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傅如雪。
傅如雪——有點熟的名字,她好像在哪里聽過,記得是最近才聽過……這沒用的腦袋快努力想想,人家都主動報上名字,表示她應該認識他,萬一想不起來就太丟人。
范恩麗望著眼前西裝筆挺,神色冷凜之中又察覺他對她這間尚未營業的小店透出幾許輕蔑的目光。
是了,她這店小歸小,不過賣得可都是僅此一件的精品,是她千里迢迢從國外、花了時間以及金錢所帶回的戰果,所以她的店名叫做“ONLY”。
唯一的意思。
她喜歡出國,喜歡買一些有特色的衣服,在這些東西堆滿了房間再也找不到空位之后,她下了一個重大決定——盡速出清。
原本她是在夜市擺地攤,沒想到經過她巧手搭配的服飾賣得很好,風評不錯,客源不斷,讓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她放棄時薪工作專心賣衣服,也會固定到各國去采買新品。三五年后她小有成就,在熟客的鼓勵下,她租下這間東區的小店面,決定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不靠家人不靠朋友,她向來習慣自己一個人。
這店小歸小,卻充滿她的努力,她滿是成就感……
等等,怎么有一雙閃著怒火的視線筆直射向自己?
范恩麗滿心微笑地轉過頭,這才發現那個男人還立在門口,宛若門神動也不動替她驅趕好奇的路人甲乙丙丁。
呃……糟糕,她陷入冥想完全忘記還有犯人等著她指認。
傅如雪……他是誰啊?想半天依然沒個影。
范恩麗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地上一本雜志,上頭爬滿密密麻麻的文字,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文字旁邊有一張照片,正好跟眼前的男人一模一樣,原來他是“汰星科技”的總經理。
她豁然開朗的表情又增添幾分困惑,他的專業領域是科技,她是在東區賣衣服的,兩者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怎會讓他大駕光臨?
“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傅如雪雙手沒入口袋往里面踏進一步,仿佛怕太靠近會弄臟他身上名牌西裝似的僅這一步而已。
“你應該清楚我為什么來找你!
不是問句,擺明她肯定清楚內情,然而事實上她是一問三不知。她最近沒做什么違法的事,唯一做過的是租下這間小店面,莫非租約有問題?
應該不可能吧,房東拍胸脯保證可以先租她三個月,之后再看情況要不要續約。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你還是直說吧。”
傅如雪望著她,目光里稍有怒意,他由口袋掏出一只紅色絨布盒子遞給她。
范恩麗接過盒子,反射性打開,里頭放著一枚鉆石戒指。
她頓了三秒鐘,因為腦子被從天而降的問號砸了個七葷八素,完全理不出頭緒。
不得不承認傅如雪的眼神有點壞,不過他的五官是她喜歡的類型,俊雅、高傲,宛如歐洲的貴公子,他應該有點混血,要不然五官怎會如此立體。
“這個……”
“為什么退回來?”
兩人初次見面,他就給她一只戒指,這問題還沒厘清,他又扔出下一個問題,繼續把她當做靶子無腦亂掃射。
“退?傅先生,我們初次見面,實在無法就這個問題來討論……”她絲毫不記得最近有失憶,如果說她真的退掉這枚戒指,肯定會有印象才是。
“為何不?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我爸的事情?”
砰!這會兒是直接賞她一枚炮彈,炸得她尸骨無存了。
咦?嘎?他爸爸?!
她最近有認識什么中年男人嗎?
沒用貧瘠的腦袋快點想一想。
她想,非常用力想,最后終于想到一個人——她的房東,不過忘記姓什么了。
不會吧?她只是跟他租房子而已,怎會衍生出這件事?況且,她實在看不出房東對她有半點意思,再說房東已經結婚,孩子也都這么大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
“這戒指你還是收回去吧,我們不可能。”萬萬不可能,打死她都不可能。
捕捉到她字里行間的一點怪異,傅如雪皺眉頭。
“什么叫做‘我們不可能’?”
“就是我跟你爸是不可能的,請你回去,如果你們不想把店面租給我也沒關系,我們可以解約!彼幌胱錾猓幌M鞘律。
“你跟我爸?范小姐,你到底清不清楚我在說什么?”他嘴角揚起微笑,似是嘲笑她的愚蠢。
廢話,她當然——“不清楚!奔偈骨宄會一臉白癡樣嗎?
“這戒指是你姑姑退回給我父親的。”
范恩麗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不一開始就說清楚?”害她胡思亂想半天,現在真相大白,兇手不是她。范恩麗彎下腰繼續將箱子打開整理衣服,咦,衣架呢?她目光搜尋半天,最后在箱子上面發現它們的蹤跡。“麻煩你把衣架拿給我,就在你右手邊……對,謝謝了!
傅如雪不太情愿地遞出衣架!翱傊沂莵韱栐。”要不然成天看著父親那張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臉,實在讓他吃不下飯。
“原因喔……”夾子呢?她搔搔頭發,不記得夾子放到哪去,視線又開始飄移,最后在地板上發現它們。“麻煩幫我把夾子遞過來,就在你腳邊,謝謝了!
她接過夾子,然后自掛在頸子上的筆記本撕下一張紙,又從口袋掏出一支筆,迅速掃了幾筆后交給他。
他看了眼,是一組手機號碼。“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退戒指的理由,我又不是我姑姑怎么可能知道。”事實上,她只知道姑姑最近有交往的對象,可是姑姑始終沒說是誰,姑姑比她聰明世故,她也不太擔心!斑@是我姑姑的手機,你自己打電話問!
“你不覺得我去問太直接?你是她侄女,由你來問比較恰當!
“你姑姑年輕的時候,有兩次她幾乎快要結婚,可最后仍不了了之,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為什么。現在我不計較,愿意退讓,難道你一點也不關心你姑姑的感情?”當父親跟他提起要再婚的事情,他立刻請征信社調查,畢竟社會上有太多狡詐的人,他擔心純良的父親受騙。
她怎可能不關心,她最關心的人就是姑姑了。
傅如雪的話一下子鑿中她的心,讓范恩麗放下手邊的工作。
她當然清楚姑姑始終不結婚的理由,如果沒有她,姑姑早就走入家庭,過著幸福的日子,是她的存在拖累了姑姑。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姑姑得到幸福,可同時她內心又存在一個自私的小惡魔,希望能永遠霸占姑姑。
“好……我會問我姑姑!
“很好,請盡快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希望這只戒指不要再退到我手上第二次了。”他舉步欲離開。
她喊住他,“傅先生!
傅如雪轉頭,沒有出聲,僅以眼神詢問。
“麻煩你將右邊的小箱子拿給我好嗎?”
她突然想起衣服少了配件。
他低頭,看著地板的箱子然后彎身拿起,交給她后離開那間小到算是擁擠的店面,才剛坐進車子里,引擎還沒發動,手機鈴聲立刻響起。
傅如雪看了眼屏幕,沒好氣地應聲!拔梗俊
“怎么樣?有問出理由嗎?”
“沒有,她侄女也不清楚,不過已經答應要幫我問。我也警告她了,那枚戒指我不想再看見第二遍。”夠仁至義盡了吧?
“唉!彪娫捘且活^的傅孟然忍不住嘆氣!叭缪,人家是女孩子,你怎么能警告?你應該好生好氣地問,要不然嚇壞小女生怎么辦?”
“爸,她已經快三十歲了,不小了?傊@個忙我已經幫了,麻煩今晚你不要再擺臉色給我看,我不希望弄到胃潰瘍!
“爸哪有擺臉色?我也不敢擺臉色,現在可是你在養我,我已經老了,退休了,宛如風中殘燭,風大一點就可能會熄滅……”唉唉唉,老人家就是這點可憐,年紀大了,做什么事情都力不從心。
傅如雪忍不住翻白眼。有這種白天可以去慢跑五公里,下午去爬山,晚上還去健身房欣賞辣妹教練的“風中殘燭”嗎?
“是是是,一切都是我的錯。”若不趁早承認錯誤,半個小時后可能都還發動不了車子。他邊說邊聽見有人敲車門的聲音,轉過頭,看見是范恩麗。“等等,她侄女找我,先掛斷電話了!彼麚u下車窗。
范恩麗把絨布盒子交給他!半m然說你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不過我覺得由你父親再一次慎重交給我姑姑會更好,對了,你還沒給我聯絡方式,如果我問到理由要怎么跟你說?”
他掏出一張名片!按螂娫捊o我。”
“嗯,再見,小心開車。”
她多看他幾眼,露出微笑,揮揮手,轉身跑回店里。
傅如雪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明白范恩麗是喜歡他的,可惜他對這種發育不良的女孩子實在沒什么興趣,長相好不好是其次,他喜歡的是有曲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