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緊張的捧起咖啡喝了一口,卓馨渝不安的心情全數(shù)映照在顫抖的雙手上。
她不知道公公要說什么,可是她隱約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因為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厲與肅然。
「我要你跟耀廷離婚!」嚴(yán)頤晏一出口就毫不客氣打擊她的心臟。
讓她過得太舒服,她反而食髓知味、得寸進尺起來!
居然敢趕他兒子出門?要不是聽到屬下某人的母親跑來跟他老婆打小報告,他還不知道這媳婦竟然如此大膽呢!
嚴(yán)耀廷一句「我被趕出家門」的玩笑話,聽在疼子如命的他耳里,簡直刺耳極了!
但可笑的是,他老婆居然當(dāng)這是夫妻間的生活情趣,這點更讓他覺得當(dāng)初的贊成是個大錯誤!
而這幾天下來,兒子的刻意早歸,則是讓他痛下決定與媳婦攤牌的因素。
「離……離婚?!」倏然睜大雙眼,卓馨渝當(dāng)場傻住。
公公要她跟自己的老公離婚?!這怎么可以……不行!她不要!她說什么也不要離開他,她邊想邊搖頭。
「我說,你還想在他身邊礙手礙腳多久?」沒有妻子在身邊,嚴(yán)頤晏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
愚蠢的女人,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卻不知道試著去體諒先生,這種媳婦要來做什么?
因為并不理解嚴(yán)耀廷那句話背后的原因,嚴(yán)頤晏打從心里認(rèn)為這個媳婦是因無人陪伴而對自己發(fā)脾氣,殊不知媳婦要他兒子不要回家正是體諒他的做法。
礙手礙腳?她是這樣的嗎?卓馨渝在心中黯然的想著。
「耀廷有多忙,你很清楚,但為了你,他除了待在公司努力辦公外,其他需要他飛往其他國家的案子,他全都交由下屬去處理,這樣的對待方式你還嫌不好?」他冷言冷語的嘲諷著不知惜福的媳婦。
撇開他以前在位時,一年有三個月的時間都待在國外不說,他兒子在娶她前,他們兩老也是很久才與兒子見上一面,這樣的特例,媳婦居然還敢嫌!
「不是!我沒有嫌……」慌亂的心情讓她手足無措,只能拚命搖頭。
她完全不知道嚴(yán)耀廷將需要飛往國外的公事全都推掉了,這一點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啊!
不了解企業(yè)運作的過程,她自然也不曉得身為總裁,每個月都有需要飛到國外去處理公事的時候。
「夠了——」他不耐的低吼,直覺她的廢話太多。
沒有嫌嗎?那她為什么要說出那種讓人憤怒的話?他相信他兒子在聽到的當(dāng)時,肯定也是氣憤的,只是后來媳婦不知道是又用了什么方法讓他兒子消氣罷了。
嚇得僵住,卓馨渝一動也不敢動。
「本來以為你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也是因為這樣認(rèn)為,所以我沒有阻止你進門;不過現(xiàn)來看來,倒是我對你的期望過深了!闺m是這樣說,但他臉上卻無太多失望的表情。
本來就不太看好這段婚姻,現(xiàn)在的情況倒是不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肯定以為我對你的要求過高,肯定以為我是以超乎常人的標(biāo)準(zhǔn)在衡量你對吧?但我告訴你,你婆婆當(dāng)初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她可是一句怨言也沒有,只是在我的背后默默的支持,這種事,為什么同是女人的你卻做不到呢?」他就是不明白此點。
既然是喜歡他兒子的人,這一點點的忍耐她也無法執(zhí)行,那么她的存在到底還能做什么?他戲謔的想。
默默無語,卓馨渝找不出任何話來解釋或反駁,雖然她一直試著在體諒嚴(yán)耀廷,但臉上怎么也無法隱藏的失落感卻成為她丈夫來回奔波的主因。
「既然你無話可說,那我也不再多說,離婚這件事,你婆婆那邊我會解釋,至于耀廷……」話停頓,他瞥了她哀傷的神情一眼,仍是狠下心開口說道:「就由你自己去解決。」
不是他不愿替卓馨渝擔(dān)下這個難以解決的大麻煩,而是因為這件事若由他來說的話,最后他兒子肯定也會飆回家逼問她,所以還是讓她自己與他兒子談開比較省事。
「這……」震驚再度寫在臉上,卓馨渝死命咬著唇、皺著眉,心想自己該怎么離開那個她深愛的男人。
她那么愛他,怎么親口跟他說要離婚……她做不到!
「我話不說第二遍,你已經(jīng)不小了,應(yīng)該知道怎么處理事情!估淅鋪G下話,嚴(yán)頤晏隨即起身,舉步離開現(xiàn)場。
不斷的比較讓卓馨渝在他心中已成為毫無價值的廉價品,而她悲傷的模樣雖讓他的心頭閃過一絲難受,但為了兒子,他選擇犧牲任何一個阻礙在他兒子前方道路上的絆腳石,當(dāng)然……包括她!
但他卻沒想到,他兒子媳婦的愛,竟然超乎他所能想象的濃烈。
。
面無表情,卓馨渝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在待會兒的談話中絕對不能掉淚,但被悲傷流竄全身包圍的她,其實很懷疑自己是否能做到。
是的,她決定要依照公公的要求去做,但想來想去,她卻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促使他跟她離婚,所以此刻的她,除了滿溢的悲傷外,還有無數(shù)的煩惱。
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yīng),因為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相處,她知道他很在乎她,這讓她欲離開他的腳步顯得異常艱辛,只因她也好愛他。
腦海中回想起度蜜月的情景,她的眼眶慢慢泛紅,而方才叮囑自己不能哭的話,在此時卻無法遵守。
正當(dāng)她的眼淚即將掉落,開門聲響驚醒她,讓她忙不迭將自己的眼淚收起,轉(zhuǎn)頭恢復(fù)先前的面無表情。
「你呆呆的站在那里做什么?」扯掉領(lǐng)帶,將公事包丟在沙發(fā)上,嚴(yán)耀廷好奇的問。
有椅子不坐,她干嘛站著?
面對他的疑問,卓馨渝沒有回應(yīng),只是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到離他數(shù)步距離之處。「我要離婚!闺[藏起所有的情緒,平聲說道。
「你說什么?!」猛烈的沖擊讓嚴(yán)耀廷險些站不住腳!笧槭裁匆x婚?!」沖到她面前,他搖著她的雙臂追問,俊容上是罕見的著急。
為什么她要跟他離婚?到底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他不懂!
「因為我很累!篃o視自身的心碎與他的焦急,卓馨渝繼續(xù)說出讓他們的心肯定都會受傷的話。
她是累了……但不是因為等他,而是因為他千方百計為她設(shè)想的壓力而累了。
「累?累什么?」為什么她會喊累,他不明白!
「等你等得很累。」她冷聲的說。
大受打擊的放開揪住她的手,嚴(yán)耀廷簡直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讓他心灰意冷的話。
她很累?那他每天拖著疲乏的身子,急忙趕回家陪著她又算什么?他對她的在乎又算什么?
「你氣我沒有抽出更多的時間陪你對吧?」回想數(shù)天前兩人第一次的小沖突,他肯定的問。
他還以為事情已經(jīng)雨過天青,沒想到那居然只是前菜,而精采的主菜直到現(xiàn)在才上桌!
「算是吧!」硬著聲回答,卓馨渝別過頭不愿見到他憤怒與失望交錯的神情。
就讓他這樣認(rèn)為吧……
他被她直接的回應(yīng)弄得一愣,但隨即冷下臉,回復(fù)尚未與她相識前的冷漠。
「你為什么一點也不明白我的用心?」嚴(yán)耀廷感覺自己的心在抽痛,身為集團總裁,他已經(jīng)用盡所有心力在維持這段婚姻,但他的用心不但沒有得到回報,還只換來她的冷言要求離婚,這讓他怎么也無法接受。
「我明白……」仍是不愿意注視他,但她脫口的話已稍稍在抖著。
她怎么會不明白?她就是因為太明白,才做下這種決定!
「你明白還要跟我離婚——」再也忍不住憤怒,他大聲怒吼。
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既然她明白,卻還堅持要跟他離婚?
「因為我累,你也很累,不是嗎——」不讓他專美于前,她也跟著大喊。
如果兩個人都覺得很累的話,這種婚姻能持續(xù)多久?
「誰跟你說我很累,我一點也……」嚴(yán)耀廷話還沒說完,就被她以更高分貝打斷。
「我看見的!我看見你每天回家時都顯得很疲倦,我看見你為了我而忍耐著睡意,我看見你以為我沒注意時闔上眼睛——」一口氣吼完,卓馨渝隱忍許久的眼淚還是落下了。
不需要別人來告訴她,她自己就能看見他的疲憊,而所有的一切都該怪罪于她!
嚴(yán)耀廷沉默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為她極力隱藏的倦意還是被她所發(fā)現(xiàn)。
「離婚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流著淚,她轉(zhuǎn)過身,哽咽說著。
夠了……她不想再撐了……就讓一切結(jié)束吧……
默默注視她的背影,他知道她在流淚,但沉重的腳卻怎么也踏不出前往安慰的步伐。
還是失敗了嗎?他苦心維持的婚姻……
「你要離婚,那就隨你吧……」無言許久,嚴(yán)耀廷緩緩說出讓自己悲痛欲絕的話。
既然她要自由,那他就給她吧!縱使事后他會痛心疾首,或是從此清心寡欲,那也是他自己該默默承受的……
再度盯著她的背影一會兒,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見身后的關(guān)門聲響,卓馨渝無力的跌坐在地,傷心的淚水一滴滴不斷滴落在鋪滿羊毛地毯的地板上。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結(jié)果,但為什么她的心會這么痛?
問著自己,她的問題卻連她本身也沒有答案,滿室窒人的靜默更是襯托出她抽泣聲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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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無法面對,還是不想面對,在卓馨渝提出離婚的第二天,嚴(yán)耀廷就飛往法國洽公,刻不容緩的離開臺灣這個讓他此刻覺得怎么也待不住的地方。
然而他前腳剛離開,李璇絹后腳就登上目前只有卓馨渝一個人在的家中拜訪,準(zhǔn)備問清楚自己鍾愛的兒媳婦為何會提出離婚?
丈夫給她的說辭讓她無法接受,因為她怎么也不相信那個乖巧的卓馨渝竟然會是那樣的人。
可惜在兩個小時的長談過后,她仍是帶著令人失望的答案離開了,只因她無論怎么勸說,卓馨渝半點也不肯動搖離婚的心意,讓她好生失落。
再過了兩天后,一名耀天總裁特助出現(xiàn)在卓馨渝眼前,恭敬的遞上一份資料給她。
她當(dāng)然知道那里面裝的是什么,所以她很勇敢的抽出里頭的資料,當(dāng)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出現(xiàn)在眼前時,她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能站得住腳。
或許是因為拿來的人不是他吧!又或許是因為這三天來,她的淚水已經(jīng)全數(shù)流干,所以她二話不說,在特助的面前簽下那張從此切斷她與他之間聯(lián)系的橋梁。
在她簽完遞回后,特助掏出西裝暗袋中的支票交給她,并說了一句,「這是總裁交代給您的」,之后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沒有拒絕收下的機會,她黯然的注視著上頭驚人的數(shù)字,心情更顯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