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連試都還沒試,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只要有心,天底下沒有無法完成的事情!
對于自己能夠與她交談許久,他深感不可思議,他一向很少與女人談超過三句話的。
他對她特別通融,只可惜她感覺不到他的用心。
「小女子不是不想試,而是此刻真的沒有心情!顾S口搪塞。
義兄那些親戚的嘴臉,她不是沒見識過,不是只有衙門里的人才會貪財,普通的老百姓也是一樣的,這是人性,她無力改變。
她真的不想開口向義兄的親戚們借錢。
再者,黑焰司看起來跟義兄的親戚們并沒有什么兩樣,也是金錢至上。
他的表現(xiàn),讓她甚感失望,自然也不會再要求他收留自己。
她要想辦法自己一個人過生活,該是她學著獨立的時候了。
才剛下定決心,義兄的親姑姑席氏就帶著自個兒的兒子葉世群闖了進來。
「哎喲!我苦命的侄子!你怎么這么早走,你叫夜語以后一個人該怎么過日子呀!這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瓜峡薜靡话驯翘橐话蜒蹨I的。
「姑姑,請節(jié)哀,夜語的去處妳不必擔心,夜語自己會想辦法的。」她輕輕拍著姑姑的肩膀安撫著。
席氏握住她的手,神情有點激動!肝铱嗝囊拐Z,從今以后,妳就要孤身一人了,對了,朝廷的撫恤金撥下來了沒?有多少錢?」
她的眼中閃動著晶燦的光芒,反而掩蓋了悲傷的情緒,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真?zhèn)倪是假難過。
聽到她提起錢,席夜語的心就涼了一半。
姑姑貪財,這是她老早就知道的事,只不過,大哥的尸骨未寒,她就急著提起錢,實在令人感到唏噓。
她慢悠悠地回答!赋⒌膿嵝艚鹪偌由洗蟾邕@幾年來的積蓄,大概有五百兩左右!
「五百兩?」這么少?
席氏垮下一張老臉。「妳大哥在衙門當差數(shù)載,還真是兩袖清風呀!」
她以為侄兒的積蓄至少有好幾千兩的。
席夜語忙不迭地替義兄辯白。「大哥為官清廉,從來不收受賄賂,或貪污不義之財!
她意有所指地覷了黑焰司一眼。
黑焰司不避不閃,環(huán)起手臂,臉上有著看好戲的戲謔神情。
這席氏,貪財?shù)淖炷樛耆惠斀o衙門的胥吏、師爺們。
席氏扯了個假笑,虛情假意地吹捧。「是啦!我這侄兒就是這么公正廉明,簡直是朝廷的棟梁,只可惜英年早逝!
她低垂著頭,故意語帶哽咽。
席氏的兒子葉世群適時地插話!敢拐Z,表哥既然已經(jīng)因公殉職,妳不如住進葉府,讓表哥一家人好好地照顧妳!
他熱絡(luò)地握住席夜語冰冷的小手,席夜語不敢甩開,只得咬牙隱忍著全身泛起的不自在感。
黑焰司見狀,微挑起眉,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在被男人緊握著的小手上,眼中閃過一抹厲芒,心里涌上一股不舒坦的感覺。
為什么他怎么看葉世群怎么礙眼?恨不得用腰上的佩刀將他的手給砍斷。
他一手搭在佩刀上,像是隨時準備與他拔刀相向一樣。
席夜語將求助的眼神飄向他,無聲地乞求他能替她解圍。
她討厭表哥,更厭惡他的碰觸。
黑焰司不是不明白她的苦處,只是,以他的立場來說,他根本沒有資格發(fā)表言論,畢竟他與席夜語非親非故。
不過,他也不是冷血之人,還是不著痕跡地替她解圍。
他的大掌擱放在葉世群的肩膀上,微微使力,朗聲說道:「葉兄,你們肯收留席姑娘實在是她上輩子燒了好香,你們的義行,本捕頭會請縣太爺加以表揚的!
「唔……娘……」葉世群痛得想爆粗口,卻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得罪這位人稱鐵血神捕的冷面捕頭。
他的手勁還真大,只要他再稍微用力一點,他的手恐怕就會脫臼了,他實在不明白自個兒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他了?
「娘,咱們還是先接表妹回葉府,再替表哥辦后事吧!」他趕緊提議,只想盡快遠離黑焰司,免得被他眼中的怒火給燒穿。
「呃……」既然兒子已經(jīng)開了口,她總不好婉拒,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拉住席夜語的手。
「夜語,妳表哥疼妳,不忍心見妳孤身一人,妳就先隨咱們回葉府吧!」她端著笑臉,心里暗自盤算著。
席夜語長得天生麗質(zhì),模樣楚楚可憐,說不準將來能夠嫁給有錢人家,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做賠本生意了。
席氏拉著她的手往前跨了一步,沒想到,席夜語反而停住腳步不走。
「夜語,妳這是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嫌葉府不舒適,不肯入住葉府?」她明嘲暗諷,借機挖苦她。
事實上,她兄長留下的那幾個子兒,哪夠她在葉府的日常開銷。
若不是看在她還有利可圖的分上,她才不可能會好心收留她,畢竟他們壓根沒有血緣關(guān)系,她大可不管她的死活。
席夜語扭絞著雙手,吶吶地低語。「姑姑先別急著接夜語進葉府,夜語想先聽聽黑捕頭的建議!
她偷覷著抿唇不語的黑焰司,內(nèi)心期盼著他會開口留下她。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姑姑這一家子根本不是善類。
她一點兒都不想入住葉府。
席氏睨著黑焰司,口氣不善。「黑捕頭,夜語想聽聽你這個『外人』的建議,請你直說無妨!
她特地強調(diào)「外人」這個字眼,就是要提醒他,莫管他人的家務事及閑事。
黑焰司依然雙手環(huán)胸,俊容波紋不興。
「既然本捕頭是外人,自然不會干涉席姑娘的事,席姑娘大可不必征詢本捕頭的意見。」他故意將兩人的關(guān)系撇得一干二凈。
他本來就視她為燙手山芋,現(xiàn)在有人肯收留她,他當然不會加以阻止,而且還會樂見其成。
只是,見她黑眸中盈滿了水霧,紅潤的唇被她咬得紅腫,他竟然沒來由地感到胸口傳來一陣揪痛感。
她要離去,他應該感到開心才是,為什么胸臆間會漫上一股濃濃的離別愁緒?他從來不曾如此反常過。
從黑焰司的話語中顯示,他似乎很滿意將她送走。
這樣一來,她與他就再也沒有交集了吧!
她不愿意成為他的累贅,卻又舍不得與他分離,苦澀的感覺漸漸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哽咽地低垂著小臉,小小聲地與他道別。「黑捕頭所言甚是,夜語就此與你別過,希望黑捕頭多加保重自己。」
她低低的嗓音隱隱帶著抖音,讓人聽了倍覺心酸。
即使胸口痛到幾乎無法呼吸,她仍然強迫自己要笑笑地離開衙門。
黑焰司神情復雜,嗓音嘶啞!敢舱埾媚锒嗉诱渲亍!
他原本應該有幾句話要對她說的,卻又覺得多說無益,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與煩惱罷了。
席夜語靜靜地審視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卻怎么也找不到他對她即將離去的傷痛,她頓時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太高估自己在黑焰司心目中的地位了,她以為他好歹會表現(xiàn)出一丁點感傷的。
但是,沒有!
他深邃的黑眸完全沒有溫度,有的只是足以將人凍僵的寒意。
她告訴自己要對他死心,可她怎么都做不到。
直到走出大門,席夜語還頻頻回頭,冀望著黑焰司會突然沖出來將她帶走,安頓她的生活。
她越走腳步越沉重,淚水也不由自主地滑落臉龐。
她不斷地在心里吶喊著。
大哥騙人!黑焰司根本就不是重情重義之人,他只是膽小怕事之徒,一點兒都不值得她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