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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護師 第4章(2)
作者:決明
  他抱她折回小竹屋,他知道她需要換一身干爽衣物。

  「對不起,耽誤了你的時間……」她聲若蚊鈉,歉疚地埋首在自己的臂膀間。

  「我不小心掉進池里,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慢慢飄回岸去,我沒想到會越飄越遠……一直都沒有人發現我在池里,我不得已,只能麻煩你……抱歉,是不是打擾你工作?」

  「你在池里泡了多久?」他步伐沒停,穿過園圃。

  「我不知道……」在水里的每一分,都漫長得像一年。

  「你到池邊做什么?」

  「……清理青苔。」

  「什么時辰開始清起?」

  「……好像是未時左右!

  「你泡了將近兩個時辰!」尉遲義虎眸瞠大,頓步,不敢置信:「你泡了兩個時辰之后才決定開口向我求救?!」

  「我以為可以慢慢飄回岸去……」這句話,她記得方才解釋過了,于是,她又補充說道:「若能自己飄回去,就毋須麻煩到任何人。」

  尉遲義很想吼她,非常非常的想,但他沒有,他也很驚訝自己竟然沒有!

  這種差點要了人命的蠢事,無論是府里哪只家伙做出來,絕對少不掉他尉遲義送上幾句咆哮和幾顆爆栗。生命面臨嚴重威脅時,誰還會擔心是否造成對方的麻煩呀?!救人如救火,可沒法子等他顧完鋪子或是公孫謙鑒識完整庫房的典當物,或是李婆婆煮完一整桌晚膳再來救!

  她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抱歉……」清楚察覺到他肌肉緊繃,沈瓔珞以為他動了火氣,雖然不是很肯定他的火氣所為何來,先道歉準沒錯。

  「你的確是該道歉。我明明告訴過你,遇到麻煩就出聲喊我!刮具t義嗓音緊繃,多佩服自己不是用狂吠的。

  「我以為我可以慢慢飄回岸去,所以才……」

  「這句話,你說第三次了!

  「我真的以為我可以!」

  「你花了兩個時辰證明你不行。」尉遲義扳過她水濕的小臉,面容嚴肅,斂起所有笑意,彰顯他接下來每一字皆無比認真:「不要拿生命當賭注,逞強不代表勇敢和志氣,若死了,勇敢和志氣全是個屁!

  他說的沒錯,她如果再晚個片刻才喊他,也許這輩子就真的到此為止。

  沈瓔珞蠕蠕唇,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又不夠理直氣壯,只能乖乖聽訓,聽完,小聲囁嚅:「我不想麻煩大家……不想麻煩你!

  「你會認為放下手邊工作,去池里救一個人,是件麻煩嗎?」他反問她。

  「……」人命關天,當然不是麻煩,換做是她,她愿意放下所有工作,也要去救人。

  「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如果你讓我到隔日才必須下湖打撈你的尸體,我才會真的覺得麻煩透頂!」不只麻煩,他應該會瘋掉!光是想起她差點成為浮尸一具,他整把怒火都點燃了。

  「……抱歉!惯@次的歉意,她真的明白他在氣什么。

  「也不一定非要到生死交關才喊呀。要是廚房那群婆婆媽媽研發出哈新口味的糕點找不到人試吃,或是今天天空很藍,還是你聽見了有趣的趣事、受了委屈、看見輩鐮(蟑螂)不敢打、搬重物搬不動、下雨忘記帶傘、要人幫忙抓雞,你都可以喊我!刮具t義放開箝制在她粉頰上的手指,她的臉蛋已恢復七成血色,尤其是此時淺紅色澤變得更濃些,非常好看。聽見他說的那些再單純不過的小事,她的長睫輕褊,彷佛無限迷惑。

  他托穩臂膀間的她,繼續邁步,小心翼翼維持著步履平穩,不希望令她感到顛簸不適。

  「可是……萬一你正在忙著?」不會覺得她很煩很啰唆嗎?

  「放心,我會自己衡量情況,取舍孰輕孰重!蛊ǎ退阌蟹巳松祥T搶當鋪,他還是會以她的叫喊為優先。為什么她會被擺在這么前頭,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傅乙欢〞䜩,不會讓你久等!

  就是知道她痛時也不會喊痛,他才更替她掛心。

  就是知道她愛逞強、愛表現得不需任何人來幫助她,他才更放心不下。

  沈瓔珞與他四目相交,方才還冷得直打哆嗦的身子,竟奇異地發熱起來。

  眼前的男人亦是一身水濕,發梢兀自滴水,水痕蜿蜓在他五官鮮明的黝黑臉龐上,有些不羈、有些野性,如果她是落水狗,他就像是自在泅完山泉的猛虎,姿態慵懶,教她看得怔傻,好半晌才找回聲音:「……我應該要先向你道謝的,謝謝你救我,否則我現在已經在池里,成為水妖的食物,被啃得尸骨無存……」她訥訥道謝,不敢再深深覦他,因為瞧著他的臉,心窩便傳來莫名騷亂,震得連她自己都聽見清晰無比的心跳聲,她好怕也被他聽到。

  「池里沒有水妖。」他鄭重搖頭。眼見為憑,沒親眼看過,他不信怪力亂神。

  「有!真的……有,我看見好大好大的黑影!

  「池里確實放養一些當年老爺子收受的流當品,過了這么多年,可能長大了一些,但還不至于成妖吧?」嚴家當鋪什么都收、什么都當,上自老弱婦孺,下至鍋碗瓢盆,就連阿貓阿狗龜鱉魚蟲都可以估價,當時他年紀小,仍清楚記得,嚴老爺子收過數十尾珍稀魚種!龍魚,賣掉兩尾,其余的養在小池,隨著嚴家越建越寬,水池越拓越闊,錦鯉、貼、草魚、鰱、龜、鱉、龜、蝦,哈雜七雜八的魚類全往池里放,有某幾條變大變壯也不用太驚訝。

  「那黑影比我還要大……牠的尾鰭大過我腦袋數倍!」

  龍魚也是會長大的嘛。

  龍魚是吃葷耶,看見一塊嫩肉掉進池里,沒沖過來覓食咬她,真是阿彌陀佛。

  算了,她已經平安離開大池,還是別同她說太多,有時……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尉遲義選擇體貼封口,只輕吐安慰:「那是肥壯一點的錦鯉罷了,你當時嚇壞了,才會看錯!

  「錦鯉……」

  「對呀,池里不養錦鯉還能養哈呢?」至少,除了嚴家之外,尋常人家的魚池里,首選魚種就是色彩繽紛又討喜的大錦鯉。

  若方才在池中輕啄她的東西是錦鯉,想起來就不那么嚇人。

  「……嗯,也對,我家以前也養好多錦鯉!股颦嬬竽樕仙裆黠@松懈下來,緩緩掛上淡淡笑容,她笑得毫不妖媚,看在尉遲義眼底卻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眉眼鼻都生得極好,端端正正,不特別突出、不特別亮眼,搭配起秀氣瓜子臉卻非常適合,她笑起來會淺淺彎起眼尾,柳眉更加柔和,粉色軟唇漾起半圓弧度,眸光因為長睫半掩半露而蘊含水燦晶亮,她的笑顏像是摻了糖水,甜甜的,帶著稚氣。

  她笑得讓他好想吻她。

  眼見小竹屋就在前方不遠,沈瓔珞輕輕拍拍他的肩:「你可以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回去……你渾身都濕透了,快些去換件衣裳,擦干頭發……」

  尉遲義沒有遵照她的意思停步,反而加快腳步,奔抵小竹屋,頂開房門,將她送入屋內,穩穩當當放下,她以為自己雙腳已經恢復氣力,可腳掌一落地,還是覺得疼

  「應該是抽筋!顾粗募,要她坐下,她驀地打了個噴嚏,雖然及時以濕袖捂嘴,沒噴他一臉的嚏唾,她仍是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閨淑,于是,她面帶尷尬地不敢放下衣袖,只露出圓滾滾的兩顆大眼珠,眼瞳里寫滿羞赧,渾然未覺自己這模樣有多可愛。

  「你先把濕衣裳換下來!刮具t義的嗓音低沉許多,撇開頭,從木幾上隨手取過一襲折迭完好的干凈棉裳,遞給她,同時,人也起身走出竹屋,關上木門,站在門外用力大口吸氣,他若不這樣做,就會直接撲上她的身子,擄掠她甜美誘人的紅唇。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尉遲義努力壓抑自己。

  好耳力讓他不得不聽見那件裹在她身上的濕棉裳「啪」的一聲落地,白玉般的嬌軀只剩少少幾塊布遮掩……

  不得不……想象現在屋內的旖旎美景。

  不行不行不行……尉遲義猛甩頭,滿發水珠跟著四處胡晃。他要自己冷靜下來。

  接著,輪到貼身兜衣,系繩涮地被解開,它緩緩滑下,質料輕軟的它,被置放在桌上。再來,便是干毛巾拭過她手臂、頸子和胸口的摩搓挪動。他聽得一清二楚,一清二楚到必須掄緊雙拳,克制自己變身為獸。他咽著唾,喉結上下滾動。

  「尉遲……公子,你要不要也先回房去換件衣裳?我擔心你會……著涼。」她的聲音,透過薄薄門板傳出來,他聽見,此時那條該死又幸福的毛巾,拭著她的小腿肚,教他好生嫉妒。

  著涼?

  他渾身熱到快要發燙,哪還會涼?

  「不用。」他的嗓,低到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

  門板輕聲被打開,胡亂套上干凈棉裳的沈瓔珞,頂著濕長發出來,攤開一條大巾子,踏起沒抽筋的左腳腳尖,將巾子罩在他肩上。

  「快些擦干吧!顾胁粍游具t義去脫下濕背心,只能消極地交給他一條巾子,讓他勉為其難地拭去滿頭滿臉的水痕,她不希望他為了她而受風寒。

  見他完全沒動靜,她干脆拈起巾角,為他擦拭短發及臉龐,認真而專注地拭去每一滴水珠,巾子滑過他臉頰,來到他挺直鼻梁,再至繃緊的下顎…………

  隔著巾子,他仍能感覺到她指腹的柔軟力道,她仰高臉蛋,與他靠得想近,花兒一般的容顏,細致無瑕,沒有憑借胭脂水粉遮蓋,落水的狼狽還殘留在她身上,她不急著打理自己儀容,反倒抓著巾子便出來,她有多心急,從她的衣著就能看得出來!雖然她換上的棉裳清爽干凈,但她不知道從他低首的角度望去,輕易就看見她沒穿上肚兜,渾圓綿乳藏在衣裳下隱約可見,雪白柔軟,連腰帶都系得亂七八糟,赤裸雙腳,長發未梳。

  她急著從房里出來,要擦干他。

  尉遲義心口一熱,弄不清是她衣著不完整的模樣刺激了男性欲望,或是她擔憂他的緊張神情擊潰了他的理智,當她挪動巾子,蓋在他頭上,試圖擦干他的短發,巾子長度垂過他的雙肩,覆住他的臉,他太高,她躡腳躡得吃力,正想軟聲央求他彎低身子,他卻彷佛與她心有靈犀,壯碩健軀朝她的方向彎近,巾子連帶地,落在她微仰的白皙臉頰兩側,將她囚在其中,似乎要方便她擦拭他的頭發。

  似乎。

  尉遲義的目的并不是如此。

  他彎身,是為了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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