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蘇綠水難受的甩著發漲的腦袋,嬌小的身子抵著墻,努力想站起身,好看清滿是刺鼻霉味的地方究竟是何處,然而她才一動,便發覺自己的雙手被反綁于身后?就算勉強站了起來,也無濟于事。
“醒了?”
“是誰?”黑暗中,傳來十分柔媚的嗓音,讓蘇綠水倏地止住了動作,渾身緊繃,睜著大眼凝向聲音來源。
下一刻,火光瞬亮,亮光刺得蘇綠水瞇起了眼,好半晌才有法子看清站在她身前的人。“你……”看著那張熟悉艷麗的臉孔,她驚愕地叫出聲,“華妃!”
“不錯,沒想到律妃娘娘的記性不差。”羅玉蘭揚起嬌笑,倏地表情又變得極為陰沉怨恨!叭欢菽闼n,我己不是華妃,如今只是名小小的充媛!
“你……你為何將我擄來這?”扭著被反綁于背部的雙手,她冷靜又問:“這里是哪里?”
這陰暗潮濕的地方顯然是個地牢,只是不知是哪兒的地牢。
羅玉蘭站起身,緩緩走近,附在她耳畔,輕笑低語,“這里……是你的墓地!”
一股寒氣倏地由背脊竄起,蘇綠水止不住心頭的恐懼,卻強裝鎮定的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干么?”
這時,從牢房外走進一名年約五、六十的老者!昂镁貌灰,律妃娘娘!绷_漢嘴里是恭敬的問候,眼神卻和女兒一般晦暗深沉。
“你是……”蘇綠水總覺得這人面生的很,對他沒有任何印綠。
“娘娘忘了是嗎?”羅漢驀地大笑,“也是,微臣不過是名小小的太尉,娘娘記不起也是應該。”
“太尉……”蘇綠水瞇起眼,努力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看過這么一張憨厚老實的臉,但怎么也想不起來。
“娘娘就甭費心想了,那并不重要。”羅漢踱步來到女兒身旁,低聲問:“玉蘭,這女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當然是殺了她!”羅玉蘭憤恨的瞪著蘇綠水。這女人害她被貶為充媛,還獨得皇甫陵的寵愛,光是這兩點,便足以判她死罪!突地,她抽出系在腰環的長鞭,二話不說,啪的一聲,便直接往她身上揮去。
“好痛——”蘇綠水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措手不及,硬生生被抽了一鞭,當場裙子撕裂,鮮血沁出衣裙。她咬著泛白的唇,忍著痛,仍然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犯到了他們父女倆。
“快住手……你們、你們私下擄走我,難道不怕王上追來?”
羅漢嗤笑一聲,或許是事情出乎他意料的順利,讓他心情十分愉悅,于是破例為她解說,“放心,你的王上現在可沒心思來尋你,他正被東嵐來的新使者給纏得無法分身,當然,若律妃娘娘對王上而言夠重要,或許他會放著前來討公道的使節不管,前來救你也說不定!
而他,賭的就是這一把!
他特地在今夜派人擄來皇甫陵寵愛萬分的蘇綠水,賭的,就是他會不會為了這個女人拋下東嵐國的人,前來營救。
他曉得皇甫陵尚未掌握東嵐國使者之死是南風國所為的證據,既然沒證據,口說無憑,人是死在西陵的國土上,東嵐國絕不會善罷干休,只要他在今夜拋下東嵐國那群貴客,出宮來救蘇綠水,定會讓東嵐國以為皇甫陵是作賊心虛,到時他只要再使些小把戲,加以挑撥,東嵐國絕對會以為這事是西陵所犯下的。
當然,他所謂的“小把戲”,可不簡單,絕對足以導致兩國開戰。
這么一來,只要等到兩國打個兩敗俱傷,那時與他互惠的南風國再出兵消滅殘留的余孽,一切便大功告成。
只要南風國統一了西陵國,那他羅漢便能由西陵國的一名小太尉,成為統領西陵國土的一方郡王,這便是他答應與南風勾結的報酬。
一想到他的計謀即將得逞,羅漢忍不住開懷大笑,表情非常得意。
然而蘇綠水卻聽得臉色發白,“原來陷害西陵的人是你……”怪不得皇甫陵曾和她說過東嵐國之事和華妃有關,原來……她現下也顧不得疼了,氣惱的大喊,“你怎能這么做?你可是西陵國的子民,怎么可以做出這種叛國之事?”
羅漢壓根就不理她,轉身對女兒說,“不管皇甫陵那小子來不來,這女人都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要怎么處置,就隨你,但要記得,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要是事情有了變數,咱們才有后路,明白嗎?”
雖說他認定事情絕不會有變卦,可生性謹慎的他仍不忘細心吩咐女兒,若是將人給玩死了,也得記得處理“干凈”,省得讓皇甫陵查出了端倪。
“女兒明白,等殺了這賤人之后,女兒便放把火把這兒給燒了,到時就算是尸體被找著了,皇甫陵也絕對認不出那就是他曾經寵愛過的律、妃、娘、娘!”羅玉蘭揚起一抹獰笑,歹毒的說著。
聽她這么說,羅漢大笑出聲,滿意的走出地牢。
等到地牢只剩她們兩人,羅玉蘭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揮動手上的長鞭,狠絕的朝蘇綠水揮下,那力道太過猛快,縱使蘇綠水拼命閃避,仍躲不過那無情的鞭笞,不一會便痛得渾身發抖,滿身血痕。
“你們……你們這么做,絕對不得好死!”即便痛得近乎昏厥,可一想到無辜受到牽連的兩國子民,蘇綠水仍不怕死的怒罵出聲。
啪!羅玉蘭走上前去狠狠甩了她一耳光,緊揪她的衣領,冷笑說:“就算是又如何?也得你活得到那時候,F在……說說看,你還想受什么樣的折磨,刀割?棍打?還是說……要我一把火直接把你給燒了?”
若不是在她眼中見不到半點癡狂,蘇綠水真會以為她瘋了,否則怎能如此冷酷的說出這般殘忍的話。
“你……你難道不怕……不怕王上追……追查……出這一切……全是你們父女的陰謀……”衣領被她攥得死緊,蘇綠水出氣多入氣少,斷斷續績的說著。
“怕什么?”她冷笑一聲,“怕死人會說話?不會的,只要殺了你,就沒人會知道了!
說完,她放開她的衣領,改掐著她的脖子,眼中充滿殺意,“去死吧——”
“不……快……放開……”她不能死!她得告知皇甫陵這件事,她得阻止可能會讓數百萬人民喪命的戰役!
她不能死……蘇綠水不斷扭動身子,然而身上流出的鮮血已奪去她不少氣力,掐在頸上的力道更是像要置她于死地那樣狠絕,慢慢地,她的臉色發紫、雙眸無神,終于,她螓首一偏,像沒生命的破娃娃般軟倒于地……
“放開她!”
暴怒的大吼伴著一股強勁的力道襲來,羅玉蘭尚未反應過來,便感到胸口一陣劇痛,發出吊詭的斷裂聲,緊接著天地瞬轉,整個人飛向墻角。
一見癱軟于地的人兒,皇甫陵雙眼怒紅、俊顏慘白,一個箭步沖上前,拼命搖晃她動也不動的頹軟身子!熬G水!綠水你醒醒!”
他不停的喚著她的名,然而蘇綠水卻像是死了一般,動也不動。
“爹?”回過神的羅玉蘭一見被擒住的羅漢,頓時嚇得臉色發青,顧不得胸口的劇痛及唇角不斷冒出的鮮血,硬是拖著顫抖痛楚的身子想爬到他身旁。
“爹……爹!這是怎么回事……咳咳——”
事情不該是這樣子的,爹明明說過這計謀萬無一失,就算皇甫陵真會追來,也是子時之后的事,怎么……會提前了一個時辰?
“朕要殺了你——”盛怒的皇甫陵暴戾的瞪向羅玉蘭,舉起手,便要往她天靈蓋轟下。
剛踏進來的奉冉見到這一幕,暗叫聲糟,忙上前拉開發狂的皇甫陵,“不行!王上您快停手!”要是這時殺了她,他們的苦心就白費了。
“滾開!”皇甫陵發狂的大吼,不讓任何人近身,全身繃得死緊,不住的喘息,像索命厲鬼般的往嚇得不住發抖的羅玉蘭走去。
不得已,奉冉只有硬著頭皮再次上前阻攔!巴跎,咱們還要給東嵐國一個交代,您要是殺了她,咱們拿什么交差?”
“滾——”皇甫陵像失去心魂般的怒咆,一揮手便要置一再阻礙他的奉冉于死地。“朕要她償命——”
奉冉反應夠快,閃過那足以當場斃命的掌風,再次大喊,“王上,娘娘還有氣!別忘了咱們有帶御醫來,快讓御醫看看娘娘的情況,說不定還有救!”
這話總算敲醒陷入瘋狂的皇甫陵,他驀地回過神,抱起那毫無生氣的人兒,奔了出去,“御醫!御醫在哪?快救醒她,否則朕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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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嵐前使者遭殺害一事,就在羅漢將事情全盤托出后,順利落幕。然而,這會兒王宮內卻掀起另一個軒然大波,震撼了整個朝廷——
“王上、王上請您三思呀!”
“王上,事關重大,您這么做,實在是……”
“王上,請聽微臣勸諫,收回成命……”
守在床榻前的皇甫陵回過神,輕柔的為沉睡的人兒覆上被子,才踱步來到屋外,冷聲說:“不必再說,這后宮,朕非廢不可!”
蘇綠水落湖后,他便有此打算,只是遲遲尋不到適當的點,然而在經過羅漢父女一事之后,他更加確定了這個決定。
他無法忍受有人一再利用蘇綠水來要脅他,就算沒了羅玉蘭、沒了被打入冷宮的紀昭儀,后宮仍有許多他記不住名字的妃嬪,更別提要是她們其中一人的父親有著和羅漢一樣的野心……俊眸一沉,他連想都不愿想會發生怎樣的事。
“王上……”
左森還想諫言,卻讓皇甫陵一記冷眸給噤了聲!半抟褯Q定,要是誰敢再多說一句,朕便將那些女人全送到他的住所!”
此話一出,這下誰都不敢再多言,就怕王上真將麻煩推給他們。
“沒事就下去,別在這吵鬧!
他一顆心全懸在由鬼門關前救回來,療養了一個多月,身子卻尚未完全復元的蘇綠水身上,偏偏這些人三天兩頭便上龍躍宮鬧,若不是怕吵到心愛的人兒,他根本不想理會。
見王上如此堅決,眾人只能灰敗著臉,打算明兒個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