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大段路程,直到齊紹白按捺不住,打破僵局,“幫我遞個飲料吧!
“什么?”她的心震了一下,愣愣的看著他。
“我渴了,幫我遞個飲料。聽不懂中文?需要我講英文嗎?”
幫他遞飲料……那不就和以前一樣?過去每次開車他都會耍賴,故意要她拿飲料和食物喂他。
他想起了什么嗎?或者根本就沒失去記憶?
看她不說話也沒動作,看他的表情又充滿懷疑,齊紹白快要被她惹惱了,“又怎么了?”
“你想到什么了嗎?”
“沒有!什么也沒有想到!
沈茉馨看了他一眼,接著緩緩把目光轉開。她不再與他斗氣,也不想去猜他失憶的事情是真是假,只是幽幽地說:“以前,你老是要我幫你遞飲料拿食物,我以為你想起些什么了!
“是嗎?那就遞啊,說不定真能想到!
這次沈茉馨沒唱反調,直接把飲料遞到他嘴邊,她心底很明白,自己這么做與其說是替他找記憶,不如說是她在重溫過去的甜蜜。
但她很快就后悔這么做了。
想起越多的甜蜜回憶,她的心就越痛。
她改為把飲料塞到齊紹白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收回,也把她的情感抽離。
而她遞送飲料與他四目相望的瞬間,齊紹白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但不是想到過去,而是被沈茉馨深深的吸引。
是因為他們曾深深相愛過,所以他才總是無法把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但當她把眼中的深情收回,又掛上冷漠的面具后,他的心也跟著墜落,感覺她封閉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心,也把他的一起塵封了。
“如果是我把你推進地獄的,那我會負責把你拉回來!睙o論如何,他都要想起來,不管是甜蜜還是痛苦的事,他都要一件不漏的找回來。
看著他,聽了他信誓旦旦的宣示,沈茉馨很想就這樣相信他,但是,她的心底有個力量再度把她拉住。
她曾經無條件的相信他,相信他們的感情能夠承受任何的挑戰與磨難,哪怕她老是被他母親欺負,她也一直相信只要自己認真用心,對方總有一天會接受她。
但事實證明,她大錯特錯,她的認真用心,最終只換來一紙離婚協議書。
“請不要想太多,我既沒有住在地獄,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贖!崩淅溟_口,她再次選擇把他推開。
如果以為潑冷水、擺臉色,就能讓齊紹白打退堂鼓,那沈茉馨就太小看他了,齊紹白可是拿出他談生意時的韌性,不達目的不休止。
事實上,她也不認為自己幾句話就能令他打退堂鼓,如果他一次就退縮,就不是她所認識的齊紹白了。
而且老實說,看到他來,她的心底還是有一絲絲的喜悅。
但為了不讓他知情而翹起尾巴,她還是裝出一臉的冷漠,他要咖啡她不煮,他纏著她,她也裝作視若無睹。
雖然是這樣,但兩人相處時的氣氛是和諧的,直到許宇勛出現才被打破。
許宇勛來了,還帶上一大束的玫瑰花,擺明就是要來追求沈茉馨的,但是他一遞花,就被齊紹白吐槽。
“這年頭送花太老梗了。”
“這位先生看起來應該是個個中好手,不妨傳授幾招,讓我能早點抱得美人歸?”許宇勛以為齊紹白只是店里的常客,所以半開玩笑地響應。
齊紹白踢到鐵板,一時無話可說,只能自己生悶氣。
更教他生氣的是,沈茉馨對待許宇勛的態度和對他真的是天差地別。她對許宇勛就笑容滿面,對他就冷著一張冰塊臉,根本就是差別待遇!
“我的咖啡呢?”看沈茉馨把咖啡端給許宇勛,他不滿地問。
“阿桂,幫齊先生煮杯咖啡!
“我點的是老板娘特調!
“先后有序,不好意思,這杯應該先給你。”許宇勛把自己面前那杯端給齊紹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他的態度,仿佛就像自己是這家咖啡館的老板。
“不用了,你來者是客,我們自己人可以慢慢來!饼R紹白不甘示弱,把咖啡端回許宇勛桌上。
“自己人?你是老板娘的親戚?”如果是親戚,就更要好好打招呼為以后鋪路!澳愫,我是許宇勛,是老板娘的朋友!
“許醫生,久仰大名。”上次他聽小齊說醫生叔叔要帶他們去游樂園玩,今天許宇勛又帶花束來給沈茉馨,他就猜到對方是哪號人物了。
“你知道我?茉馨很少和旁人提到自己的私生活,看來你應該是她很親的親戚!
“是很親沒錯!边@世界上,除了父母子女,大概沒有什么身份比枕邊人更親了。
聽出他的話意有所指,害沈茉馨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許宇勛沒漏掉沈茉馨的表情變化,她羞赧的樣子,就像一個正在談戀愛的小女人,柔媚動人,但他很清楚,她露出這種表情不是因為他。
而此刻,店里只有他和眼前這個男人,所以他很快明白了一件事。
這男人,不是沈茉馨的親戚,而是她的前夫。
“原來是過去式!敝例R紹白的身份后,許宇勛不再表現出紳士風度,而是全力反擊,“既然已經是過去式,就表示你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而且如果你還有些良心,就不該再來打擾茉馨的生活!
“許醫生現在是在向我下戰帖嗎?”
“我是在告訴你,我不會把茉馨交給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齊紹白皺著眉,看向沈茉馨,不太諒解地問:“我不負責任?你是那樣告訴他的?”
“我……”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提起齊紹白,也從沒在孩子面前說過他的不是,就是想讓小齊對爸爸存有一個好印象。
“她什么也沒說,是我自己觀察到的。如果你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為什么會丟下他們母子不管?如果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又怎么會任由一個女人無助地背著小孩三更半夜跑到醫院掛急診?事實就是事實,不需要別人來說!
雖然齊紹白很想喊冤,但話卻出不了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和沈茉馨離婚,想不起來和她相愛的經過,他更不知道,在他失去記憶的這些年里,他錯過些什么,又讓他們受了多少苦。
許宇勛沒說錯,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根本沒有立場過問沈茉馨要接受哪個男人的追求。
雖然他不愿意承認,但這回他輸得很徹底。
在遭受許宇勛一番話的打擊后,一向冷靜理智的齊紹白,選擇暫時讓自己和沈茉馨母子保持距離,試圖讓自己的腦袋清醒,恢復到原來的平靜。
但事實是,一整天都顯得心浮氣躁,總感覺有一股力量把他往某處拉,那股不明的力量,讓他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想回家,握著方向盤的手卻不聽使喚,不自覺又來到茉香咖啡館。
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要踏進咖啡館,卻隔著玻璃看到沈茉馨和許宇勛有說有笑的,當下他的腳步又停頓了下來。
他知道,不能怪沈茉馨對他冷淡,這些年,在他們身邊的是許宇勛。
但嫉妒就像是一種沒藥可醫的絕癥,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他胸口就像是有把火在燒,憤怒得想要殺人。
連一分鐘都待不了,他轉身離開茉香咖啡館,啟動引擎,方向盤一轉,回到自己該走的道路。
然而他卻開著車在街道上茫然徘徊,想不起過往的不安再次侵襲了他,他是誰?這是哪里?他現在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告訴他的,太不真實,他竟然找不到他該走的路。
即使回到家,也沒有可以分享自己喜怒哀樂的親人。
“齊紹白,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他開始給自己洗腦,努力想恢復沒有回臺灣的那個他,但事實上,根本就辦不到。
看著電視屏幕里小孩玩耍嬉鬧的畫面,他就想到小齊;看到談情說愛的情侶,他就想到沈茉馨;看到全家和樂的影像,就會產生幻覺,感覺自己也有過那樣的過去。
可他仍只知道自己叫做齊紹白,是個有錢的企業家二代,除此之外他對自己一無所知。
他也試圖說服自己,想不起來又不犯法,然后一頭埋進工作里,想用忙碌來轉移注意力。
但是這時候,沈茉馨和沈嘉齊的影像就會跑來干擾他,讓他產生嚴重的罪惡感。
他不只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男人,更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他的心不容許忽略自己所犯的過錯。
但越急著找到答案,就越不得章法。
越想頭越痛,情緒拒絕放松,他就這樣緊繃著神經不斷的回想著,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但,兩天過去了,他不但沒能將中斷的記憶接續起來,反而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
他因身體不適而請假,卻仍讓助理把工作帶到他的住處,想稍微趕些進度,可他的頭卻痛到無法讓工作進行下去。
助理替他買了食物,他卻吃什么吐什么,整個人活像個重癥病患。
“總裁,我送您去醫院吧!痹S助理怕出大事,忍不住提議。
齊紹白整個人渾渾噩噩,勉強聽懂許助理說什么后,他搖著頭拒絕對方的提議。
許助理覺得不能這樣放任不管,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去請醫生來出診,請總裁好好休息!
這回齊紹白不說話了,他閉上沉重的眼皮,緩緩進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