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過來!构珜O謙招來她。
采菱搖頭晃腦走過來,公孫謙向沈瓔珞介紹她:「她是老大夫的女兒,阿義的傷,拜她之賜,潰爛得更嚴重!
「謙哥!哪有人這樣介紹的啦!」采菱嘟嘴,跺著小腳。
「我有說錯嗎?老大夫恰巧上山采藥,藥鋪里只有你在,阿義的情況又太危急,等不到老大夫數日后的歸期,你取針為他縫傷,針未過沸水,讓傷口感染,涂藥時又拿錯藥膏,害阿義險些喪命,關于這些,你想否認?」公孫謙細數采菱做的事。
「呃……不否認!共闪夂翢o辯駁的立場。
公孫謙直視沈瓔珞落淚的小臉,他知道,這聰明的女孩聽懂了。
「阿義那次昏迷了兩日,夢囈時,喃喃喊著:我不死,我要活著,瓔珞會哭的,不能死!苟允钦`會了。她以為尉遲義帶著采菱進房,是為了情欲。不,他不是,他需要采菱替他換藥。
隔日面對她的兩個問題,他無法立刻作答,也是因為他無法說出「我受傷了,采菱只是來替我上藥」的事實。
「你這次以為阿義酒醉,實情是,他的舊傷被武威打裂,我們替他請大夫,偏偏老大夫直至昨夜才回來,當時的情況,不得不讓拍胸脯保證這回會好好醫治他的采菱再度接手,而后果……就是你親眼看見的那樣!刮具t義二度陷入昏迷,連路都無法走,得由兩個人架著他回房。
而她,依舊誤會了他。
以為他飲酒作樂過了頭。
尉遲義說得沒錯,她誤會了……
沈瓔珞的視線,從他渲染血紅的胸口落到他慘白臉上。
「你夢里說的那位在等你的女孩,是我?」她問著他。
尉遲義撓撓腦側:「夢里?…………應該是吧,我老是夢見我娘在河的對岸招我過去,我拒絕,她還罵我不孝,我就跟她對吠,我告訴她,你在等我,我不能不回來!
「所以……我在火場里聽見的那些,不是幻聽,是你的聲音在說話……」沈瓔珞喃喃自語。他的那些嘶吼、那些不被信任的痛苦、那些質問,全是真的,全是他一字一句從喉間嚷嚷出來。
你真的誤會了!我和采菱沒什么!我不要她!我從頭到尾都不要她!我要的只有你!瓔珞——
我向你解釋過了,你為何不信我?!為何仍抱著懷疑?!為何要走?
你連我送你的指環也不要了,就像你也決定不要我了一樣,是不?
那不只是一顆鉆!那是我的心呀!你卻寧可拿它去典當,等同是將我的心一塊兒給當掉了!
她氣得流淚,氣自己的愚蠢誤會,導致而來的風波。
她抿抿唇,與他互視,語調雖輕卻堅持:「我要看你的傷口。」
「很丑,你會吐的……」尉遲義知道,她這輩子一定不曾見識過何謂潰爛險些致死的惡心傷口。
「讓我看。」沈瓔珞不被說服。
采菱遞給她一支小剪子,替沈瓔珞接手她爹親的牌位,沈瓔珞握緊剪子,輕緩前刀開綁胸布帛,一圈一圈解開,又紅又腫的冒血刀傷,呈現在她眼前,采菱縫合的丑線,已經被老大夫解下,重新縫合妥當,公孫謙擊中之處,涌著血。
「為何要瞞我?為什么不告訴我?這樣的傷,為什么不讓我陪著你承擔……」她并不是真的在指責他,她明白他的用意、明白他不要她為他的傷勢憂心,她卻覺得自己好沒用。
在他傷得如此之重時,她沒有陪在他身邊。
「我不想讓你哭!
「可是我還是哭了,眼淚流得更多……我真的誤會你……」沈瓔珞自責無比。
她曾經不信任他,莫須有地在心里污嘰他,視他為負心漢,甚至險些要帶著孩子離開他……「我不是一個只能同甘,卻無法共苦的人,你遇到痛苦時,不要瞞我,不能伴你一塊兒度過難關,會讓我更氣自己的一無是處,看到這樣的傷口,我當然會哭,因為我會擔心你呀……」
沈瓔珞眼淚潰堤,串串珠淚滾掉面頰,尉遲義怕的就是惹她哭泣,他截斷她的淚水,放軟聲音:「我要是早知道會弄成今天的局面,絕對不會瞞你半個字!顾呐沙勺,差點就要失去她及孩子?粗橆a及身上都有燒傷,告誡著他,若沒有他想用謊言瞞過她,就不會有那些傷口。
老大夫貼心交給沈瓔珞止血用的白布,不去搶走情人間互表甜蜜的機會;她頷首致謝,取過它,動作輕柔地按在汨血傷處,直至它不再激涌鮮血,再接手為他重新纏上長帛,圈圈纏妥之后,沾淚的粉頰緩緩貼在上頭,又害怕弄傷他一般,只敢輕貼,最后還是尉遲義無法忍耐,雙臂摟緊她,將她按在胸膛之間,抱得牢靠,半絲縫隙也沒有。兩人誰也無心去留意,公孫謙眾人把小竹屋留給他們,魚貫退出,讓誤會釋清
的兩人獨處。
「我很抱歉對你的不信任……我應該要更相信你才是……」她的聲音,在他懷里哽咽傳出。
「對,你竟然以為我會變心!」尉遲義故意板起臉,佯裝生氣,他該要嚇嚇這個丫頭:「我是那種見異思遷的混帳嗎?我以為我已經對你掏心挖肺,整個人全身上下都烙有『 沈瓔珞專用』 的印記,你卻誤解我和采菱有一腿……」他作勢捧心,一副氣到快要嘔血的鐵青模樣。
「……男人不是很容易膩了女人嗎?我見過我大哥換女人比換衣裳更快,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她囁嚅著,因為理由站不住腳,顯得氣焰蕩然無存。
「你拿我跟沈啟業那只家伙比?!你認識我這么久,竟然還將我歸類在沈啟業那一掛?」這次尉遲義是真的生氣了,要比起沈啟業的無情無義,他尉遲義這輩子都望塵莫及吧!
「我們認識……不到兩個月!股颦嬬筇嵝阉。雖然兩人情絳發展神速,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透透,現在連孩子也懷上,但仔細算算,她進入嚴家,還差幾日才滿兩個月,代表著兩人的相識時間絕對沒資格掛上「久」這個字眼。
「咦?不到兩個月?你確定?我怎么覺得我們認識了兩三年,甚至更久?」尉遲義不敢置信。全嚴家當鋪里,他敢打包票說真正熟識的人,不是偽兄長公孫謙,不是好哥兒們秦關,不是老和他斗嘴的夏侯武威,不是從小養到大的妹子歐陽妅意,而是她沈瓔珞,怎可能僅認識不到兩個月?
「這算是……度日如年之意嗎?」才會兩個月當成兩年在過。
「不是,是我覺得我已經愛了你好久,久到像是一輩子!刮具t義以下顎抵著她的發旋,吁出的氣息暖暖的。
「一輩子……」這三字,總是教女人熱淚盈眶。
他執起她的手,被她當掉的指環,由他再度為她戴上,嵌在她的指節間。
那不只是一顆鉆!那是我的心呀!
「抱歉我當掉了它……我把銀票還給公孫鑒師,我要取贖它回來……」沈瓔珞
急忙想從懷里取出一百五十五兩的銀票。
「死當不能取贖!顾Φ溃骸搞y票留下來給孩子做衣裳,反正是花小當家的錢,咱們做貴一點、料子挑好一點,春夏秋冬都各做幾套,你也做幾件漂亮些的,替你自己打扮打扮。」
「尉遲,我覺得自己好糟糕……我做了好多蠢事,白白流了好多眼淚,自以為是受害者,實際上我明明就那么幸福,簡直是……庸人自擾!顾粗搁g閃耀的鉆芒,淚光閃閃。她失而復得了它,回想起拋棄它的理由,等同想起自己的愚昧。
「這事說來我也有錯,是我的態度害你誤會,我應該要讓你分享我的所有,不管是好的壞的都要算你一份,我要是受傷了,就來尋求你的撫慰,讓你一邊罵我一邊為我心疼,再一邊替我上藥包扎,而不是用一個又一個拙劣的謊言想欺瞞你。」
「不可以再受傷!」她愿意分享他的一切,不可以只有好的才想到她,遇上壞的就要將她排除在外,但……不代表她樂見他經常受傷!
「我盡量!刮具t義干笑,他無法保證半點小傷都不會再受,不過,從今以后,他會更照顧好自己,以前那種硬拚不要命的好斗一定要收斂,不要自己傷了身體,更連累她傷了心。
為了她,他要保護自己,給她一個完完整整的「尉遲義」,就是她這個不貪心的女孩最希望得到的禮物,同理,他也會要求她要顧好她自己,不許傷了摔了跌了撞了。
當某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想要活得更長、走得更久、相知相伴更多的光陰,那另一個人的重要,已經無可取代。
沈瓔珞之于他,便是如此。
「一想起你會傷心流淚,我就不想受傷了。」這是尉遲義心里的實話。忱瓔珞淚中帶笑,輕輕頷首,他的答案,像最香醇的酒,教她迷醉!付遥有孩子呀!刮具t義曲膝半跪,耳朵貼在她腹間,以為這樣就可以聽見孩子叫爹。
沈瓔珞撫摸尉遲義的短發,笑著:「是男孩哦!
「你怎么知道?」他困惑覦她,她此時溫柔的神情,觸摸他頭發的輕緩手勁,令他壓根忘了自己胸腹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她就像一帖舒緩疼痛的解藥,用淺淺笑容,成功止痛。
「我夢見的。」
哦,預知夢。
「可惜……我比較想要女兒……」尉遲義咕噥:「下一胎補一個女兒給我,好不好?」
「這事兒我怎能作主呢?」沈瓔珞對于他孩子氣的說詞感到好笑:「是男是女都好,我只求他身體健康平安!
「也是啦!顾胶,說完,又小聲補一句含糊嘟嚷:「但女兒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