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當蔡曜竹開車回家時,剛好韋柔伊也回來了,他看到她從車上走下來,感覺好久沒見到她了,才幾個小時而已,他卻想她想得難受。
「哈啰!」她給他一個燦斕笑容,心情似乎不錯。
「妳今天去了哪里?」他打開屋門,也想擠出笑容,卻不太成功。
她走進屋倒在沙發上,像是累壞了,懶洋洋的回答:「監獄!
「啊?」她做了什么壞事,居然要入獄?
「你不知道嗎?明德監獄!
「嗯,我知道……」山上鄉玉峰村有座明德外役監獄,強調企業化、開放式、教育訓練,可說是受刑人的中途之家,其中有蔬菜培育組,他還曾做過技術指導,本地人都習以為常,只有她這個外地人會想去看看。
「當然我還有到處探險,像是凈水場、天文館、雙龍潭,拍了很多照片。」她從皮包拿出數位相機,紅色外殼、造型亮眼,就像她一樣閃耀著。
「為什么不找我?我應該盡地主之誼帶妳去觀光!顾浪塥毩,開的車比他還酷,可是……他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難道她不想多跟他在一起?
她拿起相機欣賞自己拍的照片,無所謂的說:「你要工作,我不想打擾你!
「我是老板,我想放假就放假。」
「好啦,我承認我想自己安靜一下,因為你很黏人可以嗎?」
雖然她吐舌做鬼臉,故意當成是開玩笑,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正在拉開他們的距離,如果他再不做點什么,她就要離他很遠很遠了。
他還沒想出解決辦法,她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心情沉重。
「我已經吃過飯了,不用煮我的分。」
「喔。」她曾說過只要是他煮的東西都很好吃,現在她卻在外面吃飽了才回來,霎時間他深刻了解家庭主夫及主婦的憂郁,家人不回家吃飯是多么讓人沮喪的一件事!
韋柔伊放下相機,轉換了個話題!笇α耍易〉哪情g客房應該要讓給米王吧?」
他早已想到此事,也另有計劃!肝业臅坷镉袕垎稳舜玻裢砦宜瘯,妳睡主臥房,客房就留給育農。」
「主臥房不是你的房間嗎?我睡書房就好了!
「書房的床比較小。」
她大笑起來!覆送跸壬,你覺得我比你高還是比你重?按照體型大小,我應該睡書房才對!而且你的安排太麻煩了,我要換房間,你也要換房間,這樣不是很呆?」
「不管呆不呆,妳一定要睡主臥房!挂幌氲剿稍谒采,他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她皺起眉盯著他,彷佛看出了他的秘密,但最后還是放過他!负冒桑汩_心就好。」
他相信她早已察覺,他對她有種難以克制的迷戀,幸好她決定不說破,再過幾天她就要回去了,在這短短的相處時間內,他只希望能為她做點什么,比起昨天她為他所做的,他做得再多都不夠。
「我先去洗澡,順便把行李拿到你房間!顾闷鹌ぐ酒饋怼!该淄跏裁磿r候會到?」
「他今天晚上要教課,大概十點才會到,妳可以慢慢來。」
「我非常期待。」她微笑一下,轉身走向二樓。
蔡曜竹靜靜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這是今天第幾次望著她的背影?明知她是對的,每個腳步卻像踩過他的身體,痛得讓他只想把她留住,即使那會是個錯。他們之間究竟是對還是錯?他走進廚房,隨便煮了點東西,邊吃邊想,想不出答案,胃口也不好,原因就是韋柔伊不在他身旁。
過去他不也一個人住、一個人吃?為何她才來幾天就一讓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他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但依這情況看來,已經來不及改變什么了。
一個小時后,蔡曜竹站在主臥房前,想拿些自己的用品到書房。
「叩叩!」他敲門敲了好幾次,一直沒有響應,也許韋柔伊玩得太累,已經睡著了?這幾天她都配合他的生活作息,可能真的累壞了。
他小心翼翼打開門,看到一位女神躺在他床上歇息,她穿著那件新睡衣,白色的棉質睡衣,像個小女孩似的。她曾說他是千面人,其實她才是千面女郎,擁有他看不完的許多面貌,但他不會因此抱怨,相反的他欣賞極了。
「柔伊?」房里的燈仍亮著,她的頭發還是濕的,怎么可以就這樣睡著?
她翻過身背對他,把臉埋進枕頭!肝也辉凇
這女人分明睜眼說瞎話,卻說得好可愛、好撒嬌,他從衣柜拿出幾條干毛巾,坐到床邊說:「我幫妳擦頭發!
「你走開……」
她的聲音是傭懶而愛困的,他決定予以忽略,除非她跳起來打他幾巴掌,否則別想趕走他,但如果她真的打了他幾巴掌,說不定只會讓他更興奮……喔耶,他真是欠揍。
這是他第一次替女人擦頭發,沒有經驗只能摸索,一次又一次,輕輕緩緩的,希望沒有弄痛她才好,從她平靜的反應看來,他應該還算成功。
「今天下午有沒有迷路?」
「才沒有……」她先是否認,停頓一會兒又說:「好啦,有迷路幾秒鐘。」
說謊成性的女人,但他就喜歡她的小小詭詐!笂厬撜椅乙黄鹑サ摹!
「閉嘴!
他笑了,他沒辦法閉嘴,他想跟她說話,說些蠢話都好。「妳的頭發很軟、很香!
「我念書的時候當過模特兒,也拍過美發用品的廣告!
「他們真有眼光,跟我一樣!箘傁催^澡的她像是清晨露珠,他深呼吸一口氣,讓胸膛充滿她的氣息,但這還不夠,他想抱她、吻她、占有她,直到她身上也沾滿他的味道。他嘆口氣放下毛巾,她的頭發已經差不多干了,他應該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嗯……」這時她卻發出一聲呢喃,還伸手槌槌小腿,也許是她走太多路了?
「我幫妳按摩!顾俅未_定自己是做男傭的料,她不用發號施令,只是軟綿綿的躺在那里,就可以讓他變得奴性十足。
「你沒事做。恳恢睙┪摇
「我的確是很無聊!共活櫵目棺h,他拉開被子,把手放到她腿上按揉,這也是他第一次替女人按摩,唯一概念就是放輕力道,她大概有一百六十七公分,身材高眺但骨架纖細,他怕自己弄壞了她。
他發誓他沒有不良意圖,只想讓她舒服」些,但隨著雙手和肌膚之間的觸碰,一股炙熱欲望從他體內竄升,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把她的睡衣撕開,用自己的全身幫她按摩,讓她變得更累,耗盡她的體力,甚至下不了床……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決定談些嚴肅話題!笂叞謰岆x婚的時候妳幾歲?」
「十五!
「那時妳還好嗎?」他忽然發覺自己不太了解她,她卻已經把他看透,真不公平。
她安靜片刻,似乎在思考該怎么回應。「當時我很生氣,我覺得他們背叛了我……我從小相信的童話故事忽然就沒了!
他可以想象,十五歲以前的她應該是個甜美而單純的女孩,當然他不是在抱怨什么,他非常喜歡現在成熟的她,感覺就是可以跟他匹配,她擁有堅定的意志和行動力,有的時候甚至比他更強悍,好吧,其實是大部分的時候。
他試著回想自己交過的女友,沒有誰能像她這么不可思議,他對她除了欣賞還可說是崇拜。
「妳到什么時候才接受事實?」
「幾個月后吧,我爸媽太愛我了,我沒辦法恨他們!
「妳是個好女兒!共幌袼莻火爆小子,記恨記了這么多年。
「我知道感情不能勉強,但我覺得他們不夠努力,應該可以再試試看,可惜他們是大人,我只是個孩子,誰都不肯聽我的話。」
她把雙腿都放在他大腿上,讓他更方便按摩,他注意到她的裙襬微微掀起,她似乎穿著跟睡衣成套的……白色棉質小內褲?
「大人不一定就比小孩成熟,有時我覺得我也挺幼稚的。」他的手往她膝蓋以上發展,希望她沒發現他的掌心發熱,甚至微微出汗。
「妳比較喜歡法國還是臺灣?」
「只要跟我愛的人在一起,我想地點不是問題,過去十年我都跟我媽住在法國,寒暑假就回臺灣來陪我爸,不過我老是待在臺北,現在想想我真是個都市兒童,應該多到各鄉鎮游覽!
「只要妳留在臺灣,有很多機會到處走走!顾X中立刻浮現一個畫面,他們可以一起環島旅行,去高雄找果王、彰化找花王、臺北找地王,當然還有今天要來的臺東米王。
「我會的,不過等我回臺北,第一件事就是要換臺GPS !」她握起雙拳,忿忿不平道。
「別生它的氣,至少它讓我認識了妳!
「是啊,多么完美的第一印象!
想起自己當時的惡劣態度,他忍不住低笑。「那天妳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我跟蹤你是因為我想開車撞你!顾敛华q豫的承認犯意,更讓他笑個不停。
「謝謝妳讓我活到今天。」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嚴肅話題也好,胡說八道也好,他們之間就是可以無話不談。
「算你好運!顾]上眼低吟!膏牛檬娣
她的反應讓他為之一震,她可知這表情和聲音有多性感?他的力氣比她大得多,就算她掙扎尖叫也沒用,四周沒有鄰居會來救她,山上鄉內的人都不敢惹他……夠了,他再幻想下去真的會出事。
她察覺到他停下動作,于是拍拍他的手說:「你累了吧?」
他一點都不累,只是瀕臨失控邊緣,但她不需要知道真相。「妳先休息,等米王到了我再叫妳!
他正要離開床邊,她卻喊道:「等一下!」
「嗯?」他回過頭,聲音已然粗啞。
她坐起身,拉下他的頸子,在他臉頰上一吻!钢x謝!
他想必是呆掉了,于是她微笑道:「在法國,朋友之間都會吻臉頰,不要想太多!
「當然……」他伸手撫摸剛被吻過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來、怎么走出房的。當他關上房門靠在墻邊,緩緩調整自己的呼吸,心想如果她再給他一個吻,他很樂意替她搽指甲油或敷臉之類的,雖然他不會,但他肯學。這念頭讓他一陣輕顫,赫然發現自己被馴化了,從野獸變成家犬,只要她摸摸他的頭、親親他的臉,他就會猛搖尾巴,盡他一切所能讓她快樂。
愛一個人,是否就是不斷的付出,只要能看到對方的笑?這是他從未思考過的方向,以往他只抱著尋歡作樂、打發無聊的想法,現在或許是他領悟真愛的時候?
韋柔伊曾說過她要追求的就是真愛,像他這樣的男人給得起嗎?答案仍是未知數,她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冒險?如果他們失敗了,情況會有多糟糕?
在他能下定決心之前,他不能讓沖動和欲望毀了這一切,至少他們可以做朋友,而朋友是一輩子的,這是目前他唯一能確認的。
晚上十點,韋柔伊已經打起精神,坐在客廳等待貴賓蒞臨。她仍穿著睡衣,但加了件黑色風衣,從蔡曜竹的衣柜搜出來的,又大又長,把她整個人都包住了,心想這樣就沒有誘惑之嫌,如果他還有什么不滿意,那是他自己的問題,神經質!
蔡曜竹從廚房走出來,把泡好的熱茶放到桌上,另外還準備了一些點心,他看了她一眼說:「柔伊,如果妳很累的話,可以明天早上再跟米王碰面。」
「不行,我至少要跟他打聲招呼!
「好吧,既然妳這么堅持!顾焓痔嫠扬L衣的扣子全都扣上,像是相當滿意。
男人!她在心底搖頭,保護和占有欲這么強,干脆把她放到他口袋好了,偏偏他又沒勇氣讓她做他的寶貝,她真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質問他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先前在他房里,他替她擦干頭發、按摩雙腿,簡直把她當女王伺候,她不是不感動、不是沒感覺,但他遲遲不肯表態,難道要她撲到他身上說:拿出你的氣魄就跟我賭了吧,沒試過怎么知道行不行?說不定我們就是能白頭偕老,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女!
可能她的表情太怪異,他靠近她問:「妳怎么了?」
「我……因為要見大人物,有點緊張。」她胡亂編了個借口。
「育農他很老實,看到妳這樣的美女,應該是他要緊張才對!
她現在的外表稱不上美女,沒化妝,頭發只是綁起來,整件黑色風衣包得緊緊的,但如果在他眼中她仍是美女,她也就沒什么好在意的了。十點十分,翁育農的吉普車停在門前,蔡曜竹立刻上前幫好友扛米。
韋柔伊看了不由得撲哧一笑,米王駕臨當然要帶米來,瞧這兩個男人動作利落,雙肩各扛了一袋米,來回幾次運送就解決了。
不過很妙的是,他們不斷敲打對方的肩膀和胸膛,這就是臺灣男子漢的招呼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