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時候還聽見她如此回答,許商騫的惱怒不減反增。他火大地道:“既然不知道,就不要隨便說這種讓人期待的話!”他受夠了!“讓開!”
不,她不能讓。尤曼縈的直覺告訴她,如果現在她當真讓開了,那……一切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我答應過要等你的,有種你就輾死我!”她決意和他杠下去!拔业攘税肽辏缓鬀Q定……”
“決定什么?”
“你先下來。”她討價還價。
“?”許商騫愣住。
接著,她再下令道:“然后把你的車停好!
什么跟什么?“你到底想干嘛?”
尤曼縈正欲開口,這時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兩人皆一愣。
剛開始只是零星的幾滴雨珠,卻在轉瞬之間變成了傾盆大雨。
好個及時雨!
雨下得突然,許商騫當機立斷地跨下摩托車,“你先進去!”
知道他不會走,尤曼縈松了口氣。見他狼狽地在大雨中尋找著不會被開單的車位,她又好氣又好笑,卻又不舍他被大雨這般糟蹋,她又不禁為自己的矛盾感到迷惑。
看到他在大雨中那樣不顧一切地朝她奔來,尤曼縈心一動,很自然地開口:“到我那兒去吧!
她住的是兩房一廳的小公寓,廚房和客廳相連,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淋得滿身濕許商騫被她二話不說的推入浴室,她則拿了條毛巾擦去頭上和身上的水珠。直到淋浴的聲音傳來,她才后知后覺地想到,她這兒似乎沒有可給他替換的衣服。
“許小弟,我看你可能要在里面等到衣服干了!毕噍^于許商騫進退不得的窘境,尤曼縈倒是顯得幸災樂禍。“喔,當然,你要這樣直接出來我也不介意啦,喔呵呵呵……”
呵你的大頭!要是真怕了她,他就不姓許!
浴室里的許商騫額冒青筋,索性牙一咬,拿了條毛巾繞在腰上遮住“重點”便走出來。
正在泡咖啡的尤曼縈見了,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你真的就這樣出來喔?我的天啊,哈哈哈……”
這個女人……瞪著她靠著柜子笑到差點倒在地上的模樣,許商騫咬牙切齒,卻又拿她沒轍。
“笑夠了沒?”
“夠了、夠了,哈哈哈……”她笑得嗆到,連忙穩住身子揩去眼角的淚,丟了件粉紅色的浴袍給他,“我剛找到的,你將就一下吧!
有這種東西是不會一開始就拿出來喔?咬牙歸咬牙,許商騫最后仍忿忿不甘地接過浴袍走進浴室里。
畢竟是女用的,長度硬是短了一大截,莫說那個顏色,過小的版子穿在他身上可謂極盡滑稽之能事。
見狀,尤曼縈比他第一次出來時笑得更不能自已,“天啊,你這樣好像金剛芭比……”
這回許商騫連反駁的氣力也沒有,索性自己坐到茶幾前默默端起咖啡來喝。
見他凜著一張臉陷入沉默,尤曼縈推推他,“干嘛?生氣啦?”
“沒有!碧热粢獮檫@種事生氣,恐怕認識她至今,他早已心臟病發,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斑有,我今晚要住在這里!
“啊?”尤曼縈愣住,“可是我沒有多的床鋪耶……”
“我睡地板就好。”
“我也沒有多的棉被……”
“沒差,現在是夏天,我可以不蓋被子。”反正硬要賴在這里就對了。說完,許商騫瞥她一眼,“不正是你留我下來的?”
“是這樣沒錯……”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現在就走!贝蟛涣嗽诖笥曛徐嚒
尤曼縈瞠目,“現在你以這副打扮?”不會吧!
對,他忘了自己現在不著寸縷,不過無所謂!笆牵赃@副打扮。”
見他一派嚴肅,卻又像害怕被她拒絕的別扭模樣,尤曼縈愣了好一會兒,繼而受不了地笑了!昂美病⒑美,留就留,別人要是知道了,還以為我怕你咧!”
許商騫瞥她一眼,“你是應該怕!
“為什么?”
“你要知道,我可是忍了半年!闭f出這句話,下一秒,許商騫逼近她,幾乎將她纖瘦的身子壓在身下!岸遥疫沒得到你的回答!
“什、什么回答?”密閉的空間,孤男和寡女,男人以極其侵略的姿態逼近她,熾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幾乎要使她融化,而浴袍下那片令人垂涎欲滴……不,是結實有力的胸膛袒露著,色澤更是受陽光洗禮過的古銅色,說實在的,她應該感到緊張,抑或是臉紅心跳外加血壓上升,心跳指數破表,但問題是……
“不行,我真的不行了。”
許商騫不解,“什么不行?”
“你、你用這副打扮問我……我真的什么也回答不出來,哈哈哈哈……”這下再也忍耐不住,她笑得在地上打滾。“你好像人妖喔,哈哈哈……”
氣死了!許商騫懊惱地罷手,眼看氣氛已被破壞殆盡,他也明白自己此刻的模樣可說是一點氣勢也沒有。算了,反正他都已經等了半年,也不差多等這一時半刻。
“好啦、好啦,許小弟,今天我真的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OK?喔,當然要等到你的衣服干了之后,呵呵呵……”
再笑啊!許商騫光火,無言以對。
這一刻,他再次欲哭無淚地體會到,自己喜歡上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一件多么萬劫不復的可憐事。
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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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一晚,許商騫并沒有回家。
尤曼縈的家里沒有沙發這種東西,不過當作客廳和餐廳兩用的空間鋪上了柔軟的地毯,而她也另外拿出一條薄毯給他。
還好正值夏天,盡管陣雨不斷,倒也并不冷,只是苦了許商騫一身堅硬的骨頭,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很難不酸痛。
所以隔天他很早就起來,見衣服已烘干,他立即穿上,這才有了些安全感。
許商騫走到尤曼縈的房門口敲了敲,沒有響應,門甚至也沒鎖。他推門而入,沒有聽到聲響,他猜她應該是睡死了。
他一陣苦笑,真不知道該高興她是如此信任他,還是氣惱她一點也不把他的危險性放在眼里。
他無奈的走近床鋪。這個女人的睡姿一直以來就不怎么賞心悅目,而看到她這副德行還可以保有愛意的他肯定也是哪里不對勁了吧。如此想著,他俯下身,在微弱的晨光中,緩緩地靠向她那張熟睡的臉,接著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啊——咳咳咳咳!”鼻子和嘴巴雙管齊下地受到迫害,尤曼縈掙扎著爬起身,向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許商騫大吼,“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事不過三啊?”
許商騫攤攤手,“喔,我知道你比較喜歡另一種方法。”
什么方法?尤曼縈還來不及問,一張極富男人氣息的臉便倏然向她靠近。她錯愕,這下子說不出話來,頂著一頭蓬松亂發和因驚醒而惺忪的臉,她張大了嘴,“你……要干嘛?”
他沒有回答,吐出的鼻息熱切而真實地拂在她的臉畔。他沒有動,她也是,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好半晌。
最后是尤曼縈受不了了,閉上眼大喊,“你到底親不親!”
這下得到女主角的首肯,男主角卻唇角一勾,說出的話更是差點氣死人,“沒feel,還是算了!
沒、沒feel?見鬼的沒feel!尤曼縈氣得大吼,“我要告你性騷擾!”
“喏!痹S商騫對她的指控很不以為然,索性把自己的手機丟到床上。
她見了,覺得莫名其妙,“干嘛?”
他勾起唇角,“給你報警用!
這……這天殺的死小鬼!“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她尤曼縈這一輩子最禁不起激,說罷,她當真就要拿過手機報警,不料手機正巧在這一刻響起。
“喂?”她下意識的接聽。
電話那端沉默了好半晌,大概是因沒料到接聽的會是個女人。安靜了片刻,對方遲疑地道:“請問……這是許商騫的手機嗎?”
尤曼縈傻住了,轉而看向手機的液晶屏幕,上面正是“老哥”兩字!八,那個你等一下……”
“曼縈?”經過半年的相處,兩人早已是互喚對方名字的朋友,這下許商央可認出她的聲音來了,“商騫一個晚上沒回來……他在你那里?”
好樣的,她當真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那是因為昨天晚上下大雨,所以……那個……”她欲哭無淚,“我們真的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啊!”
聽出了來電者是誰,許商騫很不快地接過手機便道:“對,我在她這里……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闭f著,他臉上的神情更加不悅,“你說過只要我考上法律系就讓我搬出來住,過兩天我就會去找房子……總之你少啰唆!”
吼完最后一句,他憤然的掛斷電話。
看到床上的尤曼縈正瞪大眼以十足不敢相信的目光望著他,他皺眉問:“怎么了?”
“你……”老實說,相較于許商騫對哥哥的不禮貌,另一件事反而更令她詫異,“你什么時候考上了法律系?你本來的志愿不是體專嗎?”
喔,原來是這件事!澳悴皇窍M矣歇毩⒆灾鞯哪芰?所以我想了一下,似乎念法律要比體育有前途多了!
現實上確實是這樣沒錯,可是,“你本來不是不想念法律?”
的確,他是不想,但前提是他有約束在先,父母去世的時候他曾在靈前允諾,他會回家,好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而他想搬離家中,第一就是要老哥首肯,而老哥開的條件也很簡單,只要他念法律系,其它什么事都隨他高興。
許商騫望著她像是受到打擊的臉,覺得有些好笑,“就算念法律系,也不代表我就要放棄體育這一塊啊,而且……我也喜歡你。”所以,最后他選擇了這樣的結果,若說一開始完全沒有掙扎那絕對是假的,但他并不后悔。
尤曼縈徹底呆住了,他竟是那樣的認真。她震顫不已,畢竟她真的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竟會有一個人喜歡她,喜歡到這樣的地步。
她究竟有什么價值可以讓他這樣犧牲?
“你……你這個白癡!你給我想辦法轉學,聽到沒?”
相較于她的激動,許商騫倒是顯得平靜許多。他只問:“那你的回答呢?”
回答?見鬼的回答!“好好好,我們在一起,我們交往,我也喜歡你,可以了吧?滿意了吧?”他都已經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了,她還能怎樣?昨天那樣不顧一切留下他的理由,唯有她自己知曉,在他那般純粹而毫不猶豫的感情面前,她只能認栽。
她連告白都像是挑釁,可是許商騫并不以為意。他臉上表情在接收到她告白之后充滿了變化,他太高興,也太難以置信,可是在表現出這些情緒之前,他的眼眶卻莫名的泛紅,接著竟落下了一滴淚。
他愣住,尤曼縈更是,她錯愕地望著他落淚的模樣,嘴訝異地張大,“你你你你你……你哭了?”真有這么感動?這么揪心?這……這也太夸張了吧!
許商騫自己也不明所以,他呆望著淌在掌心的那抹濕潤,覺得很不可思議。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些年,他除了父母去世外,從不曾落淚,可是這一刻,得到她確切回答的瞬間,彷佛某個長久以來武裝著的東西逐漸崩坍,他不再克制,所有的情緒化作那一滴淚排出他的身體,還有他虛空已久的心。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啊。
“什么‘你一定會喜歡上我的’,你不是一直很有自信嗎?”之前明明一副自信得近乎狂妄的模樣,結果說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樣嘛。
思及此,尤曼縈一愣,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許,他那樣的表現并非充滿自信,而是希望事情往那個方向發展的一種強烈的期盼。
彷佛某種虔誠的信仰,只要相信就會有奇跡出現的阿Q想法。
說真的,見到這一幕,只怕再硬的心都要融化了。她瞅著這個比她小了四歲的男人,明白自己竟是這般被他喜歡著,她很開心,也很感動。
明明她不擅長安慰人,也不夠溫柔,可是這一刻,她真的好想抱住他,盡其所能的給予他所有溫暖。
而她也的確這么做了。
尤曼縈抱住他,輕輕在他頰上留下一吻。第一次吻一個男人的臉頰,她有些不自在地赧紅了臉,瞪著他警告道:“以后你敢對我不好就死定了!
然而她沒說出口的是,她也會對他很好、很好。
聽到這句不倫不類的恐嚇,許商騫哭笑不得,敢情她是以為交往后他會把她帶去賣了?不,他才舍不得。
不過,嘴巴上他仍說:“那就要看你怎么對我了!
尤曼縈白他一眼。廢話,那還用得著說嗎?