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萬小花又坐在穿衣間里,雙頰紅緋,緊張兮兮地看著滿柜的衣服傷腦筋。
怎么辦?她該穿什么好?
“踏進公司就可以再看到他了,可是她該穿什么衣服才能令他驚艷?
“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干嘛在乎他怎么看我呢?”她喃喃自語,不斷說服自己要忠于藝術、忠于自我,可是一想到他就心口怦怦跳,腦子也亂成了一團。
怎么會這樣呢?
他不過就只是擁有讓她迷戀的好皮相,可是她也不是沒見過帥哥啊,那天在公司里遇見的財務長也長得很帥,為何偏偏她就是對韓德森有種心跳加速到無法控制的感覺呢?
只要見到他就脈搏猛跳,腎上腺素快速分沁——
她隱約聞到一絲麻煩大了的味道,更糟糕的是她居然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心里還充滿了期待。
她……該不會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里就喜歡上他了吧?!
“天——哪!”她忍不住慘叫,小手捧住了滾燙漲紅的臉蛋。
萬小草聞聲而來,左手拿著滿是牙膏泡沫的牙刷,右手拿了漱口杯,杯里的水一直往外灑,滴滴答答灑滿地。
“萬小草!”她抽了口涼氣,指著妹妹牙刷上那坨黏答答的白泡泡啪嗒地掉在干凈的地板上。
“怎樣?”萬小草滿嘴牙膏泡沫,也跟著緊張起來,“你不要急,慢慢說……半夜遭小偷了嗎?什么東西不見了?”
“我的理智,不見了!”萬小花跳了起來,氣呼呼地追殺破壞環境制造臟亂的那根草!凹{命來!”
“啊,救人啊!”萬小草拔腿就逃,漱口杯里的水全灑了出來。
萬小花不偏不倚正好一腳踩上那攤水,登時尖叫著拼命劃動雙手想保持身體的平衡,可是阿清嫂把地板擦得實在太光滑了,砰的一聲,她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
“姐?”萬小草跑到一半,愕然地回頭。
糟了!
。
早上十點半開完會后,韓德森看著主管們紛紛收拾報告資料,他身邊的阿羅和阿東也抱了一堆報表和樣品——
“先把東西拿回我辦公室!闭f完他優雅地轉身就要走。
“總監,您要去哪里?”阿羅從推滿手的樣品后探出頭問道。
“多事。”他白了阿羅一眼,顴骨卻微微暈紅。
……他想去看看董事長上班了沒,順便盯她今天搭配的衣服風格有沒有正常點。
他在心底默默的說。
韓德森不斷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自己,說服自己去三十樓的正當性,他是總監,去跟董事長說明一下今天開會的結論也是應該的。
見鬼,你自己心知肚明是為了什么。
“閉嘴!”他忿忿然地低咒。
韓德森大步走進電梯,按下三十樓的按鈕,然后瞪著鏡子里的自己,大皺眉頭。
鏡面忠實反映出的這張英俊臉龐,若有所盼又微微忐忑的神情搭配打結的濃眉,他懊惱地盯著鏡子里的男人,突然覺得有點陌生……天殺的!“他”居然還有一絲靦腆臉紅?!
他?韓德森,臉紅?
韓德森大受震撼,急忙轉過身,不愿再看這面會讓他發瘋的鏡子。
“定是電梯里燈光不夠亮,或是鏡面凹凸的問題,待會兒一定要讓人來好好檢查維修。
電梯門開啟,他一手揉著眉心走出電梯,就看到方秘書忙得臉都快埋進辦公桌里了。
他心中暗暗松口氣,躡手躡腳的走過她,慶幸地上鋪著厚地毯吸收了他的腳步聲。
韓德森悄悄走進門敞開著的董事長辦公室,洶涌澎湃難抑的喜悅沖上心頭,他的臉色不自覺柔和愉快了起來,直到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皮椅!
他的笑容登時僵住!
“方秘書,為什么董事長還沒來?”他沖了出去,雙手重拍方秘書的辦公桌,狠狠嚇了她一大跳。
“總、總監?”方秘書從來沒有看過他的臉色這么難看,連忙低頭檢查自己的義容。
“駝色配黑色太老氣,搭白色還差不多,不過那不是重點——”他咬牙切齒地問:“董事長為什么還沒有來?”
“回、回總監!狈矫貢B忙立正站好,大聲回報,“董事長請傷假!”
“誰受傷?”他臉上血色倏然消失。“董事長嗎?”
“是的!
“哪家醫院?”他喉頭緊縮,幾乎無法問出口。
“我抄下來了,這是地址!狈矫貢B忙把紙條遞給他,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啊。
“做得好,提醒我下個月幫你調薪!”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抓著紙條便沖了出去。
方秘書簡直樂呆了。
哇,總監變得好好喔……但董事長只不過是扭到腳住院,他有必要緊張成這個樣子嗎?
。
臺北某家私立醫院里。
因為這家醫院的院長是萬小花叔公的同學的兒子,所以一聽到是萬家的人受傷,就立刻安排了最好的貴賓病房,以及最好的骨科醫生和內科醫生與腦科醫生聯合會診。
搞得陣仗如此大,結果萬小花不過是扭到腳和腰酸背痛而已。
但他們還是很謹慎,要她住院觀察兩天,免得有腦震蕩或是其它后還癥。
萬小花只好被迫穿著很丑的淺綠色病服,憤慨地半臥在病床上啃芭樂,心里也有夠給他香蕉個芭樂的。
唉,虧她還想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去驚艷某人的說。
現在可好,只有來來去去過度熱情的醫護人員,還驚艷個鬼?
“你年紀不小了,走路要看路才對啊!比f小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溫柔賢淑地替她削水蜜桃,甜汁滴滴答答往下淌。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她火大,差點做出以芭樂手刀親妹的沖動舉止!斑有,不要再把水蜜桃削得到處滴汁了!”
“心情要放輕松一點,不要那么容易發脾氣,這樣對你的傷勢不好喔。”萬小草徹底發揮草類的精神,面對姐姐的怒火依舊笑瞇瞇的!澳悴幌氤运厶,那我幫你洗葡萄好了!
“我什么萄都不要吃!彼裏o奈地呻吟了一聲,“為什么我一定要困在這里?我想去公司,而且我都說過了我真的沒事!
“不行,等一下姑婆要來跟我換班,你要是敢從醫院里逃走,不怕她K你嗎?到時候你傷勢更嚴重,不是要住院更久?”萬小草提醒她。
萬小花登時噤聲,不敢再多提。
不要看姑婆平常一副慵懶貴婦的模樣,她耍起狠來可是很恐怖的。萬小花永遠記得國小三年級的時候,她被一個綽號“白目”的男同學欺負,一身珠光寶氣的姑婆就站在校門口堵那個小男孩,放話要跟他單挑,嚇得那個白目真的眼翻白目屁滾尿流。
從此以后,白目在校園里遠遠看到她拔腿就逃。
對于姑婆的能耐,她是既敬佩又敬畏。
“可是我只是扭到腳,為什么不能去公司靜養?反正我在公司里也很閑,還不就是在那里吃吃喝喝、看看雜志什么的!弊钪匾氖窃诠纠锟梢钥吹剿胍姷娜恕
“不行,醫生擔心你有輕微腦震蕩,而且你的后腦勺不是腫了一個大包嗎?”
“X光都照過了,只是外面淤血而已,又不會影響腦部!
“姐……”
“怎樣?”她煩躁地問。
“你之前不是很討厭接叔公的公司嗎?”萬小草狐疑地打量姐姐。
萬小花雙頰飛紅起來,結結巴巴的開口,“那是……那是因為叔公把公司交代給我了,我不認真一點怎么對得起他?”
“這是官方說法吧?”
“哪是引我是很嚴肅的負起掌管公司的責任,我——”
“你不是說你在公司里很閑,不就是吃吃喝喝、看看雜志什么的?”萬小草平常懶散歸懶散,迷糊歸迷糊,但也不是笨蛋。
她被問得節節敗退,最后忍不住惱羞成怒,“啊你不懂,這種商場上的事是很難解釋的啦!”
“好吧!比f小草聳聳肩,也不是很在意!澳阙A了,我是不懂!
萬小花正要開口說話,驀地,她的目光被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
腦門轟地一聲,她霎時癡了,一顆心狂跳地看著他,鼻頭酸楚發熱。
她在這里……他終于找到她了!
韓德森焦灼的眸光和她的在空中交纏,久久未能分開,直到來巡病房的醫生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這才打破魔咒。
“嗯咳,抱歉打擾了,我來巡房!蹦赀^半百的醫生有一絲尷尬,覺得自己好像驚嚇到一對鴛鴦鳥似的。
“您是主治醫生?”韓德森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仿佛要確定她好好地就在他眼前,隨即轉頭對醫生問;“可以告訴我她現在的狀況嗎?她傷到哪里?要不要緊?痛不痛?”
“是這樣的,其實啊……”醫生開始嘰哩呱啦地向他講解起醫學癥狀的專有門詞,念了一大堆,韓德森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姐,那個俊男……好像跟你很熟?”萬小草饒富興味地瞄了瞄他,再回頭瞅了瞅她,笑得好不曖昧!八荜P心你!
“你不要亂講,他只是……”萬小花感到心底有股甜絲絲的感覺彌漫了開來,但嘴上仍舊持保留態度。“公司的同事,就朋友之間的關懷,只是這樣而已!
“你要這樣講也是可以啦!比f小草含糊地咕噥。
她們都做了二十幾年的姐妹了,怎么會看不出來某人芳心蠢動的跡象?
“少廢話,幫我削水蜜桃!彼幕乓鈦y地轉移話題。
萬小草忍住一聲嗆笑。哦,現在就不擔心她把汁削噴得到處都是啰?
“手黏黏的,我要出去洗手。”她把水果刀放回水果籃里,故意對貴賓病房里的全套衛浴視而不見。
“好。”萬小花的視線和全部心神都放在門口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腦子亂烘烘的,又是歡喜又是心慌。
他怎么會知道她受傷了呢?
哎喲,笨,當然是方秘書告訴他的!瞧她這個董事長多有規矩,以身作則,還親自打電話請假咧。
“醫生,麻煩你簡單告訴我,她究竟哪里受傷,要不要緊?”韓德森聽了一大堆繞口的足部肌腱拉扯、××神經腫脹……聽得他頭暈眼花又心急如焚。
“是是!贬t生立刻從善如流,嚴肅地道;“萬小姐是扭到腳。”
“扭到腳?”他一愣。
“是的,扭到左腳,不過不可以小看扭傷,傷筋動骨一百天,如果沒有好好休息的話,很容易會有后遺癥,包括天氣變化就會隱隱作痛,或是走路姿勢變得不良……”
“我知道了!彼睦镆魂嚲境短鄢饋。
“我們原本擔心會有腦震蕩的問題,目前初步是排除了,不過她還是留在醫院里觀察兩天比較好!
“這是當然的!彼刂攸c下頭。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醫生對他眨了眨眼睛,“你們慢慢聊!
“可是你不是……”韓德森愕然地看著醫生立刻閃人的舉動,“要巡房嗎?醫生?醫生?”
以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來說,他的身手還真是矯健。
他笑著搖搖頭,隨即轉身走向她,俊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一絲靦腆緊張。
萬小花更緊張,癡癡地望著他走近身邊,心臟都快從嘴巴蹦出來了。
“嗨。”她的笑容顫抖。
“是怎么扭傷的?”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大手摸了下她的額頭!邦^會不會痛?暈不暈?”
不痛,但是很暈,而且是那種飄飄然的暈。
萬小花忍住傻笑的沖動,雙頰紅通通的!拔业念^沒事,真的只是腳扭傷,至于為什么扭傷……原因有點蠢!
說出來很丟人哪。
“為什么?”韓德森看見她沒事,臉色還是像蘋果般紅潤,又會講話還會笑,焦慮恐慌的心痛終于平復了一大半。
“就為了要追我妹!彼Φ煤軐擂!叭缓蟛鹊剿,就摔了一跤!
他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笨蛋,追人追到自己捧一跤,你是三歲的小朋友嗎?怎么那么不懂得保護自己?”
“我有哇,摔下去的時候還記得要抱住頭!彼笱蟮靡獾氐,“我很厲害吧?”
“是啊,很厲害,但如果能夠不要受傷,那就更厲害了!彼碱^打結,又是憐惜又是傷腦筋地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