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付著,商宴已然開始,東方傾城毫不怯場地站在正中央,教人搬來一張茶幾便往上一站。
她正疑惑著,便聽他說:“大伙好,在不是舒家總帳房東方傾城,今日能與各位結緣,是在下莫大的榮幸,但是大伙必定疑惑我為什么要站在茶幾上,可有人知道原因?”
有人大聲喊著,“你是要展露你那張臉吧!
“說的對極了,我既生得這般好看,要是不能讓大伙都看個清楚,你們可就虧大了。”話落,底下隨即哄堂大笑著。
唐子凡不禁也跟著笑了出聲。但她明白他的用意,雖說他長得夠高,每個人都清楚地看見他,但他卻不見得能夠看清楚每個人。若能看清楚每個人,則讓他得以在一問一答間有所獲,甚至牽線找到商機。
只是……就算他看得見每一張臉,又怎會記得誰是誰?
她聽著他開始講述他的行商理念,許多創新的觀念都是她聞未所聞,不只她,所有人聽得入神,尤具商人更是大受震撼撼,廳里霎時鴉雀無聲。
“可是,東方先生,我只是個賣粉糕的小店家,根本用不到你傳授的商道!
突地,有人提出問題。
東方傾城看向他。“羅老板,你叫我傾城就好了!
他話一出口,那人霎時激動不已,像是沒料到他居然會記得自己的名字,而且態度還如此平易近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你做粉糕使用的原料都是小米粉,對不?可是我要沒記錯的話,北巖人很喜歡吃青裸蒸煮或煎炸的烙餅脖脖,而你既然會做粉糕,想必青裸類的食材也會運用吧?”
“傾城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绷_老板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不過青棵類的食材確實是難不倒我!
“這就對了,要是你一直只做粉糕,你的生意范圍就會被限制在西引,但你會做青棵類的食物,就可以制成各種特別的干糧,交由舒家幫你賣往北巖,室于包裝方面,這里有做油紙的孫老板,他可以協助你,至于材料,這里也有種青棵的卓老板,在這商舍里具備了各種人脈,而以舒家替各位穿針引線,如此一來,豈不是相輔相成?”
他這話一出口,被他點到名的人莫不震愕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是進門時隨口介紹過,他居然就記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清楚指向他點到名的人,更驚人的是,他真的很有生意頭腦,分析得頭頭是道,教大伙大開了眼界。
就連唐子凡都折服不已,她直盯著他寬實的肩頭,對他極為敬佩。
兩人雖相識不久,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對他不感陌生。
看著他那溫煦的笑,她不禁想,也許是他渾然天成的親和力才讓每個和他相處的人都感到自在而舒服。
這樣的人對她而言是說不出的特另蟒在,她以往從沒遇到。
要是跟在他身邊,她必定能學得多,如此一來,她也不要卑劣地利用他人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更親近他?
看他姿態不傲不狂,妙語如珠地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偶爾卻又正經得教人心生崇拜,說出的每句話都是讓人無比受用的金玉良言,每個人莫不靜心聆聽。
他將現場的氛圍掌控得恰到好處,不讓人感到嚴肅,但也不會太過隨性而失了分寸,如此圓滑又善于收買人心的商者……也難怪舒仲尹會如此倚重他,敢放手將大部分的產業交由他打哩。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屬于她的,而她該怎么做才能緊抓著他……
商宴結束時,外頭下起傍沱大雨。
東方傾城指示下人備妥油傘和馬車護送住在遠處或是徒步而來的賓客,如此周到的做法讓人對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更對他推崇至極。
等到所有人都離去,他才驚覺,連自己的馬車都給指派送客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碧谱臃裁虼降托χ
這人果真是以誠待人,心思全擺在他人身上,連自己都給忘了。
“那就麻煩你了!彼膊煌茀s,打著油傘跟著她一道上了馬車。
他本該避嫌的,但要是這么做,就怕被她發覺他早已看穿她是女兒身。他想,她之所以扮男裝,必是有難言之隱。
她若不說,他是不會過問的。
況且,他很喜歡和她這樣相處的模式,她很聰明學得極快,就算是個姑娘家也無妨,他愿意傾囊相授,就希望有一天她能不再需要依借任何人。
想著,肚子突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唐子凡不禁低笑。
“唉,我忙了一整天,連飯都忘了吃,你就別笑我了!
她止住笑意地看向他!澳且灰轿壹?這時間家里通常會替我準備夜宵,來不來?”
“好啊!彼纳饨涍沒說個痛快呢,巴不得和她多聊些。
于是馬車轉了向,朝城西前行。
一回到家門前,門房隨即開了門,打著油傘走來!吧贍敗!
“吩咐下去,說有貴客到,要廚房準備點食物。”一踏出馬車,她隨即沉聲吩咐。
“小的知道子。”說完便奔向廚房,“什么貴客?我不過是來蹭飯的。”東方傾城隨著唐子凡走到主廳。
“今天你替我和蘇爺牽上線,還介紹許多人給我認識,自然是我的貴客!
“那也是替我自己牽線!彼Φ。
“那么你是真把我當拜把兄弟?”
“對!彼耄@份心情肯定是為彌補當初自己來不及救妹妹無雙而產生的。
現在的他有足夠的能力去幫助想拯救的人,不讓任何遺憾發生。
“那你還敢說你待人都是在商言商,絲毫沒護短?”有吧,他待她確實是特別的。
撓了撓臉,東方傾城突地神秘兮兮地靠近她。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教她驀地屏住氣息,大氣都不敢出。
“噓,小聲點,別讓人發現我偏心!
她怔了下,不禁揚笑。
那笑意如一陣溫柔春風,無預警地吹進他心坎里,教他莫名神馳,心頭不住跳顫著。
他這是怎么了?
他有些狐疑地摸上胸口,但雙眼仍貪戀著她的笑顏。
雖然知道她是個愛笑的人,但她的笑大都是客套而虛應的,甚至是有目的的討好,根本不像現下這般打從內心的開懷,教他也被感染了喜悅。
“少爺,你回來了!狈呃箶[疾奔而來,突見廳里有客人,霎時頓住了腳步。
剛剛門房跟她說主子帶了貴客回來,她是半信半疑的,就怕又是孟揚天那個惡人,如今一瞧,竟是個此女子還美的陌生男子。但更教她震愕的是,主子在笑呢。
“伏苓,夜宵可準備好了?”唐子凡笑問著。
她看得雙眼發直,一雙圓亮大眼簡直快掉出來。
“伏苓你在瞧什么?”像是察覺自己笑過頭了,她不禁斂笑沉問著。
“沒,少爺,夜宵就快要好了,我馬上去瞧瞧!狈邷I眼江汪地跑開,心中激切不已。
她跟在主子身邊十年了,還是頭一回見她笑得這么開心,光看在這一點上,不論那貴客是何來歷,她都要好好伺候才行。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碧谱臃草p咳了聲,掩飾有些尷尬的心情。
她這是怎么了,居然笑到忘形,才教伏苓看傻了眼。要不是伏苓,說不定她壓根不會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
“那代表你是個沒有架子的主子。”
“你又知道了?”
“從最親近的人表現出的態度,最能看清這個人的本性!彼碌墓粵]錯,待在府里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而這樣的她也是最教人心憐的。
唐子凡一怔,不禁有點懊惱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要是和他靠得太近,一不小心被他發現她的秘密,這豈不是糟了?
“少爺,夜宵來了!狈咻p喊著,隨即和幾個下人把夜宵擺上桌,之后覆在她耳邊低語。
她微揚起眉,看向坐在身旁的男人,這才發現他肩上確實是濕了一大片。
顯然是兩人共撐一把傘時,他只顧著護她而顧不上自己。
東方傾城神色自若地看向她,再看了看桌面的菜,不禁低呼著,“這些菜看起來都很好吃呢,子凡,你不先動筷,是存心把我餓死嗎?”
他當然注意到這對主仆的視線,可是在他看來,他只是展現一個男人應有的風度,實在是不足掛齒。
“不過是些尋常菜色,比不上你在舒府的伙食!彼⒎侵t虛,而是在陳述事實。
“子凡,你可知道在還沒遇上我家爺兒之前,我也只是個乞兒,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對我而言,任何食物都是上天賞賜!彼暂p松口吻帶過他悲慘的童年。
他每吃一道菜,便感動得快說不出話!白臃玻@是什么菜?好爽口!
“那是清燙旋粉!
“我喜歡這道菜,介意我多吃一點嗎?”他朝她眨了眨眼。
唐子凡被他逗笑了!澳阋菒鄢裕笪叶继婺銣蕚湟环,至于現在這一份就全都給你了!彼龑⒈P子移到他的面前。
“真是感激不盡。”
“你就這么好收買?”那不過是道米漿炊煮的裸條,再配上一簡單的醬料罷了,那是她看府里用度極為吃緊,所想出來的寒槍菜色,他也能吃得那么滿足?
這人,很難令人討厭呢。
“就是這么好收買,我才會因為爺兒的一米團,跟在他身邊做牛做馬!
“喔?那么我該想個法子讓你欠我,好讓你一輩子都跟在我的身邊。”
“我倒有個法子!
“握?”瞧他一臉正經,她不禁好奇起來。
“我說子凡,外頭雨下那么大,我實在有點發懶,不知道你這兒留下留客?”
唐子凡一楞:“你想在這里過夜?”
他瞅著她。“成嗎?”他知道她肯定有所防備,不過他這么做是有用意的。
“你是我的拜把兄弟,想留多久便留多久!彼Σ[了眼,心情大好地喊著,“伏苓,拿酒來!”
“是!狈唛_心地跑開。
“今晚我要跟你喝個盡興,好生慶祝一番!碧谱臃舱f著。
“又是慶祝我居中牽線?”
“不,是慶祝我有了個的大哥。”
一句大哥教東方傾城心中一熱!啊蟾纾俊币呀浻泻镁脹]聽人叫他一聲大哥,他的眼眶有些泛紅起來。
“對,大哥!
她對人總有防心、滿心算計,可唯獨面對他時,可以放心做自己,因為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害她。瞧,他多貼心,寧愿自己淋濕肩膀,也不讓她被雨淋到,又對她設計的寒槍夜宵如此贊不絕口。
如此她也絕對會以誠相待,絕不負他。
“子凡……”他啞聲喃著。
要是哪天她愿意讓他喊一聲妹子,不知道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