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芝渾身提不起勁,只有辦法輕輕動一動,在溫暖的被窩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身下的褥子柔軟,絲般的觸感貼著皮膚很舒服,只是她哪睡過這么好的床……她微瞇著眼,有些閑惑的看著四周。
這是張青揚的小樓,她一下子驚醒,拉著被子,蓋住赤裸的身子,奇怪自己怎么會來這里。
惠子本來就候在屋外,一聽到屋內的動靜,立刻端著裝著溫水的臉盆進來。
“五少奶奶醒了!
劉蘭芝有些不自在的看著她。“你怎么……”
“五少爺交代奴婢要好好伺候五少奶奶!被葑右恍Γ吹絻蓚主子真的走在一起,真心感到開心!办`兒正陪著小姐。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今早雪停,小姐就靜不住的吵著要找五少奶奶,五少爺擋住了,讓靈兒陪著,在外頭玩雪!
下雪了!劉蘭芝看向窗外,這間屋子溫暖,一點都察覺不到外頭的嚴寒,只是她到底是怎么來這里的?
惠子看出五少奶奶的疑惑,主動解釋,“昨兒個夜里,五少爺將五少奶奶抱回小樓的,看來五少奶奶一路睡得沉,竟是都沒醒!
劉蘭芝還真是睡死了,她微紅著臉,攏了攏頭發,看這時辰已經不早,實在不好再賴在床上。
換了一身衣服,才在惠子的伺候下吃了點東西,這時門外傳來笑聲,她的嘴角也不自覺的揚起。
“天冷,別讓小姐在外頭待得太久!眲⑻m芝說道。
“小姐玩心重,”惠子笑著說:“只怕奴婢勸不住!
劉蘭芝放下碗筷,索性自己去叫笑笑進屋。
惠子連忙替五少奶奶圍上一件白狐斗篷。“這是五少爺交代的!
摸了摸這難得一見的斗篷,劉蘭芝這下不只身子暖了,心也覺得暖。
笑笑在外頭玩得正開心,一看到劉蘭芝立刻跑了過去!疤m芝不舒服嗎?”
劉蘭芝搖頭,替笑笑整了整頭發,看著她因為跑跳而紅撲撲的臉頰,笑道:“蘭芝很好,沒有不舒服!
“可是青青要笑笑不能吵,說蘭芝要休息。青青壞,青青騙人。”
跟上來的惠子聽了,忍不住笑道:“五少爺拿小姐沒法子,想攔小姐只能說五少奶奶不舒服!
劉蘭芝立刻了然!扒嗲鄾]騙人,我本來有點不舒服,但現在好了!
“青青說,以后笑笑不能再半夜去找蘭芝,因為蘭芝要陪青青睡覺。”
這個張青揚真是夠了!劉蘭芝的臉一僵,怎么也料不到他會如此不害臊的跟笑笑說這種話。
笑笑拉著劉蘭芝的手,眼巴巴的看著她,又道:“蘭芝以后真的只能跟青青睡覺嗎?”
劉蘭芝見笑笑一臉天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無力的嘆了口氣后,試圖解釋,“當然不是,我還是會陪笑笑,只是我跟青青是夫妻,自然得睡在一起,你明白嗎?”
笑笑搖頭!翱墒且郧皼]有!
劉蘭芝覺得最好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笑笑,我們來堆雪人好不好?”
“雪人?”果然,笑笑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是啊,用雪做一個人,但笑笑得聽話,堆完雪人之后,就要屋子去換件衣服,用午膳,再乖乖睡一覺,好不好?”
笑笑用力點點頭,雪人勾起了她的興趣,興沖沖的跟著劉蘭芝帶著惠子和靈兒堆起了雪人。
四個人玩得正興起,滾出了兩顆大球迭在一起,接著還要做眼睛、鼻子和嘴巴。
這時,劉蘭芝眼角余光瞄到大牛走了過來,立刻揚聲說道:“大牛,去廚房替我找根蘿卜,要當雪人的鼻子。”
賈靖安聽到叫喚,腳步略頓了一下。
“別杵著,”劉蘭芝催促,“快去!
賈靖安知道被錯認,也沒解釋,晃到了一旁的小廚房,找了根蘿卜,又拿著一旁升火用的枯枝,從滅了的灶里挖出兩個大小差不多的黑炭,一同放在托盤上,端了過來。
“大牛,你真是設想周到!眲⑻m芝夸贊道:“連眼睛都準備好了。笑笑,快點,你來弄!
笑笑在劉蘭芝的幫忙下,把眼睛和鼻子裝上去。
“嘴巴、嘴巴!毙πεd奮的說。
“嘴巴……”劉蘭芝撫著下巴,想著該拿什么來當嘴巴,正在思索,突然一條紅線出現在眼前。
笑笑立刻搶了過來,用紅線做成了一個弧度,兩邊壓進了雪人的臉上,固定住了。
“笑笑真厲害。”劉蘭芝用力拍手。
笑笑開心的笑了。
“不過就是個雪人,值得這么開心嗎?”
“你懂什么,這是生活的樂趣,大牛你……”劉蘭芝的話聲緩緩隱去,這不是大牛,先不說他臉上沒有一道傷疤,單就穿著就知是不同的兩人,大牛向來是一身利落的短衣長褲,但眼前的男人卻穿著綢緞長袍,一身貴氣,而方才他給笑笑的紅線,還是從他腰間那塊看來價值不菲的玉佩上頭解下來的!澳闶谴笈5碾p生弟弟?”
賈靖安一笑!拔沂琴Z靖安,你可以稱我一聲安少爺,你就是青揚娶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他這口氣實在不討人喜歡,劉蘭芝打量了一下他,說是雙生子,貌是相似但也有所不同,大牛一張臉總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態度不卑不亢,但他笑口常開,舉止中還帶著一絲貴公子的傲氣。
“安公子,我有名有姓,姓劉名蘭芝,但允許你可以和大牛一樣喚我一聲五少奶奶。”
賈靖安聞言,不但沒生氣,反而笑了?磥韽埱鄵P娶了個脾氣不小的母夜叉。
“咱們以后得合作,客棧的事,青揚要我跟你談,”賈靖安懶懶的開口,“所以還是盡量以禮相待吧!
“彼此、彼此!眲⑻m芝還記得張青揚說這個人是來跟她一起合作開客棧的,客套話說完,她轉身提醒笑笑,“別玩了,你答應過做好雪人要跟著惠子回房里去,乖,你看你的手……”因為方才捏著黑炭,手都臟了!奥犜,去洗洗!
“我帶笑笑妹妹去便成了。”賈靖安立刻主動道:“從今天起,我就代替大牛的位置,來守著笑笑妹妹!
這熱切的樣子是對笑笑有意思?劉蘭芝用眼神無聲詢問惠子。
惠子微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這下子劉蘭芝看著賈靖安的眼神除了打量,又多了絲謹慎,她家的笑笑可不是隨便阿貓、阿狗都能喜歡的。
“安少爺,”惠子擋住賈靖安硬要拉著笑笑的手!靶〗隳昙o稍長,于禮,安少爺該叫聲姊姊才是。”
“不過比我早出生一年罷了,別計較這種小節,笑笑妹妹……”
劉蘭芝不等他把話說完,打斷道:“安少爺,咱們談談!
賈靖安不解的看著她。
劉蘭芝沒看他,只是對惠子說道:“先帶小姐下去換件衣服,晚些時候,我再過去看她!
“是!被葑記]有遲疑,帶著小姐離開了。
“過來。”劉蘭芝率先走在前頭。
這口氣跟叫小貓、小狗似的?賈靖安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跟著去看看她搞什么鬼。
劉蘭芝坐在張青揚書房的椅子上,有條不紊的將掛在筆掛上的毛筆重新排了一次,原本是照著大中小楷掛好,但她有自己的喜惡。
賈靖安坐在一旁看著,覺得她的行為實在古怪。
“你叫賈靖安,”劉蘭芝開了口,但是眼睛仍盯著筆掛上的毛筆,沒瞧他一眼!笆谴笈5牡艿!
“是!
“什么來頭?”
賈靖安也學著她,淡然的回答,“我是什么來頭,可以去問青揚!
“若他人在這里,我自然會問他,但我想先聽你說!彼豢蜌獾闹苯诱f出心中所想,“你喜歡笑笑?”
“是!彼彩悄欠N直來直往的性子,回答得沒有遲疑。
“既然喜歡,”看著眼前那枝鑲著紅寶石和另一枝鑲著翠玉的筆,劉蘭芝略微苦惱的皺起眉頭,分心的說道:“我就得知道你是什么來頭。”
“不論什么來頭,可以讓青揚安心的留我守在笑笑身邊,就是可信之人!辟Z靖安見她這般專心的排著筆,實在忍不住好奇湊上前,想知道這究竟有什么名堂。
他的話令她沉默了一會兒,確實,能讓張青揚放心把他留在笑笑身邊,便是信得過的人,只是……“你富有嗎?”
他挑了挑眉,想起兄長曾說過,劉蘭芝心腸挺好,人長得還行,就是死愛錢,若有機會,絕對會不留情的占人便宜,于是他微揚起下巴,驕傲的道:“我很富有。”
劉蘭芝終于愿意把目光從毛筆上頭移開,她掃了下他一眼,又問:“看你穿著確實富貴,靠什么生活?”
“天依商號!币娝谋砬橛行@愕,賈靖安得意洋洋的又道:“天依商號有一半是我的。”
她突地激動的直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原來你是天依商號的老板,你這個土匪!”
突然被指責,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這塊玉,”劉蘭芝解開腰間的玉佩,放在桌上!疤煲郎烫栔挥靡话俣畠上蛭屹I,轉頭卻用三百兩賣給我家少爺,害我……”想起后頭發生的事,她搖搖頭,這些事兒沒必要向個外人提!翱傊,天依商號是做土匪的買賣!”
“一百二十兩?!”賈靖安看著桌上的玉佩,聲音突然揚高了八度!澳隳眠@塊玉去賣?你有這么缺銀子嗎?什么不好賣,你賣這個,青揚沒宰了你,你實在該念阿彌陀佛!
奇怪,明明她才該發火,他怎比她還激動?她神色有些不自在,吶吶的問:“什么意思?”
“這塊玉是青揚娘親的遣物,她娘親喜梅,名字有梅,出嫁時,青揚的外公特地讓西域的駝商找來一塊原石,用這塊原石做成一個玉環、一塊玉佩和一根翠玉簪,還特地到南方找了個師傅,在玉佩上和翠玉簪刻了梅讓梅姨帶著出嫁。梅姨死后,玉環在太守大人的手中,青揚有玉佩,而翠玉簪給了笑笑,青揚向來把玉佩視若珍寶,與你成親轉送給了你,你卻拿去賣?!劉蘭芝,你腦子有沒有問題?以青揚的性子,你竟然還能好好活著,真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劉蘭芝從不知道這塊玉有這么大的來頭,急忙將玉緊緊握在手里,難道在他將玉給她的時候,就已經認定了她是他的妻子?若真是如此,她拿玉去賣,他沒殺了她,真的就像賈靖安說的,該說聲阿彌陀佛了。
“不知道可不代表就無罪!
聽到賈靖安的數落,她心有不安,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反駁道:“縱使如此,也是我家少爺和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你的天依商號欺負人就是不對!”
“開門做買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賈靖安的表情不見一絲心虛。“若不合心意,大可不賣,可你銀子收了,東西賣了,轉手后,天依商號賣高價,這是天依商號的本事,與你再無干系。”
這話令劉蘭芝再無法反駁。
“你把玉拿去賣也就算了,還不知賣個好價錢,”他受不了的搖搖頭!扒鄵P要我跟你一起打點客棧,這么笨的腦子,看來跟你合作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玉是奴婢拿去賣的!痹谝慌缘撵`兒不想主子受委屈,曝嚅道:“是奴婢的錯。”
賈靖安的眼神一冷,看了過去!澳阃抵髯拥臇|西出府販賣?”
靈兒連忙搖頭!安皇!靈兒不敢……”
“安少爺,你不要嚇壞我的丫鬟,”劉蘭芝沒好氣的說:“靈兒沒有偷東西,這玉是因為我出府不便,要她替我拿去當,只是當中出了些誤會,所以玉才進了天依商號!
賈靖安看得出來劉蘭芝非常護著靈兒,不由得輕挑了下眉,他看著怯生生的小丫鬟,故意斥道:“你這奴才是怎么做事的,爺說了一串話渴了,還不知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