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禧苑的梢間里一陣靜寂,唯有翻動紙本的聲響。
過了許久,黃氏才擱下手上的帳本,“所以說,這帳沒有問題?”
“是的,帳面確實沒有問題!被卮鸬氖谴薷锛婀軒し康耐苁。
宜冬和宜夏就站在黃氏身邊,宜夏正給黃氏揉腳。
“可我聽說他近來又是捐銀兩又是捐糧的,數目該是不小,你真能確定帳面沒被他動過手腳?”
“夫人,我對了好幾次帳,確實沒有問題!蓖苁庐吂М吘吹氐。
黃氏微抬起頭,想了下,又問:“他近來都做了什么?”
“二爺近來收斂許多,不再進花樓,除了賑濟了水豐城的水患之外,聽說前些年惹的事端也都——上門賠罪,京里皆流傳著二爺轉了性子!蓖苁曼c到為止地說著。
宜冬垂著臉,已經非常確定崔子信是自己學長無誤,只有那個傻子才會將之前的崔子信所犯的錯——彌補,這就是學長的行事作風。
“既是如此,他應該會動了帳面才是啊”
“可是小的一再清點,數目確實沒錯。”
黃氏沉吟了下,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童管事應了聲,將幾本帳冊收妥便離開。
宜冬偷覷著黃氏的側臉,大抵猜得出黃氏心里在策劃著什么。
表面上黃氏對兩個庶子不薄,甚至將名下的莊子店鋪都交給他們打理,可實際上賺得的銀錢全都上繳公中,等于是有了兩個免費的管事,再者他倆要是打理得不好,她隨時可以拿回兩人的權力,要是有人腦袋不夠清醒,虧空公款的話,就等著被掃地出門,這筆買賣不管怎么算,對黃氏來說都是穩賺不賠的。
“夫人!币粫,宜春端了茶進來,木盤上還有一碟茶點!胺蛉苏绯缘蒙,適巧廚房剛蒸了豆沙黃,我就拿了些過來給夫人嘗嘗!
“你這個巧心玲瓏的,就是這般貼心,我才會至今都舍不得替你婚配,你可會怪我?”黃氏一把將宜春拉到身邊,那眼神說有多慈祥就有多慈祥。
“夫人,說好了宜春一輩子服侍夫人的,夫人可不能將我許人!币舜杭泵φf著。
“就算許人了,也能待在府里呀!
“夫人……”
瞧宜春急得快掉淚,黃氏噙笑拍著她的手!澳惴判,就算要將你許人,也肯定要挑個我滿意的,絕不會虧待你。”
宜冬在旁看得心驚膽跳,這才驚覺下人的婚姻是掌握在主子手中的,一點自由都沒有,宜春沒有,她當然也沒有,所以要是惹得黃氏不快的話,隨意婚配也不是不可能。
掌燈時分,在黃氏用過膳后,宜春和宜冬收拾著桌面,端著碗碟才剛踏出門,宜冬冷不防地問:“姊,你有心上人嗎?”
“你問這個做什么?”
瞧宜春神色淡定,她就知道宜春根本還不識情愛,“要是夫人把你許人,你真的就這樣嫁了?”
宜春無奈地嘆了口氣,“夫人要真這么決定,我也沒辦法,只盼夫人能挑個端正的人。”
“就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
宜冬微抿起嘴,不由得想,似乎也只能這樣。
依黃氏對宜春的倚重,她想黃氏應該不會虧待宜春,而是會挑個還不錯的管事之類的,藉此加深宜春的忠心,這樣一來,至少她能安心一點,不怕宜春錯嫁。
“宜冬,過來。”
走到一半,宜春冷不防扯著她躲進小徑旁的矮叢里。
“怎么了?”才剛問出口,宜春便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她順著宜春的目光望去,就見趙義正從福居庵走出,教她不禁瞪大眼。
林博源!四大敗類湊足了三個,現在是三缺一的局面了。
福居庵里住的是顧姨娘,照理說是不見外客的,更遑論是個男人。就算府里曾有流言說趙義有意納崔華為妾,可這婚嫁之事也不會經顧姨娘之手……這狀況曖昧得教人不得不胡思亂想。
待趙義走遠了,宜春才拉她走回小徑上。
她忍不住看了宜春一眼,只覺得她也太淡定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早就見怪不怪,“宜春,你早就知道顧姨娘和趙義有私情?”這是最合理的推斷了。
“宜冬,我跟你說過,府里有許多事,瞧見了也要當沒瞧見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币舜弘y得面露凌厲地道。
宜冬微愕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既視感,好像在哪瞧過這樣的眼神,聽過這樣的口吻。
“一定要記住。”瞧她不吭聲,宜春又囑咐一聲。
“……喔!彼氩黄饋,但她不喜歡這樣的宜春,總覺得太過置身事外。
兩人去了趟廚房,回玉禧苑時又路經了福居庵,宜冬似乎隱約聽見了低微的求救聲,她忍不住尋找著聲音來源,卻被宜春制止。
“不是跟你說過了,眼不見為凈嗎?”
“宜春,這聽起來不太對勁,我覺得……”
“不管你覺得如何都不關你的事!币舜豪蓖白呷。
宜冬愣愣地被拉著走,求救聲突地變得凄厲,她渾身一震,甩開了宜春的手,回頭直朝一片隱密的林間而去。在林葉間,她瞧見一個丫鬟被趙義壓在身下,眼看著衣衫已經半褪,她想也沒想就要沖上前,卻被宜春發狠地扯住。
她不解地回頭,就見宜春神色淡漠地道:“這是芯蘭的命,橫豎她也勾搭了三爺,如今再多個男人也無妨!
宜冬倒吸了口氣,不敢相信看似最良善真誠的宜春竟會說出這種話,而且這種說法很是熟悉……
她還沒厘清頭緒,又聽宜春道:“你別蹚渾水,你救不了她,屆時還會把自己賠進去,何必呢?再者,這恐怕也是她自個兒咎由自取,能怪誰?”
淡淡的幾句話,卻如暗夜雷響,震得宜冬渾身發顫,她猛地想起學長曾經說過,人的一舉一動會感染身邊的人,遇惡習惡,遇善染善,而眼前的這一切,宄竟是因還是果?
為何宜春像極了她?是因為她在這一世里受了宜春薰陶,來世才養成了自私淡漠的性情嗎?
是不是因為她們在這一世見死不救,才會導致來世乃珍死于非命卻無人聞問,她想查出真相也無能為力?
在因與果之間,到底是誰先起了頭?
“走吧!币舜何罩氖郑嚨匕l覺她掌心發涼。“怎么了,身子又不適嗎?”
宜冬直睇著她,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在她內心蔓延著。她可以確定宜春對她的關愛是出自內心,真心當她是妹子的,但她更確定她不想變成另一個宜春,也許她改變不了來世的一切,但至少在這一世里,矯正錯誤是被允許的,要不老天為何將她送到這里?
她必須讓宜春知道,人不能用自私的方式活下去,這是不對的!
下一刻,她回頭就往林間奔去,怒聲喊道:“給我住手!放開芯蘭!”
宜春暗罵了一句,撩起裙擺趕緊跟上,就見宜冬毫不客氣朝趙義的背部踢了下去,嚇得倒抽了口氣。
“混帳,敢壞老子好事!”趙義摔倒在地,抬臉怒罵著。
宜冬趕緊將芯蘭的衣衫拉整,回頭怒瞪著他,“趙爺,這里是崔府,可不是趙府,趙爺如此作為是否太失格了?”
“你……”趙義微瞇起眼,哪怕林間只有月光照明,也足以教他瞧清她的面容,“你不是崔夫人身邊的丫鬟嗎?”
“趙爺要是再不走,執意要將事情鬧大,就別怪我將此事稟報夫人!彼龑㈩澏恫恍莸男咎m護在身后。
“你以為我會怕?”他哼笑了聲,徐徐站起,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宜冬沉聲道:“那不是我管得著的,但是趙爺三番兩次進府必定是有所求,要是這當頭掀出這等丑事……
趙爺行事該是分得清孰輕孰重,不需要我多提點!
趙義微勾唇角,頗玩味地注視著她半晌,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今日就先饒過你,改日……嗯,爺兒期待著!
待趙義一走,宜冬隨即將芯蘭拉出林間,迎著月光仔細一瞧,頓時頭痛得想笑。芯蘭怎么會是郭豐安?不過仔細想想,方仲與那混蛋這一世是崔華,也是個女人,還是趙義欲納的妾……要命,這命運到底是怎么糾纏的?
吐了口氣,瞧芯蘭整個人都被嚇傻了,宜冬低聲道:“以防萬一,我送你回福居庵吧!狈凑榷季攘,就送佛送上天吧。
芯蘭驚魂未定,好半晌才抬眼道了謝。
“宜冬!”宜春低斥著,一把拉過她,“誰要你多管閑事的,難道你不知道如此一來,你會惹禍上身?”
“難道因為怕惹禍上身,咱們就要視而不見嗎?”她反問,“今天若是我遇到這事,姊是否也會轉身離開?”
“你在說什么渾話,我怎么可能——”
“那就對了,如果你無法對遇難的我視而不見,對他人也該一視同仁!彼门,她真的好怕宜春來日會跟她一樣,變成毫無同理心的自私鬼。
“我為什么非得要對這種丫頭一視同仁,她不值得!”
“宜春……”她知道宜春對一心想勾搭崔子俊的芯蘭毫無好感,但芯蘭也不過是在這崔府里替自己找出路而已。
“我先回福居庵了!毙咎m見兩人就要吵起來,趕忙福了福身,狼狽地跑開。
宜春催促道:“可以回房了吧?”
宜冬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里很清楚想改變宜春絕非一朝一夕,這時候,她就忍不住佩服起學長,靠著一份情愛就能百般容忍她。
她好想見學長,好想跟他說說話宜冬一早起身到黃氏房里服侍,宜春一見她,神色淡漠地從她身邊經過,連聲招呼都沒打。.“宜冬,你做了什么惹宜春生氣了?”宜秋偷偷湊到她身邊問。
宜冬苦笑,“沒什么,待會找她賠罪羅!
“難得了,竟可以將宜春惹毛,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宜冬干笑著,隨口搪塞幾句,開始了一天的忙活。
正午用完膳,黃氏在內室歇著,宜冬就端著針線活到屋外廊道下,一屁股就挨坐在宜春身邊。
宜春冷冷瞧她一眼,不理她,徑自打著絡子。
一旁的宜夏微揚起眉,想起一早宜秋跟她說的,不禁低笑道:“唉唷,原來牙齒偶爾也是會咬到嘴唇的嘛。”
“你不講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币舜簺]好氣地道。
“哎呀,這天怎么說變就變,一早還艷陽高照,現在倒是冷風陣陣了。”宜夏看著天空,不住地搓著手薛“你這丫頭,早晚縫了你的嘴。”宜春罵著,可當宜冬又貼近她,可憐兮兮地把臉枕在她肩上時,到嘴邊的氣話便怎么也說不出口。
“哎呀,這般親熱瞧得我都眼紅了,我看我還是去那頭吹吹風,到廚房要壺茶。”宜夏把手邊的活丟下,趕緊拍拍屁股走人。
“姊,不要生我的氣。”宜冬軟綿綿地叫著,小手輕扯著她的袖角。
“我敢嗎?”宜春沒好氣地道。
“姊……”
瞧她那不敢看自己的可憐模樣,宜春的心再硬也撐不了多久,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宜冬,這宅門大院里能夠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有時幫了人,人家不見得感謝你,說不準還會扯你后腿,你知不知道?”
宜冬垂斂長睫,自然清楚她的擔憂,但是——“姊,咱們不能怕被扯后腿就見死不救,況且趙義敢這般對待芯蘭,難保不會將念頭動到咱們頭上,咱們不如將這事告訴夫人,讓夫人禁止趙義再隨意進出!
“宜冬,你以為夫人不知道趙義私入家庵的事嗎?”
宜冬愣住,“夫人知道?可是…………”
“府里有什么事逃得過夫人的耳目,趙崔兩家也算是世交,趙家這些年靠著崔家發跡成了皇商,可崔家也因為趙義擴展產業,就因為如此,夫人現下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到時機成熟,夫人就不會再忍下去!
宜冬對這項內幕消息感到十分震驚,沒想到黃氏竟是如此的狠角色,“我還以為趙義只是和二爺、三爺走得近而已!
“他們這一陣子確實走得近,也正因為走得太近,所以夫人已經決定先對二爺下手,省得養虎為患!
“什么意思?”她心下一驚,面上佯裝不解地問。
宜春想了下,壓低聲音道:“夫人決定讓帳房作假帳,再推說是二爺虧了公中,將他趕出崔府!
聞言,宜冬咬著唇,若有所思。
在黃氏用過晚膳后,不需值夜的宜冬照理應該回仆房,卻偷偷地溜出玉禧苑,提著燈直朝西邊的鹿林苑而去。
一到鹿林苑外,卻見整個院落不著燈火,只有小廝守在腰門邊,教她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
她原本是打算下次見到學長就跟他相認,可誰知道學長都沒再進玉禧苑,如今聽宜春說黃氏打算出招,她哪里還沉得住氣。
學長有心贖罪,怎能讓黃氏給破壞呢。
可她要是跟小廝詢問學長的事,若是傳進黃氏耳里,也是種麻煩……想了想,她推論學長應該未回鹿林苑,于是便打算到前頭琳瑯亭去等。
琳瑯亭就建在人工湖泊的十字橋上,橋身夠高,從亭子里可以瞧見從正門進鹿林苑的路線,只要學長一回來,她就可以現身堵人。
然,她才轉身就撞上一堵肉墻,正要防備時,手上的燈被打掉,整個人被緊緊抱住,逼得她嗅聞那人滿身的脂粉味和體味。
“小美人兒跑到子信的院落做什么?”趙義笑得猥瑣地問著。
宜冬神色淡漠地抬眼,突地朝他笑了笑,正打算抬腳的瞬間,趙義整個人突地往后踉蹌了下,連帶她也有些站不穩——
“趙爺這時分怎會還在崔府里?”崔子信神色嚴肅地問。
“你這小子是在做什么?”趙義回頭怒聲質問,手臂卻被強扣住,那力道大得教他不得不松手。
他手一松,崔子信隨即將宜冬拉到身后,“趙爺,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趙義悻悻然地瞪著他,“我知道了,你這是勾搭上崔夫人的丫鬟,約在這兒私會的,對不?”
崔子信正想解釋,豈料他又徑自道:“知道了,不壞你好事,只是你既然勾搭上她,也該知會我一聲,省得我壞了咱們的兄弟情。”臨走前他又瞧了眼宜冬那張冷艷面容,心里忍不住惋惜。
待趙義一走,崔子信回頭喚著鋤田,本是要鋤田送宜冬回玉禧苑,但想了想,還是自個兒親自送較妥。
“宜冬,我送你回玉禧苑吧。”他使了個眼神讓鋤田去打發守在腰門的小廝,省得出去外頭亂嚼舌根。
然而,宜冬卻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
崔子信本要催促她,不管她到底是為何來到他的院落,這事終宄對她的清白極為不妥,她愈是久待愈是不利,他應該要馬上就送她回玉禧苑,可她那種打從骨子里冷起來的熟悉眼神讓他愣住了好半晌,宜冬半帶譏諷地道:“學長,原來你沒有想像中的愛我。”虧她幾乎要相信真愛無敵,以為學長該是可以認出她的。
夜風呼嘯著,將兩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崔子信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
學長……只有一個人會叫他學長……
“不過爾爾!彼吡寺,轉身就要走。
驀地,一雙臂膀將她圈住,從背后緊緊環抱住她,她頓了下,才勉為其難地松開手,沒賞他一記過肩摔。
“學妹……”他緊緊地擁抱著她,說不清心底是怎生的激動。
他跟這一世的崔子信一直格格不入,內里總是在相互拉扯,他光是為了擺平自己就幾乎耗盡精力,他是如此的孤單又茫然,常常疲憊地想要一睡不醒。
去將小廝打發走的鋤田回來見到這一幕,雙眼都發直了,“二、二爺……”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二爺跟夫人身邊的宜冬走得這么近?
喔不,不只是近,兩人都抱在一塊了,要是教人撞見,遭殃的應該是二爺吧!
這這這這這要怎么辦?!他一個人擋不了兩個人的身影。
宜冬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輕拍著橫過她腰際的手臂,“學長,換個地方說話吧!
崔子信猛地回神,驚覺自己的失態,趕忙松開雙手,深吸了口氣才啞聲道:“可是你這時分要是進了鹿林苑,恐怕……”
“學長,你來到這里,腦袋也跟著僵化了是不是?”她沒好氣地道,看向鋤田,閉上眼卻怎么也甩不開那疊影,教她微皺起眉,一把抓住崔子信的襟口,“叫你的小廝把嘴閉緊一點就成了,不要婆婆媽媽的。”
崔子信直睇著她,一會才低低地笑了,“就這么辦!彼滤氖志o握在手心里,走進院落前朝鋤田比了個動作,要他把嘴給縫起來。
進了腰門,崔子信愈走愈快,甚至快跑了起來。
“學長,我不好跑!”她沒好氣地吼著。她不是跑不快,實在是長裙太礙事了。
崔子信停下腳步,干脆將她打橫抱起,嚇得她險些驚叫出聲,只能趕緊環抱住他的肩,強烈質疑他使用這種方法占她便宜,可是他在笑,笑得好開懷,讓那張原本總是充滿戾氣和憤恨的臉緩和了,顯得俊魅迷人。
進了房,他放下她,隨即將她緊緊擁住,分不清是溺水的人找到浮木,抑或者是純粹的喜悅。
她可以理解他的激動,因為當發覺他是學長時,她安心了,不過……
“學長,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你是想勒死我是不是?”有必要抱這么緊嗎?有沒有考慮過宜冬只是個嬌小纖瘦的小姑娘,禁不起他這把蠻力。
崔子信趕忙松開她,臉上還寫滿狂喜。
他作夢也沒想到,他最愛的學妹竟會出現在如此靠近他的地方,不管身處在哪個世界,只要有學妹,再怎么苦都值得了。
被他露骨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她別開臉,冷哼一聲,“學長,你不覺得可恥嗎?滿口說愛我,卻壓根沒認出我來,你的愛太淺薄了!
崔子信愣了下,沒想到她還記得他一再的告白,哪怕被譏諷,還是教他忍不住漾出笑花,“那你怎會認出我,還如此確定?難道是因為你對我”
宜冬眼陣一轉,忙道:“我也沒有一下子就認出你,我一開始以為崔子仁是學長你!辈挪皇且驗閻酆貌缓,想太多了。
崔子信回想著,點了點頭,“啊啊,我還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原來你把他錯當成我,不過你是有什么線索嗎,怎會把我們兩個搞錯?”
宜冬嘆了口氣,徑自在圓桌邊坐下,“學長忘了我說過,只要碰觸學長我就能聽見鬼魂說話嗎?”
“喔,因為兩次都是我跟子仁同時抓著你,所以你分不清楚!标P于她曾說過的話,他當然記得一清二楚,“你會分清楚是在子俊騷擾你那次,是嗎?”
因為當時在場的只有他,結果自然是一翻兩瞪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