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一進(jìn)辰湘齋,馮羿便這么一聲喝斥,嚇得那些負(fù)責(zé)整理內(nèi)外的宮女連聲“太子爺”都來不及說,便逃得一個也不剩。
“你也是!瘪T羿抓過戚承賦手上的貓。
常妲的住處有男人出沒,他光想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戚承賦并不以為忤,他不能在場唯一的損失只不過是沒好戲可看罷了。不過說也奇怪,他以往對于這些事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馮羿滿腹怒火地往常妲房里去,目光十分準(zhǔn)確地掃向坐在梳妝臺前的那顆人肉粽子。
哼,還算不錯嘛,只揀了條最厚重的包上,沒有把所有的被子都往自己身上堆去、搞成一副莫名其妙的蠢樣。
偏偏……他清楚得很,就算她把自己包成像幼時的蠢樣,在他眼里她也是最可愛的,更遑論她現(xiàn)在只圍了件被子,黑亮的長發(fā)披散在后頭,臉蛋因寒冷天氣而有些暈紅,眼中帶著猜不透的笑,看起來既庸懶又迷人,像個前一夜被徹底寵愛過、剛起床的人兒……
早在馮羿進(jìn)辰湘齋前,常妲就知道他來了,因此當(dāng)他闖進(jìn)房時,她才能夠表現(xiàn)得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還帶著微笑看他。他吼得那么大聲是要做啥?怕她這兒的宮女聽不清楚嗎?
“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包成這副模樣成什么體統(tǒng)?”他將貓放下,抑止怒火,僅是微慍地道。說抑止或許有些不妥,該說他是因為不知怎么對這個美麗的麻煩發(fā)火。
面對她,他是一輩子也正常不起來了。
“我就是個沒體統(tǒng)的民間公主,就是愛標(biāo)新立異、愛引人注目、愛強出頭!蹦抗獠辉俜旁谒砩,常妲此刻一顆心都在向自己跑來、靈活地跳上她大腿的小柚身上。隨口漫應(yīng)著,藉損自己以達(dá)到抗議效果。
哼,應(yīng)該在語末加個“你又拿本公主如何?”之類的話挑釁一下。好吧,她承認(rèn)她沒膽,他現(xiàn)下這副模樣可是比戚二嚇人許多。
“你!”馮羿才剛壓下的怒火隨即熊熊燃起,大步朝她走去,在她身旁站定。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再拿她的裝扮開刀。
“放下來!你就是這樣包著不動才會冷!這種天只要喝個熱茶身子就會暖起來了!”
“騙鬼!甭曇糗涇浀剌p道。馮羿腹中的火已經(jīng)延燒到腦中,惱怒地抓住棉被的一角,用力一扯。
“你放不放?”那股讓他不知所措的淡香又在靠近她時,竄進(jìn)他心底。這香氣平日都能安撫他的,但這會兒卻逼著他失去理智。
“不、放!毙牡纂m怕,可那股傲氣橫著,她說什么也不肯乖乖就范。他人光站在她身旁就是一種威脅了,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只能佯裝滿不在乎的模樣望向其它地方。
馮羿一咬牙,手一使勁,硬是要將被子扯下。他不確定自己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真的不希望她把自己包著,還是要逼她乖乖就范以維護(hù)太子威嚴(yán),抑或是單純地在宣泄這段日子以來的不滿?但他實在顧不了這么多了,沒心思想這些。
“你做什么!”常妲大驚,沒想到他來真的,死命地拉緊棉被不讓他得逞。這人是瘋了嗎?對她忽冷忽熱、強行搬走她的東西,現(xiàn)在又要搶她的“殼”,幸好他用的是單手,要不她真的就要上演蛻變記了!
“放下來!”他又怒吼了聲。
“你堂堂一個太子爺怎么這么無禮,搶人被子成何體統(tǒng)!”她大聲回道,更加努力地捍衛(wèi)領(lǐng)地。
如果真被他搶去,那可就糟糕了。
“你還知道我是太子!”他使勁一扯,但就在他見著一抹白皙閃過眼前時,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隨即就松了手。因此而重心不穩(wěn)的常妲往后栽去,連同被子在地上摔成一片凌亂。
馮羿直挺挺地站著,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并不在預(yù)期之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白皙肩頸,赤紅的兜兒襯著吹彈可破似的肌膚,讓他腦中的那片空白,隨即被上涌的氣血攻占,雖然知道這樣盯著不妥,但就是移不開目光,只能這樣盯著那個摔疼了、爬都爬不起來的人兒,半晌后才艱難地以責(zé)備語氣開口。
“你、你為什么里面是……”陷入前所未有的狼狽窘狀、摔疼了背脊、連起身包住自己的力量都沒有的常妲只能丟去憤憤一眼。他有臉問,她還沒臉回答呢!她一早的確是把自己包得圓滾滾,而當(dāng)她決定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總得出來換衣服時,正巧他闖了進(jìn)來,她不及時拿床棉被包住自己怎么成?
他以為她喜歡被看光光嗎?!
“戚二!”她揚聲嚷道,當(dāng)然不是真要戚承賦進(jìn)來,只是知道她這么一喊,他一定會生氣,也算是扳回一城。
果然,馮羿三度暴怒。她現(xiàn)下這副模樣還想讓別的男人觀賞不成?!她是故意要氣他,還是真的連一點節(jié)操都沒有?他大步朝她走去,連人帶被一并抱起,氣到想罵她也罵不出口。
“放開我,誰要你多事?!我叫的是戚二!”她奮力掙扎,雖然這樣的動作讓她“無所遁形”,冷得直打哆嗦也不在乎。
“你安分點!瘪T羿將她抱緊,狠狠瞪了她一眼,逼著自己不去死盯著她的暴露、逼著自己揮去那些胡思亂想,伸手將她包裹好。正要將她往床里放,再支使外頭的宮女進(jìn)來幫她更衣,但戚承賦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丹茗公主,您有事嗎?呈玉公主不在這。”馮羿眼一瞇,抱著常妲往旁邊躲去,背抵著床柱警戒地側(cè)首,F(xiàn)下這場景若是讓任何人瞧見都將是個麻煩。
“我方才聽說太子爺在辰湘齋大發(fā)脾氣,于是趕忙來看看。”丹茗說著。常妲衣衫不整地被鎖在他懷里,又氣又窘又冷,知道現(xiàn)在跑出去是死路一條,可又不甘心這樣跟他貼得緊緊的,忍不住抬手用肘撞他,想撞開兩人的距離。
“嘖!”他瞪她,索性將她壓進(jìn)自己懷里緊摟著,緊到像是兩人密合得沒有一絲空隙。他如疾鼓般的心跳傳到她耳里,這樣快的節(jié)奏帶亂了她的心緒,燃起了一股躁熱,和一股蠢蠢欲動的不明情緒。他的雙臂鎖著她,他的雙腿也鎖著她,她一個姑娘家竟然被一個無情冷漠沒良心的男人這樣抱得死緊,她、她怎么就這么倒霉……
思及此,應(yīng)該是羞窘氣憤和先前的委屈都已到達(dá)極限了,一顆豆大的淚珠率先從她眼眶跌出,接著,便是一連串前仆后繼的淚。
“太子爺回去了,也沒發(fā)脾氣這事兒!逼莩匈x淡淡地應(yīng)著。
“是嗎?你剛才說呈玉公主不在?”丹茗公主又問了一次,接著驚呼:“咦,小柚在這兒。俊
“喵!
“是啊,主子不在,貓倒是在的,公主您既然來了,要不就把貓帶回去!
“好啊。我?guī)Щ厝,晚些再帶來妲兒這。”
“是,公主慢走。”馮羿輕吁了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胸前濕了一片,愣愣地拉遠(yuǎn)兩人的距離,看著面前低著頭、已哭得眼睛浮腫的常妲。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或是可能也知道她為了什么而哭,只是不愿去想。他伸手幫她將被子拉好,小心翼翼地確定她被包裹住了,這才停住了動作,直直地站著。她哭得他一顆心都揪疼、揪得慌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佯裝鎮(zhèn)定,維持著一臉的漠然。
“我討厭你!背f羌(xì)細(xì)的聲音含恨地道,她沒有伸手抹去眼淚,因為手也被包住了。馮羿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我最討厭你了!”她依然沒有抬頭看他,只是淚飆得更猛,語氣更兇!皯{什么我要在這兒受你的氣?我哪兒得罪你了?如果真覺得我礙眼,那就快些去同父王說一聲,把我嫁到郁央去!”
“你想去那鬼地方?”他冷冷地道,怒視著她。
“我上那兒能當(dāng)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太子妃,怎么不想?”她頂了回去!帮L(fēng)風(fēng)光光?”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你以為嫁給郁央那個喪心病狂的太子會風(fēng)光?”
“我的事你管不著,我嫁出去后就不會再礙著你,你開心還來不及呢!”
“你不準(zhǔn)嫁人!”他放開她,對她吼道。
“我就是要嫁!怎么著?!”常妲踮高了腳尖,嚷著。他雙手托住她的臉蛋,靠得很近,怒狠狠地瞪著她,緩緩地道:“你不準(zhǔn)嫁,我不允許,除非我死,聽見沒?”說著不再理會她,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