡馬。
“唔,”他神情輕松地道:“馬是非常具有靈性的生物,有著高貴的靈魂!
“咦?”聽見他這些話,她心頭一緊,不為別的,只因她爹也曾說過相同的話。
“你仔細(xì)看過馬的眼睛嗎?”說起馬,他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它們的眼神帶著聰穎及慈悲,彷佛對這世間有著某種憐憫及疼惜!
她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形容馬。她爹喜歡馬,但馬對她爹來說,同時也是謀生吃飯的工具,可她感覺得到馬對陸震濤而言,不只是馬,而是一種溫暖的救贖。
他為什么如此愛馬?是不是在他的生命之中曾發(fā)生過什么事?
不知怎地,此刻看著他,她緊繃警戒的情緒竟然松懈了。
“馬是最能信賴的朋友,比人更值得信任。”他說著,深沉的黑眸突然鎖住了她。
她心頭一震,警覺到自己剛才竟然松懈,不禁懊惱起來。
“我先給十二爺打水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武裝起自己。
求安趁機翻過陸震濤的床鋪了,但她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靜湖苑總共有四個房間,最大的那間是陸震濤的寢室,次大的是她的房間,另兩個小房間堆放著陸震濤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用箱子裝著。
她每天趁隙一個一個的打開那些箱子,花了幾天時間,終于看完了其中一間房間里的箱子,卻一無所獲。
箱子里都是一些沒用的舊東西,是陸震濤從前的衣服,還有他練過的字帖、他的書、他兒時的玩具……她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是個念舊的人。
因為那些東西,他都妥善的收藏著、保管著。
她爹曾說過,念舊的人都不會是壞人,可是在他身上不能如此斷定吧?
目前為止,他好色的傳聞已由她親眼證實,接下來呢?她會一一證實他是常叔說的那種視財如命,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趁著他出門跑馬,她決定進(jìn)入最后一個堆著箱子的房間。
這兒的箱子疊得老高,底下都是大箱子,但最上頭擱著一個精致的小花梨木箱子,她搬來凳子爬了上去,伸手去構(gòu)那箱子。
就在她終于構(gòu)到那箱子時,門口傳來陸震濤的聲音——
“你在做什么?”
她嚇了一跳,手一撥,小箱子掉了下來,咚地砸在她額頭上。
“啊!”她疼得飆淚,睜不開眼睛,整個人從凳子上倒了下來。
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她痛極了,沒心思想著要推開他,只是捂著額頭,眼淚直掉。
真的好痛呀!
“這是在做什么?”陸震濤眉心一擰,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那花梨木小箱子多么堅硬!砸在她額頭上肯定會撞出個印子來。怕會傷到她眼睛,他趕緊將她抱到椅子上坐著,抓開她的手。
她淚眼汪汪,想必是真的“痛徹心腑”了?此~頭上一處印子紅通通的,他好氣又好笑,已經(jīng)沒心思想她究竟在翻找什么了,此刻,他只在意她的傷。
“幸好沒弄到眼睛。”他說著,用手掌輕輕的覆在她額頭上輕輕的揉。
“好疼……”她顧不得羞,只是可憐兮兮的喊疼。
“當(dāng)然疼,那箱子可硬了。”他邊說,邊溫柔的揉著她的額頭,然后彎下腰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吹著。
這會兒,求安終于回過神,她陡地一驚,心跳加速。
他的動作很輕柔,他的聲線很溫暖,他的手好熱,氣息很熾燙,瞬間,她身體如火燒,呼吸變得困難。
她不敢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她竟然很“享受”。
不!不!不!她這是在干么?她不該有這種感覺,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他是壞人!他是壞人!他是壞人!她在心里不斷的對自己說著。
于是,她推開他的手,警戒的看著他,“我、我沒事!
陸震濤深深的注視著她,沉默了一下,“是嗎?”
她女扮男裝,恐怕連名字都是假的。她來到騰云山莊做什么?她想接近他?接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想成為他陸震濤的女人,享受富貴榮華?
不,若她要的是這個,不會總是警戒著他。
他知道她這些日子都在找東西,她要找什么?或是想偷什么?她以為他這兒放著什么貴重的東西嗎?
她是如此的遲鈍,如此的驚慌,不管做什么都是破綻,他一點都不擔(dān)心她會對他或是騰云山莊造成什么危害,但他對她充滿興趣及好奇。
他故意伸出手碰觸她的額頭,“又紅又腫的,哪會沒事?”
她整個人一縮,避開他的觸摸。
“怕什么?”他問。
她搖頭,“我、我不喜歡男人碰我!
“噢?”他挑挑眉。不喜歡男人碰她?她曾受過什么傷害嗎?或是她在逃避著某個男人?
難道真如莫羽翠所說,她是從什么地方逃出來的?
“那女人碰你就行?”他挑眉一笑。
她抬起眼,懊惱的瞪著他,“我都不喜歡!
“為什么?”他問:“你是‘男人’,不喜歡男人碰你再自然不過,可為何不喜歡女人碰你?”
“我、我守身如玉!”她沖口而出,“不是像十二爺這樣隨便的人。”
此話一出,她自己嚇了一跳。還說要討好他、求表現(xiàn),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來?她懊悔極了,不禁愁著一張臉。
陸震濤看著她,安靜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起來!拔夷睦镫S便了?”
她怯怯的看著他,咬了咬嘴唇。
“說,我讓你說。”
他真要她說?好,可是他自己說的喔!
“我、我是聽說的,然后我也看見了!彼币曋,鼓起勇氣回答。
“看見?”他微頓,然后挑眉一笑,“你是說我跟羽翠的事?”
“我聽說十二爺好色,無女不歡!彼f:“前些日子,我親眼得見十二爺一晚要三名女子陪侍。”
陸震濤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這種本事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
她漲紅著臉,羞惱的看著他!笆成,性也。但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
“小雞,”他笑睇著她,“我可是個健康強壯,而且未有妻室的正常男人,對女人有需求及渴望,也是自然不過的事。”
“我、我不認(rèn)同……”她弱弱地說。
“不是我隨便,是你太純情了!标懻饾钌钜恍,故意問:“小雞,你有相好的女人嗎?”
她一怔。相好?他是指有那種關(guān)系的女人嗎?想著,她又紅了臉。
“沒有嗎?”他唇角一勾,“難怪你這么大驚小怪!
她才不是因為沒有“相好”,才對他跟莫羽翠的事大驚小怪。
她負(fù)氣地說:“我在老家有未婚妻!”
聞言,他微頓,“噢?是嗎?”
“是!”她一臉篤定,“她在等著我衣錦還鄉(xiāng)!”
陸震濤一笑,“怎樣才算是衣錦還鄉(xiāng)?”
“我懂得育馬,我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育馬人,然后回去娶她!彼a著。
他深深看著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地道:“好!
她一愣。好什么?
“從明天開始,我讓你到馬廄去做事!彼f。
以為自己聽錯,求安一臉呆滯,瞪著兩只眼睛愣愣的望著他。
他伸手往她的臉頰捏了一下。
“。 彼剡^神,叫了一聲。
“好好做,讓我瞧瞧你的本事!彼鄣子袑λ钠谠S。
她興奮地說:“那我是不是不用……”
“不是。”他打斷她,“差事一碼歸一碼,晚上一樣回到這兒來聽候差遣。”
她賣力的點點頭,“是!”
他看著她,淡淡的一笑,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彎腰撿起地上的梨花木小箱子細(xì)細(xì)的檢視著。
她想起剛才摔了他的東西,小心翼翼地說:“十二爺,我不是故意摔你的箱子,只是……想整理一下!
“唔!彼脸恋貞(yīng)了一聲,眼神專注的看著那小箱子。
“那是什么?”她怯怯的問。
“我娘的東西。”他說完,手一舉,輕松的將小箱子放回原位。
她愣住。
“小雞,”他注視著她,神情凝肅,“沒事不要進(jìn)來摸東摸西,這里面全是我最重要的東西!痹捔T,他旋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她呆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后環(huán)顧斗室。
這里面全是他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他娘親的物品,還有其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