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青因?yàn)槭且郧蟀脖砀绲纳矸执隍v云山莊,所以也受到禮遇。這天,陸震濤邀他及求安一起出莊跑幾圈馬,并給了他一匹良駒。
于是乎,三人縱馬出莊,跑累了便在水邊歇腳,并讓馬匹在此歇息喝水。
將馬綁好,三人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坐下,并享用著從莊里帶出來的點(diǎn)心。
可剛坐下沒一會兒,求安便起身,借故離開。“我去跟滿月玩玩!闭f著,她便朝水邊走去。
常永青心里明白,她是不想讓陸震濤覺察到什么。自從那天晚上他一時沖動對她做了無禮之事后,她便一直閃避著他。
雖說他在莊里是客人,但吃住都是一個人,平時的三餐也都有人負(fù)責(zé)送到雅筑,求安因?yàn)橘N身伺候著陸震濤,又住在靜湖苑,兩人見面的機(jī)會本就不多,若她又刻意回避,那要碰面簡直就難如登天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這件事拖不得,得速速解決。
正所謂夜長夢多,如今求安確確實(shí)實(shí)已愛上了陸震濤,而且打從心里認(rèn)為陸震濤是個好人,若她哪天鼓起勇氣向陸震濤求證,便會發(fā)現(xiàn)西馬廄的初朧并非杜家遺失的初朧。
他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事實(shí)石沉大海,讓她永遠(yuǎn)都無法發(fā)現(xiàn)陸震濤的初眬不是杜家的初朧。
“常豐!
正當(dāng)他想得出神,陸震濤突然叫了他。
他猛回神,神情有點(diǎn)慌張,“十二爺……”
陸震濤挑眉一笑,“想得這么出神?我都喊你兩聲了!
“真是抱歉,我正在想點(diǎn)事情……”他說。
“什么事?”
“喔,沒什么……”他隨口回答,“是在想該給我爹捎個信,免得他老人家擔(dān)心!
“那不難。”陸震濤唇角一撇,“你把信寫了,我讓人給你送回老家去。”
“有勞十二爺了!
“不必見外,你可是求安的表哥。”陸震濤一笑,“愛屋及烏,求安是我的人,她的親人自然也是我的親人!
求安是我的人。這話聽在常永青耳里真是刺耳,曾經(jīng)求安是他毫無意外會娶的女人,而如今……
“對了,你跟她怎么了?”陸震濤睇著他問。
常永青心頭一震,“我跟求安?沒,我們沒怎么……”
“我看她都沒跟你說話。”他問:“你們吵架?”
常永青搖搖頭,忙著解釋,“沒沒沒,我們好得很,沒吵!
“那就好!标懻饾f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兩只眼睛直視著他,“我可不想看見有人讓她不開心,因?yàn)樗婚_心,我便不開心!
迎上他那凌厲如鷹隼般的目光,常永青暗自倒抽了一口氣,無由的心虛起來。
“常豐,你不會讓她不開心吧?”他直視著常永青,眼底迸射出讓人害怕的銳芒。
常永青怯怯的看著他,“十二爺,求安她、她也是我很疼愛的小表妹,我不會讓她不開心的……”
陸震濤聽著,勾唇一笑,松開了手,“那就好。”
他望向正在水邊跟馬兒說話的求安,眼神專注而深沉。
他的沉默讓空氣仿佛凝滯,甚至凍結(jié)了。常永青偷偷的覷著他,內(nèi)心隱隱難安。
“常豐。”突然,他沉聲地說。
“……是!
常永青疑怯的看著他,而他沒有轉(zhuǎn)頭,目光筆直的朝著求安望去。
“我……”陸震濤冷冷地說:“曾經(jīng)因?yàn)槭チ诵膼鄣呐硕泻枚嗄瓴辉賹φl動心,直到小雞她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常永青聽著,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因?yàn)殛懻饾穆曇舻统恋媒趟B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要她,而且我絕對不想也不會失去她,如果有人意圖傷害她,或是從我身邊帶走她,我……”說著,陸震濤慢慢的側(cè)過臉來,兩只冰冷卻又仿佛竄燃著火焰的眸子鎖住了常永青,“絕對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陸震濤猶如威脅及警告般的話語,讓常永青的心猛地揪緊。他倒抽了一口氣,終于努力的擠出幾個字,“是嗎?那、那太好了!
陸震濤深深的看著他,然后撇唇一笑。
自從那日在水邊,陸震濤跟常永青說了那些話后,他便連作了兩天的惡夢,他幾乎想就此不告而別回永樂去,可初朧的事不解決,這事遲早有一天會回到他頭上來。
他想,該是去找求安的時候了。她天真善良,從她那兒著手是最快也最安全的了。雖說她愛上了陸震濤,但他跟他爹在她心里畢竟是猶如親人般的存在,只要掐著這個弱點(diǎn),要左右她或控制她也不算太難。
她是個心軟善良,念舊有情的女孩,動之以情是最上策。
這日,覷著她離開靜湖苑要前往馬廄之時,他半路攔截——
“求安!
看見他,求安微微的蹙起眉頭,不由得的往后退了一步,“青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
他微頓,“什么事?”
她抬起眼看著他,口氣徐緩又堅(jiān)定地道:“要是你不打算幫我,那你就回永樂去吧!
“求安,”他放低身段,低聲下氣地道:“我正是為此事來找你!
她微怔,疑惑的看著他。
常永青一臉歉疚,“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我罪不可恕!
想起那天的事,求安也難掩尷尬,五官不自覺的揪在一起了。
“我想跟你說的是,我感到很慚愧!彼袂檎\懇,“我只是因?yàn)樘矚g你才會一時糊涂,完全沒顧慮到你的感覺!
聞言,求安原本繃緊的心慢慢的放松,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
杜常兩家本就是世交,不只前代交情甚篤,她跟常永青又是自小一起長大,那分情誼也不是說斷就斷,說淡就淡。雖然他那天做了沖動的事,可若他真心道歉,她是絕不會放在心上的。
“青哥哥,”她一嘆,“我的心意……我希望你能理解及諒解!
見她態(tài)度軟化,常永青便知她已然釋懷。
他蹙眉,假意落寞地道:“我能理解,感情的事是勉強(qiáng)不來的,若你真心喜歡的是他,我、我愿意祝福你!
“青哥哥……”聽他這么說,求安心頭一緊,眼眶不覺濕熱。
“不過,”常永青忽地目光一凝,神情嚴(yán)肅而慎重地道:“求安,縱使他對你好,你也喜歡他,但該弄個水落石出的事還是不能忘!
求安眉頭一皺,“我知道,青哥哥,爹跟初朧的事……我沒忘!
“那么,你有何打算?”他問。
“我想過開門見山的問他……”
“千萬不可!”他一臉憂急的打斷了她,“你可千萬別這么做,若他真的為了奪取初朧而做了那些壞事,那你不是很危險嗎?”
“我……”她神情苦惱地道:“我倒不擔(dān)心危不危險……”
“那你……”他狐疑地說。
是的,她擔(dān)心的并不是人身安全的問題,事實(shí)上,她不認(rèn)為陸震濤會傷害她——即便他真是幕后主使。
“青哥哥,我相信就算他真的做了那些壞事,也不會傷害我……”她誠實(shí)的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聞言,常永青不難想象她對陸震濤的愛意有多深濃了,但也因?yàn)槿绱,更加深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
“求安,世道險惡,你涉世未深呀!彼麚u頭一嘆,一臉憂心,“人心隔肚皮,你真的了解他嗎?”
“我、我知道自己并不聰明,可是我也不是個笨蛋!彼f:“這些時日,我?guī)缀跏桥c他寸步不離的,他如何待人、如何處世,我都看在眼里。青哥哥,不是我懷疑常叔跟你,而是……”
“求安。”他打斷了她,“我不是說你笨、你的觀察有誤,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你當(dāng)初來到騰云山莊是為了什么!
“那……”她語帶無助地道:“青哥哥有什么想法嗎?”
“我想,還是得先想辦法確定初朧在他手上。”他說。
“我也這么想,只不過熊二叔叔守著西馬廄,鑰匙又在十二爺身上,若不能拿到鑰匙,支開熊二叔叔,我是怎么都進(jìn)不了西馬廄的……”
“這件事,我們慢慢再想辦法吧,但你切記絕對不要把此事告訴十二爺。”常永青耳提面命,只為替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必須殺了西馬廄的初朧,讓求安永遠(yuǎn)無法得知真相。就他的方面,他要努力的比求安簡單多了。
求安必須拿到鑰匙,因?yàn)樗醚垡姙閼{。但他不需要,他只要一把火燒了西馬廄,毀尸滅跡。
只是,西馬廄的守備森嚴(yán),就連求安都無法支開熊二,他又如何能夠?
“求安,千千萬萬要記著青哥哥的話,絕對不要讓十二爺知道!彼环判牡脑俅螄诟馈
“嗯。”她點(diǎn)點(diǎn)頭,完全的信服他,就像個聽話的小妹妹。
兩日后的掌燈時分,求安正跟陸震濤在靜湖苑用膳,張健來報。
“十二爺,熊二病倒了。”張健說。
“怎么了?”陸震濤神情一凝,“他沒事吧?”
“他說他突然全身乏力,頭昏眼花!睆埥≌f。
“趕緊帶他去找大夫吧。”
“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他平時身體挺好的……”張健抓抓頭,“怎會突然病了呢?”
“人是血肉之軀,總有生病的時候!标懻饾龂诟乐皠e把小病拖成大病了,立刻送他去看病吧。”
張健又道:“那我找個人去西馬廄看著!
“不必了!标懻饾攵紱]想地道:“西馬廄關(guān)著,安全得很,我若無事便自己去看看即可!
“是。”張健點(diǎn)頭,“那我先送熊二去找大夫。”
“嗯,去吧!
張健離開后,陸震濤繼續(xù)用膳,可一旁的求安卻是心神不寧了。
熊二病倒,西馬廄無人看管,這、這根本是天大的好時機(jī)!只要她拿到鑰匙便能打開西馬廄一窺其秘。
真相就要明朗了,但只欠東風(fēng)。
是的,她需要鑰匙,而那鑰匙在陸震濤身上?v使西馬廄無人看管,沒有鑰匙,她還是不得其門而入。
想著,她不自覺的一嘆。
“嘆什么氣?”陸震濤睇著她。
她回過神,有點(diǎn)心虛地道:“沒什么,只是毫無意義的嘆息罷了!
陸震濤一笑,伸出手輕捏她的臉頰,眼神寵溺地道:“快吃吧,你太瘦了!
“我一點(diǎn)都不瘦!彼f。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眼底滿是愛憐,卻語帶促狹地說:“如果日后想給我生幾個孩子,你可得再多長點(diǎn)肉!
聞言,她面紅耳赤。
“怎么?你不愿意?”他似笑非笑的睇著她,“我英俊瀟灑,你秀麗脫俗,我們生的孩子鐵定好看!
“十二爺又尋我開心!彼邜赖牡芍拔也桓阋煌燥埩!闭f著,她立刻站起。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臉討?zhàn)埖氐溃骸澳愎裕熳鲁燥。?br />
她看過他冷傲的樣子,也看過他怎么對付那些他不喜歡的人、惹到他的人,她知道他這樣輕松又孩子氣的一面,不輕易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展現(xiàn)。
她想,即使是莫羽翠也不曾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可他,在她面前是這樣的。
她不難想象他對她有多放心,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又有多快樂。
他們有機(jī)會……生孩子嗎?
她不知道?v使她跟他一樣的期待,那也得看他們的造化跟緣分了。
稍晚,她趁著陸震濤練完功入浴時,趕緊去找了常永青,并將熊二因病出莊,無人看守西馬廄之事告知他。
“你說西馬廄現(xiàn)在無人看管?”常永青難掩驚喜。
“是的,而且十二爺不打算找人去頂替熊二叔叔的差事,也就是說在熊二叔叔回莊之前,西馬廄都沒人看守。”她說。
“那真是太好了!”常永青忍不住要高呼一聲“天助我也”。
西馬廄無人看管,他只要一把火把馬廄燒了,求安一輩子都無法知道西馬廄里的馬并非杜家的初朧了。
“好什么?”求安一臉發(fā)愁,“你忘了鑰匙的事嗎?”
“……喔!彼静恍枰裁磋匙,不過這倒讓他想起另一件事。
那天在水邊,陸震濤對他說的那些話一直在他腦海里糾纏著,他始終無法忘記陸震濤當(dāng)時的眼神及表情是多么的讓人心驚。
馬,一把火便能解決。但馬廄燒了,求安還是會待在陸震濤身邊。他,甘心嗎?
這一切變數(shù)都是因陸震濤而起,若不是他偷去了求安的芳心,求安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跟他回家吧?
鳴叔死后,他本打算等求安心情平復(fù)一些之后便娶她為妻,以女婿的身分接管育馬場,未料求安竟不告而別,跑到騰云山莊來為父報仇,最后還愛上了她認(rèn)為是殺父仇人的陸震濤。
只要陸震濤活著,求安是絕不會從他的。
但他要如何讓陸震濤死?他根本近不了陸震濤的身,也得不到他的信任……
“青哥哥?”見他若有所思,面色凝重,求安疑惑地道:“你想到什么辦法嗎?”
他回過神,看著天真可欺的她,突然靈光一現(xiàn)——
他是近不了陸震濤的身,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但求安可以。
“求安,我有個辦法!彼f:“但需要你的幫忙!
“我能做什么?”
“迷昏陸震濤,盜走他身上的鑰匙。”他說。
“迷……昏?”她困惑不解地說。
“你等我!彼f著,返回房里,再出來時便將一包藥粉塞到她手心里。
求安疑惑的看著那包藥粉,“這是……”
“是一種深眠藥!彼f:“無色無味,你將它放進(jìn)茶里給十二爺喝下,包他一覺到天亮!
“咦?你是說……”求安很快的意會過來,“要我迷昏他,偷走鑰匙?”
“正是如此!彼吐暤卣f:“我們趁他昏迷,再前往西馬廄查看,還有,你把藥給他吃了后別輕舉妄動,先待在靜湖苑,等時機(jī)成熟我會去找你!
答案就要揭曉了,她無由的感到害怕。
“求安,別猶豫了!彼プ∷募绨,神情凝肅地道:“難道你不想要水落石出?不管十二爺是不是真兇,你都要面對現(xiàn)實(shí),不是嗎?”
聞言,求安心頭一定,沒錯,不管事實(shí)究竟是什么,她都必須面對。
“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要先找到初朧!彼f:“我們先將初朧帶離騰云山莊再說吧!
“嗯!彼е,點(diǎn)點(diǎn)頭。
就寢前,陸震濤總會先喝一杯熱茶。
求安端著他平常愛喝的茶來到他面前,而那里面已經(jīng)放入常永青給她的深眠藥。
“十二爺,喝茶。”她其實(shí)有點(diǎn)緊張,手微微的在發(fā)抖,可是,她還是穩(wěn)穩(wěn)的將杯子擱在案上。
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清楚明白。她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她打從心底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而陸震濤從頭至尾都跟她爹的死無關(guān)。
但是,她也做好了最糟的打算,那就是陸震濤確實(shí)為了初朧殺害她爹。若真是如此,她一定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做為一個女人,她可以愛他。但身為女兒,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他。
“茶還熱,你先回房休息,我待會兒再喝。”他說著,繼續(xù)看他正讀得入迷的書。
求安退出房外,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坐立難安,一心顆七上八下的極不安穩(wěn)。
他喝茶了嗎?他……他昏迷了嗎?
時間過得好慢,可她的心卻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