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西下,倦鳥歸巢,天邊被染成一片燦爛的金紅色,齊諭才從大皇子那邊回來。
他一腳剛踏進王府,唐昀若便朝他走來,「燁華,你回來了!
他神情凝重地看著她,伸手牽住她的手,語氣里充滿失落無奈,「蘊兒,陪為夫走走!
他牽著她穿過彎彎曲曲的幽靜小徑,經過飄散著淡雅氣息的桂花長廊,往湖邊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大皇子的情況不好嗎?」這一路他神色凝重,不發一語,讓人不注意都難,她忍不住問道。
他離府后趙義來報,告知她大皇子病危,齊諭趕往宮中探視他。
從虞蘊的記憶中得知,齊諭跟大皇子兩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自小玩在一起,感情十分要好,如今大皇子病重,難怪他心情低落。
齊諭抬眸遙望著遠方閃耀著粼粼波光的湖面,嘆了口濁氣,「中毒,即使是神醫來也無藥可解,三天內再找不到解藥,就只能眼睜看著信儒全身潰爛,痛苦而亡,而我卻束手無策!过R諭從沒有感覺到這么無助過,信儒不僅是他的侄子,更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沒辦法就這樣看著信儒邁向死亡。
「腐爛?」她腳下一頓,睜大眼看著他。
齊諭點頭,神色凝重地將剛知道的消息告訴她,「是的,御醫從信儒身上的癥狀推測他是中了綠雀膽,天下十大奇毒之一,先前從地下拍賣場拍掉的解藥,是唯一的救命辦法。」齊諭握緊的拳頭上布滿青筋,雙唇緊抿,牙根緊咬,極力壓抑著自己因束手無策而不斷騰的憤怒。
看著他極力壓抑隱忍的樣子,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愧疚跟心虛,若是她沒有制出綠雀膽,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燁華,其實……」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弱弱地道:「那個綠雀膽是我制作的,是我拿到地下拍賣場去賣的……」
他倏地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蘊兒,你說什么?」
「那個綠雀膽是我制作的……」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心虛地扭著手指,「你知道的,我跟孩子們獨自生活的那幾年,都是靠賣解毒丸為生……」
齊諭根本沒有聽到她后面說了什么,只聽到「那綠雀膽是我制作的」這一句話,欣喜若狂地抓著她的雙臂,激動問道:「蘊兒,你說那綠雀膽是你做的,那你一定有解藥是吧?」
「有……」她點頭,「當年救了我跟兩個孩子的唐奶奶,就是數十年前江湖上有名的唐娘子,這綠雀膽是她的獨門毒藥,大家都知道唐娘子以制毒岀名,可是她更厲害的是醫術與解毒,她怕后繼無人,因此將所有毒術跟醫術傳給了我。」她稍微利用唐奶奶的身分,掩飾自己一身的醫術跟制毒的本領。
「太好了,信儒有救了!」齊諭激動地握緊雙拳,積壓在心頭的所有緊張與擔心瞬間一掃而空。
「燁華,當時我不想給父親、叔叔們帶來困擾,急著搬出將軍府,所以才制作綠雀膽放到拍賣場拍賣,我不知道買走綠雀膽的買家竟把毒下在大皇子身上,若是我早知道……」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害到齊諭這般看重的人。
「沒有什么早知道,蘊兒,這事怪不得你,你無須自責,若不是對方居心叵測,早有謀劃,又怎么會拍下綠雀膽?現在我反而慶幸,那綠雀膽是出自你的手,這樣信儒的命就有救了,若是其他人所制,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信儒痛苫而亡。」他的手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輕輕地拂過黏在她臉上的發絲,安撫內心充滿愧疚的她。
見他不怪她,她安心多了,只是內心仍有著煩惱,思慮了一下,決定將自己最擔憂的事情告訴他。
「燁華,謝謝你體諒我,只是我拿出解藥后,我是毒師的身分恐怕就瞞不住了,我擔心會給你帶來麻煩……」
將不安的她摟入自己的臂彎中,他下巴抵著她的額角,柔聲寵溺的輕喚了聲,「小傻瓜,這有什么好擔心的,屬時為夫自有法子讓人追查不到你身上!
她順勢伸手圈抱住他精碩的腰身,臉蛋貼在他的胸口上,聆聽著他讓人安心的心跳,所有的不安都得到安撫。
她側耳聆聽了片刻,待所有的紊亂心緒恢復平靜,這才嘴角輕揚,牽著他厚實溫暖的大掌,往藥廬的方向走去,「走,跟我到藥廬取解藥!
唐昀若帶著兩個小包子回將軍府探望外公外婆,直到黃昏時才帶著他們回府。
齊諭親自到大門接她,他們才剛下馬車,便看到沐浴在金光之中,翩然俊雅的齊諭朝他們母子三人走來。
英姿偉岸的他身穿一襲白色錦袍,外罩一層銀紗,白玉冠束,迎風而來,衣帶飄飄,淡淡的陽光灑下來,好似出塵的謫仙,養眼得不行,讓唐昀若看得有些癡迷。
「娘子,怎么突然發呆,不認識為夫了?」齊諭輕笑地看著神情迷醉的她。
她回過神,朝他皺了皺鼻子,「哼,妖孽,沒事長這么帥做什么。」
他頓時恍然,寵溺的捏了捏她的俏鼻,「敢情娘子是被為夫迷住了!
唐昀若還沒反駁,一旁的兩個小包子先抗議了,小團子連忙抱住娘親的腿駁斥,「胡說,娘親就算被迷住,也該是被我們兩個迷住!
小糯米抱著娘親另一邊大腿,大聲附和,「就是,爹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娘親要被迷住,也是被我們迷住!
小團子想了下,覺得不對,連忙提出自己的看法,「不,我們比爹爹更帥,娘親都沒有被我們迷住,怎么可能被爹爹迷。
「對,娘親沒有被爹爹給迷住!剐∨疵紫肓讼,也覺得自己兄弟說得太對了,認同的點頭。
娘親原本是他們的,可是有了爹爹后,爹爹就跟他們一起搶娘親,現在還不許他們晚上跟娘親一起睡。但怎么爹爹就可以跟娘親睡?這實在太過分了,他們不能再讓娘親被爹爹迷倒,否則娘親就要被爹爹搶走了。
「好,好,你們兩個帥氣的小子,娘親沒有被爹爹迷住。」
齊諭很無奈,這兩個小家伙最近醋勁可大著,他想跟娘子獨處一下都不成,看來他得另外想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才行。
「好了,你們兩個松開,爹爹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們娘親說!
兩個小包子滿臉不信的看著齊諭。
他嘆口氣,「是真的,爹爹有事情要跟你們娘親討論,你們先跟丫鬟回去梳洗,一會兒我們一起用晚膳可好?爹已經許多天沒有跟你們一起用膳了,用完膳,爹爹有東西要送你們。」
兩個小包子年紀雖小,可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又聽到有禮物,于是連忙松開手,不約而同說道:「好,那爹爹我們晚膳見!
唐昀若笑看著被丫鬟帶走,還有些不甘愿的兩個小包子,問道:「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我說?是大皇子的事情嗎?」
他一點消息都沒有透漏,她竟然猜得出來,讓他有些詫異:「娘子怎么知道?」
「瞧你眉開眼笑的,一直盤踞在眉梢上的陰郁之色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跟大皇子有關系,會是跟什么有關系?」她抬手稍稍戳了戳他的眉宇。
他眼帶笑意,牽著她的手往他們夫妻所住的院子走去,「是的,有了你的解藥,跟你替他所特制專門調養身體的藥丸,信儒恢復得很快,今早已經可以上朝!
「不是吧,這速度也太快了!顾懔讼聲r間,不過十幾二十天,這都能上朝了?
他將她耳畔的一縷碎發繞到耳后,道:「皇兄大喜,便將大任務交給他!
「身子才剛好,就派任務給他?」她很不認同的微蹙著眉頭。
「放心吧,只是掛名,為了讓他的聲望好一點!
她聽出了弦外之音,「莫非……皇上心里已有決斷了?」
齊諭點頭:「是的,二皇子已經完全被皇兄屏除在繼承大統的人選外,只要這幾件事處理完善,太子之位就非信儒莫屬!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很好奇,皇上讓他負責什么大事?」
「朝堂大官叛國之事,這件事情處理好,信儒不管是在民間或在朝堂上,都會得到很高的聲望,這有助于他日后繼承大統!
「這事就像把利刃,處理得好就好,處理不好,很有可能把自己多年的心血賠進去。」
「放心吧,有我在,定能將信儒推上太子之位。」
他牽著她在造景優美的庭院里漫步,來到岔路口,晚風徐徐,迎面吹來淡雅的桂花香。
他足下一拐,繼續牽著她往兩旁種滿桂花的蜿蜒小徑走去,只見桂花一朵朵盛開,清風拂過,金黃色小花如雨般簌簌落下,飄香滿園,沁人心脾的香氣讓人聞到便陶醉其中。
她抬手拂掉落在他肩膀上的桂花,忽然想到他最近忙的事情,她眨著眼看著自信滿滿的他,「莫非……你最近在秘密處理的那件大事,跟這件事情有關?」
「是的,已經到了收網階段,屆時一網打盡,一個都別想逃!顾毿牡啬玫袈湓谒l髻上的桂花,點頭道。
「瞧你胸有成竹,我不管你是否有十成的把握,我只要你記住,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我跟孩子擔心!
他俯身細細吻著她的耳,在她耳邊曖昧低喃,「放心,我有你跟兩個小家伙,我會為你們保護好自己。為夫才初嘗這魚水之樂,怎么舍得丟下娘子?更何況,為夫還想跟娘子多生幾個小家伙!
聞言,她臉蛋乍紅,抬拳捶了下他的胸口,「在外面怎么這么不正經,也不怕別人聽到!
他張嘴將她圓潤的耳珠含進口中輕吮逗弄,低語調戲著她,「這里只有我們夫妻兩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若不是現在天色還早……」他最喜歡看她臉蛋羞紅的樣子,每每見到她這羞怯嬌俏的模樣,他總是會感到一陣心猿意馬,明知在外頭不合時宜,卻又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還說,別說了!」她眼尾余光瞥到不遠處有個穿著墨綠色衣衫,身形魁梧的男子疾步朝他們走來,趕緊又捶了他兩下,「有人來找你了,快放開我!
他眼尾微挑,看清來人,很不情愿的松開她。
這時那男子已經來到近前,對著他抱拳作揖。
「陳武,何事?」
「見過王爺、王妃。王爺,有情況。」陳武向前在齊諭耳邊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稟告。
驀地,齊諭臉色一變,語氣瞬間冷如冰凌:「確定?」
「確定,雙方今晚約在……」
唐昀若一臉疑惑的看著臉色突然大變的齊諭。
不等她開口提問,齊諭已恢復泰然神色,愧疚地看著她,「蘊兒,看來今晚陪兩個小家伙用膳這事要失約了,你幫我向他們道歉,為夫現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馬上前去處理!
她點了點頭,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你快去吧,他們兩個我會幫你安撫好的!过R諭又看了她一眼后,領著陳武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