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樓子齊還未找襲縵縵探問她的可疑之處,倒先在自己的房門上發(fā)現(xiàn)一張字條——
樓先生,我去參觀國際平面與實體建筑設(shè)計大展,你若要出去,請你別鎖別院后門,或者留扇窗戶別鎖,讓我可以爬窗子進去。謝謝。
龍一
樓子齊十分驚訝她會去參觀從今天開始在東京舉行為期三周的建筑設(shè)計大展,昨天只聽她提起對別院的設(shè)計有感覺,并未說她對建筑設(shè)計有興趣。
不過這龍一是以為自己的身手很行不成?拿著拐杖的人竟想爬窗戶進別院?想摔得腳傷更嚴重啊。
一想起龍一帶傷獨自出門,他胸中盤旋著無由的擔心,抓過車鑰匙便出門。
他原就打算晚點要到建筑設(shè)計大展的會場一趟,現(xiàn)在就提前去看看好了,在昨天送龍一回別院的途中,他便將被不良少年刮花的車子送廠烤漆,他現(xiàn)在只要去取車就可以直接到展場去了。
就在樓子齊趕往展覽會館的同時,襲縵縵亦搭著計程車前往展場。
她明白她去看設(shè)計展很冒險,因為老爸曉得她喜歡欣賞建筑設(shè)計,也聽她提過想來日本看展覽,大概早猜到她逃來日本,也肯定會請平野伯父調(diào)派人手到展場尋她。
即使這樣,她還是要冒險去參觀這次的國際建筑設(shè)計大展,不為別的,只因這次的參展者中,有她最崇拜的建筑大師席克斯的作品。
席克斯是知名的國際建筑師,設(shè)計的作品極受推崇,揚名國際。特別的是,據(jù)說這人極為低調(diào)和注重隱私,從不接受媒體采訪也不接受雜志專訪,即使設(shè)計作品屢屢得獎,卻鮮少有人見過他。
她是一年前偶然于報上看見席克斯的得獎作品,登時驚為天人,就那樣喜歡上他的設(shè)計才華,從此便喜歡看形形色色的建筑設(shè)計,尤其是席克斯的作品。
這也是她明知日本有平野伯父在,她依然挺而走險,非來日本不可的原因。
當襲縵縵來到展覽會館前,她的心情頓時緊張了起來,不禁喃喃低語,“我應(yīng)該邀樓子齊一起來的,有個人陪,也許比較不會緊張!
今早要出門前她沒看見樓子齊,心想他還在睡,便沒吵他,留張字條就出門了,現(xiàn)在她卻覺得自己應(yīng)該找他來的……腦里浮現(xiàn)他俊逸的臉龐,她心跳微快的揮開莫名而生的依賴想法。
盡管樓子齊是好人,可他沒義務(wù)要陪她,她是在亂依賴什么?
深吸口氣,她要自己自然的走進展覽會館,此刻她女扮男裝,還拄著拐杖,縱使爸傳了她的相片給平野伯父的人手看,想必也沒那么容易認出她。
這么自我安慰后,襲縵縵提起勇氣走進會館里。
她是趕早來參觀的,且這種專業(yè)藝術(shù)展如非相關(guān)領(lǐng)域或極有興趣的人根本不會涉足,是以會場里未見人潮擁擠的情形,然而也已有不少人在參觀。
她不去管是否有人在搜尋她,一心找著席克斯的設(shè)計作品,不一會終于望見了標示,她興奮地走過去。
“喂。”
“!”肩膀無預(yù)警被拍,襲縵縵嚇一跳,身子跟著僵住。不會吧,她被認出來了?
“你膽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樓子齊低聲說道,他面對不良少年都面不改色了,竟然這么不經(jīng)嚇?
這聲音……“樓子齊!你怎么會在這里?”轉(zhuǎn)身望見樓子齊,她好意外,完全沒料到不久前她曾希冀能陪自己來這里的那個人,會出現(xiàn)在眼前。
“和你一樣來參觀建筑設(shè)計展!彼换卮,未透露自己莫名擔心他而趕來這兒的吊詭原因。
襲縵縵眼里閃著遇見同好的喜悅光芒,“你也喜歡平面及實體建筑設(shè)計?”
樓子齊有所保留的點頭,微感疑惑的問,“昨天怎么沒聽你提過要來參觀建筑設(shè)計展?”
“我忘了!弊蛱焖幌氲教踊檫@可能被取笑的實情不宜泄露,壓根忘記可以用參觀展覽的理由來搪塞。
覺得那句“忘了”里,似乎有著啟人疑竇的隱情,樓子齊正想再探問,已被拉著走往前方的展覽柜,在他放眼望向玻璃柜里展示著是誰的作品時,他已經(jīng)極熟悉的清新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你看,這是席克斯的設(shè)計作品,他是我最崇拜的建筑師喔~”襲縵縵噙笑說道,雙眸亮燦燦地盯著展示柜里一棟氣勢磅礴的城堡建筑設(shè)計模型。
“你知道席克斯,而且最崇拜他?”樓子齊問得無比意外,視線不由自主的定在他過于秀氣的小臉上,被那抹清甜笑匯緊緊抓住目光。
龍一的笑容又讓他產(chǎn)生嬌俏柔美的錯覺,令他微微閃神了,然而此刻更令他在意的是,這世上這么多建筑師,龍一最崇拜的竟然是他……席克斯?
襲縵縵小腦袋用力點著,沒注意到他凝望的目光,也未察覺他深邃眼里的驚訝,一逕瞅著席克斯的設(shè)計作品興奮道。,“我對建筑設(shè)計其實算外行,對席克斯的了解也不多,只知他的平面作品曾獲得法國國際海報沙龍展設(shè)計大賞,也有建筑作品獲得亞洲最具影響力設(shè)計大獎,不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就好喜歡,覺得他好厲害!
微頓,她指著展示柜的設(shè)計模型再道:“這項設(shè)計不可思議地融合德國建筑的雄偉穩(wěn)重,加上巴洛克式的華麗風格中又帶點清柔的和風況味,看似風格混雜,卻奇特的展現(xiàn)了一種遺世獨立感,好棒對吧?”問完,她呵呵一笑,“這是我的感覺啦,也許席克斯的設(shè)計原意并不是這樣!
“不,你講的絲毫不差!睒亲育R胸口輕震的接話。
“咦,你怎么知道?”她望向他問。
因為,他正是席克斯,他們眼前的參展作品,正是出自他的設(shè)計。
龍一說他對建筑設(shè)計外行,可他卻精準的看出他的設(shè)計風格與訴求,就像他也一眼就能體會自己幫好友設(shè)計別院的最真實氛圍。
或許龍一對建筑設(shè)計不在行,然而他懂他的設(shè)計,這令他有種遇見知音的驚喜,還有一份他無法具體形容的悸動。
雖是如此,此時此地并非坦承他即是席克斯的好時機,他無意引人注目。
“那也是我的感覺!睒亲育R低調(diào)回答,唯獨想不透自己對龍一那份難言的悸動是怎么回事?
“是嗎?那表示你也認為席克斯很厲害,很崇拜他厚?我們這算心——”
心有靈犀?!意識到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句子,襲縵縵心跳頓時加快,心有靈犀好像不是這樣用的厚?她怎會想到這樣曖昧的詞?
“什么?”這人干么話說一半就打住?
“我是說我們這樣算滿有緣的。如果可以,真想把這座城堡模型帶回家!彼以拺(yīng)對,不敢講心有靈犀幾個字,以免他誤會。
樓子齊眉梢微挑,盡管龍一有可疑之處,但兩人能認識也算有綠,不過他很大膽,竟敢打他作品的主意。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生氣,瞧見他兩眼發(fā)亮的欣賞自己作品的欣喜雀躍模樣,他居然在想,等作品參展完,如果龍一真的喜歡,他或許可以將模型送他。
他被腦海中匪夷所思的縱容困惑住,可他沒心思細究原因,因他發(fā)現(xiàn)龍一的神色有異,原本開心的臉色突然僵住地望著斜前方。
“你干么?臉色怪怪的!彼傻蛦枴
“我爸的朋友還有他的手下來找我了!币u縵縵苦著小臉說道,剛才她不經(jīng)意一瞥,赫然瞟見平野伯父的身影,他正和身旁幾名黑衣男子在講話。
“找你?你的口氣和表情比較像他們是來抓你的。”樓子齊審視著他不對勁的表情,并隨他的視線望見幾名黑衣男子,直覺事有蹊蹺的回道。
“被你猜對了,他們就是來抓我的,雖然他們應(yīng)該認不出來我現(xiàn)在的樣子,但等會兒請你用日語和我交談,免得他們聽見我講中文認出我……他們往這里來了,我們到別的展覽柜去!
襲縵縵一古腦地說完便難掩緊張的拄著拐杖往另一側(cè)走去,縱然她已有心理準備父親會請平野伯父來找她,怎奈當身臨其境,她還是無法處之泰然。
她動作太急,腳下一絆,整個人便踉蹌的往前傾跌,幸好樓子齊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小心點,你這一跌倒肯定成為焦點,放輕松些!狈龇(wěn)她,樓子齊以日語低聲提點。
光是龍一所說的話就足以顯示內(nèi)情不單純,并證明他的確有可疑之處,還有他那句“他們應(yīng)該認不出來我現(xiàn)在的樣子”也有些古怪,盡管這樣,他不認為適合在這時詢問實情,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襲縵縵本能地抓著他的手臂,他清朗溫潤的嗓音熨撫了她的慌張,使她稍微冷靜下來,她現(xiàn)在愈慌張只會愈容易露出馬腳。
下意識地挨近他,她在他厚實大掌輕抵著背、輕推她往另一個展示柜走去時,鎮(zhèn)定地隨他邁步,未料接下來她就被迎面走來的人嚇得背脊一僵。
糟糕,平野伯父走過來了,他不會認出她吧?
察覺大掌輕抵的身子顫然僵直,又看見迎面而來的一位粗獷中年男子,樓子齊心里有數(shù),一股護衛(wèi)之情油然而生,他極自然的扣住龍一的肩頭,無言的告訴他沉靜以對,自己則打算見機行事。
同一時間,平野讓次已瞧見女扮男裝的襲縵縵,他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對她多看了幾眼,這個小男生清秀的五官,和崇道兄的女兒小縵有點神似……
慘了,平野伯父好像直盯著她看,他不會認出她吧?襲縵縵強自鎮(zhèn)定的瀏覽左邊展覽柜,眼角余光瞄見平野讓次正打量著她,她直在心里不安的喊慘了,不自覺的更用力抓著樓子齊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